第八十一章 婚礼 · 第八十二章 “约谈”
作品名称:我们不一样 作者:刘彻 发布时间:2019-11-23 19:42:39 字数:4603
第八十一章、婚礼
那夜醉酒以后,凤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和罗文有过任何的联系。到第三个星期的周五晚上,凤忽然给罗文来了电话,话不多,互相问候之后,有一小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凤告诉罗文,她要结婚了,日子就选在下个月的十六日,是易平的爸爸找人选定的,说是一个黄道吉日。
婚礼举行前的一个星期,易平把大红请帖带到了公司,笑着让大家一起去凑个热闹。乔伊娜显然也早就知道,笑着接过,还说:“不需要伴娘吗?”
易平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反正不可能是你……”
伴娘找的是和凤同一个学校的年轻同事,站在凤的左右两侧,青春靓丽,引得经过的宾客不由得总要多看上几眼。当然,全场聚焦的重点仍然是凤,凤一袭白色的拖地婚纱裙,在侧厅侯着,宛若天女下凡,有种脱俗的气质。凤的左右两侧除了伴娘之外,还有一对花童,都是可爱的胖男孩,手里各提着一个花篮;凤的身后也有一对花童,双手托着长长的裙摆,都是稚气可爱的小姑娘,天使一般。
这是一个盛大的婚礼,婚礼现场选在融山最有名的“君乐酒家”。婚礼这天,酒家布置得喜庆红火,红地毯从酒家的门口一直铺到正厅,主席台搭建在正厅的西南角,背景纱幔上是两人的巨幅婚纱照,相拥的一对新人笑得特别幸福。
酒席置办了三十多桌,一众宾客在正厅的席位上坐下,司仪忙着从东边的侧厅一路往西南的主席台方向清理出一条通道,临时也铺上红毯。
这样盛大的婚礼让大家都很期待,磕着瓜子闲聊的人们时不时地会转头望向东边的侧门,等待着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在众人中罗文发现了曾贤,原来他也已经回国。曾贤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着,一直低着头,不跟周围的人做任何交流,仿佛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五点三十分,音乐响起,前奏舒缓悠扬,似乎要把你带入沉睡已久的记忆,满眼的春暖花开,绿意婆娑……这旋律这样熟悉,罗文却一时不能想起是什么曲子。曲调微扬处忽然涌起的情绪,把人很快地带入一种缠绵的爱意中:“(男)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女)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相思风雨中》!罗文一下子反应过来。男声低回深沉,女声细腻缠绵,男女声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在空气中追寻、缠绕、迎合,虽说高音处女声略显得飘一些,但无伤大雅,毕竟以这种合唱形式开场的大气和新潮已经令人眼目一新。只是“(男)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女)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听着似乎有些别扭,好在是粤语歌,估计也没有多少人听懂歌词的内容,只要用心感受旋律的优美和声音的深情就好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众人的目光直盯着出口处,期待着主角的出现。当唱到“(男)啊寄相思风雨中”“(女)啊寄痴心风雨中”时,易平牵着一身白纱裙的凤出现了。一对花童在前面开路,边走边一路地撒着鲜花,花瓣飘啊飘,有那么三两瓣就悠悠地落在宾客的桌上,散着玫瑰和露水的清新——有一瞬间,罗文走神了,恍惚中有那一夜的体香和温暖。在新娘身边是一身粉色碎花裙的伴娘,伴娘一手轻拈着左右的裙角,一手优雅地放在半腰处,青春靓丽的形象与新娘相映成辉;身后是托着拖地裙摆的另一对花童,打扮成天使的形象,特别可爱。这些人在音乐声中,缓缓移动,让人恍若置身于仙境。
新郎新娘、还有伴娘、花童随着乐声慢慢地登上了主席台,众人的目光也随着聚焦到了主席台。西装革履的易平特别帅气,众人都说真是郎才女貌。
当两人唱到“(合)但愿花亦艳红,别后路上珍重”时,凤完全进入音乐的意境,眼神有些虚渺,似是看向远处的某一角落,也像是什么都没看;易平却是一直看着凤,一副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罗文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潮湿。
据说,这样的开场是凤执意要求的,原先是准备唱《知心爱人》的,但易平不肯,说自己不会,后来临时换了这首《相思风雨中》——毕竟,如果不介意风雨,这其中还是有相思的。
新郎新娘唱完歌,司仪便匆匆地从台下上来,因为走得急,脚下的高跟崴了一下,司仪一个前趴,摔了个嘴啃地。司仪很专业,手里仍是紧紧地攥着麦克风,一起来,边整理凌乱的服装,边自嘲地说:“来宾们,还有比我刚才这下更重的敬意吗?这是真正的五体投地啊!陶醉于新郎新娘迷人的歌喉,感动于新郎新娘的浓浓真情,祝福他们,祝福这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
一时台下掌声雷动。
要两人介绍恋爱经历时,却谁也不肯说。后来易平说:“我吻一下新娘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揽过凤,然后便是一段长吻,台下又是掌声雷动。
罗文发现乔伊娜坐在和主席台靠得最近的一个位置上,仰着头,很有兴致地看,全程带着一种别有味道的笑——罗文也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味道,只是觉得这笑跟平时的笑很不一样。还在外地的汪小龙没有回来,但打来电话表示了祝福。
到了双方家长致词的环节,司仪却发现找不到女方的家长。原来,凤的父亲发了重誓不愿意祝福这段婚姻,今天压根儿就没有来到现场,凤的母亲倒是来了,但也不肯上台,面对司仪的热情,在下面不停地摆手,一脸的不耐烦。易平附在司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司仪便改口让男方的家长上台致词。
虽然离得很远,但罗文分明能够感受到凤的满脸笑容是强装的,此时她的心一定很痛。
易平的爸爸代表双方的家长发言,他的普通话很不标准,虽说讲稿是别人早就写好的,同时也已经在家排练了好几遍,但仍然念得结结巴巴,不时地会遇到不认的字,卡在那边假装清嗓“嗯哼”上半天。没有几个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大家仍然都礼貌地给以热烈的掌声。
“抛绣球”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节目。先是司仪一番热情鼓动,接着便由新娘将一个大红绣球向前方抛起,让台前围着的一些人争抢,据说抢到的人可以婚姻美满,事业兴旺。绣球里面会有一个小红包,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想抢到一个彩头,于是众人手忙脚乱地一阵抢,绣球在空中跳着舞,蹦啊跳啊的,没想到蹦到了乔伊娜的怀里。
乔伊娜一时也有些意外,但拿着绣球也只尴尬了一会儿,便马上又是满脸标配的笑,台上的易平也笑了,凤呆了一下,面对司仪时也还是笑了。
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婚礼。
第八十二章、“约谈”
新婚之后,易平和凤有了一小段的蜜月期。
虽说,结不结婚区别也不是很大,该做的事情哪怕不结婚也全在做,但婚姻给心理带来的安定感和行为上的约束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就像你去购物时,经过安全认证的,总归是要比那些“三无”食品要更让人放心一些。
有好一段时间,易平总是能按时回家,就算是和乔伊娜之间,也正经了很多,连荤话都少了,有一回甚至还说要去菜市场上买些东西,因为凤的妈妈要来作客。
这样的好男人形象保持了大约有一个多月,易平憋不住了。那天,易平陪着凤一起逛街买完衣服,凤说她想回娘家看看,说着说着眼眶有点红了。易平开车把她送到胡同口,然后自己就掉头回去了,他知道自己仍然不被她的父亲接受,他也不想讨这个没趣。回去的路上百无聊赖,他把车开到了一个荒野处,下来撒了一泡酣畅淋漓的尿后,忽然有了感觉,他用力地把尿意抖尽,然后又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就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乔伊娜的电话。
电话那头乔伊娜说:“干吗?有话赶紧说。我正在逛街,现在有点内急,正忙着找厕所呢。这鬼地方连个公厕都找不到。”
易平笑了,然后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介绍你个地方,到处都是厕所。”
易平开车直接把她载到了这片野地。常言道“人有三急”,乔伊娜真是憋坏了,一下车,也没有任何的矜持,像村妇一样找个空地蹲下,毫不客气地一泄如注。当她正要起身时,却发现易平正笑咪咪地站在近处看她。乔伊娜挑衅似地也看着他:“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于是,再接下来的事都顺理成章了。
易平觉得压抑一个多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痛快的释放。
“婚姻和性是两回事。”易平一本正经地对罗文说,“婚姻是明明白白的一个家,让你感觉特别安全的那种。跟三餐一样,那是过日子的基础,是一辈子到老的事,有它你才能活着。性是一种娱乐,它会让你感觉特别刺激。跟喝酒一样,它不能当饭吃,但能够给你快乐。所以,女人也有两种,有些女人你愿意给她婚姻,有些女人只适合和她发生性关系。”
易平的话让罗文特别震撼,这理听着似乎有些歪,但你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点。这种哲学又一次颠覆了罗文的认知。
罗文想:只有你成功了,你才拥有话语权。这跟先有名人,再有名言的道理是一样的。
冬至刚过,凤又给罗文打电话了。凤向罗文要了汪小龙的电话,然后还吩咐,要是汪小龙什么时候回来了,告知她一声。
“这些事就不要告诉易平了。”她在电话那头说。
这样的一通电话把罗文吓着了,他担心要发生一点什么。但凤很轻松地告诉他,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希望有些事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吧?”她笑着说。
那也不一定。罗文在心里说。
年底的时候,汪小龙回来了,但罗文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凤。只不过凤还是知道了。
正月初八这天,凤打了汪小龙的电话。凤先是做了自我介绍,接着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想要和他谈谈。
“今晚八点吧,地点你来定。”凤不给汪小龙任何犹豫的时间,她相信他知道自己想和他聊什么,聪明人不需要点得太透。
“这是个王八蛋!”凤事后对罗文说。
对于要约谈的内容,汪小龙绝对是心知肚明,他精心找了一个很僻静的场所——这是个生态林园,是融山县各中小学指定的实践基地,白天陆陆续续地会有学生和老师的身影在里头出没,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是一片寂静。汪小龙和看门的熟,将车直接开到了里面。在这里,随便找一个地方坐下来都能找到月明人静的感觉。凤刚一坐下来,甚至还有些别扭,这氛围不像是“约谈”,倒更像是一对情侣在幽会。
她用力地咳了几声,努力地驱除心中的拘谨,接着索性去掉所有的铺垫,一开口便直入主题。
“今天我要找你谈的问题你一定也已经猜到了。这一段时间,外头的风言风语太多了,都是关于易平和乔伊娜的……”凤说。
没等凤把话说完,汪小龙便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很冷静地说:“外人的话不要太轻信。做事业都难,要打开一个局面是很不容易的,男女合作,外头的闲话难免会多一些,我们做家属的要我理解、多支持。不然,以后束手束脚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汪小龙是这样的表态,凤一下子有点懵,想好的话一时全忘了,在那边愣了好半天。
汪小龙继续开导她:“他们两个,一个是我同学加兄弟,一个是我老婆,要真有事,我更急才是,对不对?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对家人的事业要多一份理解,多一份支持。毕竟,他们才是最辛苦的。”
“就比如,我在外头,伊娜要是不信任我,那我不是也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吗?”汪小龙笑着,像是一位可亲的长者。
这场对话没法再进行下去。
“人家以为那是皇冠呢!我总不能非要一次次地强调那是绿帽子吧?”凤气呼呼地说。
这话有点幽默,罗文也忍不住浅笑起来。
这事本来只有汪小龙、凤还有罗文知道,但后来易平和乔伊娜也全知道了。原来,汪小龙回去后,找了个机会似是无意间把这事在乔伊娜面前提起。汪小龙说得很有技巧,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起凤的“误解”,他说:“我劝了她很多话,告诉她,信就有;不信,就没有。”说完,就好像把这事全忘了,照常地剔牙、漱口、擦脸,然后告诉乔伊娜,说是下午要见一个朋友,可能要用些钱,让她先给个三五千。
乔伊娜全身的汗都出来了,但她没有让汪小龙看出自己有任何的异样,给了汪小龙八千元钱,把他打发走之后,她马上找了易平,向他说了这事。不过乔伊娜也是一个特别冷静的人,她反复交待易平在凤面前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女人很厉害。她说得对。有些东西就是一层纸,你不戳破,大家都有脸,都可能活得相安无事;你要是一戳破,谁都没有退路,那就可能是你死我活了。”易平对罗文说。
罗文发觉:所有人都是哲学家,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