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春梦 · 第七十六章 艳遇

　　第七十五章、春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太大，一连几天罗文都觉得晕晕乎乎的没有什么精神。见他脸色特别差，乔伊娜关切地问他是不是有些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罗文连忙笑着说：“没事，可能是前段时间累了点，睡眠不足。”
　　“得赶紧调理，十月生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可不能没有你。”乔伊娜笑着说。
　　乔伊娜的话总是那样暖，她的笑总是那样标准，一切都像是程序生成的。但今天，罗文却觉得一切特别虚，特别不真实。这几天，只要一静下来，他的眼前老是有幻觉，老有往事的影子在晃动，飘啊飘的：那墙角、那清澈透明的眼睛、那稚嫩的声音、那温暖的小手、还有大腿根附近两颗显眼的黑痣……
　　有一天晚上，他甚至做了一个怪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在那条熟悉的河边，一个白衣白裙的小女孩向他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点儿！”他叫了起来。这一叫，画面就散了，他看到的只有两颗显眼的黑痣，这黑痣后来就开成了一朵奇异的花——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花，如同冰雕一般地晶莹剔透，还渗着淡雅的兰麝之香。这花越开越大，最后幻化成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女，正向天上飞去。他伸手想要去抓，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住……他觉得自己向上飞行了一段之后，就急速地下坠，下坠……最后“啪”地一声摔下，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有一个胸部长在脸上的女人走了过来，伸手将他一片一片地撕碎，最奇怪的是这女人在将他撕碎的时候还挂着满脸的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每个字都那么悦耳……
　　其实他也知道；这世上很多事只是巧合。“点儿”有黑痣，但有黑痣的不一定是“点儿”，更何况在她身上自己捕捉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只是他仍然还是有种莫名的心慌，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甚至不敢开口去查询任何相关的信息，他不愿去印证什么。他不能亲手去撕碎记忆中的那份美丽。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打开了QQ，他想起叶子空间里显眼的标题：骗子，全都是骗子！于是，他点击进去，发现里面是这样的一些文字：
　　九百多个日子，全身心的付出。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以为这世上会有永远……
　　突然，就这么想念，想念那个不复存在的自己。岁月流逝，而我还留在原地，却为何我已不再是我？
　　黑夜不想入眠，因为悲伤无人发现，泪可以尽情流。白昼不想清醒，因为软弱不愿示人，无奈不可以隐藏。
　　有谁听见了我的心碎，路过了我的悲伤，能停下陪我，即使不言不语静静的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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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文很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里有许多猜测，但他不敢问，他怕问错了什么，他只是很小心地在文章后面留言：
　　生活是不完美的，但生活是真实的。
　　没想到叶子也没睡着，很快地回了一句：
　　痛过，才知道伤有多深。
　　罗文回道：
　　痛是成长的痕迹，每一道伤都能让人认清这个世界。有时，这也是一笔财富。
　　罗文敲着字，觉得心里有些痛，这话既是对叶子说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叶子说：
　　可我恨啊，感觉就像被狗咬了一口。
　　罗文对着屏幕笑了，仿佛对面电脑的叶子也能看到他的笑容似的：
　　恨就拿块砖，拍死他。
　　叶子回了一个笑脸，于是他的心也一下子温暖起来。
　　这以后，晚上和叶子在QQ里聊天成了两人之间的一个默契。两人聊着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小心地不去触碰对方内心的隐私，却又彼此都能够感受到一种互相的牵挂和真诚。他觉得自己心里特别温暖，叶子一定也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她经常说：罗文的话让她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还说：要是早一些认识罗文就好了。
　　有时聊着聊着就难免会触及一些敏感的话题，彼此的情绪不由得便会有一些纠缠不清的东西。有一天，叶子在告别时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他也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一来一往之间，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一种暧昧的气息。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丽的春梦。
　　梦境是从和米婷在宾馆的告别之夜开始的。没有任何的前戏，有的只是单刀直入的主题。他用全部的力量在冲刺。他是一个船夫，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着颠簸的小船，船板全散架了，眼前满是白花花的颤动着的肉体。那迷离的眼神，微启的嘴唇，都特别地虚渺，甚至连呻吟声也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昨天穿越过来，只在周边的空气中飘浮……当他把最后的一点气力喷射而出的时候，那张脸渐渐地清晰起来，拉近再拉近，恍然竟是叶子的脸……
　　罗文一吓便醒了过来，他满头的汗，手上满是滑腻腻、粘稠的液体……
　　整个下半夜，罗文都在愧疚中熬过，他有点恨自己，觉得自己特别地龌龊。
　　这之后，罗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上QQ，他竟然怕再遇见叶子。
　　半个月后，当他鼓起勇气，再一次进入QQ，去关注叶子的信息时，却发现叶子一直处于离线的状态，她的空间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一直停留在一两个星期前的动态。
　　百无聊赖的罗文在虚拟世界里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地乱撞。这一天晚上，他又一次地点开QQ，在QQ音乐里消磨着时光，这时，桌面上不时地跳出充满诱惑的提示：下载聊天软件，排解午夜寂寞。起先，他并不想理会，但它一直地跳动，似乎是一只纤纤细手在不时地撩拨着你，在一番踌躇之后，罗文点击并下载安装了它，然后进入了聊天室。
　　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个网名叫做“暗香残留”的妹子。
　　
　　第七十六章、艳遇
　　
　　在聊天室里，罗文认识了一个叫做“暗香残留”的妹子，这段“艳遇”让他的心“怦怦”地跳了几天。
　　那天，他逛了许多个聊天室。聊天室的名字五花八门，有叫“我的青春岁月”、“从日子旁边走过”、“你是我的眼”这样充满文青味道的；也有名叫“嗨到疯狂”、“我就这么拧”这种劲爆的；还有“你懂的”、“敢撩我么”、“痴男怨女”这类暧昧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把麦”的，在直播间里对着麦克风歇斯底里地喊，鼓动大家送各种道具，语言煽动性强、充满暧昧的诱惑：“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只要冲到三千六百点，就让露露小姐为大家表演一段劲爆的舞蹈……”
　　罗文没有充值，身份只是“过客”，是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视频的，而且据说劲爆的视频开始的时候是要清理房间的，像这些以“过客”身份进入房间体验的人全在清理之列。
　　房间里的各种网名进进出出，这里充斥着寂寞和荷尔蒙，对话框里弹出的话语露骨直白。有一个网名叫做“以静制动”的，在房间里高调地宣示要找一个云南本地的妹子，也有网名很女性的网友在嚷着要找一个帅哥聊聊，不时地有人结对从房间退出私聊。这个夜晚连空气都充满了暧昧。
　　就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中罗文认识了一个叫做“暗香残留”的网友，这个网友率先和罗文打上了招呼。
　　“你叫‘暗香’？”对方问。
　　“是啊！真凑巧，你怎么就叫‘暗香残留’？”罗文回道，还发了一个笑脸。
　　“因为我是香香公主。”对方飞快地回应，还附上了一张吐舌的动图。
　　……
　　一来一往之间，两人之间的交流渐渐热络起来。
　　“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吗？我也是。”对方说。
　　罗文回了一个“是”。
　　“我们加个好友，换个地方么聊吧！”对方说。
　　于是两人互加QQ，继续聊了起来。罗文发现她正在听着的QQ音乐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相逢是首歌》，于是更多了一份亲切。
　　“我睡不着。”对方说。
　　“我也睡不着。”罗文也说。
　　对方说，她正玩着游戏呢，聊天软件就不停地闪呀闪的，于是她就下载了软件，后来就进了房间，就遇着了罗文。
　　相逢是首歌，谁说不是呢？万千人当中，偏偏都是第一次，偏偏就进了同一个房间，偏偏有着相似的网名，这不是缘么？罗文想。
　　她说她特别喜欢玩游戏，会给游戏买各种各样的装备。她说自己以前是有一个男友的，后来有一回玩游戏时，她让他记得给自己充费买装备，但他却推说忘了。她知道他是舍不得花钱，于是两人吵了起来，男友打了她一巴掌，她一气之下，就出来了。她说自己当时正上高一。
　　罗文想：这是一个特别孩子气的女生，任性，真实。他甚至想象出她扎着马尾巴的清纯样子。他发觉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女孩。
　　“我正上大三。”罗文不自觉地撒了一个谎。
　　“我想我肯定上不了大学。”她回了一个哭脸。
　　两人直聊到凌晨三点多。要下线的时候，对方忽然问：“可以留个电话吗？”
　　罗文正犹豫间，对方已经把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罗文忽然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拿起电话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显示出来的电话号码归属地竟然是本地，他的心跳得更剧烈了。
　　“你是‘暗香’吧？”一个轻柔的女声说，这声音特别亲切，似乎又那么地熟悉。
　　“嗯。”罗文回道，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早点睡吧，有空再聊。”对方说道，特别地善解人意。
　　放下电话，按住狂跳的心，不知为何，罗文竟觉得这样的夜晚特别地刺激，仿佛一下子又找回了青春的感觉。
　　这以后的许多个晚上，他莫名地都有一种期待，期待在某一个房间里能够和她又一次地偶遇，期待她忽然把电话打给他。但他不敢主动去找她。
　　一个月，两个月，这种期待渐渐地淡了，他也渐渐地忘了这个人。
　　年底的时候，汪小龙从山西回来了。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给罗文打了电话，要罗文到外头坐坐。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罗文正想找个借口不去。那边汪小龙说了：“出来吧！成天闷在里头，把自己都憋坏了。在城关，夜生活从十一点才开始。”
　　汪小龙正在“龙非龙”茶店，茶店里除了汪小龙、老板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妹子。
　　“你还惦记着原来的那个妹子吧？下手晚了，让人泡走了。”汪小龙笑着说，双手一环，做了个“大肚婆”的架势。
　　老板笑了笑，不置可否。
　　“是那个‘黑仔’——刀疤脸，认识吧？在城区的道上也是有名的老大。”汪小龙说。
　　罗文一下子想起了那年“广庐咖啡屋”斗狠的场景，还想起了魏妹妹。
　　“好白菜都得让天蓬元帅拱，人家好歹是尊神。”汪小龙说。
　　罗文也笑了，汪小龙身上有时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的生活态度，罗文还是有些喜欢的。
　　“我们一起去吃个夜宵吧？这么多年，习惯了，上床前不吃点东西，睡不下。”汪小龙说，“我的生活很有规律的。”
　　汪小龙带罗文去的是一家叫做“阿七汤点”的店，店不大，隔成一个一个的小区间，有点咖啡屋的味道，显得特别雅致。
　　“东西虽然贵了些，但氛围好，有情调，不是路边摊什么的可以比的。”汪小龙说。
　　汪小龙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了公司的一些情况，包括招生，包括材料的形成，包括平时大家的工作状态等。
　　“下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回到公司来，公司正在发展的重要阶段，不出点力心里总是放不下。”汪小龙说。
　　汪小龙点了三份莲子红枣汤，又点了两屉小笼包，一份海参刺身。
　　见罗文有些疑惑，汪小龙笑着说：“等下还有一个老熟人要来。不过，你肯定猜不到。”
　　罗文确实猜不到，原来汪小龙等的竟是“浪琴休闲屋”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见了罗文，先是一愣，然后低了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到了一边。
　　罗文也尴尬，一时没有话说。
　　只有汪小龙依然风轻云淡的样子，他笑着对罗文说：“你瞧，‘小不点’这几年也长大了吧？该长的地方都长了，现在也是个小女人了。”
　　“小不点”红了脸，低着头只顾着吃夜宵。
　　日子匆匆，时光中的一切都要变。罗文想。
　　总算吃完了夜宵，罗文向两人告辞。汪小龙说他和“小不点”还要再坐一会儿，等下再送她回“休闲屋”。
　　罗文知道，也许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的他已经变得很知趣了。
　　艳遇。罗文想：这才是真正的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