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湎（之十四）

　　股东会开的比较顺利，没有一个股东愿意继续购买变相的高价股，去承担为此带来的高风险；都为眼前出让股权拿双利的一点利益蒙住了眼，心甘情愿的出让了股权。至于人事方面的初步方案，不损害他们的权威，自然没意见。
　　董事局会议后，在钟大勇的地位得到进一步稳固的同时，他也明显感觉到集团公司内对他的行为和看法分成了两大派系。他衡量了一下，巴结奉承自己和与自己不说志同道合、但至少臭味相同的占据了微多数。他也权衡到，那些仇恨和反对自己的人，虽说数量微小一些，可都是重量级的掌权人，是随时都可以将自己踩在脚下的人，不可掉以轻心，疏忽大意，以致翻船。
　　根据董事长的布置，钟大勇负责召集集团公司老总和部长主管一级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在小会议室开了一个临时会，他被董事长要求也只得出席了会议。按钟大勇的设计，他不打算在任何场合露面，只想做个没人知晓的刽子手。
　　会议没有安排主持，由董事长直截了当地宣布开会。
　　正在相互问寒嘘暖的各部门主管听到董事长发话开会，立刻挺胸抬胸坐得端端正正的，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董事长一脸严肃地对大家发布起重要指示来：“鉴于集团公司的多项重大布局已经安排到位，下面需要的是各部室抓紧落实。不要口头高喊执行，要以实际行动来表明态度。根据董事局的决策和安排，过几天要举行记者招待会，将集团公司一系列的成果进行发布。这个记者招待会对我们集团公司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活动，容不得一点失误。各部门要在各主管老总的带领下，统一部署、统一行动，谁搞砸了唯谁是问。”董事长严厉地看了众人一眼，“钟大勇副总监已经拿出了具体的记者招待会部署安排方案和意见，先予以公布。钟副总监，你给大家概述一下你的安排方案和意见，让大家讨论补充，加以完善。”
　　钟大勇急忙站了起来，先向董事长弯了一个九十八度得腰，再转身向与会者象征性地欠欠身子，算是表示了仪礼。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已经过董事长批准的方案执行意见稿，挑着重点念了起来：“尊敬的董事长，尊敬的董事局各位老总领导，同事同僚们，受董事长的指令，有关记者招待会的重要部署和安排，我制定出了基础方案，现向大家汇报并征求补充意见。”念到这里，钟大勇向大家扫了一眼。看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心里有点得意，毕竟，在这么多要人面前像领导一样的讲话，他还是头一回。
　　董事长用赞许和鼓励的目光看了看钟大勇。
　　受到鼓舞的钟大勇继续念了起来：“这次记者招待会的举办，董事长非常重视，要求必须办好。这项工作顺利结束后，会对执行好的部门和负责人给与重奖。具体的工作安排如下：第一，记者招待会的具体布局和实施程序由公关部担纲落实，负责人为张媛媛部长。后勤部全力协助运行，负责人为刘雅梅部长。财务部给予积极配合和财力保障，负责人为丁睿志。集团公司办公室进行督促监管，负责人为王晓艳。再强调一遍，记者招待会能够如期举办并取得如期效果，将给与具体执行者重奖。对这一项，大家有什么补充意见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根据大家的意见加以修正。”
　　能进到执行圈子里的，除过财务副部长丁睿志和李铭几个是钟大勇选拔的外，其它部长主管都是他不敢妄动的有背景的人。
　　会议室里很安静，没人提意见。
　　钟大勇心里清楚，方案里所提名的负责人差不多都是董事长的亲戚，谁会明目张胆地站出来反对？
　　与会的中层管理人员更清楚，谁被提名出面承担记者招待会，谁就会有利益分享，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利益。集团公司的老总们自然心内不满，这个提名，执行者都是董事长的人，明显是钟大勇在刻意地巴结董事长，或者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大家心里都不赞成也很不爽快，但由于牵扯到董事长这个背景的支持，只有在心里将钟大勇千刀万剐了。
　　总经理倒没特别反感，因为，执行这个工作组里有他的人，
　　等了一分钟。
　　“对第一条安排意见，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就接着说明第二条了。记者招待会的预算，初步确定为六十六万元，这个数字代表个顺。如果活动进行中有所不足，财务部随时给予补充。这些经费全部分解到各个操作部门，超出自付，节约归己。”
　　听到这，大家交头接耳起来。
　　“我是根据董事长的意见做的预算，这个预算还不包括会前筹备的补助。大家想想，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钟大勇的这一句，让大家立刻鸦雀无声。
　　明知道钟大勇在拉大旗作虎皮，在玩阴谋，这个安排意见肯定有猫腻。就一个记者招待会，怎么能花这么多钱，而且还可以随时补充？可谁都不愿意出这个头，也不敢出这个头。毕竟，被踢出局可不是好事情，睡觉的炕头和吃饭的碗筷被夺了就真不好玩了。
　　又等了一分钟。
　　“大家如果没意见，我就说一下第三条。各任务接收单位必须管理负责到位。根据董事长的要求，集团公司总经理负责全盘地运行指挥和监管，集团公司副总根据主管范围对对口部门的运行负责任。其他部门都要支持和积极参与这项活动，尽全力予以配合，随时听候操作部门的调遣。必须要说明的是，这次记者招待会谁失误谁负责。”念到这，钟大勇特意地看看集团公司的几位老总，发现他们似有不悦之容，心里暗笑一声：敢站起来反对我的安排吗？
　　“这是根据董事长的具体指示拟定的，只能算是草案，各位老总如果有什么补充意见请提出来，我补充到里面去。”钟大勇高调地询问道。
　　集团公司几个老总和其他部门的主管都低着头，没人发言。他们只是在心里发恨，仇恨着钟大勇，捎带着连董事长一起咀咒。
　　“也不用每条都征求意见啦，就这样安排。”有些不耐烦的董事长，摆摆手，发出了直接执行的指令。
　　“我这里没什么其他的安排说明了。下面请董事长给我们做重要指示。”钟大勇赶紧就坡下驴的见好就收场，并带头鼓起了掌。
　　“就这么确定了，大家就按照钟副总监制定的方案执行吧。我已经说过了，谁误了这个事，我就收拾谁，毫不留情。”董事长一锤子定了音。
　　董事长的这句总结，让钟大勇心里那个高兴，那个痛快：有这个泥菩萨的出面保护和责任承担，我何愁上位？又何忧越位？你们不是骂我死不要脸在做狗吗？做狗又如何？我做过被人吆喝的走狗，做过被人骑在身上的哈巴狗，做过被指指点点的癞皮狗，做过出卖灵魂过的腿子狗，我是咬着牙做的。我这狗不是做好了吗？不是晋升高位了吗？不是有了高人一等的权利了吗？
　　“哈哈哈”钟大勇心里那个兴奋，不亚于吃了一瓶子壮阳丸，那是整个身心都在兴奋，可不单单是犹如打了鸡血。
　　
　　临近记者招待会，日以继夜紧忙乎准备工作的张媛媛，拿着自己感觉颇为满意的具体实施方案和给董事长写的讲演稿，大早一上班，她就兴冲冲地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准备汇报。
　　对于亲戚及关系，不论是在集团公司管理层工作或是其他事务的参与，董事长还是有一定分寸的，从不划分三六九等，对待他们就像对待集团公司其他员工或管理人员一样，钉是钉卯是卯，拿捏得也算是非常到位，唯独对王晓艳和张媛媛比较宽松。因为是未来的儿媳，还是比较礼让和客气一些。毕竟，她们必将是以后新掌门人的幕后管家。
　　张媛媛轻轻地敲了敲董事长的门。
　　“请进。”董事长宏亮但不失威严的声音。
　　已经在电话上说了过来的目的，张媛媛就直入主题。
　　“董事长，我把记者招待会的方案写出来了，您看看，指导一下。”张媛媛笑容可掬地看着董事长，把记者招待会的总体部署安排递给董事长。
　　“坐下吧。”董事长将一丝笑意挂在了脸上，“我先看看。”
　　董事长很仔细地看了一遍，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表情被张媛媛看到了眼里，她心里打了一个颤：这是董事长在显示着对她的作品不满意。
　　“记者招待会的安排，不是单单的安排谁坐到什么位置，也不是仅仅是安排什么样的车接谁送谁；更不是要说明吃饭放在什么时候、需要点几个菜的问题，要的是这个会议的总体安排，位置安排包括在里面就行。”董事长挠挠头皮，把安排退给了张媛媛，“这个安排等于没安排，这不行。你要抓紧时间重新去做，今晚必须拿出来，否则就不赶趟了。”
　　“好的，董事长，我重新去做，一定在今晚拿出来。”张媛媛接过安排计划装进包里，拿出给董事长写的讲演稿递了过去，“董事长，您看看，这个讲演稿行不行？”
　　董事长接了过去，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张媛媛看到董事长的表情随着眼睛的移动竟严峻了起来。她知道，董事长肯定是特不满意这个发言稿。
　　果不其然，董事长的脸沉了下来，语气有些极为不满。
　　“你这是写的什么啊？这叫什么发言稿啊？我需要给那些记者们去拍马屁吗？我需要低声下气地讨好他们吗？你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要召开记者招待会？记者招待会上我就说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吗？”董事长有些激动起来，“至少我得说说集团公司近些年来取得的成果吧？得说说举办这个记者招待会的目的吧？这个发言稿就像说过年话一样，有什么用呢？马上就要开会了，你就整个这？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你怎么一点脑子都不用啊？”董事长把发言稿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直喘粗气。
　　张媛媛被董事长这一通训斥，脸红脖子粗，眼泪在目眶里打转，差点没哭了出来。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地愣怔着好一阵，不知如何办。
　　“等什么啊？你还不回去抓紧重新做？告诉你，要是误了记者招待会，唯你是问！”董事长是真生了气。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张媛媛的脑袋像灌了铅，十分的沉重，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痛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把安排和发言稿仔细的过滤了一遍，理不出个头绪。想想董事长的气恨，心里直打怵，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这可是关系到她未来的大事，不能因这个记者招待会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趴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脑又折腾了半天。张媛媛越写越乱，越乱就越难进入到文字的核心；写到最后，就连自己也看不过去了。
　　午饭没吃，晚饭又吃不下，张媛媛已经六神无主，一筹莫展了。
　　“离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啊？”张媛媛捶着自己的脑袋，只有落泪的份。
　　想来想去，保住自己前程的唯一办法，只有去找钟大勇帮忙了。虽然，她不想也不愿意和这个半魔半人的钟大勇打交道，与他打交道，付出的要比回收的多得多。可是，不找他，自己就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也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张媛媛只好使劲地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拨通了钟大勇的电话。
　　晚饭后，张媛媛敲了敲钟大勇公寓的门。
　　“哎吆，美女这入夜的来找我，可是我钟某的富幸也。这美女上门的事，真让我心花怒放。呀呀呀，这该让我咋激动才是好啊？”拉开门，看到张媛媛的到来，钟大勇张开双臂挥动着，夸张地喊叫起来。
　　“能不能小点声，想让整个楼都听见啊？”张媛媛被钟大勇说得脸色通红，心里那个气，可又不便发作。
　　“请进！请进！”钟大勇让张媛媛进了屋，关上门，随势把手搭在了张媛媛的肩上，“不光是来投怀送抱的吧？”
　　张媛媛望望面目英俊心底丑陋的钟大勇，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钟大勇腆着脸皮地拉起张媛媛的双手，“要是不好意思，咱们去公共场合喝咖啡去？”
　　张媛媛可不愿意去喝咖啡，也没心思去喝咖啡。她沉思了一下，摇了摇钟大勇的手，堆起一脸笑容，说道：“今天来求钟大才子帮忙了。”
　　“要我帮忙？”钟大勇笑了起来，“你的背景那么大，一呼，就会招来一个连队的人马，还需要我帮忙？这不是专门来恶心我吗？”
　　“我是真的来求你帮忙的。”张媛媛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钟大勇。
　　“需要我帮什么忙？你还需要我帮忙？我这个没钱没权没地位的，在你们的心中更像个过街老鼠的人，有需要我帮的忙吗？”
　　“你的本质原本不是这样的。”张媛媛轻轻地摇摇头。
　　“又一个规劝者来了，怎么都是同样的一句话？想说人之初吗？哈哈哈！”钟大勇大笑了起来，“不用说政治了，直接说说你来我这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