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蓝鲸岛 · 第七十二章 我想醉
作品名称:我们不一样 作者:刘彻 发布时间:2019-11-22 21:58:18 字数:4987
第七十一章、蓝鲸岛
二月底的时候,四月生的结果出来了。罗文最关心的是谢冰的消息。谢冰和易平的外甥曾贤送的都是章西希的神川学校,两人批下来的消息是同一天下午揭晓的。
当罗文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谢冰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谢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罗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罗文的心也有些潮湿,有一瞬间,他竟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米婷。
四月生批得也很好,整体批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但小玉却偏偏没有批出来。连续几天,小玉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做起事来也无精打采的。有一天,她竟忽然对罗文说,她不想再做下去了,觉得好累好累。说着说着,小玉的眼眶就红了。
罗文连忙给连老师打了电话,还特意找小玉交流了好几次,才让她的情绪稍稍有所平复。
谢冰交钱那天,仍然是他爸爸陪着他一起来的。老人穿得鼓鼓囊囊的,一进屋就把门小心地关上,接着一圈一圈细心地解开腰间的绑带,把一包捂得热热的钞票放到了易平跟前,然后在一旁急促地搓着手,一脸的不安。乔伊娜小心地将裹着的报纸一层一层地撕开,一沓沓或新或旧的百元大钞散得满桌都是。
谢冰大约是不想看见父亲卑微的举止,选择了一个人留在外头和罗文聊起了天。
看着谢冰,罗文是有些歉疚的,因为在谢冰筹钱的时候,自己没能帮上什么忙。他当着谢冰的面特意又解释了一回。那天,谢冰在电话那头开口向他借钱的时候,他觉得特别地窘迫。他细细地向谢冰说起了自己和米婷的变故,说起家庭的经济状况。为了减轻自己内心的歉疚,他觉得已经把自己剥光了,在赤条条地接受别人的检视。那一刻,罗文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有钱是多么重要!
谢冰说,他父亲卖了一块宅基地,然后哥哥、姐夫们也摊派了一些,再剩下的就是借高利贷了。他说,他有信心到日本后很快就把这些钱还清。
“我会成为有钱人的。”谢冰说完笑了,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认真的。
谢冰和曾贤买的是同一天的机票。易平说,结伴走,路上互相也有个照应,到时候日本机场那边会有人专门接机的。
从融山县城到蓝鲸岛机场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易平亲自开车送曾贤和谢冰两人去机场,同车的还有罗文以及曾贤的小女友。
“龚一金、练运广他们在蓝鲸岛那边有一个项目,估计是资金上还有些短缺,这几天一直催我过去看看。刚好顺路送他们两人去机场。”易平对罗文说,“你刚好也要送谢冰的,就坐我的车过去,然后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多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
谢冰坐在副驾驶室的位置,罗文和曾贤以及他的小女友坐在后排。这一路上,曾贤和他的小女友握在一起的手就没有松开过,后来两人就干脆像烙饼一样地贴在了一起,那缠绵的情状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只有今天没有明天。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后,易平将车停在了高速路的一个服务区内。众人下车稍事休息,顺便也上个厕所。曾贤和他的小女友手拉着手也往厕所那边去了,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两人出来。易平拨了好几通电话,却一直回复不在服务区,易平急了,就要让谢冰过去看看,却见两人终于从厕所那边过来了。易平刚想发作,却看到曾贤的小女友头发零乱,满脸的潮红,甚至连走路腿都有点软,于是就把几乎要破口而出的脏话生生咽了回去。
大家心照不宣,于是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
到了机场,看着谢冰和曾贤拖着行李箱在安检口消失的身影,罗文忽然又闪过了多年以前送别米婷的场景,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有一种尖尖利利的痛。
倒是曾贤的小女友放得开——瞧着他们两人一路上似乎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缠绵状,罗文以为会有一幕伤离别的感人场景,却谁知曾贤的身影刚在安检口消失,她便一下子松驰下来。这个小女生在机场外换了好几处场景,摆了好几个POSE,让罗文帮她照了好几张相片,然后从容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满脸甜笑地和易平以及罗文挥手告别。
“这个小女孩靠不住。我外甥和她早晚得断掉。”不知怎么,易平忽然蹦出这一句。
蓝鲸岛风景怡人,是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车沿着环岛路开,极目望去,绿化带、沙滩、还有红黄杂开的花,像一幅铺开的油画,延伸延伸,将浮躁的心抚得没有一点波澜。
晚上就餐的是一家在山间休闲区背阴处的“农家乐”。这里除了提供最新鲜的四时菜蔬之外,据说就连海鲜也全是当天新捕捞的。确实,进了“农家乐”,就发现陆陆续续还有送活鲜的乡民模样的人在店里进进出出。店子建在一条河上,河水很清,四周的绿树营造出一种原生态的环境。店内装修全部是仿古木的,就连地上铺的也是木板,河水的清凉透过木板丝丝缕缕地浸润了整个“农家乐”。这里没有风扇、空调,就算大热天也是一片清凉。
据说市区每天都有很多人特意开车到这儿消费,没有提前预定是没有位置就餐的。龚一金、练运广选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足见对易平这趟行程的看重。
吃完饭后几个人就去唱K。唱着唱着,人就多了起来,一会儿“周总”,一会儿“毕总”,一会儿“文总”的,大约有十人左右,人多了,罗文也记不住。开了两瓶洋酒,用矿泉水兑了,一小杯一小杯地喝,雅致又有档次。
“这一瓶洋酒少说也得三千元上下。”易平识货,小声对罗文说。
据易平说,在蓝鲸岛请客,一个晚上没个一两万是摆不平的,毕竟这是全国性的知名城市,消费水平高。
这里的妹子小费也高,光是坐着陪一下酒就要八百。罗文知道:按惯例小费是要客人自己出的,除非请的是政府官员。他并不想要小妹,但这样的场合说不要小妹是不合适的,既不合群也显得寒酸,甚至是抠。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易平上厕所的机会,罗文跟了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借了一千元钱。易平马上明白了过来,说,你就先拿着用,什么借不借的。
罗文的心里更难受了,这一整个晚上都觉得堵得慌。
酒后,自然要安排一些余兴节目,练运广说他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学生妹,这两天刚好也在蓝鲸岛,前天还在一起吃过饭。
“怎么就只说吃饭,不说打炮的事?”龚一金笑着说。
练运广也笑了。
“现在的大学生很容易上手的。寒暑假其间,只要你有空到大学城那边,开一辆豪车,停在学校门口,愿意上车的学生妹会有一大串。”练运广说。
“我等下打电话让她过来。我先上,你们过一会儿过来敲门,我假装不知情,开了门让你们进来,你们接着来……”练运广笑嘻嘻地接着说。
这一说,易平和龚一金都有了兴趣。
“你们不知道的,这个妹子不但看着清清纯纯的,而且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不是洒香水的那种,就是身上的体香。激情的时候,连汗都是香的……”练运广继续吊着大家的胃口。
罗文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被什么硌了一下。
第七十二章、我想醉
在蓝鲸岛的那天晚上,借口酒喝得不顺,罗文一进酒店,洗漱完毕就上床休息了。练运广订的房间就在隔壁,易平和龚一金两人时不时地拉开门看那边的动静。等了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到隔壁房间去敲门了。
“我们进去时,他们还没开始呢。”易平事后笑嘻嘻地与罗文分享当时的情景,“那女的身材相当好,正在冲澡呢,我们在那看了老半天,那浴室是透明的……”
那女的裹着浴巾出来时面对着三人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练运广身经百战,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软磨硬泡之下,那女的最终也就答应让易平和龚一金两人“观战”了……
“起先还用被子挡着,后来我一伸手就把被子掀了……”易平嘻嘻地笑起来。
“到最后就肯了,我们轮流着都上了。”易平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轮到我时,她就一直不肯看我的脸。我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认识我……”
“那种场所去得多了,有时候真记不清了……”易平自嘲道。
“钱是练运广给的。肯定不会少。练运广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易平又补充道。
不知怎么,罗文的眼前一直晃动着的是山竹岭培训中的那个黄衣女孩。他似乎又闻到了那缕如兰一般清幽的香,时有时无,时淡时浓,时远时近……
从蓝鲸岛回来之后的第二个晚上,罗文接到了凤的电话,那种慵懒、忧郁的语调甚至让罗文恍惚回到了从前。
她说自己好累,怎么成天就感觉提不起劲来。她说,有时候看到学校里的小女生们动不动就哭个稀里哗啦的,心里就好生羡慕。
“想哭就哭真好!新陈代谢好残酷呵,时间一晃,还没觉得自己怎么长大呢,却就老了……”她幽幽地说,言辞中充满了感伤。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没有任何的中心。
“那天,你和易平他们一起去蓝鲸岛了吧?”聊着聊着,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们一起去送人,谢冰和曾贤——曾贤你一定也认识吧?易平的外甥。后来易平的朋友请客,喝了酒,我们就在那边过了夜。”罗文说。
“那夜我打了十几通电话,但他的电话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后来想打你的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打……我不想让你为难。”凤说。
凤的话让罗文特别尴尬,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的心中甚至有了特别强烈的歉疚。
“那个乔伊娜跟她在一起吧?”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
这一问吓了罗文一跳。
“没有没有!”这回罗文回答得很坚定,“相信我的话,那天真没有!”
“我相信。”凤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我了解你,我知道虽然你有时并不会告诉我全部的东西,但是你不会说假话。”
不知道什么原因,罗文觉得心里湿湿的。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子。
“我们出去一起喝点酒吧!”凤说。
“就去‘走鹿山公园’,那里的一片露天场地,气氛还蛮好的。”不容罗文多做思考,凤做了决定。
“不要告诉易平。我想跟你聊几句。”凤又交待道。
走鹿山位于县城西北角,山势不高,石阶小路蜿蜒而上,是许多人晨练的首选。山脚处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开放式的公园,空地处随意地排上一些桌子和矮凳,倒也确实是喝酒聊天的好去处。老板很精明,据说当初承包这个地方时并没有花多少钱,但如今的生意却好得惊人。当然也有人不认同老板的精明,易平就说过:“要不是他有个在县委工作的亲戚,能拿下这个地方?”
罗文先到,叫了一瓶红酒和几瓶啤酒,点了辣炒小麦螺,凉拌海蛰皮、酸辣凤爪等,还要了几个诸如鱼干之类的小包包。
凤很快也到了,就在罗文的对面坐下,看着罗文以及满桌的东西,于是就笑,“咯咯咯”地,像滚落满地的珠子。这笑声好亲切,罗文深舒了口气,也笑了。于是两人就开始喝酒,一杯喝完又喝一杯,却没有太多的话说,就算说了,也全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没有任何的中心,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就像下酒菜一样,随着酒就全到肚里了——凤似乎也忘了想找他要聊的话题。
也许有时要聊的只是心情,而酒其实就是一种心情。
那就喝吧,喝酒的人最容易找到一种心照不宣的共鸣。
桌上的酒很快就喝光了,凤叫过一旁的服务生,一口气又叫了两瓶红酒和十瓶啤酒并抢着付了钱,罗文想拦也拦不住。
酒喝到半醺,凤终于开口了,一开口眼眶就红。
“我昨天晚上和他吵翻了!他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还想打我。”凤说着,把一整瓶的酒“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
“我想醉,你不要拦我。”凤推开罗文的手,继续喝。
“我知道他跟乔伊娜的事,我不傻。”凤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罗文知道凤有些醉了,却不知应该如何劝她,只是默默地递过了几张纸巾,就像当初在“舒心缘”咖啡屋那样。
人生,总有这么多相似的场景。罗文想。
罗文不再插嘴,只是静静地听。他知道,其实她也并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她只是需要一个听的人。
后来,凤的手机响了,后来就听到凤拿起手机在那边说话,凤的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她说,她在“走鹿山公园”这边喝酒,和罗文在一起。说完电话,放下手机,她又“咯咯咯”地笑了,笑声飘忽不定,像是在跟谁捉迷藏。
是易平的电话,不一会儿,易平就把电话打给了罗文。
“她说她心情有些不好,让我陪她喝了一些酒,现在有些醉了。你过来吧!”罗文说。
十几分钟以后,易平过来了。
易平满脸莫测高深的笑,也不坐下,直接拿起瓶用嘴咬开盖,倒头就喝。
“你开车,还是别喝。”罗文说。
“没事,这时段,交警都睡了,也没人抓酒驾。再说这一点酒,不算什么。”易平仍然自顾自地灌。
“她也挺不容易的,可能对你有一些误解。两口子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好好说就行了……”罗文捏了捏易平的胳膊小声说。
“没事没事。”易平又露出了迷人的笑。
凤却还不想走,嚷着还要再喝。易平过来,一把抱起,就往车那边走。到了车前,罗文帮着打开车门,易平将凤小心地抱了进去,在后座上放平,然后向罗文摆摆手,表示告别。
罗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正看见易平半跪在后座的位子旁边,伸出一只手,“呯”地一声把车门用力关上。
罗文结完账,回头时却发现易平的车还在那边,而且车子似乎还在微微地颠动,像极了在水面上划船时荡漾的感觉。
一时之间有很多幻觉。
这一夜,罗文怎么也不能睡着。一合眼,眼前便全是上下撞击的白生生的肉体,还有颠动着的车子,以及销魂的呻吟声。
起来打开电脑,上了QQ,发现叶子的空间中有了更新,点进去一看,整篇就只有大大的“畜生”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