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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鸡宿眼下葬之后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21 23:35:48      字数:6471

  老鸹窝这两天热闹了。
  鸡宿眼的大堂哥为鸡宿眼新找的这个阴阳先生按照常规给鸡宿眼写了挽幛送了无常,然后又安排着给鸡宿眼送了浆水。传说,送浆水就是要送死者的灵魂去要去的地方,全家的老少要在一个十字路口焚纸烧香,最重要的是把死者大儿子扎的导头马在这个时候一同烧掉,死者就可以骑上这匹马去他的灵魂该去的地方,然后在那个地方等待转世投胎。按照阴阳先生的说法,如果死者的灵魂东南方向,下辈子就会脱身成神,西南方向则会成人。西北和东北则说明死者生前没有积德,下辈子就变成畜生了,找到生前所欠的主儿所转世的人家,或者做骡马出力,或者成鸡鸭下蛋。送头道浆水,最亲的亲人要一个不拉地全到这个十字路口,陪着死者的晚辈点纸焚香,待纸钱焚尽,香着半路,先有死者的长子从浆水桶里挖出第一勺浆水慢慢浇到纸钱灰上,这种有五谷杂粮面熬成的浆水,据说是给死者灵魂路上做干粮的。这样,三遍浆水送过之后,死者就要出棺下葬了。
  鸡宿眼这一大家子人为鸡宿眼送罢第三遍浆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回来为鸡宿眼出殡了。三神经和鸡宿眼的女人光着身子扛栓摔铙盆,一路三步一拦棺五步一扶灵地跪地叩头发送鸡宿眼。尽管这两个人心里不愿意,可两旁有人架着,由不得他们了。鸡宿眼的几个孩子跟在三神经和鸡宿眼的女人身后,那爹一声大一声的哭喊让跟随着看热闹的人们心里紧一阵酸一阵地不好受。
  鸡宿眼的大堂哥搀扶着小豁牙,教着小豁牙该做些啥子,尽管他们现在让三神经代替小豁牙扛栓摔盆,毕竟三神经不是鸡宿眼的亲儿子,让三神经扛栓摔盆,也就是给三神经一个难堪。真的需要鸡宿眼的大儿子做的事儿,还是有鸡宿眼的大堂哥在小豁牙跟前手把手地教着去做。小豁牙也不懂得这些风俗,也就由着鸡宿眼的大堂哥咋教就咋做。
  抬棺的几个人龇牙咧嘴地催着前面拦棺的人要快走,可不是咋的,鸡宿眼这口棺材,八寸厚的墙板,六寸厚底板,八寸厚的天板,并且全是鲜刹倒的树木做出来的,那个分量,压得十六个抬棺的人,八个人一拨三五步就轮换一次。
  尽管抬棺的壮汉一路不停地催促快走,走在前面哭灵的鸡宿眼的亲人们还是不停地拦住灵木哭上一阵,然后再前行几步,再次拦棺而哭。从三神经家到鸡宿眼的墓地也只是几步远的距离,这口棺材走得却有两个时辰还要多。十六个抬棺的壮汉虽说是分成了两拨,整个身上的衣裳还是给汗水溻了个湿透,滴滴嗒嗒地往下滴着水。
  “快点儿吧,到坟地里再好好地哭!”抬棺的几个人中有人给压得实在吃不住了,十分不满地催促着前面拦棺哭灵的人。
  抬棺的人是有讲究的,要儿女双全的人才能抬棺。这样的人抬棺,不仅对死者的后人有好处,更主要的是,儿女双全的人都是成年人了,力气壮,能耐得住。让那些毛头小子干这差事,抬不了几步远,准会撂挑子,这样的棺材,八个人抬着,每个人肩上不会低于二百斤重,毛头小子能挺下来?再说了,儿女双全的人抬棺,死者的灵魂会觉得踏实,也会招来死者的后人儿女双全,人丁兴旺。
  抬棺的十六个人不停地轮换着,他们也记不清这一路上轮换了多少回,终于还是到墓地了。在进墓地之前的那一刻,八个人全换上了力气十分整壮的汉子。这进得墓地,要抬着棺材绕墓穴快步转上三圈,中间死者的亲人还会拦棺扶灵。如果让死者的亲人给拦住了,抬棺的人不能让棺木落地,抬着棺木要等死者的亲人哭够了,才能重新绕着墓穴再转上三圈儿,这叫旋茔。如果旋茔的时候死者的亲人拦不住棺木,周围的鬼神还没有来得及抢占地盘,眨眼的工夫死者的营地就扎得牢了。
  很快,八个壮汉抬着棺木绕着墓穴快步跑了一圈儿,尽管鸡宿眼的亲人在前面设法拦棺扶灵,终还是给抬棺的人闯开了。鸡宿眼的堂大爷随着抬棺旋茔的人一圈儿一圈儿地把为鸡宿眼占领地盘的小白旗在鸡宿眼的墓穴周围插了三圈儿,这些小白旗上画着些咒符,只要插下去了,就没有别的魂灵敢来小白旗围着的范围了,鸡宿眼的地盘也就稳定了。
  旋茔三圈儿,棺木下墓入土,然后一张苇席盖棺,家族中与死者平辈份的最年长的堂兄手执粮斗,揭开盖斗馍馍,从粮斗里拿出砸棺馍,站在棺头向棺尾用力砸下去。跪在棺尾的亲人这个时候要起立而站,手执衣襟,在棺尾用心去接能从墓穴里弹出来的砸棺馍。如果砸棺馍落在谁的衣襟里,这个人这辈子衣食丰足。落在别处被周围看热闹的人捡走了,捡到砸棺馍的人就会满心的喜悦,因为这代表着好收成的运气。要是砸棺馍弹出来的不多,死者在阴间就会忍饥挨饿。这也只是阴阳先生一辈接一辈这么说下来的,人们也就这样一辈接一辈地相信。砸完砸棺馍,亲人们要跪地手执衣襟,再接从棺头撒过来的五谷杂粮,然后把接到的五谷杂粮重新放进粮斗里,连同盖斗馍带回,供死者的后人食用,说这是死者给后人留下的口粮。砸完砸棺馍,撒完五谷杂粮,死者最亲的人要手执铁锹,往墓穴里填第一锹土。这第一锹土填下去,原初挖墓穴的那些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墓穴里填土了,这个时候,三神经扛过来的栓棍要插进墓穴,待三天圆坟时才能拔出。很快,一个新坟圆圆鼓鼓地出现在这片不算十分宽敞的山地间。
  鸡宿眼的堂大爷挎着一个烧纸筐,挨着周围的老坟点上几张纸,嘴里念叨着些让周围这些老坟里魂灵照顾鸡宿眼,鸡宿眼是新入的户,有啥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这些魂灵们多担待些,不要为难鸡宿眼,有比鸡宿眼长辈的魂灵要教教鸡宿眼做鬼处事儿,等等。
  死者的亲人跪在坟前又哭了一阵,小豁牙咋的也不愿意爹就这样给埋了,两手不停地扒着坟土,哭喊着要爹出来。鸡宿眼的大堂哥把手里的粮斗交给身旁的一个人,然后过来拉住小豁牙,红着眼圈儿劝着说:“孩子呀,别扒了,你爹回不来了,他去那边了。”
  小豁牙好像没有听见鸡宿眼的大堂哥的话,两只手仍挣扎着不停地扒着坟土,嘴里的哭声也只能听见劈劈啦啦的哑嗓子的气息了。
  哭灵的人们渐渐止住了哭声,跪在后面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这个时候,鸡宿眼的大堂哥干脆就把小豁牙抱起来,往肩上一扛,吩咐一声送殡的人们回去,扛着小豁牙就离开了鸡宿眼的坟地。被扛在肩上的小豁牙挣扎着要下来,他哪里能挣扎得脱?鸡宿眼的大堂哥两手用力抱住小豁牙的屁股,嘴里也在不停地说着些宽慰的话:“孩子呀,你就别扑腾了。再扑腾你爹也回不来了。你就安会儿神吧,你爹是走了,可还有咱这一大家子人呢。以后这一大家子人能会看着你们弟兄三个不管吗?你这样不听话,要知道你还有两个弟弟,以后你这两个弟弟就看着你了,你这样没个尽休地哭闹,两个弟弟咋弄?”
  小豁牙一下子给鸡宿眼的大堂哥的这几句话说得安静了。
  鸡宿眼的大堂哥见小豁牙安静了,就把他从肩上放了下来,安慰着说:“孩子呀,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虽说你爹没了,还有我和咱这一大家子人呢。待会儿回去咱们一大家子人还要商量一件事儿,不过,最终的大主意还得你拿。你要有个主意,待会儿听听咱们这一大家子人的看法,最后还是由你来作决定。”
  小豁牙不知道他说的会是啥事儿,擦了一下眼泪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
  “就是你娘这事儿,根据阴阳先生的说法儿,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捉议了,意思是咱这个家族里不能留这样的女人丢人。咱这个家,这人老几百辈子也没出过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留着她在咱这个家里,以后咱这个家里的人就没脸出门见人。”鸡宿眼的大堂哥低头看了一眼小豁牙,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你们哥几个以后咋过呀?虽说大伙儿能帮着你们哥几个把庄稼收了种了,平日里的缝缝补补也能照应,毕竟不如有个亲娘在身边呀。”
  小豁牙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眨巴了两下眼,然后低下头,小脑门子上皱起了疙瘩。
  鸡宿眼的大堂哥扯起小豁牙的手,说:“咱先回去吧,还有很多来奔丧的亲戚要你磕头送客,啥事儿等亲戚走完了,就剩下咱们这一家人了,咱再坐下来关着门好好捉议。”
  送葬的人们纷纷进了三神经家的院子。院子里早已准备好了几大桶稀饭,风俗说,凡是送葬的人,回来时都要喝上一碗稀饭,每桶稀饭里煮了三五粒的豆子,看谁能捞到这几粒豆子,捞到豆子的人就会有好的运气和福气。人们不需招呼,就各自找到一个饭碗,开始在稀饭桶里捞豆子,饭勺碰得稀饭桶咯咯啷啷地响。小豁牙却在鸡宿眼的大堂哥的支使下依着规矩给前来奔丧的亲戚邻居磕头谢恩,许多亲戚见小豁牙可怜,也就不让小豁牙再跪到地上磕头了,嘴里说着“免了”,手下也阻拦着小豁牙。鸡宿眼的大堂哥见亲邻不愿再让小豁牙跪地磕头,自己心里也心疼小豁牙,也就顺水推舟地不让小豁牙跪地了,但谢恩的话不能不说。鸡宿眼的大堂哥领着小豁牙到前来奔丧的每个亲邻面前走了一趟,安排着小豁牙哪个亲邻面前该说些啥子话。小豁牙到每个亲邻面前,先是要跪地磕头,如果亲邻不让,那就学着鸡宿眼的大堂哥的安排说些谢恩的话。
  喝完稀饭的亲邻放下碗就走了,只要走出这个院子,就不能回头看了,这样,死者的灵魂就不会跟上来。如果回头看上一眼,死者的魂灵就会跟到家去,闹腾的就会让一家人不得安生。即使是至亲,也要一走不回头。并且不能把孝巾孝帽直接带进家门,在进家不远的地方要把孝巾孝帽藏起来,进了家门之后才可以重新戴上,这样不至于把路上的孤魂野鬼招进家来,不至于让家里不安。
  奔丧的亲邻去得也差不多了,这时的三神经家的院子里只剩下鸡宿眼那一大家子中几个平时算得上能出头露面的人和三神经、鸡宿眼的女人了,小豁牙和两个弟弟也在。三神经仍被两个汉子看着,鸡宿眼的女人也是。
  “事儿到这儿也算一个段落了,但还不算完,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得坐下来商量商量这以后的事儿。”鸡宿眼的堂大爷找了条凳子坐在了院子当中,召集家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这几天赵长脸也不在家,有他在,这事儿咱多听听他的意思。他不在家,咱们就按着咱们的想法儿处理这件事儿。”
  大伙儿听到鸡宿眼的堂大爷的话,围着他坐了下来。
  “鸡宿眼也入土为安了,看起来这件事儿像结束了,其实没有呢,还有很多以后的事儿等着咱们琢磨。趁着大伙儿都在,咱们把这以后的事儿捉议捉议。”鸡宿眼的堂大爷把大伙儿看了一圈儿说,“鸡宿眼是入土了,这一段时间还要给他三天圆坟,烧一七,烧三七和五七。这些咱按着风俗来,倒没啥烦心的。就是以后这几个孩子咋办?这个女人该咋处理?”
  “那还不好处理?咱不能杀了她,就赶她滚蛋,咱这个赵家绝容不得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平日里很少说话的茶壶这个时候好像有话了,“人老几百辈子也没有丢过这样的人,这下好了,让这个女人一下子把人老几百辈子的脸都丢了。”
  “我看茶壶说的在理儿,咱这个赵家虽说不是啥名门,也不是啥望族,可也是几百辈子的清白人家。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儿,祖上的在天之灵还不知道会咋的难过呢。”在这个赵家算不上有啥子辈份的琐碎嘴子叫叫鸟看了一圈儿周围的自家人,说,“还别说,别看茶壶长得跟茶壶样儿,肚子里还真有主意。我看就依着茶壶的说法!”
  “大伙儿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咱再看看小豁牙他们弟兄三个……”鸡宿眼的堂大爷这句话没有说完,又看了看大伙儿。
  “有咱这一大家子人,还能委屈了这几个孩子?”琐碎嘴子叫叫鸟瞪起了眼珠子。
  “咱们这一大家子要照顾这三个孩子是没啥问题,可这几个孩子还小呀,就小豁牙大些,才十多岁,后面这两个还啥也不知道,这样小的孩子能好带呀?”鸡宿眼的大堂哥插了一句话,“这两天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觉得还真有点儿不好弄。这个女人是定下来不让她在我们赵家呆着了。可这几个孩子今后该咋的照看,我还真没有琢磨出啥子好的办法来。”
  “那还不好照看?咱们这些家子,几家照看一个,轮流着来。”茶壶还没有等鸡宿眼的大堂哥的话落音,“按辈分,我不该这样急着说出自己的这种想法,你是我爷爷辈分的,就琐碎嘴子叫叫鸟,也比我长了一辈儿,在今儿咱们家这些人当中,按说我只有听的份,没有说的份儿。可我觉得这是咱们整个赵家的事儿,不说不吐对不住这姓赵的身子骨。我的意思说出来也只是供你们这些长辈分的人做个琢磨参考,反正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应该大伙儿都能接受得了。你们想想,让哪一家一下子就照顾着三个孩子,那有点儿不大可能,谁家没有个零碎八七的事儿?三个孩子都去了一个家里,那就会顾孩子顾不了家,顾家顾不了孩子。这三个孩子分开了照顾,到谁家也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
  “我看茶壶想法可行,大伙儿看咋的?”鸡宿眼的堂大爷琢磨了一阵,然后看着大伙儿问,“谁还有啥别的想法,也能说一说。大伙儿琢磨哪个说法合适,哪个说法可行,咱就依着哪个说法。反正大伙儿这一点儿请放心了,谁养这几个孩子都不会动自家的口粮,他们有自己的地,还有三神经补偿的地,粮食是吃不完的。就是麻烦做饭的时候多添一瓢水多和二两面。平时需要浆浆洗洗缝缝补补,那也麻烦不到哪儿去,冬一身夏一身,女人家得空儿随手就能做了。”
  “茶壶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有一点儿我觉得需要补充补充。”鸡宿眼的大堂哥看了一圈儿自家的这些所谓的头脸,眨巴一下眼,说,“这三个孩子有地,加上鸡宿眼的地和三神经家的地,孩子每年是吃不完的。吃不完,咱也不能把它糟蹋完了,等孩子要长大还要娶妻成家。到时候咱拿啥子给他们娶妻成家?咱是不是把这三个孩子每年结余的东西存起来,等孩子将来说亲成家的时候拿出来,让这几个孩子顺顺当当地成家立业?”
  “也是,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琐碎嘴子叫叫鸟眨磨着两眼,“我看这样挺好,谁家要是愿意常年照看这三个孩子,每个孩子一年五百斤口粮,另外再每个孩子再加上二百斤,作为照看孩子的犒赏。剩下的咱就给卖了,把卖得的钱存到信用社去,等孩子将来用钱了,再去信用社取回来。”
  “那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咋办?不能谁家照看谁家还要往外拿自己的钱吧?”有人这样提议问。
  “难怪人们给你起个‘针鼻儿’,心眼儿小的真跟针鼻儿似的。孩子能会有啥头疼脑热的?就是有,也是轻来小去的,能花啥钱?”琐碎嘴子叫叫鸟白了一眼针鼻儿。
  “你也别这样说他,他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大伙儿。刚才咱们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事儿,不管是谁,三灾五难的总少不了。既然针鼻儿提出来了,咱就捉议捉议咋的解决这事儿。”鸡宿眼的堂大爷看了一眼琐碎嘴子叫叫鸟,“针鼻儿说的看起来是小事儿,其实也是件大事儿。如果真是个头疼脑热的,三五毛钱就能治好的病,就是我们再穷,也不会计较这三五毛钱。万一有个大病咋的,那就不是三五毛钱的事儿了,谁家也不会愿意担这个担子了。不是咱诅咒这几个孩子,以后的事儿都难说,咱还是多想点儿,多琢磨点儿合适。”
  针鼻儿见自家年岁虽不算最长辈分却最高的堂大爷向着自己说了话,几分得意地看了一眼琐碎嘴子叫叫鸟,撇了一下嘴,说:“你这孩子懂啥?就知道唧唧咋咋地说。”
  琐碎嘴子叫叫鸟见针鼻儿这样抢白自己,心里虽说不舒服,可嘴上又说不出,谁让自己比他针鼻儿小一辈分呢。他咕哝了一下嘴,没能对针鼻儿说出啥子,然后撇了撇嘴。
  “是的,这说起来是小事儿,可也是大事儿。不如这样吧,谁家愿意照看孩子,刚才说的不变,每年七百斤粮食。万一这中间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咱就另外从为孩子积存的东西里往外拿。不过,不是谁信不着谁。万一孩子有个啥子长短,咱要有几个人一同去看了,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花销,大家一块儿记住,一块儿从积存里面去拿。咱咋的不能让照看孩子的人家吃亏。”鸡宿眼的大堂哥也认同针鼻儿的意见。
  “谁还有啥想法?如果没有,咱就这么办了。还有一点,以后逢到庄稼季儿,收种每家要出一个劳力,帮着把这几个孩子的庄稼收进来种下地。”鸡宿眼的堂大爷一锤子定了音。
  “对这女人咋处理,大伙儿的意思都已经很明白了。不过咱也得征求一下小豁牙,他要是同意咱们的意思,那就好办。他要是不同意,咱还得想别的辙儿。”鸡宿眼的大堂哥见定下来以后咋的养这三个孩子了,心里踏实了些。但就处理鸡宿眼的女人这件事儿,于理儿,确实不该再留她。于情,也该把她赶滚蛋了。可这三个孩子咋想,现在谁也不知道。
  “她不是我娘,她是个坏女人!”小豁牙绷着脸,两眼喷火地看着自己的娘。
  小豁牙的这句话谁也没有想到,就连鸡宿眼的女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孩子竟然这样绝情,可这又能怪谁啊?她原以为小豁牙会说以后要跟着她的,这样绝情的话,让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儿想法这时一点儿也没了。她看了一眼小豁牙,然后转回头低下头来,这就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因为这事儿就跟自己结下仇了。是自己做得太过了,把孩子的心伤透了!不觉得她两眼一闭,两行泪水顺着眼角就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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