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钱，钱，钱！（1） · 第六十章 钱，钱，钱

　　第五十九章、钱，钱，钱！（1）
　　
　　四月生包括孔茜在内一共批了五十三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业绩，按人均二十万人民币计算，就是一千多万元。
　　“要是再算上七月生，还有十月生，那今年……”乔伊娜开始了憧憬。
　　不过老板自然也有老板的烦恼：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日本那边的语言学校只有在收到学费以后才会把“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寄回国内；而那些学员们只有见到“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后才愿意交钱。所以，这笔钱必须由老板垫付。
　　按汇率算，日本的语言学校的学费大多在四五万元人民币之间，个别学校也有到六万、七万的。这样算下来，五十三人就要垫付二百多万元人民币。这不是小数目。
　　“我来想办法吧！”乔伊娜说，“我姐、我舅那边可以要一些。小龙他大伯那头，只要肯开口，也还是有钱的。”
　　不到五天，乔伊娜果然筹足了两百多万元的钱。
　　“汪小龙家是华侨，印尼那边有个大伯特别有钱，应该有个十几亿资产吧！还记得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吗？他每天总带着吃的，还经常分一些给我们。”乔伊娜不在的时候，易平这样对罗文说。
　　罗文笑了。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仪表特别整洁、四个兜的衣服里总是插着一把小梳子、时不时拿出小镜子来照着在头上梳几下的孩子。当然，他也想起了易平那泡从茅坑里甩出的屎，想着想着就憋不住笑了起来。
　　“听说他爷爷年轻时候很帅的，他在国内娶了小龙他奶奶，生下了小龙他爸、他大姑、他二姑。后来到了印尼，后来就有了小龙的二奶奶……”
　　易平说起汪小龙来如数家珍，显然这一切都是乔伊娜告诉他的。
　　想来这汪小龙的二奶奶也是个富婆什么的，反正他爷爷跟她好上之后就有了钱。再说了这女人是个寡妇，比他爷爷大了将近十岁，还带着个儿子，要不是有钱，小龙他爷爷凭什么喜欢上她？
　　“后来他爷爷就把他大姑、二姑陆续接了过去，却让小龙他爸呆在了国内，说是要照顾他奶奶以及其他的家人。当然，可能也有在国内留一个根的意思。”易平说。
　　他大伯倒也恋些旧，毕竟他大姑、二姑也在那边。不过说到底钱是他二奶奶的，估计他爷爷也做不得主，虽说小龙他爷爷走后，他大伯还回过几次国，但从没有提过关于遗产的事。不过平时接济一些还是有的，所以他的家里应该不会很缺钱。
　　“其实乔伊娜家族的经济情况也还不错，她父母是退休干部，她姐、她舅也都有些钱。”易平说。
　　学费汇到学校后，“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就陆陆续续地寄回来了，接下来的最重要任务就是收钱了。
　　易平事先已经买了三四个点验钞机，让大家先学着使用。小玲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整个下午就拿着几张百元大钞在那儿不停地点验，有时还故意扔进一张硬卡纸，听着机子“嘀”地一声报数的声音，就高兴得手舞足蹈。
　　“罗老师，把你的钱拿出来，我也帮你点点。”小玲见谁就拽谁。
　　后来，魏鸿泰进来了，当魏鸿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时，小玲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你平时不会包里总放这么多钱吧？不会特意在我们女孩子面前显摆吧？”
　　“习惯了，我的钱包里平时不放个五六千元钱，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出门总觉得是不是忘了什么似的。”魏鸿泰说得轻描淡写的，让小玲觉得自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似的。
　　魏鸿泰说着还特意看了小玉一眼，小玉把头别向一边，脸有些红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按惯例，学员在见到“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后，要预交八万元，余款等签证结果出来后再一次性缴清。
　　为了尽早地安排签证，大家交钱的积极性还是相当高的。交了钱，看几眼原件，带走一份复印件，然后便是等待安排签证的日子。
　　“一定不能让他们把‘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原件带走，那张纸就是钱。”易平反复地向大家交待，语气相当严肃。
　　罗文知道，做中介的最终目的也无非就是要赚到钱。做为老板来说，能够约束学员及时交钱的唯一保障就是这张“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所以轻易不能让对方拿走。就连签证也得由老板带着去，这样做照样是为了能把主动权牢牢地操在自己的手里。
　　一沓沓捆扎得严严实实的钱，从包里拿出来，码在桌上，钱和人相对的那一瞬间，叶子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好柔和。这肯定是新从银行里提出的钱币，鲜亮的色泽，整齐的边角，拨拉起来“嘶啦啦”的响，她喜欢那种摩挲币面时给指肚带来的触感，甚至连新鲜的墨香也令人有种清爽的感觉。
　　“要是我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没有外人时，叶子感慨地说。
　　也不是所有的钱币都是新的，罗文就点了一堆用破报纸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钱币，撒开报纸，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脏兮兮的币面上爬满日子所特有的油盐酱醋的痕迹，有几张粘接的纸币上透着的全是岁月的沧桑。罗文甚至还用点验钞机从这堆钱中挑出了好几张疑似假币。争辩中双方都有些不愉快。
　　无论什么，只要成为工作，久了就难免产生倦怠之情。点钞机点验一回，人工再点一回——这样的点验钱币持续了一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这一天下来，大家发觉拇指、食指甚至不能弯曲，指肚酸痛，用力掐几下也毫无知觉——没想到点钱也挺累的，
　　小玉站起身来后觉得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说，这一天之内，别再让她见到钱了。
　　四点刚出头，易平和乔伊娜两人就把一沓一沓点验好的钱往车上搬。倒也是，现金太多，留着过夜不太合适，他们想赶在银行下班之前，把钱存上。
　　“罗文，你也一起去吧！”易平想了想说。
　　“易总，这里还有五万，还没捆扎好，能不能等一等……”叶子说。
　　“不要捆了，拿过来。”易平说，“迟了银行就要下班了。”
　　接过钱，随便拿了一个塑料袋套上，易平把它随手往车上一扔，没想到袋子却破了，没有捆扎好的钞票撒得满车都是。易平也顾不上，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就要把车开走。乔伊娜在后座手忙脚乱地把钱往座位上捞，屁股翘得老高，有一瞬间差点就蹭着罗文的鼻子。
　　有钱真好！罗文想。
　　
　　第六十章、钱，钱，钱！（2）
　　
　　几天以后，尖嘴学弟也来了。不同的是，他不是来交钱的，他是为孔茜的事来讨价还价的。
　　在来公司前，他已经在电话里和易平聊了半天，希望孔茜的中介费能便宜一些。易平一直推说公司是两个人的，有些东西自己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尖嘴学弟说是上来帮孔茜拿行李，顺便拐过来的。
　　“被子、行李箱什么的一大堆，她一个女孩子拿不动。”尖嘴学弟说。
　　“孔茜，就要去日本了，这几天要抓紧时间好好地犒劳一下他。”易平嘻嘻地笑着说，“你倒没什么，日本那边有的是帅哥，荒不了你。我这学弟就惨了，以后只能靠憋，恐怕真要成‘日本人’了。”
　　乔伊娜吃吃地笑起来，似乎脸上还有了些红晕。有时荤话也像酒，对听得懂的人来讲也会有催情一样的作用。
　　“他也可以找呀，”孔茜最不怵的就是这些荤话了，“你们男人哪个不偷腥的？还不是有孔就钻。”
　　不知道孔茜自己有没有发觉，这话竟然也一语双关，易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很夸张，把外面的几个文员吓了一跳。罗文连忙起来把里间的门关上。
　　眼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始终兜不到正题，尖嘴学弟插嘴了。
　　“所以，最惨的当然是我了。你想，要是有一天，她扔了我跑了，我就钱财两空，你们说我这投资有多凶险？”尖嘴学弟半真半假地说，“你们要是不多给我一些优惠，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孔茜白了尖嘴学弟一眼，也笑了。
　　“孔茜，你爸你妈那头真的就不帮着你一些呀？”易平笑着说。
　　孔茜仍然笑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的日语学得应该很不错了吧？怎么说也跟着这边都学了两期啦！”乔伊娜岔开了话题问孔茜，“到那边以后，日语底子好不好差别可就大了。”
　　“还行吧？魏老师说过，这一批人当中就数我学得好了。”孔茜说。
　　“你看，现在证也出来了，日语也基本过关了，差的就是最后一步——钱了，你们帮一把，推一推，她就出去了。”尖嘴学弟又强行把话题扯了回来，“易平是我的学长，没理由不帮的，现在就看乔总你的了。”
　　尖嘴学弟把球踢给了乔伊娜，乔伊娜掩嘴笑着没有说话。
　　“我要是有钱的话，肯定也不跟你们讨这个价的。当老师的，自然寒酸一点，能有多少工资，罗文最清楚。你们优惠一点，少赚一些，以后我多帮你们介绍一些学生，你们也不亏。这就是双赢，你们说是不是？”这尖嘴学弟确实是巧舌如簧。
　　讨价还价大半天，最后还是易平作了决断，他趁着尖嘴学弟上卫生间的机会跟了出来，告诉他：“你现在先按原先讲好的价钱付，我再让乔总送你一张机票。等具体的费用清单出来后，我把自己赚的那份利润全部返还给你，这样也能便宜个三两万。你知道的，做这种中介，是要和日本那边的语言学校合作的，它们也要分成，再加上材料费、人工费，以及公司的其它开销——比如没有批出来的学生我照样要有资金投入吧？比如要做一些公关也要花钱吧？所以赚到的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反正，你信我！我能骗兄弟你吗？再说，罗文也在这里做了很久的，各项开支明细瞒得了别人总瞒不了他吧？”末了，易平拍了拍尖嘴学弟的肩，又强调了一句。
　　易平这一说，尖嘴学弟一时也有些感动，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紧紧地抓住易平的手直说“谢谢”。
　　尖嘴学弟走后，乔伊娜对易平说：“等签证出来之后，要交余款了，讨价还价的人就更多了。肯定不能轻易让步，先撑着，实在说不过去了，就送他一张机票，最多再便宜个三两千零头。不能给多，成惯例了，就不好做。”
　　乔伊娜确实精。罗文发现，在讨价还价时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占到便宜，无论对方说什么，她永远总是笑眯眯的，往往在轻描淡写中让你无功而返。在送别学员家长的时候，她总不忘吩咐一句：“这优惠只给你一个人的，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那笑意满盈的眼神让你很难质疑她的真诚，就连为客人随手拉门的动作都那样贴心。
　　根据交款的情况，公司陆续安排学员进行签证。首批有十二人，恰好龚一金和练运广这几天在家，再加上易平自己的，一共三辆车，挤一挤，问题还是不大。
　　“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易平对罗文说，“熟悉一下流程。”
　　“我也想去看看。”车要开时，乔伊娜满脸是笑地挤进了车子。
　　为了赶时间，车子上了高速，一路上过了两个收费站，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省城。在市中心又拐了一段路，一行人到了省外国机构服务中心。代理签证处在四层，坐着电梯上来后，易平把待签证的学员分成了三组，每组四个人。易平把“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等签证材料给了其中的四个人，然后把乔伊娜叫到一边，小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乔伊娜点点头，重新过来让这四个人到签证窗口排队，她自己则在不远处站着，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瞄上一眼。
　　易平让剩下的八个人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然后便和龚一金、练运广来到楼梯口站着闲聊。聊了一会，龚一金和练运广坐着电梯下去了，易平就招手让罗文过来。
　　“他们两个去外头抽烟了，我也有些烟瘾犯了，你帮我在这儿看着。这是签证材料，等下那边四个交完材料，办完代签证手续后，你再帮我安排四个。”易平说。
　　“先安排谁，有什么讲究吗？”罗文问。
　　“哪有什么讲究？”易平笑了，“其实都是套路。现在最值钱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张‘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要是学员把它拿走了，他自己其实就可以签证的，到时候我们要收钱就相当难了。当初章西希刚做的时候就吃过这样的亏。所以，到这边以后我才把签证材料给他们，几个几个分组去签，也是为了避免意外，毕竟人少容易盯着吧。你看，乔伊娜不是一直在那边盯着吗？”
　　罗文笑了，没想到这里头学问还这么多。
　　“其实坐车上来肯定要经济得多，但这样耗时间，也不好管理。再说了，那样家长肯定也会跟着来。那些家长可比学生难缠多了，就算盯也很难盯得住；那些学员就不一样，毕竟还是孩子，比较单纯，也没那么大胆，好糊弄一些。”易平说。
　　“所以孔茜的签证也要放在最后，你知道那个‘尖嘴’，他肯定要跟着来的。”易平又解释道。
　　易平的心好细。
　　罗文望向正在等待签证的几个孩子，看到了他们热切的目光，他又看看手中的一叠签证材料，觉得沉沉的，似乎都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