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明的犹太女孩

　　一室一厅在贫民窟算是上等出租房了，月租要四十美金。
　　汤尼好久没有见过火灶了，也好久没有这样满足了。
　　火灶边有两张沙发椅，火灶里的炭火暖洋洋的。
　　汤尼坐上了一张沙发椅，又离开了沙发椅。
　　他半蹲下身从地板上的一个布口袋里捡起了一块木碳放进了火灶里。对着火灶里的火焰叹了口气，这是想让自己好起来的叹气。
　　“帮我一把。”约翰叫他。
　　他回过头看见约翰抱着一个铁盆，他惊讶地笑了。
　　铁盆上架着一只烤鸡，看样子有些重。
　　汤尼奔了过来，接过了约翰怀抱里的铁盆和烤鸡。
　　铁盆里装着满满的炸薯条，把汤尼馋的流出了口水。
　　呵呵呵，约翰的笑声弄得汤尼难为情地抬起手，擦了擦流到下巴的口水。
　　他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壳说：“我吃薯条就好了，烤鸡放回去吧！”
　　约翰歪着头，小小痞笑地说：“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是我邀请的贵客。”
　　汤尼哭笑不得：“我怕你挨揍。”
　　约翰满不在乎摇了摇头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圣诞节啊！”
　　约翰依然痞笑地说：“你认为我会害怕挨揍吗？”
　　汤尼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约翰硬气地叫道：“对极了，挨揍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是哥们，我只要让你好过。谁敢瞧不起你，就是我的敌人。你知道的，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为了朋友敢牺牲一切。
　　汤尼的心哭了，咬紧嘴唇猛点头。他原来有很多朋友，现在只剩下了自己。
　　约翰笑道：“厨房里还有三只，我希望你吃光它。”
　　“谢谢你。”汤尼开心地说，“在纽约，你是唯一爱我的人。”
　　约翰笑眯眯地说：“我希望你找个女人爱你。”
　　汤尼苦笑地耸耸肩说：“这个太难了。”
　　“我理解。”约翰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们坐上了两张沙发椅，汤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约翰看着汤尼的吃相，他心里欢喜地说：“真的，俱乐部会给你钱吗？”
　　汤尼心灰意冷地说：“肯定不会了。”
　　“五十万呢，太多了。”约翰为汤尼的遭遇而难过，他不服气地对着火灶里的火打出了一拳。
　　汤尼喜欢讲义气的人，即使是小孩。
　　他耸耸肩地说：“对于一个职业球员很正常。”
　　约翰好奇地说：“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呢？”
　　“我在俱乐部效力了五年，五年就有五十万的意外退役赔偿金。”
　　“你为什么不请律师帮忙呢？”
　　“我住院的时候，他们偷走了我的合约。我没有证据，赢不了的。”
　　约翰气恼地叫：“真是些卑鄙的家伙，太欺负人了。”
　　汤尼微笑地说：“这就是现实，不要和现实过不去。你教我的。”
　　约翰小脸沮丧地说：“也许你天生就是这样的命运。”
　　汤尼微笑地说：“我是妈生，不是天生。我信妈，不信天。”
　　约翰难为情地笑道：“我妈妈说你什么都知道，就不知道改变。”
　　汤尼强颜欢笑地说：“我发誓，我一定会改变。”
　　约翰笑嘻嘻的，关心地说：“我认为你去服装厂当保安比现在好过，会认识一些朋友。朋友多了，就会找到一份好工作。”
　　“我会考虑，谢谢你。”
　　突然，门外传来了小女孩的哭声。
　　约翰心急地说：“是米兰达，她怎么在家里？”
　　“她刚睡醒吧！”汤尼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反感贝尔福特夫妇。
　　约翰关心地说：“她的眼睛有病，我去看看好了。”
　　约翰跳下了沙发椅向着房门跑去。
　　汤尼急叫：“嗨嗨，别去，会被当成小偷扔出来。”
　　约翰迟疑地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无奈地耸耸肩。
　　他一边走来一边苦笑地说：“你说的对，贝尔福特夫妇讨厌人去家里。犹太人最精明了，他们从来不会真心对人。他们是狐狸，很狡猾的。”
　　汤尼把一个鸡腿递给了约翰，笑道：“犹太人比鬼精明，别招惹他们。”
　　约翰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坐上了沙发椅。
　　他对米兰达的哭声有点担心，他皱起眉头说：“她不会是从床上摔倒地板上了吧！我是有些担心一个比我年纪小的孩子。”
　　汤尼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腿。
　　约翰眼神忧伤地说：“她前天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贝尔福特夫妇把她送去了医院，今天中午把她接回来了。”
　　汤尼敷衍地笑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然贝尔福特夫妇会留在家里照顾她。”
　　“他们应该是去工厂值夜班了。”
　　“我讨厌他们，他们总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好像全世界上他们最精明，其实他们最傻了。”
　　汤尼和约翰相视一笑，同时回过头看去房门外的哭声。
　　约翰心急地说：“她真从床上摔到地板上了，冬天的地板又冷又硬。”
　　汤尼感慨：“穷人有哭不完的泪。”
　　“我们应该去看看她，她才五岁。”
　　约翰害怕被当成小偷，心有顾忌地看着汤尼。
　　汤尼看见约翰愁眉苦脸的，他微笑地说：“你那样做，其实也没什么。”
　　约翰跳下了沙发椅，微笑地说：“我需要一个证人。”
　　汤尼使劲地摇着头说：“警察不会相信穷人。”
　　约翰把手里的鸡腿递向了汤尼，微笑地说：“求你。”
　　汤尼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鸡腿。
　　他把怀里的铁盆和烤鸡放在地板上时，约翰已经跑出了房门。
　　约翰跑来了他家对面的第三个房门，听见米兰达在哭喊“爸爸妈妈”。
　　他推开房门，有一些小热气飘在了他的小脸上。
　　房间是一室一厅，房灯亮着。
　　卧室门开着，约翰直奔向卧室。
　　米兰达穿着新衣服，光着脚丫，爬在地板上哭叫，她的眼睛上蒙着白纱布。
　　约翰赶来扶起了她，她的哭叫反而更大了。
　　她比同龄的女孩厉害了许多倍，她的双拳猛打约翰。
　　约翰急叫：“我是约翰。”
　　米兰达安静了下来，央求地说：“求你把我的爸爸妈妈找来。”
　　“会的，快坐到床上来。”约翰扶着米兰达坐上了床，微笑地说，“新年快乐米兰达。”
　　米兰达笑了起来：“谢谢，新年快乐约翰。”
　　约翰笑道：“别害怕米兰达，我们有汤尼保护我们。”
　　米兰达生气地大叫：“我讨厌汤尼。”
　　约翰生气地说：“你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米兰达大叫：“社会能给予你最大的公平就是不公平。”
　　约翰看她凶巴巴的小脸，无奈地说：“我不懂你的话，不过这是你的家。”
　　米兰达满脸不屑地说：“哼！只有懒汉才住在狗屋。”
　　约翰认真地说：“他心肠很好。”
　　米兰达严厉的叫：“我讨厌他，你别让他进我家。”
　　约翰甘拜下风地笑道：“他不会进来，你饿吗？”
　　“嗯！”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别离开我，我害怕黑夜。”
　　“我家有鸡肉。”
　　“妈妈说厨房里有土豆鸡丝泥，我最爱吃土豆鸡丝泥了。”
　　“你等一会儿，我去拿。”
　　“你要快点回来。”
　　“好的。”
　　汤尼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有一页信，信上面有两百美金。
　　在约翰走出卧室门的那刻，他把读了一半的信和两百美金藏进了皮衣外兜。
　　约翰站在卧室门外，对着汤尼来了个一指嘘。
　　汤尼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的手指了指房门。
　　约翰微笑地点了点头，看着汤尼走出了房门。
　　汤尼关起了房门，急射大步地走向了约翰家。
　　他溜进了约翰家，露出了幸运的笑脸。
　　他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
　　他一边走向火灶，一边掏出兜里的那封信和两百美金。
　　他着急慌忙坐在了火灶前的地板上。
　　从信上来看，米兰达的双眼失明了，贝尔福特夫妇抛弃了米兰达，留下两百美金用来把米兰达安置在孤儿院，或是看在钱的份上有人收养米兰达。
　　“太残忍了吧！”汤尼生气地叫，把信纸揉成纸团扔进了火灶里。
　　“真对不起，我太需要钱来还信用卡了。”
　　他虽然愧疚地说，但心里很乐意这么无耻。
　　他看着纸团在火灶里烧成了灰烬，他的嘴角高挂喜悦地扁了扁嘴巴。
　　他把两百美金装进了皮衣外兜，佯装无事地拿起地板上的铁盆和烤鸡。
　　他吃得并不畅快，他太了解痛悔的滋味了。
　　可是现实太残酷了，没有钱就会变成流浪汉。
　　他越想越不顺心，不住气地叹气。
　　扑猛他吃了一惊，失手掉了到嘴边鸡块。
　　阿索夫夫妇满身雪花走进了房门，他们很吃惊地盯着火灶边的汤尼。
　　一种极度的羞耻包围了汤尼的自尊心，他慌忙把手里的半只鸡放在了铁盆上。
　　他一边擦去嘴上的油腻，一边站了起来。
　　阿索夫心里畏惧这个大块头，满脸不悦往卧室走。他气得满脸涨红，就像脸上戴着红花的乌龟。
　　汤尼心里明白，阿索夫不敢招惹他，他强颜欢笑走向了阿索夫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