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泥泞的路（4）

　　海柔尔.甘特是时装模特，她是亚历克斯.佩林的第二任妻子。她的个头比亚历克斯高一些，比亚历克斯年轻七岁。她的外貌艳丽像猫，有一双迷人的宝石蓝眼睛。
　　亚历克斯小时候去过蜂鸟村庄，是去参加巴克母亲的葬礼。他继承了祖父的财产，他是王室家具的供应商。他是我见过第二个佩戴黄金怀表的男人，也是我见过第二个拥有手提电话的男人。他和妻子都佩戴着黑墨镜，在火车站的下一条街迎接了我和巴克。
　　我们坐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来到了阿特金斯街。
　　阿特金斯街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街道，我一下子就爱它无法自拔。这条街从南到北，街两边有两排整齐的大绿树，树后是雨过天晴的绿油油的草坪山，草坪上闪烁着珍珠光，有褐色的长椅，有六个小男孩在玩橄榄球。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牵着一条白毛大狗，走在街道上，她一边走，一边吹着皂水泡泡。我很想跳下车，跑过去和她做朋友。
　　“我想你很喜欢这里。”海柔尔热情说，她坐在我身边。看来，她一直观察着我。
　　我把看窗外美景的眼睛看向了她，我开心说：“这里是灵感天堂，充满了诗意。”
　　“呵呵……”她笑起来就像一朵花，有那么点孩子气，“这里是富豪天堂，你的美丽决定了你住在富豪天堂。”
　　我纳闷地微笑着，不懂她的意思。她抬起左手动了动无名指上的婚戒，她的钻戒很气派。
　　我有些害羞地笑着，看了看两个男人。
　　巴克和亚历克斯在窃窃私语，亚历克斯神色严肃不停点头。我想巴克一定是在对亚历克斯讲我的遭遇，看样子亚历克斯心里很生气。
　　海柔尔的手牵住了我的手，关心说：“你一定饿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现了怜悯的光彩。
　　她热情说：“马上就能洗到热水澡了，我给你准备了新裙子，新风衣，新丝袜，新皮鞋，新提包，把你打扮成天使，我们一起去购物。”
　　我感激说：“谢谢你佩林夫人！”我难为情地说，“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我很失礼。”
　　“我知道你走的匆忙又遇大雨，下次来家请给我带些瓜子。”她理解的话让我热泪盈眶地看着她，我认真点了点头。
　　海柔尔突然神秘兮兮，小声说：“我很想知道你的秘密？”
　　我紧接神秘兮兮来了一声：“我！”
　　她那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好奇极了，仿佛要看透我的骨子里。她一边缓缓点头，一边语气坚定地说：“我早猜到了，你是褒曼的私生女吧！”
　　“哈哈哈哈……”我收不住的大笑声就算回答她了。
　　轿车驶进了阿特金斯街9号豪宅，院子里有喷泉池，网球场地，花园树木，泳池，骑马场，红砖别墅是怀古风格，管家名叫杰森.肯特，有十六个仆人。别墅外停着六辆车，我想很昂贵。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金钱的力量。我感觉这里的一根草都比我值钱，我简直无法比较富人和上帝。
　　我躺在温暖的大浴缸里，喝着香槟酒，让我忘记了一切烦恼，这感受就是“天使”。我认为现在的我原形毕露，爱慕虚荣的凄凉心。是啊！海柔尔才是金钱真正的主宰者。
　　女仆给我做了发型，化了妆，我换上了漂亮的裙子，走来了餐厅。因为新皮鞋小了一码，所以我的步子很像日本女人走路。当我看到巴克和亚历克斯时，我看见他们的眼睛豁然大亮。我想他们已经赞美过我了，我微笑着坐上了椅子。
　　我说：“夫人呢？”
　　亚历克斯苦笑地摇了摇头：“真的很抱歉，海柔尔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她本来已经推掉了，可是新娘子来把她接走了。”
　　我微笑说：“夫人心底善良，是个好妻子。”
　　“但愿吧！”亚历克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请用餐。”
　　“谢谢！”我微微点头致谢，我想亚历克斯很宠爱海柔尔。我细嚼慢咽吃着牛排，心里琢磨着如何对付布雷迪和凯伊。
　　“乔安妮，不合胃口嘛！”亚历克斯关心说。
　　我忙笑：“对不起，我吃饭很慢。这是我吃过最香的牛排。”
　　“呵呵……”亚历克斯笑道，“我明白了，你和贝利一样。”
　　“贝利是谁？”我说。
　　“贝利是我的家具设计师，他一份牛排能吃一个小时。”
　　我微笑说：“他一定是个熬夜的人。”
　　“你说的太对了。”亚历克斯很高兴说，他端起了酒杯敬了我。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在落杯时突然发现巴克眼神极度愧疚地偷看我，他特像窃贼似的发现了我的眼睛，他有点惊惶失措低下了头。我心里立刻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我低下头吃的快了些。
　　我小心留意着两个男人的神色，亚历克斯很淡定的神色。我每次看向巴克时，巴克总是闪躲低下了头。我想快点吃完，我想巴克一定有话对我说。而我吃的是胆战心惊，根本吃不出任何香味。
　　亚历克斯率先吃完了，他起身对我说：“我失陪一下，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接。”
　　“好的，先生。”我点了点头，看见他走过巴克的椅后，伸出手拍了一下巴克的肩膀，巴克苦笑地看着我。
　　亚历克斯走出了餐厅，我对巴克说：“有什么话请讲吧，我能承受住。”
　　巴克露出了欣慰的笑脸，点了点头对我说：“亚历克斯派佣人出去购买十八年以来的漫画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里难过，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嗯……这个……”巴克为难地低下了头，两只手互相捏来捏去。
　　我心急：“说吧，巴克。”
　　巴克内心挣扎了几下，皱紧眉头抬起头说：“亚历克斯不赞同你继续下去。”
　　“为什么？”我心急地跳了起来，特想冲他发火。他退缩的气质完全破坏了他在我心里的英雄形象，我强逼自己冷静地坐上了椅子。
　　巴克愁眉苦脸说：“凯伊.史密斯得了晚期乳腺癌，活不到明年的圣诞节了。”
　　我心情有些难过说：“我很同情她，请你告诉我实话。”
　　巴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凯伊.史密斯的丈夫地位显赫是亨利伯爵。”
　　“亨利伯爵是谁？”我无知地问。
　　巴克被我无知的眼神逗笑了，他摊开双臂微笑说：“这样说吧，伯爵的妹妹嫁给了公爵。”
　　我心情沮丧地低下了头，只感头顶压了一座巨山。
　　“亚历克斯认识英果文化出版社的领导，他愿意帮助你出版漫画。亚历克斯会尽快联系布雷迪.汉德，我们建议私下解决。”
　　我无奈点了点头，像似丢了会说话的口舌。我完全伤心不起来，完全开心不起来，感觉背后有个吸血鬼，又觉眼前有个女神，我就像个“拐杖”站起了身，低着头默默走向了卧室。
　　卧室在二楼，我走上楼梯时没有发出脚步声。我走进了卧室，看着落地窗外的明媚，我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用背把房门顶着关了起来。我以为悲惨就算结束了，谁知我其余的三十四本漫画作品全被剽窃了。
　　我病了，在床上死了八天。我不知道我吃了喝了什么，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天堂的哪里。我的脑海里全是我在几百本漫画中的疯哭疯叫，我想我一生的泪水都在来到伯明翰的第一天流干了。
　　今早，窗外还下着雨。雨声听起来小，可下了两天两夜了。我躺在被窝里，半死不活望着房顶。巴克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一句没听见。其实，我想跳起来跑回家。因为费奇和达莲娜为了我，抵押了全部家产。我虽然一分钱没用，但是欠了韦伯斯特五百英镑。我可怜的瑞恩，我答应你的彩色都被这雨洗成了黑白色。
　　巴克摇了摇我的右手，他的手比我的手都冰。也许正是这冰与冰的相触，我才明白了暖。我死气沉沉眨了一下眼睛，多多少少知道点什么了。我隐隐约约听见房门外有男人在吼叫，有女人在哭叫。我想哭叫的女人一定是海柔尔，因为她是豪宅里最年轻的女人。
　　亚历克斯的私人医生给我量了体温，对我说：“你还在发高烧，身体很虚弱。两个小时后，把药片喝了就会好起来。”
　　我又眨了一下眼睛，看见巴克把医生送出了房门。我转了一下眼珠，瞟见了我的牛皮箱在落地窗前。我的眼睛一直瞟着我的牛皮箱，我现在终于明白它为什么是灰色的了。就是挨摔的颜色，我好后悔当初没挑个上等颜色。红的，蓝的，绿的，黄的都比它强。
　　巴克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但是，没有关严亚历克斯的大吼大叫和海柔尔的大哭大叫。我看着巴克心事重重走来了床边，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了。他坐上了椅子，用红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想她看穿了我心里的疑惑，他强颜欢笑说：“海柔尔打碎了一个花瓶，把亚历克斯惹恼了。很快就好了，你别担心。”
　　“都是她倒霉害我倒霉。”海柔尔的大叫声轻而易举冲倒了房门，顺顺利利射进了我的双耳里，我想她一定是被亚历克斯逼急了，一定是握紧双拳的大叫吧！
　　我的心痛得跳进了油锅，急蹦急蹦。
　　接着，又传来了亚历克斯大吼：“乔安妮活的是志气，拼的是梦想。你只有这身臭肉，悲哀地活着吧！”
　　“只有我这身臭肉敢嫁给你，我知道你想睡她。”
　　“混蛋。”
　　海柔尔惨叫了一声。
　　“给我滚。”
　　我想亚历克斯一定很愤怒地打了海柔尔，我听见一阵哭啊啊的奔跑声，我想海柔尔跑离了豪宅，但愿上帝保佑他们能尽快有个孩子。
　　“真是对不起，乔安妮。”巴克愧疚地流出了眼泪，我发现他的泪珠好大好大。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我嘴里喘着气说：“送我回家，求你。”我挣扎着身体想要起来，他急忙起身把我摁的动弹不了。
　　“你病的厉害，听我的话。”巴克流着眼泪，双手摁着我的双肩。他想微笑面对我，而他强凑的笑容没到一半就甩过了身。
　　我看见他抬起双手擦着脸，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彻底安静了，我想起了小时候他送我《灰姑娘》漫画时的情景。
　　“我听你的话。”我说，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嗯嗯嗯嗯！”他背对着我猛点头，他抽泣的语气让我心疼，疼的我猛抽凉气，我真想死了算了。
　　他很快转过身，满眼湍泪安慰我：“你放心养病，费奇已经收到我寄过去的钱了。我寄了五千块，我在信里说你很好。”
　　我心里的感激顶着我的眼睛往大睁，我想这下悲惨终于结束了。
　　“谢谢你巴克，你应该回家看看夫人。”
　　“她去了伦敦，下个月回来。”
　　“我真的很抱歉。”
　　他摇了摇头说：“亚历克斯不是那样的人，我太了解他了。他真的生气了，因为花瓶是祖父留给他的。”
　　我唯一能帮他做的就是闭起眼睛养病，我感觉到他帮我掩了掩被子，我感觉到他轻轻地转过了身，我睁开了眼睛想看看他，他突然回过了头冲我一笑直接把我的笑给钩了出来。
　　我好开心啊！
　　“快睡吧！睡醒就好了。”
　　我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我要骗过他。我能感觉到他转过了头，我半眯开眼看着他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