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7）

　　到了市公安局，他们被分别带进了两间审讯室。前来审查的官员有纪委的两个人，还有一个市局警察。
　　开福如实交代了行贿的事，他最后冷嘲地说了句：“村主任我不干了，爱谁干谁干。”
　　纪委的两个人走出了审讯室，过了一个小时又回到审讯室：“周开福同志，我们经过调查，确定吴三贵行贿一事与你没有责任，只是你知道有行贿一事为何不闻不问？”
　　开福说：“各部门都有盖了公章的罚款文件，我们农民没有资格不交罚款。国家没给农民拒绝官员的权力，你们比我了解这事。你们抓紧选个村主任，我看他上来怎么处理这事。”
　　“区委没有提出撤你的职务，你不能带着情绪搞工作。”
　　“我把自己撤了，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开福从椅子上站起身，“我可以走了吗？”看他们点了头，他走出了审讯室，走过了一排相对的房门，走来了大厅看见了杨二丁。“没事吧？”他看杨二丁点了头，他们走出警局看见了周靓的轿车等着他们。
　　周靓扑过来抱住了开福，开福也抱紧了她。其实他们一直相爱着，只是一直拒绝相爱着。
　　他们上了轿车坐在后座，杨二丁打回电话报了平安。“亲亲是想把三贵拉下台叫她男人上位。”杨二丁咬牙切齿地说。
　　周靓张开口犹豫了一下，闭住了嘴巴。
　　“这社会完蛋了。”杨二丁说，“他们来要钱我们给钱，结果倒霉的是我们。”
　　开福突然说：“村主任我不干了。”
　　周靓一个急刹车，他们的头撞上了前座。“你不干我撤了，下车。”周靓气愤地说，看见开福开门下车。
　　杨二丁拉住了开福，说：“你别胡闹，这生意是你搞起来的。咱村主任不干可以，旅游公司必须是咱的。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是你的名字，你有权力跟村委散伙。”又对周靓说，“开车。”
　　周靓看见开福掉泪了，她回过头发动了车。
　　开福手机响了，是朱书记打来的。开福接通电话，就哭了起来：“书记，我干不下去了，我不干了，再干命都没有了。”
　　朱书记叫道：“别跟孩子一样跟我汇报工作，把眼泪给我擦了！我警告你周开福，你给我端正工作态度。你是为了全村人工作，不是为了贪官工作。省委决定把吴三贵撤了，由你暂时代理村长。我认为在这事上你脱不了责任，好在你没参与这事。以后谁跟你们要钱，你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他钱。还有，杨二丁……”
　　杨二丁吓得脸都白了……
　　“是你的舅舅都瞒着你，你说怎么办？”
　　开福抽泣着说：“他是个老实人，三贵叔要钱他就给。”
　　“那给他个机会，你叫他把钱把紧了，以后没有你的签字，会计不许看人下菜单。”
　　“是。”开福抽泣着说，“书记，三贵叔是个实干家，我请求省委给他个机会。”
　　“你把他安排到旅游公司。”朱书记的语气温和了，“好了，别哭了，知道你受了委屈，这就是官场最特别的一部分。你若随波逐流，你便失去了独树一帜的机会。”严肃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官员多得是，每一个地方的领导班子绝对是好官清官多。你必须给我保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你的天职，也是我对你的心愿。”
　　开福擦了把眼泪，愤怒地叫道：“是，书记，我保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朱书记笑道：“很好，我们这群老家伙看好你这个小家伙。春节过后是旅游高峰期，你带领大家好好干。一定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一定遵纪守法独树一帜。”
　　“是，书记。”
　　手机断线了，开福深吸了口气。杨二丁抱住开福狠劲地亲了一口开福的脸蛋，逗得周靓眼泪都笑出来了。
　　“曹亲亲怎么办？”周靓说。
　　“暂时装不知道。”杨二丁说，“这是她的主意还是乌雨泽的主意咱要搞清楚。我觉得亲亲的心没这么坏。”
　　开福说：“乌雨泽更不可能。”
　　杨二丁说：“事情都出了啥都有可能。张俊跟她家无冤无仇，张俊在这事上不会对咱说假话。”
　　“他们结婚宋红娟来道喜，我看宋红娟和乌雨泽关系挺好。”周靓在提醒开福。
　　开福沉默了，心里琢磨。
　　杨二丁笑道：“叔听说你和兰张飞谈对象了。”
　　周靓笑道：“他跟我说句话都脸红，他才没胆子追我。我爸妈来过年吓得他不敢来了。”
　　杨二丁用手肘推了推开福。
　　“我表弟回来了，也做村委会计，我给你们搭搭桥。”开福笑道。
　　“你是怕我嫁不出去还是什么？”周靓白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开福。
　　“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总行吧？”
　　“你顾好自己吧。我觉得杨丽娥不会放过你。”
　　开福笑道：“我有朱书记撑腰怕她个锤子。”
　　“开灵贪钱。”周靓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开福，她看见开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止一次，每次金额一两百。这样一直下去，她胃口越来越大。”她笑道，“自家人都搞不定何况外人呢？”
　　开福看着杨二丁的眼睛。“差不多。”杨二丁眼睛闪躲地说。
　　“什么叫差不多？明明就是。我认为把旅游公司的会计和村委的会计分开办公合适。”周靓听开福“嗯”了一声，又说，“我不是挑拨离间，我是总监有这个职责。”
　　开福笑道：“你是总监，你是一把手，旅游公司的事你说了算，谁敢冲你来就是冲村委来。”
　　“这可是你说的。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周靓接通了电话，说的是韩语。
　　杨二丁说悄悄话：“大总监就是不一样，接个电话还要跟咱说声对不起。”
　　“人这叫素质。”开福乐着。
　　周靓放下了手机说：“接了个韩国旅游团，上百人的团，元宵节那天到，来玩七天。”
　　“你把韩国人都整来了，叔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杨二丁笑道，“开福的表弟是个好青年，人高马大的，名牌大学毕业，叔给你留着。”
　　周靓笑道：“不会是你儿子吧？”
　　杨二丁一急：“不是。”
　　开福大笑了起来。
　　周靓从笑声里听明白了，也笑了起来。
　　杨二丁羞愧地笑了起来。
　　四千多号乡亲，老人、大人、小孩都挤在了村口，望着周靓的轿车开来了。老人们一起跪下拜谢老天有眼，男人们一起捧起了笑脸，女人们一起流下了热泪，孩子们一起跑去迎车。
　　大红鞭炮响了起来，“嘣嘣哒哒”地炸出一片喜气的烟光。开福出了车门那刻，乡亲们掌声雷动。实在太好了，开福是清官好官。
　　老周婆喜极而泣：“儿啊，委屈你了，朱书记打来电话，叫大家出来接你回家。你快瞧瞧，大家都来了。”
　　开福看见乡亲们流了热泪，他也激动地热泪狂洒。他跳上了车头，对乡亲们大叫：“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给当官的送一分钱。他们不服，我们打狗！”
　　乡亲们一起举拳大叫三声“好”。
　　开福大叫：“三贵叔是为了我们大家惹上了官司，我听朱书记的意思三贵叔不会坐牢，三贵叔的村长被省委撤掉了，新身份是旅游公司副总经理，我们必须相信和支持三贵叔的工作。”
　　乡亲们一起举拳大叫三声“好”。
　　开福大叫：“春节期间是游客高峰期，我们甲尔坝已经接到了六万游客订单。朱书记有明确指示，我们必须保障游客的人身安全。我们度过了高峰期，我们的价格必须涨价了。”
　　涨价是乡亲们最爱听的话了，一起鼓掌鼓到手疼。
　　兰花花挤在人群里看着开福十足的派头，心里更加喜欢开福了。兰柱夫妻一直偷看女儿的脸色和眼神，他们发现女儿不嫁给开福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叫女儿高兴，他们决定给女儿买辆小轿车。
　　乌雨泽和曹亲亲并肩站在人群最前排，曹亲亲的眼睛明显闪躲着开福。乌雨泽不知道曹亲亲对纪委部门举报了吴三贵，因此大方自然注视着开福。
　　杨二丁一直观察乌雨泽和曹亲亲，他心里有数了，扑来一把揪住了曹亲亲，叫道：“是你举报了三贵行贿，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又舍不得打你？！”
　　乌雨泽和曹天亮赶忙把曹亲亲护在身后，乌雨泽发现曹亲亲从后抱住了他，他心里明白了，又看杨二丁的眼神真实而愤怒。“等一等，我问问。”他看杨二丁点了头，他转过身就见曹亲亲扑进了他怀里。他回过头盯住了车头上的开福，叫道：“咋办啊，我媳妇？”
　　人们都看着开福。
　　开福笑道：“曹亲亲嫁出去是外人。你想大家原谅你媳妇，你把户口落在甲尔坝。这咱就成了一家人，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乌雨泽叫道：“那我不亏大了？我市里户口。”
　　“打死她！”开灵一声大叫。
　　乌雨泽赶紧大叫：“那就亏吧！摊了这么个笨媳妇，把我也祸害了，我回家不叫她上床碰我。”
　　人们一起笑了起来。
　　老周婆对乌雨泽叫道：“村里规矩不能乱按老规矩来，从这里跪去三贵家。”
　　乌雨泽笑道：“阿姨啊，亲娘啊，我替她跪，你给小辈个人情。”
　　“也行。”老周婆恼着脸扑上来拉过了曹亲亲，一只手使劲地打曹亲亲的屁股。练过武功的人，手上有劲。曹亲亲疼得又跳又哭，直说“不敢了，不敢了”……
　　乌雨泽那个心疼啊，开福坐在车头上对他叫道：“别看热闹了，跪着吧。”
　　乡亲们手指乌雨泽下跪，乌雨泽笑呵呵地跪下来，杨二丁扑上来一脚踹倒了乌雨泽，乌雨泽摔了个大马趴。
　　“不要打我男人，我真的不敢了……”曹亲亲心急地跪下求老周婆。
　　“你给我好好看着。”老周婆对曹亲亲叫道，“你吃长辈的粮食长大你敢祸害长辈，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曹亲亲看见开灵和吴翠翠冲过来了，她赶紧跳起身躲在了老周婆身后。
　　“我跟你们拼了！”杨清秀突然跳出来拿着一把剪刀，她和曹亲亲的关系最好。
　　“就凭你？”开灵冲上来把杨清秀吓得躲在了老周婆身后。
　　“滚一边去。”老周婆对开灵和吴翠翠叫道。
　　“算了算了，三贵叔是副总经理了。”周家三个儿媳妇拉走了开灵和吴翠翠。
　　乌雨泽跪在地上一边跪着走，一边双手抱拳对人们说：“过年好，过年发财，大吉大利，早生贵子。拜托拜托，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人们才不舍得打他，只是老人敲打敲打他，是为了叫曹亲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乌雨泽跪了一阵儿，开福从后走来把他抱了起来。他们一起开怀大笑，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周靓看着乌雨泽，心道：“你莫非心怀鬼胎？”
　　杨二丁拉着儿子过来，对周靓笑道：“这是我儿子杨坤，二十八了。这就是爸对你说的周总监。”
　　两人握了手，彼此第一印象挺好。
　　开福看着四千多号亲戚们，一声大叫：“十年几十亿有没有信心？”
　　简直是一呼百应，人们举拳大叫：“有！有！有！”
　　老邱对杨二丁笑道：“我女婿。”
　　杨二丁苦着脸呛道：“知道了，你手小点。”
　　“放心，有你的。”老邱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