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晚班饭菜 彰显父爱

　　“大姐姐，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清晨起来，小六就着急地嚷着。
　　“六弟，还没到下班的时候爹怎么能随便提早回来呀！你这么急着等爹回来有什么好事要跟爹说吗？”看到小六那可爱的样子，康平忍不住一边说，一边笑。
　　“嗯……我想……嗨，还是不告诉你。”小六不好意思地嘻嘻笑，露出一排坑坑洼洼正在换牙的上牙床。
　　“大姐姐，我知道他有什么事……”五妹看着小六，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有什么事，快告诉大姐，不然，姐可要挠你的腋窝了哦！”康平举起一个食指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嬉皮笑脸地对着五妹的腋窝吓唬着。
　　“哦哦，大姐不要，不要挠我痒痒。”五妹平时最怕痒，大姐的这一招还没来就吓得她屁滚尿流到处躲。
　　“哼，五姐，你要是跟大姐说，就要当心我的这个。”小六伸出自己一个小拳头向五妹示威。
　　“我偏要说，看你的拳头大还是我的拳头大。”五妹不示弱，也伸出一个小拳头在胸前晃来晃去。
　　“哈哈，几个小家伙清早起来就准备干仗呀！”随着一阵呵呵的笑声，郝运来突然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爹下班了呀，娘……爹回来了。”看见父亲回来了，康平赶快告诉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好呢！”不一会儿，莺莺端着一盆正在冒着热气的熟红薯从厨房出来，“孩子们快过来，爹回来了就一起吃早餐了哦。”随即把红薯放在了桌子上。
　　“哼，我才不吃红薯呢！天天都是吃红薯，天天都是打红薯屁，好臭的。”小六嘟着嘴巴嘀咕着。
　　“哈哈……那是你吃多了……”几个哥哥姐姐捂着嘴大笑。
　　“爹爹，六弟早就在等你回来了。”康平告诉父亲。
　　“哈哈，等我回来有什么好吃的吗？”郝运来开朗地呵呵笑。
　　“爹爹，你是不是又从食堂端饭菜回来了？”小六盯着父亲手里的那个黄色的大花搪瓷杯一眨不眨。
　　“没有，昨晚爹上班觉得肚子饿了，就把那份饭菜在班上吃掉了。”郝运来逗趣着。
　　“那你还拿个杯子去干嘛！”小六顿时嘴巴嘟得更高了。
　　“爹拿个杯子装水喝呀！”郝运来把杯子晃了晃。
　　“昨晚我看到你拿个杯子去上班，以为你又是要把饭菜端回来给我们吃哟！”小六嘟着嘴巴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去了。
　　“哟，你想得倒美！”郝运来看着小儿子，喜爱地说。
　　“爹的晚班餐就该爹在班上吃的嘛！端给你们吃惯了就总是盼着爹那晚班餐，把家里的红薯就看成像狗屎一样了。如果哪天连红薯都没得吃了，我看你吃什么，来，还是吃红薯。”莺莺拿起一个红薯递给六儿子。
　　“我才不吃呢！”小六满肚子气。
　　“崽崽，你不吃就得饿一餐啰，另外没什么吃的了，还是吃一点吧！”莺莺又劝说着。
　　“饿就饿，我反正就是不吃红薯。”小六气嘟嘟地不理睬母亲。
　　“哈哈，我喝水的这个杯子都忘记洗了，哪个愿意帮爹拿去洗一下呀？”郝运来一边哈哈笑，一边顺手把杯盖揭开。
　　“嗯，哪里这么香的肉味呀！”五妹一边用鼻子使劲嗅，一边看着父亲手里的杯子。
　　“爹爹，我来帮你洗。”小六见父亲揭开杯盖，就有一股浓郁的菜香味扑鼻而来，心里早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只见他马上跑到父亲面前，踮起脚尖举起双手去抢父亲手里的杯子。
　　“蠢崽，知道秘密了呀！哈哈……”看到小儿子高兴了，郝运来也爽朗地大笑起来。
　　“孩子娘，拿几个小碗来把这杯子里的饭菜分给崽女们吃。”郝运来叮嘱着妻子。
　　“你上晚班都是从天黑熬到天亮，那么辛苦，一点晚班餐就在班上吃了算了嘛。每次都要端回来，自己又饿着肚子上班。”看到丈夫那疲惫的样子，莺莺心痛地说。
　　“我不辛苦，比起解放前来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以前为资本家干活受剥削，现在为共产党工作晚班还有晚班餐给我们吃，这和从前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呀！干起工作来心情也舒畅，不吃也就当得吃了，有什么辛苦的啰！”郝运来每当说到现在就会想到解放前，这样前后一比较他就特别兴奋，说起话来也就没完没了。
　　“还说不辛苦，你是什么铁打的呀，这八个小时又是烧开水又是送开水，挑着送这里送那里不要力气吗？”
　　“嘿嘿，你不知道我是挑盐练出来的肩膀吗？这一担开水最多一百把斤重算得了什么，挑起来轻轻松松几步就送到，有什么难的。”
　　“那么多车间，这里几步，那里几步，加起来不知要走多少里了。唉，当初在食堂工作多好，你硬要要求调出来烧开水、守澡堂，这有什么好呀！烧开水倒是算了，还要包送开水，再说澡堂的卫生也是你的事，一个班做这么多事，一点晚班餐还舍不得吃，唉……”莺莺越说越心痛。
　　“蠢妹子呀，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在食堂都是上白班，一天到晚都要守在那里，家里的事一点也做不成。虽然在食堂油水足点能任凭我把肚子撑饱，但我又是个生得贱的人，有吃又吃不进去，我还不如出来轻松。在这里上三班倒，平时白天还可以在家里帮忙做点事，不然，家里全靠你也不行呀！”
　　“你呀，总是顾这顾那永远顾不清。”莺莺把几个小碗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爹，娘，我不要，我吃红薯。”饭菜还没分，康平就赶快说。
　　“我也吃红薯。”老二跟着大姐说。
　　“我也不要吃饭，我……”除了小六，几个大点懂事的孩子都知道那一杯子饭菜是父亲舍不得吃的晚班餐。
　　“你们都不要，小六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嘛！来，多少吃一点，每人都尝尝，食堂的菜油水好，里面五花八门的菜也多，煮得又很香。”郝运来一边说，一边先把杯子上面的菜分别夹放六个小碗里，“呵呵，这份菜好像比饭还多哦！”
　　“还不是别人看到你要端回来就给你多打了一些啰！”莺莺笑嘻嘻地说。
　　“也许是吧！”
　　“食堂的大师傅炒菜真会搭配，样样菜都是漂漂亮亮，喷喷香香的。这里面有五花肉炒黑木耳，还有洋葱炒鸡蛋，还有……”莺莺在一旁观看，数着菜的花样。
　　“这算什么，如果有材料我也会炒出这样的菜出来。”郝运来不服气地说。
　　“当然了，你也是从食堂拜过师出来的嘛！”莺莺捂住嘴开着玩笑，“哎，这嫩白嫩白一片一片的是什么菜？”莺莺用手指着一样菜问丈夫。
　　“这是玉兰片炒瘦肉。”
　　“什么是玉兰片？”莺莺一头雾水。
　　“就是干笋子。”
　　“干笋怎么搞得这么白净？还按个那么漂亮的名字。”
　　“食堂的大师傅是这样叫的，你来尝尝这个味道。”郝运来夹起一块瘦肉往妻子嘴里送。
　　“才几块呀，我不要尝。”莺莺把头朝一边偏，想避过丈夫的筷子，不想那块本已快到嘴的肉被撞，掉到了地上。
　　“你看，吃都没有吃的还有掉的，浪费！”丈夫的话还没说完，莺莺立即从地上把那块肉捡起，“哪能有浪费的啊！洗一洗不就可以吃了嘛！”
　　郝运来将菜分好在六个小碗里，又把杯子下面的饭分别往每个小碗里扒一点。分完饭菜后，他把杯子递到妻子手上：“蠢妹子，来，这个杯子由你去洗，里面剩下的一点饭就由你去消灭了。”
　　“我不要。”莺莺没去接杯子。
　　“又不要，等下不要连个杯子都掉地上打烂了那更划不来哦！”
　　见丈夫这么说，莺莺笑眯眯地接过杯子朝里一看：“哦哟，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饭，还都是菜汤拌的，估计这饭比菜还要好吃。”莺莺又把杯子里剩下的饭分别扒到每个小碗里。只见她在一个小碗里扒得特别多，都快满了，她端起那个快满了的一碗送到小六面前，“六崽，你今天盼了一早上了，这碗多点的就给你吃吧！其他的哥哥姐姐每人只尝一点，开开荤，等下再吃红薯。”
　　“娘，我真的不要，那天爹端回来的饭菜我早就尝过了。娘，这一点你就尝一尝吧！娘还从没尝过食堂的饭菜呢！”康平把自己的那一份硬塞到母亲手里。
　　“蠢女崽，你们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点营养东西，不过现在家里的钱比较紧，再说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没办法。这点东西就快吃掉吧，不要劝了。”莺莺硬是把大女儿一团好心挡了回去。
　　“爹爹，我好喜欢吃你们食堂的饭菜，好香的。”小六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说。
　　“六弟，不要这样说，说得爹上晚班总是饿肚子，省着饭菜端回来。”康平制止着小六。
　　“没关系，我上晚班不饿的，以后我上晚班就把晚班餐端回来给崽女们一起吃。”
　　一个初冬的星期六下午，外面北风呼呼，在学校住校的康平按惯例应该要回家来，可很晚了都不见回来，这下急坏了郝运来夫妻俩。莺莺对丈夫说：“这个时候了我们的康平怎么还没见回来呀？”
　　“别着急，我去康平一个玩得好的同学家去问问吧！”郝运来说完就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郝运来探听到了情况兴匆匆回来了：“孩她娘，听说康平是学校留着有什么事，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女同学在一起，今晚都不回来了。”
　　“只要在学校就没关系，不用操心。”莺莺此时也放心了。
　　“爹爹，你今天又上晚班呀！”晚上九点钟，小六看到父亲拿了那个大茶杯又准备上班去，便忍不住兴奋地问。
　　“对呀，明早上没有饭菜端回来了哦，爹爹今晚自己要在班上吃啰！”郝运来笑嘻嘻地说。
　　“爹爹，我不是想要你端饭菜回来。”听到父亲这么说，小六自觉不好意思。
　　“爹爹上班去了哦，明早上要好好吃红薯哦！”郝运来叮嘱着小儿子。
　　“好呢，爹放心，我会吃红薯，不会饿肚子的。”小六欢快地答应着。
　　“嘿嘿，乖，那就好，不要挑食，什么都要吃就好。”郝运来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就上晚班去了。
　　第二天星期天，天还没亮，在学校没回家的康平就听到门卫在学校女生宿舍门前大喊：“康平，有人找你，在传达室。”
　　“这还没天亮哪个找呀！”康平拿起一件外衣边穿边往传达室走去。走到传达室门口一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康平惊讶地大叫，“爹，您怎么来了？”
　　郝运来立马把手上端着的那个大搪瓷杯递给女儿：“康平，拿着，一点饭菜，快趁热吃了。”
　　“爹，你这是干什么呀，天气这么冷，您那么大老远的清早就赶过来……”康平心里既激动又心痛地责怪父亲。
　　“我刚下班，见你没回家，这星期日估计学校不会弄什么饭菜，就把这点饭菜没端回去了。女崽快趁热吃了吧，吃不完留着下一餐吃。”郝运来一边说，一边把杯子往女儿手中塞。
　　“爹呀，我是初中生了吔，还把我当着小孩子一样，这点晚班餐你应该在班上吃了嘛。真是的，还给我端过来。”康平只顾说，并不去接父亲手上的茶杯。
　　“快接着，我要急着赶回家去了，不然，你娘又得操心了。”郝运来抓起女儿的手，把茶杯塞到了女儿手上，转身朝回走去。
　　看着父亲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康平两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瞬间从脸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