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另有算计  

　　散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张玮娣回到医疗保健站时，两位年轻的男医生照例已经离开。张玮娣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下班。最近吴学文到她这里也少了，所以她也不确定吴学文今天会过来，其实她很想他过来。
　　最近她有点闹心，跟她老公不开心了。吴泾颜料厂效益滑坡太厉害，厂里要减员增效。许家俊回来灰溜溜地透露，说不定下岗的风险就会落到他头上。
　　张玮娣让他去厂长和科长那里送点礼，他是唯唯诺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看着许家俊那窝囊相，再比一比吴学文，同样是男人，怎么就天上地下，差别那么大，心头那个气呀就一下子爆发了。不要说许家俊在单位里很内向无语，但在张玮娣面前却是不肯让步，典型的窝囊男人窝里横，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张玮娣希望吴学文过来，就是想问问他在吴泾颜料厂有没有说得上话的关系，帮她老公一下。另外她很想和他亲热一下，自从跟许家俊吵架后，她就没让他碰过。
　　“如果他今天不来，明天就打他电话。”张玮娣心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拎起包，再满怀期待地往窗外一看，吴学文正往这里走来。她马上走进里间，装着闷闷不乐地样子坐在沙发上。
　　吴学文推门进来，见外间没人，就径直往里间走去。进了门，看见张玮娣坐那，他也在她身边默默地坐下，一声不吭。
　　张玮娣可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她马上感觉到了吴学文似乎有点心事，也顾不上先前的装腔作势，开口问道：“咋地啦？看上去不开心。”
　　吴学文心里一阵感激，这女人真是满满的女人味，每次总能体贴到自己的心里去，于是他抓住张玮娣的手细细地抚摸，然后叹了一口气。
　　“玮娣，你看这马新荣调房子的事登到《半Y谈》上是不是有点蹊跷？”
　　“是的，我也觉着老蹊跷的，能够把事体捅到《半Y谈》，不是一般性人物可以做到。”张玮娣点头认可，轻声轻气地分析，最后又问道，“你觉着是啥人所为？”
　　“我估计是老赵和老李两个人中的一个，或者合伙做的。”
　　老赵就是厂党委赵书记，他是外厂调来的。自从来了就在党委一帮人中说不上话，是个有名无实的书记。老李就是李厂长，虽说是正职，可是许多事情只要吴学文不认可，很难推动。所以他们两位针对吴学文搞出点幺蛾子也是顺理成章。
　　张玮娣点点头：“嗯，我也觉着是的。全厂都晓得马新荣是你提拔的，针对他就是变相针对你。不过今天的会上，你批评马新荣最狠，你是准备丢卒保车了？要当心一帮一直跟着你的人会有想法！”
　　吴学文心里一惊，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紧紧地握住张玮娣的手，内心又是一阵感激，这个女人每次在他心里有事的时候，总会比他考虑得更细更远。
　　“嗯，这我倒没想到，需要找机会跟大家解释解释。不过我告诉侬，我不是丢卒保车，而是另辟蹊径！”吴学文一边说一边把手挪到张玮娣高挺的胸上，还狠狠地按摩了一把。
　　突然的胸袭，让张玮娣一阵惊吓，同时又感到一阵酥麻和愉悦，一片红云浮上白皙的脸庞，她禁不住抓住吴学文的手紧紧压在胸前，嗔怪道：“老骚货，勿要乱动，先告诉我啥叫另辟蹊径？”
　　吴学文空着的那只手搂着张玮娣的肩，张玮娣也顺势靠在他厚实的肩上。
　　“岁数大了，不想再斗下去了，想在外地开家分厂，我自己去管，清清爽爽的山高皇帝远，我彻彻底底说了算。这一次苏州河边的房子，我是一点也没亏待老赵和老李。他们还是要背后搞出点小动作，烦煞人啦！”
　　“你调马新荣到车间去，是不是跟这建分厂有关？”
　　“宝贝，太聪明了。”吴学文听她这么一说，内心又喜又惊，禁不住一把搂住她，在她雪白的粉颈上亲了一下。张玮娣也顺势搂上来，两人一起滚在沙发上。
　　一阵男女激烈的喘息慢慢归于平静，张玮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着还靠坐在沙发上的吴学文。由于兴奋和高潮的缘故，吴学文脸色红润，比平时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许家俊这个赤佬能够有你十分之一也好啊！”比对着吴学文，张玮娣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那不争气的老公。
　　“许家俊怎么啦？”吴学文听出话里有话。
　　“颜料厂效益不好，要下岗啦！”张玮娣叹口气。
　　“呵呵，”吴学文笑了笑，一脸的鄙视，“好坏也是大学出生，混成这样也不容易。”
　　“是哎，所以他老婆就被别的男人睡了。”张玮娣也是满脸潮红地接过口，那潮红当然不是害羞，“看在人家老婆被你睡了的份上，看看颜料厂有啥关系好帮忙吧。”
　　下班的时间早过了，吴学文和张玮娣整理好衣服，一前一后地出来。
　　吴学文在前面走了两步，马上停住了，他实在不想回去，他知道每次回去，遇着的总是他老婆懒懒散散的脸和满地的瓜子壳，还有就是他不回去就永远不会开伙的清锅冷灶。
　　女儿成家在外面有房，也是他从厂里搞的，儿子刚上大学，住校了也难得回来。冷冰冰的家让他难以体会到温馨，尤其是这几天，他心里装着烦心事，那就更不想回去了。
　　他扭转头对着锁好门，正款款走来的张玮娣说：“玮娣，陪我吃顿饭吧，跟你在一道我还开心点。”
　　张玮娣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答应：“好呀。”
　　她知道吴学文这几天烦心，他老婆又不是体贴的人，所以答应得很快，可又有点担心，他和她相好了这么多年，单独一道在外面吃饭还是很少：“要寻一个偏僻的地方，让熟人看见不好。”
　　“嗯，好的。”吴学文一边答应一边寻思，然后盯着张玮娣漂亮的双眸，“看见就看见，公开了也好，大不了离了重新组合。”
　　吴学文炙热的目光让张玮娣心头一颤。她和吴学文在一起，除了第一次有着酒后乱性的因素，其他时候两情相悦的成分居多，不过离了跟吴学文在一起，她是真的没想过，于是轻轻地嗔了一句：“不要瞎讲，神经病！走吧。”
　　马新荣下班回到家，现在的家就在岳阳路上的那间小别墅。他另外换好的房子在东安新村，是十几个平方的一室户，还在空关着。
　　想着下午开会的场景，他临到吃晚饭都一直闷闷不乐。
　　今天饭桌上多了一位，就是严晓军，他是来办户口迁移手续的。
　　房子买好了，是王亚芬那位同学帮忙联系的房源，在彭浦新村，一套六十多平方的两室户。六万块钱没有全部花掉，严晓军用剩下的几千块钱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就搬进去了。
　　严晓军到派出所办完手续，他想当面告诉付静雯，户口已经迁出了。待到付静雯回来，已经快到吃晚饭时间，王亚芬就留严晓军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马新荣还是闷闷不乐，付静雯怕严晓军多心，以为是针对他的，就马上对严晓军说：“马新荣今天挨批了，到现在一直不开心。”
　　严晓军一直大大咧咧：“就为这个呀，我是一直挨批评的。”他在厂里就是一名普通工人，干活也不仔细，每天都被班长讲几句。
　　“不一样的，他技校校长的位置被免了，调到车间做主任助理，主管技术。”付静雯继续解释。
　　严晓军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说呀，这是好事，一个大学生在技校里纸上谈兵，荒废了，哪有到车间里学点真本事好哦。”
　　马新荣一听，感到确实有点道理，心情好了一点，举起酒杯跟严晓军碰了一下：“嗯，喝酒。”
　　他深深地渳了一口，重重地放下杯子，也不吃菜，手抚下巴自言自语：“有点道理。就是不晓得，吴厂长让我学习工艺又是要派啥用场。要调也要挑个好一点的车间，这电石车间脏兮兮的。”
　　旁边的王亚芬不想他们再讨论这事，毕竟是吴学文挑的头。于是对着严晓军问道：“侬现在有房子了，谈朋友的事有方向啦？”
　　“好交关，老早连介绍也没得，现在开始有人介绍了。”严晓军一提这事开始兴奋了，“阿姨，侬晓得伐，没房子真不好谈朋友，阿拉厂里一位冶金专科学校的大学生，是个独养儿子，都准备招女婿到女方屋里去了。穷呀，南汇农村的，厂里效益越来越差，不晓得能不能分到房子，只好走此下策。”
　　付静雯一听，马上附和：“是的，阿拉机动科也有一位农村来的大学生，招到吴泾村去了，女的只不过是焦化厂的技校生。”
　　话题就这样转到房子和谈对象方面去了。马新荣满心爱意地看着付静雯，他从心里感到自己是幸运的，付静雯就是他的幸运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