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发现废砖 设下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郝运来的六个孩子也在逐渐长大，到了1965年，连最小的儿子老六也有两岁多了。岁月艰苦，生活清贫，但郝运来乐观豁达的性格，善良本分的心地无形中让孩子们受到了潜移默化的良好教育。一家人吃的虽是粗茶淡饭，体现出来的却是温馨和睦，开心快乐。苦中求乐的心态让郝运来一家的生活显得生气勃勃，有滋有味。
　　一个星期日，郝运来趁着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中餐的机会说：“孩子们，现在你们都长大了，我们这间小小的房子虽然楼上楼下都可以住人，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想干什么？想让我们住到别处去？”郝运来的话还没说完，莺莺抢过话茬开起玩笑来。
　　“你蠢吔！别处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住呀？”郝运来嬉笑着看了看妻子，“我想来砌两间房子。”
　　“爹要砌新房子？哈哈，我们有新房子住了哦！”二儿子喜庆高兴得把碗筷放下，双手“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呵呵，爹要砌新房子，那多好啊！我和两个妹妹就不用再拥挤在狭窄低矮的阁楼上了。”康平更是兴奋。
　　“爹，砌了新房子我还是要和姐姐睡一起。”二女儿四妹说。
　　“爹爹，我，我也要和大姐姐小姐姐睡一起。”五岁的小女儿老五也嚷嚷着。
　　三个女儿睡在阁楼上，天天早晚爬上爬下，让郝运来夫妻俩操尽了心。
　　“女崽们睡在阁楼上，每当她们晚上起夜，家里的煤油灯又不亮，我要操个好大的心，生怕她们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我在心里总是想砌几间房子，到时女崽们就不用睡楼上了。”郝运来对一家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
　　“他爹，这砌房子是大事，不是像做其它的小事想做就能做得到的，这可是要一笔不少的钱，你从哪里拿钱出来呀？现在家里这么困难，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钱来砌房子，你这只怕是一句空话吧！”莺莺发愁地说。
　　“不要钱，我自己来砌。”郝运来信心百倍地说。
　　“你自己砌？”莺莺睁大眼睛瞧着丈夫。
　　“对呀！我自己亲自来砌。”郝运来满有把握地重复一句。
　　“人家砌房子，砖、瓦、木样样都要准备好，光有材料还不行，泥工、木工缺一不可。你一没学过泥工，二没学过木工怎么拿得下，就算有材料还得要请一批人马来砌，光这个工钱就不是一笔小数字。”莺莺看了看丈夫，“孩子爹，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这些实际问题首先都要考虑到的。”莺莺把所有的困难都一五一十摆了出来。
　　“孩子娘说得没错，但事在人为，总有办法可想的。”
　　“有什么办法，有钱就有办法，没钱什么事也办不成。”莺莺自言自语，然后又吩咐，“孩子们，我们吃饭，你爹说有办法就让他去说吧！”
　　“呵呵，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说。我今天下班回来到近边的红砖厂转了一圈，看见那里好多爽头砖（方言半块的砖）都被工人们连窑灰一起倒进了坑里埋着，我顺便对一个拖砖渣的工人说，这些砖头都填进坑里好可惜呀，那个工人告诉我说像那样的爽头砖窑里多得巧，还说不填坑有什么用呀，哪个会买这些爽头砖啰！”郝运来说到这里，端起饭碗扒了一口饭，顿时又夹了一块南瓜放嘴里。
　　“运来，几个蠢崽都不爱吃这样的丝瓜煮泥鳅，几条泥鳅都没动一下，你吃算了。”莺莺用瓢在一个大汤碗里捞了半天，好不容易捞上来几条筷子嘴巴大的泥鳅，于是，她连汤带泥鳅一起倒进了丈夫碗里。
　　“我听到那个工人的话之后心里好高兴，我想，你觉得那些爽头砖冒用我可觉得有大用。”郝运来嘴上一边说，筷子一边把那几条泥鳅又夹出来放到了妻子碗里，“所以，我想不如我们把那些爽头砖都捡回来慢慢积累放这里，到时不就可以砌几间房子了嘛！”说到这里，郝运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哦，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那真的是不错，这就不要花什么钱去买砖了。”莺莺这时才恍然大悟，“你总是有能耐，想得周到看得长远。”说到这里，只见她那原来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这就要我们大家动手，人多力量大，以后就辛苦几个大点的崽女每天放学回来……”
　　“去捡爽头砖。”郝运来的话还没说完，康平就抢过父亲的话茬一字一顿地大声说。
　　“对呀！我大女儿理解爹的心思，其他的孩子们说可以吗？”郝运来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其他几个孩子。
　　“可以可以，我和姐姐放学回来就去捡，家里有个鸡公车，我们推鸡公车去装，一次可以装好多好多的。”壮壮认真地说。
　　“哎呀，我壮壮崽想得好周到，到底长大了比以前会想事了。”郝运来高兴地夸赞着大儿子。
　　“一次不要装太多了，多走几个来回，这样轻松一些。”郝运来又提醒着。
　　“鸡公车我会推，让我来推吧！”康平自告奋勇。
　　“不行，你女人家哪有我们男人力气大，你还没我这么高呢，怎么推得那个鸡公车动。”壮壮一本正经地说。
　　“不要小看女人，你没听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吗？”听了弟弟的话，康平很不服气。
　　“那要看什么事嘛！”
　　“嘿嘿，孩子们的积极性是好的，但不要争吵，现在是说正事。”郝运来乐呵呵地招呼着。
　　“爹，我也去帮忙捡。”这时，老三也不示弱。
　　“可以，四妹也可以跟着去捡，人多力量大，什么时候砖头捡够了，我就什么时候架场砌房子。”
　　“爹，你真的会砌房子吗？”康平有点不相信。
　　“不会慢慢学嘛！”郝运来信心满满地说。
　　“这砌房子是要住人的，不是什么好耍的哦！”莺莺又担心起来。
　　“你娘不要操心那么多，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暂不说那些，先把砖头捡回来再说吧！”郝运来安慰着妻子。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从郝运来那次提出捡爽头砖砌房子之后，康平带着两个大点的弟弟和一个妹妹就特别上心。他们一放学回来把书包往家里一丢，拿起工具就往红砖厂奔。康平拿把锄头扛在肩上像领头羊一样在前面带路，壮壮推着一辆空鸡公车紧随在康平之后，其余的两个弟弟妹妹拿着小铲子紧跟在壮壮后面。四个孩子有说有笑，宛如一队要开往前线的快乐小兵一样。
　　他们到了红砖厂倒砖渣的地方，用锄头、铲子在一个个坑里把爽头砖翻出来，并飞快地捡起往鸡公车篓里放。虽然翻得灰尘滚滚，还没翻一会儿，孩子们头上、脸上都已是布满了灰尘，个个就像白发老人，但他们却一点都不顾及，只顾开心地捡着自己喜爱的爽头砖。
　　“小朋友们，你们捡这些爽头砖有什么用啊？”一个砖厂工人又推来一车砖渣，看到几个孩子在坑里翻来翻去，便笑眯眯地问。
　　“我爹说捡回去砌房子。”康平一边埋头翻，一边回答。
　　“哦，那很好，只要砌得好，爽头砖也是一样的扎实。来，我把这一车砖渣倒放这平地上，你们就不用到那坑里去翻了，这里既方便捡，灰尘也要少一点。”好心的工人把一车砖渣像撒网一样倒在一块空地上，一阵灰尘宛如滚滚浓烟向上扬起，瞬间又向下回落，待灰尘落定，只见那一块块爽头砖清晰地露在地面。
　　“你们只管捡就是，不过要注意点，这是刚出窑的砖渣，捡的时候慢点，怕有的砖头还没被水淋透，不要烫到手了。”好心的工人提醒着。
　　“谢谢叔叔了。”康平感激地说。
　　几个孩子看到那些利利索索的爽头砖哪还顾得了烫不烫手，只顾一个劲地抓起就往鸡公车篓里丢。
　　“姐姐，这里有一块完整的好砖。”四妹抓着一块好砖欣喜地说。
　　“大妹妹，好砖不要拿他们的，把它放到一旁，我们只捡爽头砖。”康平叮嘱着。
　　“好的。”四妹赶快把那块好砖放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不一会工夫，鸡公车篓子就被爽头砖塞得满满的了。
　　“不要再放了，太多了就推不动，爹说了一次少装点，多走几个来回。”见弟弟妹妹们还一个劲地把爽头砖往车篓里塞，康平极力阻拦着。
　　“没关系，我能推动。”壮壮把宽宽的鸡公车带子往双肩上一套，两手麻利地抓住两个车把手，费尽了吃奶的力气试着把车子往前推，可那个车轮子就是一动不动。
　　“不行不行，还是再搬出来一些，这样把车子都会弄坏，弄坏了车子以后用什么拖砖呀！”康平一边说，一边忙着把爽头砖又从车篓里往外搬。
　　“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往外搬了。”经过搬出来一些之后，壮壮抓起车把手又往前推了一下，“好轻松的，下次稍微还可以多装一点。”
　　“喜庆和四妹就在这里不要跟着来回跑了，我和你大哥把这一车先送回去。壮壮，我们走。”壮壮推着鸡公车在前面走，康平空着手在后面跟。
　　“姐，这鸡公车先推来的时候又没听见叫，这推回去怎么叫得怪呀！”听到鸡公车不停地“几嘎吉噶”叫着，壮壮好奇地问。
　　“蠢弟弟，来的时候是空车，车轮没受力当然不会叫呀！这也好比人一样，空手走路很轻松不会唉声叹气；如果挑着东西走，身上有压力嘴里就免不了要哼上几声觉得舒服一点。”
　　“唉，我也要哼上几声了，哎哟，哈哈哈哈……”壮壮调皮的大喊起来，逗得康平笑得前俯后仰。
　　“弟弟，你辛苦了，让我来推吧！”康平上来拖住车把子。
　　“不辛苦，这鸡公车推着也蛮好耍的，就是路不太平整，推起来有点东歪西扭的。”壮壮抓住车把子不放手。
　　“那是你还没掌握好平衡，多推几次习惯了就不会东歪西扭了。”康平执意上去抓住车把子，“来，你歇会儿，让我来推一段路。”
　　“姐，现在我还能挺得住，让我把这一车推回去再说吧！”
　　“那好吧！我就在车篓子边稍稍用点劲助一把看怎样。”康平抓住车篓子的边子顺势朝前推动，“大弟，这样你推起来轻松一点吧！”
　　“嗯，这样轻松了许多。”
　　康平和壮壮一路坎坎坷坷把砖头推到了门前坪里，见母亲正在坪里忙着清理打扫。
　　听见鸡公车“叽嘎叽嘎”的声音，莺莺赶快转过头来：“哦哟，就拉一车回来了？你们几姊妹的动作好快呀！”
　　“娘，是一个倒砖渣的叔叔帮了我们，他把砖渣倒在平地上让我们捡，不用我们到坑里去翻了。”
　　“嗯，也是一个知苦、善良的好心人呀！”莺莺与康平和壮壮一起把鸡公车篓子搬了下来，把砖头倒在地上。壮壮像大人似的又把篓子重新安放在鸡公车上推着就准备出发：“姐姐，我们出发。”
　　“喝口水再去吧！”母亲叮嘱着。
　　“娘，我口不干，不要耽误时间了。”壮壮说。
　　“大弟弟等一下，我到家里拿样东西来。”康平飞也似的朝家里跑去。不一会儿，又从家里快步蹦出来。
　　“你拿根跳绳干什么？还准备到砖厂去跳绳呀！”看到康平手里的跳绳，壮壮风趣地说。
　　“哪里是去跳绳啊，你瞧！”康平把跳绳的一端拴在鸡公车前面的横杆上，然后转过头去，把另一端搭在自己的肩上拖着鸡公车就走，“这样你推我拉，比你一个人推岂不是更要省力一点啊！”
　　“姐姐真会想办法，哈哈，你看，不用我费劲，你一个人都可以拖走吔！”壮壮故意把车把手一松，开玩笑说。
　　“傻弟弟，我一个人怎么能拖走呀，还得要一个掌舵的人呀！”姐弟俩有说有笑继续往红砖厂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