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外人求助 慷慨解囊

　　时间一转眼到了上世纪60年代末，康平姐弟六人在父母的辛勤养育下，随着日月的推移渐渐长大了。这时，姊妹六人已读的读中学、读的读小学，就连最小的老六也上小学一年级了。孩子们长大了，吃穿住行开支就更多了，家庭生活虽然更艰苦。可开朗乐观的郝运来从不发愁，看到六个活波可爱的孩子健康成长，他对现实生活更觉满足，对共产党和毛主席更是感恩不尽。每当和别人聊天时，大家都会关心地说：“郝师傅，你们一家这么多孩子，光靠你一个人每月那点工资，别说读书了，就是每天三餐饭都难得去找呀！”
　　听到这些话，郝运来却总是乐呵呵地回答别人：“这算什么难呀，现在比起旧社会来要强远了，起码现在我们能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像旧社会经常有敌人前面打后面追，天天担惊受怕让人不得安宁，就算再有吃也不长肉。再说，现在又没有统治阶级压迫和剥削，只要自己勤劳，所收获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没哪个敢来抢夺。”
　　“是的是的，现在日子虽然清苦点但确实安宁多了。”听了郝运来的话，大家也顿觉宽心多了。
　　快到年边了，年年的这个时候，郝运来所在单位都要给家庭生活困难的工人们评困难补助，这一年也不例外。
　　“我提议今年的困难补助一定要评给郝师傅。他家孩子多，老婆又没有工作，光靠他每个月那点工资维持生活是非常困难的。”
　　“我也有这个意思。”
　　“我也同意……”
　　在小组困难补助评选商讨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致建议要把今年这个困难补助的名额评给郝运来。
　　听了大家的推荐评比建议，郝运来说：“我发个言。首先，我要感谢同志们对我家的关怀！”郝运来看了看大家，停顿了一下，“但是，我还是不能要这个补助指标，在座的同志们中间比我困难的还很多。我虽然家里孩子多、吃的多，老婆又没工作，如果单靠我一个人每月这点工资是困难点；但我的祖籍就在这里，我工余时间可以开荒种地，还可以上街卖点小菜赚点小钱来补贴家用。而一些来自外乡的同志们每月全是靠那点工资维持生活，他们没地方种菜，点点毫毫都要钱去买，比起我来困难多了。我建议，这个困难补助的指标还是评给比我更困难的同志吧！
　　“郝师傅，往年你从没享受过补助，都是让给了我们，我们虽然也困难，但也不能年年享受单位补助呀！今年你无论如何都要接收这个困难补助指标。”一个同事诚心诚意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郝师傅，你看看在座的还有哪些家里困难的没享受过单位困难补助的？就算轮起来，这次也该轮到你了。”一个同事又劝说。
　　“郝师傅，你说你可以种菜那是你勤劳，那与困难补助无关。单位给你的补助这是体现了党的关怀，体现了新时代的优越性，这次你不能推辞了，我们要把困难补助用在当用的方面，不是送人情。”一个领导发话了。
　　“谢谢了，我还是不能接收，让给其他同志吧！”郝运来仍然执意推辞。
　　“你还要执意推辞，能不能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没有什么好多想法，我历来喜欢种点菜，哪怕住房旁边的祖籍菜地让蔬菜园都收去了，我到别处开荒都要种菜。这不光是我勤劳，更重要的是我工余时间的乐趣。菜丰收时我又喜欢挑到街上去卖点钱，这也是我很开心的事。”郝运来看了看大家，又接着说，“我如果吃了公家给我的补助，别人看到我每月既有工资，还有菜卖，免不了背地里会闲言闲语；所以，我真心不想要这个补助钱。”
　　“郝师傅，你想得很周到，那好吧！既然你执意不要，就算你做好事了，那就评给别人吧！”于是，这一年的困难补助又被郝运来让出去了。
　　“孩子爸，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看到丈夫回来，莺莺连忙招呼着。
　　“嗯，今天组里开会评困难补助。”
　　“你又推脱了？”莺莺猜想着。
　　“是的，我当然不能吃这个补助，一来，我不想让人家觉得我这个大男人无能；二来，你如果领了个补助，以后我们家吃什么，穿什么，别人会眼睁睁地盯着。我如果想让我们的孩子们穿得好点，吃得好点，别人就会背地里说某某某家里的日子过得那么好还吃补助。你想想，这说得多难听呀！”郝运来耐心地跟妻子解释。
　　“是的，运来，你想得远，想得周到，这个补助我们是不能要。”听了丈夫的话，莺莺也脱口赞同。
　　“靠单位补助吃一次只能了一次，不是长远之计。要想永远有吃就要靠自己勤劳，靠自己的能力所得，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无人敢指责。”
　　“爹说得对极了，我们就是要有志气，不吃补助同样能过上好日子。”大女儿康平在一旁听了爹的做法钦佩不已。
　　“孩子们，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书读出来了，以后就能赚大钱，想过好日子也不难，不像爹没文化干的是苦差事，赚的是一点小钱，养家糊口都不够。但是，孩子们一定要记住，人不管再穷都要有骨气，要靠自己的劳动所得搞好生活才光彩。”看着孩子们，郝运来趁机教育起来。
　　“爹，我们记住您的话了，人穷志不穷。”康平高兴地补充说。
　　“对了，我女儿说得对，你们看看，读了书的说出来的话都不同，爹只知道这个意思，但却不知道怎么表达。”郝运来欣喜地摸了摸大女儿的头。
　　“先吃晚饭吧，已经不早了，明天你们上的要上班上的要上课。”莺莺一边把饭菜端上桌，一边说。
　　“娘，怎么餐餐吃胡萝卜呀，都吃烦了。”老三看着桌子上的菜乜斜着眼睛说。
　　“还有酸豆角汤，你不吃胡萝卜就用汤泡饭吃吧！”莺莺说。
　　“娘，今晚吃什么饭？”
　　“蕨根煮饭。”
　　“唉，又是蕨根煮饭，就不能煮一餐净白米饭来吃吗？”壮壮嘴巴嘟得老高。
　　“孩子呀，你去看看米桶里还有多少米，不是娘有米不肯煮给你们吃，就是因为米不够你爹才想方设法辛苦挖些蕨根来拌和着煮，没有这些蕨根就只有饿肚子了。”莺莺无奈地说。
　　“孩子们，耐着口吃吧，为了生存只要是能吃的就吃，不饿着就行，要吃好的等你们长大自己赚大钱了再买好的吃吧！”郝运来说完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说起盛饭，不管是红薯煮饭还是蕨根煮饭，莺莺每次都要站在锅头边仔仔细细挑选半天，她要尽量从一锅蕨根粑或红薯坨里面一粒一粒把米饭挑选出来放在六个孩子的碗里，剩下一大团一大团基本难沾一粒米饭的蕨根粑或红薯坨就都是两个大人吃的。有时喝菜叶粥，莺莺看到丈夫辛苦劳作，担心他喝一点稀的没精力，总想盛些干一点的米饭放丈夫碗里；可是，往往又都被郝运来扒出来放到妻子碗里，而莺莺又把那些米饭分给每个孩子碗里。
　　邻居们常常看到郝运来家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一家人互相之间却充满了爱，充满了温馨和快乐，个个都感慨地夸不绝口。
　　正如郝运来常常教育孩子们说的，“一家人吃东西要劝着吃才有味，这是一份感情产生的味，这种味是甜的，就算不吃肚子都是饱的。如果争起来吃，心情不好，哪怕再好的东西吃到嘴里都没得味，更难得消化”。
　　在郝运来良好的家教下，他们家庭天天都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欢笑。
　　一个星期日，郝运来挑了一担菜刚到街上，担子还没放下来马上就有人过来光顾了：“郝师傅，今天又来卖点什么菜？”
　　“今天卖的品种比较多，有白菜萝卜还有一些香料，想买点什么你自己看看吧！”郝运来乐呵呵地一边回答，一边瞄准街边的一个空档，把两个菜筐子放在那个空档里。
　　“哎呀，郝师傅来得正好，我就是喜欢买你的菜，又干净又好。有韭菜吗？今天想买点韭菜回去包饺子。”一个同事凑近郝运来问。
　　“哦，要打牙祭呀，好口福！你真有本事还能买到面灰。”郝运来开起玩笑来。
　　“我哪有那本事呀，是我老婆娘家的一个北方亲戚来了，带了点他们自己磨的麦子粉来。她说我们南方人不会包饺子，她今天来包顿饺子给我们开开荤。”那同事说。
　　“哦，不错不错，不过今天不凑巧，我没割韭菜来，要不你到其他的卖家那里去看一看，或是等下到我家菜地里去割点。”
　　“没关系，看你这里有葱和茭头，就买点葱和茭头包里面也一样，反正都是吃，吃那样不行啊！”
　　“可以可以，你就每一样都拿点去吧，两样凑起来放里面饺子还香一些。”郝运来一边说，一边从筐子里拿了一把葱和一把茭头递给那同事。
　　“郝师傅，称一下称一下，我数钱给你！”那同事不肯接。
　　“不要数钱了，几个熟人，你就拿去吧！这点小菜都是自产的，又没要我花钱，有什么关系的，快拿着！”郝运来硬是把葱和茭头塞在那同事的手里。
　　“郝师傅，这怎么好意思嘛，每次总是要沾你的光，你也是花力气种出来的呀！”
　　“没关系，力气有的是。”
　　“那好，谢谢你，我就接着了。”那同事开心地接过了葱和茭头。
　　“郝师傅，给我称两蔸白菜。”
　　“郝师傅，给我称几个萝卜。”大家选都不选，就要郝运来直接拿着称就是。
　　“萝卜有大有小，你还是自己挑选一下好。”郝运来提醒着。
　　“还要选什么，你挑来卖的菜都是好的，猜想你在家里都经过挑选了的。”
　　“那是，你们花钱买着吃肯定要卖点好的给你们，差的留着我们自己吃，这是理所当然的嘛！”郝运来爽快地说。
　　“哎呀，郝师傅，这是你人心好，有的人尽选差的来卖给别人吃。”一个买主说。
　　“那是没良心的人做没良心的事。”又一个买主插言说。
　　“所以我们都喜欢买郝师傅的菜。”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边买菜一边说。
　　不一会儿，郝运来挑来的两筐子菜就全部卖光了。看着一担菜马上就变成了钱，郝运来欣喜地一边数着兜里的钱，一边想，这下可以凑起来给我大女儿买件漂亮衣服参加学校演出了。
　　郝运来挑着一副空担子正欢喜地往回走，突然，一个看似落难的老头从路旁蹒跚着赶到郝运来面前，双手抱拳一边作揖，一边说：“施主行行好，我的钱被扒手扒去了，请打发一点钱给我买张车票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
　　“我家离这里有一百多里，我是来这个镇医院看病的，病看完了，没想到袋子里的钱却不见了，药也没开成。”那老头满脸愁容带着哭腔说。
　　见那老头可怜的样子，郝运来把兜里卖菜的钱全部掏出来，塞到老头的手里：“老爷爷，你把这点钱拿去到医院去开点药，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
　　“不要这么多，我不开药了，只要买张车票回家算了。这年头每个人的日子都苦，你卖菜赚点钱也不容易。”那老头从中抽出两张票子，把剩下的又退回去给郝运来。
　　“没关系，您就拿去吧，我每月还有一份工资，不算苦的。”郝运来又把钱硬塞放那老头的手里，挑起两个空筐子径直往家里走。
　　“运来回来了呀，哎哟，这么快，菜都卖完了？”莺莺高兴地迎出来。
　　“爹昨天说今天的菜卖完了就可以有钱给我买新衣服了。”康平笑嘻嘻地说。
　　“爹就是知道给你买新衣服，这又没过年还要买新衣服干吗？”壮壮嘟着嘴不满地说。
　　“弟弟，你不知道，过段时间我们学校要搞文艺演出，爹说不能让我穿得太差了，就说今天去卖了菜凑钱给我扯块布做件新衣服，又不是我硬要买的。”康平耐心地向壮壮解释着。
　　“女崽，对不起，今天没卖到钱，不能给你买新衣服了，爹下次再去卖点钱凑起来给你买吧！”
　　“运来，你说没卖到钱，那担菜哪去了？”莺莺看着空筐子不解地问。
　　“呵呵，在路上打发给一个落难的人了。”郝运来笑嘻嘻地说。
　　“你把一担菜都打发给别人了？”莺莺更觉好奇。
　　“好蠢，不是菜，是钱，买菜的钱。”听到妻子的问话，郝运来哈哈大笑起来。
　　“哦，你又做好事了？你真是的，这一辈子你尽在做好事，看样子以后如果哪个要你把嘴巴挂起来不吃不喝，你可能也会这样做的。”莺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责怪着。
　　“没办法呀，人家落难的人让你遇到了，你能忍心不去帮助一下吗？”
　　“能遇到你也算是那些落难的人运气好。”莺莺脸上也露出了丝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