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初体验 · 第四十二章 挖墙角

　　第四十一章、初体验
　　
　　汪小龙和易平的公司很快开张了。罗文第一次到他们的公司是在一个多月后的周末。
　　公司不大，不足一百平米的空间分隔成四个区域，却只有一个共用的卫生间，要是遇上点特殊情况，把一干憋得慌的人堵在卫生间外面，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公司只有一个女文员，姓魏，大家都叫她魏妹妹。魏妹妹个子不高，有些瘦弱，眼睛不大，还单眼皮，鼻子虽挺却小了点，但她耐看，五官的搭配特别和谐，看着看着会感觉特别舒服，是一种安安静静的美。
　　公司的具体事务基本上就是魏妹妹一个人在做，平日里汪小龙基本上就是呆在专门的“茶室”里泡起功夫茶，泡好后也经常把易平从里间的办公室叫出来一起喝。“递交申请材料”和“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回来”是最忙的两个时间段，这时候，易平总是不停地打着电话，而汪小龙就在里外几个房间不停地走。汪小龙来回走时手上还不忘端着茶盏，茶盏里的茶虽说一口就可以喝掉，但汪小龙却不急，非要端着细细地品，边品还指点魏妹妹几句，汪小龙总是说得头头是道，一付专家的架势。
　　在魏妹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易平叫来了罗文。
　　“你听她的，她让你做什么就帮着做什么。她现在也比较内行。还有不懂的可以进来问我们。”汪小龙指着魏妹妹对罗文说，“你的文才我们知道，绝对没问题。”
　　魏妹妹的工作室在外间，除了桌椅，还有传真、电话和打印机。魏妹妹话不多，总是特别简洁，却又交待得相当清楚。
　　任务多的时候晚上是要加班的，魏妹妹一般是在十点以前要走的，毕竟是女孩子，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汪小龙这时候也要走，他说他一到这个点就要犯困，没有劳逸结合的话要影响第二天的工作。这时候便就剩下罗文和易平两个人，汪小龙一走，易平就骂娘：“妈的！犯困？那材料要不要完成？离送入管局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初稿还不能出来。更何况日本学校老师说了，一定要留出一些整改的时间……”他是看不惯汪小龙的样子。但易平也犯困，后来他就干脆把茶室改成卧室，添置了一张床，有时时间迟了就和罗文直接在这里睡。但更多的时候他也要回家睡，就把罗文一个人扔在公司里。
　　“凤搬过来住了。”易平说，“她和家里闹翻了。我知道她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有空你帮我劝劝她。”
　　易平显然动了情，罗文很少见他在女人的事情上说得这么认真在意。
　　没了茶室，汪小龙就把茶具搬到了办公室，一得闲就继续泡“功夫茶”。
　　公司刚起步，自然给不了罗文什么钱，都是友情相助，还得自己贴上车费，但他也没有在意。有时，任务紧的时候，罗文也把材料带回家，利用课余时间继续帮忙做。这样的时间段，他总是忙得像个陀螺，但他反而有种充实的感觉，他觉得没有思想的时候，痛苦离自己很远很远。
　　五月底的时候，七月生的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出来了，出了三个人，这是公司开张以来的第一次成功，易平和汪小龙都很高兴。
　　“走！吃完饭带你出去轻松轻松。”等罗文忙完手头的事，易平说。
　　魏妹妹低头收拾，也正准备下班。
　　“就去‘休闲屋’吧。”汪小龙说着，和易平相视一笑。
　　“把‘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也带走吧！今晚上玩得迟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易平很细心，因为这几张纸代表的就是钱。
　　吃过饭后，易平和汪小龙两人带着罗文七拐八拐，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那里有一家小店，招牌上正写着“浪琴休闲屋”五个大字。店不大，除了四堵墙外就是两排沙发，以及两面大镜子。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妹有的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坐着，有的正不停地在照着镜子，看到有人来了，都纷纷抬起头来。
　　“罗文，你就这个吧！”易平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对罗文说。
　　这个小女孩白白嫩嫩的，个子很娇小，长着一张稚气的孩子脸，看着像是一个中学生，但胸部却发育得相当丰满，鼓鼓囊囊的。
　　罗文没有注意到汪小龙在一旁尴尬地笑。
　　“你跟她进去，她会教你怎么做。”易平怪笑起来。
　　小女孩也红了脸，罗文觉得她特别可爱。
　　“‘小不点’，他是童子鸡，和你正相配。”易平笑着又补了一句，旁边的几个小妹都笑了起来，笑得罗文满脸通红。
　　“在这里，可以随意摸，但不能做那事。”罗文想起易平在路上对他说的话。
　　“小不点”把罗文领到里边的小隔间。小隔间里放着一张小床，床头是一张小玻璃桌，没有门，只有一片简单的布帘，布帘放下，就算是隔绝了外面的空间。
　　“小不点”在床的一头坐下，罗文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喝水吗？”“小不点”问，声音很轻柔。
　　罗文点点头。
　　“小不点”掀开帘到外头倒了两杯水又进来坐在他的身边。
　　“你多大了？”罗文找了个话题说。
　　“小不点”警觉地看他，没有马上回答。
　　“成年了。”过了一会儿，“小不点”说，她边说着，还边将衣领往下扯，露出半截丰腴的胸，似乎想证明什么。
　　“我姨说了，只能让男人碰胸部，那个地方一定不能碰，我还小，碰了以后就长不大的。”她很认真地说。
　　“你姨？她和你在一起？”罗文很吃惊地问。
　　“小不点”点点头：“嗯。她带我出来的。她说这里能赚很多的钱。”
　　罗文愣住了，这是一个怎样幼稚的孩子，他的心忽然有一阵隐隐的痛。
　　罗文呆呆的目光把她看怕了，她退后一步，又强调了一遍，说：“真的，我对所有的客人都这样。我姨说了，除了胸，其它地方不能碰。”
　　“小不点”说着一只手将上衣的扣子松开，另一只手伸到背后想要把胸罩上的搭扣解开。
　　罗文连忙伸手止住了她，他说：“我们就坐着聊聊好吗？时间到了就一起出去。”
　　“小不点”解搭扣的一只手僵在那儿，有点惊诧地看着罗文，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看着看着，罗文觉得她的眼神中渐渐地带上了一种怯怯的不安，像是随时在防备着什么。
　　罗文的心不自觉地又痛了一下。
　　一小时的钟点到后，罗文出来了。不一会儿，汪小龙和易平也带着各自的小妹出来了。
　　“怎么样？问问你的小妹看看愿不愿意一起出去开个房。”易平附在罗文的耳边小声说。汪小龙在一旁暧昧地笑。
　　“不了，我想先到公司里边休息。这一天下来也真是有些累了。”罗文说。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易平迟疑了一下说。
　　时间还早，不过八点出头。罗文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不知怎么的，罗文竟然又想起了童年的“点儿”，想起了那双清泉似的大眼。
　　街灯把街道照得很亮，对于城市的众生来讲，这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罗文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把自己走累了，觉得双腿酸麻了，才掉头往公司走。
　　插上钥匙，打开门，刚把电灯按起来，忽然就听得易平和汪小龙的办公室里“啪”地一声响，然后就是一阵椅子翻倒的声音，伴着一声沉闷的轻哼。罗文吓得毛孔一松，冷汗就出来了。
　　原来是魏妹妹。
　　
　　第四十二章、挖墙角
　　
　　那天晚上看到魏妹妹，着实让罗文相当意外，因为平时魏妹妹天一黑就赶着要回去，就算加班也从来不会迟于十点，她说自己怕走夜路。
　　魏妹妹当时正站在易平的办公桌前。罗文把灯打开后，看到魏妹妹满脸惶恐地立起身来，带倒了椅子，连手电筒也摔在地上，地上满是破碎的镜片。
　　过了片刻，魏妹妹就镇静下来，她把桌上有些散乱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放进易平的办公桌抽屉里，冲罗文笑了笑。
　　“白天里有些材料没弄好，不知道有没有混到易总的抽屉里，也不敢问他，就偷偷地想找一下。”她解释道。可能是仍然还有些紧张，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揪着敞口的衣领，露出里头黑色蕾丝的胸罩和白生生的肉团。
　　罗文转过头去，不敢多看。
　　魏妹妹整理好办公室后，又跟到了罗文的卧室。罗文脱了袜子正要上床，她就挨着床沿站在罗文的面前，眼里似乎泛着泪，可怜巴巴地看他。
　　“这事不要告诉易总和汪总，我怕他们。”她说。
　　罗文点点头，不敢抬头多瞧一眼。她靠得这样近，罗文甚至能够闻到她腋下、脖胫处的体香。
　　这次事件后，两人的关系比过去亲近多了，没事时有时也会说笑几句。
　　八月份，当十月生的“在留资格认定证明书”出来的时候，罗文发现公司里已经没有了汪小龙，取而代之的是乔伊娜。
　　“汪小龙出去了，现在公司由我和易平一起做，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支持我们。”乔伊娜笑着说。
　　“他出外赚大钱了。这点小钱不入他的眼。”易平也笑着补了一句。
　　乔伊娜白了易平一眼，却没有任何恼的意思。
　　“这两天你要辛苦了。魏妹妹这几天请假，有一大堆材料要做。我和你一起完成。”乔伊娜说。
　　“这一段时间以来，魏妹妹的工作积极性有问题，动不动就请假，这不，最忙的时候又不见人。”易平说，“我们够由着她了吧？说加工资就加工资，加了几次，算上奖金，一年也有将近两万元，你们当老师的没这么多吧？”
　　罗文摇摇头。
　　“翅膀硬了，就不好打发了。她是觉得我们离不了她了。其实，她会的还不全是我们教的。”乔伊娜说。
　　晚饭的时候，易平问罗文，有没有兴趣把学校工作辞了来帮公司，他说得很认真。
　　“还是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易平说。
　　罗文有些犹豫。
　　“还是让罗老师再考虑一段时间吧。”乔伊娜笑着说。
　　这一考虑就是一个多月，估计易平也早忘了自己说的话。国庆节的时候，罗文发现公司又新聘了一个叫做小玲的妹子，据说是乔伊娜的一个远房亲戚，看来公司是想把她当作魏妹妹的替代品来培养的——因为，以往交付魏妹妹做的东西很多都给了小玲，她的桌前总是一大堆材料。
　　得了清闲的魏妹妹变得随和多了，没事时也会来到罗文的座位旁看他做些什么，一站就是半天，有时靠得近了，身上的香水味让罗文有些莫名的心慌。
　　但小玲却不是一个特别有灵气的女孩，就连写一段完整话都有困难，估计比孔茜还要“学渣”，显然不适合这样的工作，有时看她一筹莫展的样子，真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初中还没毕业，就跟着一些社会上的孩子混了，就这么地混了几年，我表婶怕她出事，让我给她带着，谁知道……”乔伊娜也是不停地摇头。
　　这孩子还懒，趁两个老板不注意，就经常把材料丢给罗文来做，看她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拒绝。
　　春节期间，魏妹妹和易平他们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那天，刚到公司门口，罗文就听到易平咆哮的声音和魏妹妹哭哭啼啼的声音。
　　“你敢说你没有打电话给日本语言学校的章老师？”易平瞪着眼，把桌子敲得山响。
　　魏妹妹缩在桌角哭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接不上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了令人心疼。
　　据乔伊娜说，魏妹妹自己收了学生，然后私下联系日本语言学校的老师。
　　“这是挖墙角呀，也不知道她哪里拿到的电话。”乔伊娜说，“亏得语言学校的章老师和我们是老关系了，直接把这个信息告诉了我们。”
　　原来，这个章老师就是那个帮米婷做出国手续的章西希，没想到他现在也在日本办了一所语言学校，而且经营得相当不错。
　　“我们收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送他那边，他和易平的关系相当好，这个人还是挺讲义气的。”乔伊娜说。
　　魏妹妹哭着回去以后就没有再来上班了，但事情并没有轻易了结。
　　第二天，她打电话向易平要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和十月的奖金，易平二话没说，就摔了电话。
　　“我要告你们。你们没有办学的资质，凭什么送学生？”不一会儿，魏妹妹又把电打给了乔伊娜。
　　“别理她，老子还没怕过谁。”易平发了狠，把魏妹妹曾经坐过的椅子砸得稀烂，乔伊娜想拦也拦不住。
　　发狠过后的易平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下午，他给教育局的张副局长打了个电话。
　　“一起吃过几次饭，申请办学许可证的时候还找过几回。花了几万钱，证可能就要办出来了。这些当官的，别看平日里在你们老师面前板着一副扑克脸，其实只要经济上一有往来说起话来就随便一些。”易平说。
　　张副局长告诉易平，证一两天就能办出来，到时候什么手续也全有了，怕什么？
　　过了两天，魏妹妹又来了电话，口气特别强硬：“我知道你们造假，我有证据。给你们两天时间，除了工资、奖金，我还要你们赔我精神损失费五千。”
　　魏妹妹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不会真掌握了我们什么证据吧？”乔伊娜有些不放心。确实的，毕竟跟着做了这么久，所有底细她都是知道的。
　　这么一说，易平也有些拿不准了。
　　“要不，你给回个电话，套一套她的话，看她手头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易平说。
　　乔伊娜给魏妹妹回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声：“我是她男朋友，你去打听打听，这县城几条街上有几个不知道我‘黑仔’的。”
　　“明天下午四点，东门‘广庐咖啡屋’见。”男声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
　　“黑仔”的名号易平倒是听过，毕竟在城关也住了这么久。他沉默了。斗狠其实他并不怕的，但毕竟现在是求财，需要的是和气。
　　“我有个表哥在司法局的，跟这些社会上的都有交往。要不，我找找他。”乔伊娜想了半天，说。
　　于是，她拿起电话给表哥打了个电话。
　　“飞鸿，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忘了表妹了吧？”乔伊娜一拿起电话，就笑得像一朵花。
　　飞鸿？好大气的名字。罗文首先想起的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