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上官英杰一拍惊堂木，喝道：“陈志乐，你还有何话说？快从实招来。”
　　陈志乐连连磕头，大叫道：“上官大人，小人冤枉呀，分明是被人陷害的呀！小人对凤小姐绝没有任何企图，这阎肃故意挑拨凤家与陈家结怨，还把小人打伤了。请大人明察呀！”
　　阎肃故作惊奇地说：“陈志乐，你说说看，本公子是如何把你打伤的？”
　　“你，你把本公子推下楼，还，还对本公子拳打脚踢，还，还用鞭子抽打，你，你心狠手辣，把本公子……”陈志乐咬牙切齿。昨日，他得知自己腰肾严重受创，以后只怕是恢复无望了，但此事却又绝对不能对外宣扬，否则以后谁家还会把千金嫁与他为妻？他发誓绝对不能放过那个毁了他下半辈子的人。
　　“哦？你自己滚下楼去，又怎么赖到本公子头上了？再说了，那什么鞭子？你说，那是什么鞭子？可有指认的凶器？”阎肃不紧不慢地说。
　　陈志乐马上回头对着公堂下跪着的家人大叫道：“陈丁，快把那凶器呈上来。”一名家奴便急忙上前，手里捧着一根马鞭，跪在堂上。一名差役取了过来，呈到案前。
　　“上官大人，可否让末将看一看？”阎肃拱手说道。
　　上官英杰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这阎肃要如何应对。
　　阎肃上前伸手拿起那根马鞭，在手中掂了掂，慢慢走下来，看着陈志乐，忽然微微一笑，随手一挥，就是狠狠一鞭。陈志乐凄厉地惨叫一声。众人目瞪口呆。但见阎肃刚一鞭抽在陈志乐身上，反手又是一鞭，陈志乐嚎叫着。众人都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阎肃似乎意犹未尽，举起手来还要继续第三鞭。崔中元急忙喝道：“阎肃，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阎肃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崔大人，末将只是想试一试，帮陈志乐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而已。”她又回转身，看着陈志乐，冷笑道，“陈志乐，你可记得，本公子可是如刚才这般打你的么？”
　　陈志乐狂叫道：“对，你就是这样凶残地伤害本公子的。现在大人们都看到了，你还要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那么，请大人在堂上验伤吧。”阎肃不慌不忙地说。
　　崔中元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上官英杰点了点头。两名差役上前，把陈志乐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上身。但见他后背上有很多淤青红肿，似是碰撞之伤，最触目惊心的是斜跨后背的两条深深的血痕，显然正是刚才阎肃给他的那两鞭。大理寺的狱医上前仔细检查后，向上官英杰报告道：“上官大人，小人已仔细验过，犯人身上只有两处鞭伤，其他伤痕恐是碰撞之伤。”
　　上官英杰冷哼一声：“陈志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上官大人，崔大人亲眼所见的，当时阎肃还用剑指着小人，要杀了小人。请大人明察呀！”陈志乐哭叫着。
　　阎肃沉声说道：“上官大人，正是崔大人亲眼所见，当时末将要保护尊贵的凤小姐，被陈府家奴和守城官兵团团围住，如若不用此下策，末将只怕不能在此向大人陈述事情经过了。”阎肃一脸的苦笑，接着说道，“末将想要保护凤小姐，却又苦于能力有限，不能带着凤小姐从那些陈家恶奴的围困之中全身而退。不得已，只好出示太子令，让陈志乐好生送我们回城。但是，他不但不听，还污蔑末将假冒太子的特使，派人找到城尉来，想要对付末将。末将无奈之下，只好以陈志乐为人质，令城尉报崔大人和陈尚书，希望能保得凤小姐周全。”众人都不禁暗暗替她忧心，她是如此柔弱的模样，还要保护一个更娇弱的千金小姐，面对那一大帮恶奴和守城官兵，实在是不容易啊！
　　“阎肃，本大人和陈尚书到来之时，你为何不肯听从本大人之令，放了陈志乐？”崔中元忽然说道。
　　“崔大人，当时大人和陈尚书都不相信末将手中的太子令，如果当时不是有凤小姐在场，那末将随大人回衙门一趟倒也无所谓，但是，末将不能让娇贵的凤小姐也一同去衙门抛头露面呀！况且，当时凤小姐已是极度疲惫了，又怎么能再这样折腾呢？小姐的千金贵体定然是受不了的。末将当时确是十分的为难呀！”阎肃一脸沉重地说道，堂上众人都替她觉得十二分的为难。
　　崔中元不禁一时无语，他当时确实是喝令阎肃“大胆狂徒，快快放了陈公子”，阎肃当然不理他了。
　　上官英杰淡淡说道：“阎肃，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陈府的桂园里？”
　　阎肃抱拳道：“上官大人，末将正想禀报大人，但是，末将以为在此案未明之时，不宜过多涉露，以免被居心不良者利用了。请大人容末将单独报告。”
　　上官英杰冷冷地扫视全场，沉声说道：“崔大人，接下来由你继续审问人犯，务必要秉公审理。如若有人想要蒙混是非、公报私仇，可以大刑侍候。”
　　崔中元立刻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是，下官明白。”
　　“阎肃，”上官英杰看着她，“你随本官到内堂，好好说一说那个暗道的事情。”
　　“是，上官大人。”
　　凤翎刚想说什么，上官英杰一摆手：“凤大人，你留在此处，跟崔大人一起，好好审理此案。”
　　“是，上官大人。”凤翎确实是想跟着阎肃一起的，但仔细一想，他确实应该留下来，盯着崔中元办案。
　　
　　“阎肃，你给本官好好说一说，你究竟为何会出现在陈府的桂园里？那个暗道又是怎么回事？若有半点欺瞒，本官绝不轻饶。你可明白？”上官英杰端坐内堂，座前只有阎肃一人。
　　“是，上官大人，末将不敢隐瞒。”阎肃谨慎地说，“请大人听末将细说。”
　　上官英杰点了点头。
　　于是，她便慢慢说道：“末将初来京城，自然是想要好好领略上京的佳节风物。于是，上元佳节之夜，末将在元公公的陪同之下，去明珠湖一带赏花灯。当末将快要走到明珠楼时，明珠楼上却突然起火了，末将担心会有百姓受到误伤，于是便过去看一看。走到楼前之时，却看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门口冲了出来。末将觉得很奇怪，就跟上去看看情况。那个蒙面黑衣人跳上了一辆马车，就跑走了。末将也没有多想，便悄悄跳到车厢顶上，想跟着去看看。”她停了下来，上官英杰却并没有插话，只是等她说下去。
　　“那马车越跑越远，一直到了一个郊远的小院子前，那黑衣人下了车，就直接进了那个院子。末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其他动静了，于是，末将也跳下车，悄悄进了那个院子。末将发现那个院子里却没有人了，不知道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去了哪里。末将仔细搜查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末将正打算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坑洞，那坑洞隐藏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榻之下。末将进到洞里后，发现那是一条暗道，于是就想，也许刚才那黑衣人就是从这个暗道里走了的。所以，末将就跟着从那暗道里往前走了。”她又停了下来。前日，司马浩云、凤翎和阎肃已商量过了，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阎肃是被黄三娘劫走的，只说是她跟踪可疑之人来到那个小院的，然后才发现了那条暗道。
　　这时，上官英杰才慢慢说道：“这个暗道就是连通桂园的那条暗道？”
　　“正是，上官大人。”
　　“你是如何从暗道中出来的？”
　　“上官大人，那个暗道的出口非常巧妙，藏在一个大衣柜里，通过机关，打开后面的柜板，就可以走出来了。当时末将刚从暗道里出来，就听到两名丫头在柜子外面说话。当时末将不清楚所在，不敢声张。听到那两个丫头说要找一套大红的衣裳给她们的公子爷洞房之用，末将更是奇怪了，所以，才悄悄跟着那个丫头后面，想看个究竟。”
　　“所以，你就来到那栋小楼，发现了陈志乐和凤小姐？”
　　“正是如此，上官大人。”
　　“你所看到的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么？”上官英杰忽然冷冷地看着她。
　　“上官大人，凤小姐千金之躯，名誉攸关，末将不敢胡言乱语。当时末将清楚地听到那陈志乐口口声声逼凤小姐与他拜堂成亲，凤小姐坚决不肯，那姓陈的家伙就想要用强，末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阎肃愤然说道，“因此，末将把那个家伙教训了一顿。”
　　“那么，他身上的伤？”
　　“除了他自己摔下楼而伤之外，也有末将给他的拳脚之伤。”阎肃坦然说道。
　　“他真的是自己摔下楼的？”上官英杰又问。
　　“是的，上官大人，末将倒是很想在他摔下去之前再给他几脚的，可惜，他为了躲避末将宁愿自己滚下楼去。”阎肃一脸遗憾地说。
　　上官英杰忽然微微一笑：“确实有点可惜了！对了，你为何坚持要守在那里等陈尚书和崔大人到来？”
　　“上官大人，末将孤身一人，确实无法保护凤小姐安全离开。如果以陈志乐为人质，让家奴们准备车马送我们回城，本来也是可以的，但是，当末将听说那个家伙居然是陈尚书的公子，而且，还有那条奇怪的暗道，末将担心如果就此离去，那暗道只怕很快就会被毁去，不，也许，末将和凤小姐，都会被灭口，因此，末将就想，如果能把尚书府之外的人引过来，那么，还能有机会调查那条暗道之事。”
　　上官英杰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所以，你才故意出示太子令的？”
　　阎肃眨眨眼，点点头：“是的，上官大人。”太子令一出来，必然会惊动陈尚书前来，以及太子本人也会接到通报的。
　　上官英杰默默地看着她，忽然说道：“阎肃，将来回朝之时，你想在哪里任职？”
　　阎肃愣了愣：“上官大人？”
　　“你可有兴趣到户部来？”
　　“这，上官大人，末将只能听令而行。”
　　“阎肃，只要你愿意来户部，本官自会跟太子殿下和吏部尚书打招呼。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上官英杰微笑道。
　　“多谢上官大人赏识。”阎肃恭敬地说。她心中苦笑，如果朝廷不介意招一个女人做官的话，她倒是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