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育旺盛 再添人口

　　这是公元1960年初，国家正处在初建时期，人们的生活非常困苦。郝运来一家拖儿带女，吃穿住行，大点的孩子还要读书交学费，全家的开支如果单靠他每月那点微薄的工资，将会如他自己所常说的，那只有喝西北风了。他作为一个对家庭有担当的男人，不愿看到妻子和几个孩子饿肚子。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他经常利用工余时间，靠自己的力气为家里赚得一些额外的收入。
　　一个夏天的傍晚，林指导下班回来还没进自家门就来到了郝运来家：“弟嫂，运来下班了吧！”
　　“哦，下班了，回来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喝了一点水就拿把锄头出去了，说是要到前面一个乱石堆去开垦一块菜地来，到时好种些马铃薯。”莺莺一边说，一边倒来一杯开水，“林哥，你找他有事吗？先喝口水吧！”
　　“有一件事要跟他商量一下。这已经到晚上了，下班回来也该歇息一下嘛！”林指导说完，接过莺莺手里的水一口气喝下去了。
　　“他哪里肯歇息啰，都是利用晚上在月光下开荒，说晚上凉快好做事，劝都劝不听，我也没办法。”
　　“他太勤快了，也难怪别人眼红嫉妒，有几个像他这样肯舍得花力气做事的人呀！唉，这个年头，有的人越没得吃就越懒，宁肯躺在床上饿也不愿意花半点力气去做，看见别人搞得好，弄得有吃时又眼红嫉妒。不过，能引得别人眼红嫉妒就说明你们比他们好，这可是好事哦！”林指导说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林哥还说是好事呢！我都有点发愁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进冶炼厂，和周围的人一起在蔬菜园种菜轻松自在多了，别人也不会对我们另眼看待了。他这样下班回来就是一把锄头不离手，这与别人在蔬菜园有什么区别呀？”
　　“弟嫂，你的话就不对了，郝老弟是个有眼光的人，他进冶炼厂进对了。不要看到眼前遇到一点点麻烦就发愁，看到别人对你们一些不友好的表现心里就难受。你要看到将来，要看到厂矿今后的发展前途，这是对你们一家子，特别是对培养下一代有不少优越性的。你有个这样的好丈夫应该高兴，这是你们全家的福气呀！”林指导感慨地说。
　　“我看他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荒地，刚刚种熟，还没等到轻松一阵子又被平白无故地收走了，心里感到很难受。平时我劝他不要太辛苦了，不要挖得太多了，他总是不听，说我们一家这么多人，如果不靠种点杂粮和蔬菜来补贴，光靠这点工资到时别说吃饭，就连小菜可能都没得吃。他太操心了，宁可自己饿着肚子拼命做，也不想让我和孩子们饿肚子。”
　　“是呀，郝弟不仅是个顾家爱老婆的好男人，而且，在工作中也是个认真负责，扎实肯干的好工人，这都是大家公认的。好了，他不在家，我等下再来找他。”林指导说完便出门回去了。
　　自从蔬菜园把郝运来原来开垦出来的一些已经被种得流油了的菜地收去了之后，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只得又利用工余时间，到那些离家较远的荒草地去从新开垦。他常对妻子说，荒地到处有，只要舍得下力气，荒地同样能变良田。
　　夏天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和煦的晚风吹得人身舒爽，心悦神怡。一些辛勤劳作之余的人们常常利用这凉爽之夜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博古论今，可郝运来却时常抓紧这美好的时光忙着开荒种地。他常想，人只要勤快，总有办法过上好日子。
　　“孩他爹，喝口水吧，不要挖得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莺莺挺着怀孕的大肚子一手提着水壶，一手牵着两岁多的四妹来到郝运来跟前。
　　“哎呀，这么晚了，你有孕在身还牵着四妹到这荒山野地来干什么，不要让孩子吓着了，你肚里有崽也更要注意。快带着孩子先回去，今晚有风凉快，我还想再多挖一会儿。”郝运来把锄头放在一旁，上前接过妻子手中的水壶，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伸长脖子仰起头，张开大嘴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几下子，大半壶水瞬间顺着干渴的喉咙流进了空瘪的腹中。
　　“林哥刚来过，说是找你有事要谈。”看着丈夫喝完了水，莺莺接过水壶插空赶快说。
　　“找我有什么事谈？”郝运来拿过锄头，本来准备继续挖地，听了妻子的话便马上问道。
　　“我没问，他坐一下就走了，说等你回来再找你谈。”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怕林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不好，这块地我明晚再过来挖。”郝运来把锄头在旁边的石头上敲了敲，将沾在锄头上的泥巴敲干净，然后，蹲下身来一手抱起四妹高兴地说，“走哦，跟着爹娘回家了哟！”
　　“林哥，听说你找我？”郝运来径直来到了隔壁林指导家。
　　“对，想告诉你一件好事，你先坐着歇会儿，喝口水，我再慢慢地跟你说。”林指导搬来一条板凳放在郝运来跟前，转身到桌子上拿过茶壶倒水。
　　“不要坐，就站着说说行了，我们兄弟俩还讲什么客气。”郝运来嘴上虽这么说，屁股却早已落在了板凳上。
　　“哈哈，你说站着说说行了，可这屁股就偏不听你的使唤哦，瞧瞧，早就落在板凳上了。”林指导递过一杯水，风趣地说。
　　“呵呵，有坐就顺便坐一会儿呗！”郝运来接过水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太辛苦了。哦，是这么回事，根据群众反映，说食堂的夏连其工作懒散，常常连饭钵子都不洗干净；而且还有几次偷偷把食堂的东西往家里拿，我们研究决定把他调出食堂，准备把你调进食堂……”
　　“林哥，你还是调别人进去吧！你想想，这正是过苦日子的时候，哪个都想往食堂里调；起码，在食堂餐餐还能有饱饭吃。夏连其本来在食堂工作，在这个紧要关头你反把他调出来，到时，他不会有意见吗？不要让他说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进去的好！”向来为人耿直，厚道本分的郝运来还没等林指导说完，就抢过话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工作调动，这是组织上的权利，由不得他有没有意见。至于说我俩有关系，谁好谁坏，群众眼睛是雪亮的，由不得哪一个人说了算。”林指导提高嗓门就像平时在台上作报告一样坚定地说。
　　“那好吧，我听从组织的安排。”经过林指导的启发，郝运来终于同意调进食堂工作。
　　“那就这样决定了，回家洗洗早点休息吧，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再有精力也要留着慢慢用。哦，看弟嫂的肚子好像马上就要生了吧？”
　　“听她说是这个月要生。嫂子看样子也要生了哦，这姊妹俩真是太亲了，连怀孕都要一同怀，呵呵……”郝运来开心地大笑起来。
　　“希望我家的这胎能生个女孩就好了，你嫂子盼女儿都快要盼疯了。”林指导面带愁容地说。
　　“你们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了，这个应该会生个女儿的，放心，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如果这次还是生个儿子，我就要你们给个女儿和我调换哦！”
　　“可以可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的女儿，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哟。从我家到你家那是从糠箩里跳到米箩里，大大沾光了！”郝运来爽朗地说。
　　“我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的，你到时不要反悔哦！”
　　“好的好的，到时再说吧！”看到林指导那副认真的样子，郝运来似乎有点着急了，顿时觉得自己失口了，便只有转个弯弯搪塞一下。
　　“你看，每次当说到点子上你就来句以后再说，这不纯粹是不愿意嘛。唉，再好的兄弟情遇到关键问题时也不可靠啊！”林指导摇了摇头。
　　“林哥，说句良心话，作为父母来说，自己的血脉，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谁都舍不得；对于孩子来说，别人家吃鱼吃肉也没得在自己父母身边吃糠咽菜的好呀！”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不换就不换吧，以后我们就做亲家总可以吧！”
　　“只要孩子们有缘，做亲家那是我攀高枝，巴不得了。好吧！你也该休息了，我就先回去了。”郝运来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往外走。
　　“哦，记得后天就到食堂去报到。”林指导叮嘱着。
　　“好勒！”
　　大约过了半个来月的时间，莺莺又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由于排行第五，所以取名叫五囡。因生活困苦，母体营养不良，五囡生下来仅只有四斤重。
　　“这没有一点奶水，可怜的五囡怎么办啰！”听到五囡的哭声，莺莺摸着自己干瘪的乳房发愁地说。
　　“不要发愁，总有办法可想。”郝运来拿过一个橘子，剥掉一半皮子，掰下一瓣橘瓤，在橘瓤的尖尖上撕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橘瓤尖尖塞进五囡的小嘴里，“先哄哄她别哭再说。”只见五囡碰着那瓣橘瓤，竟然贪婪地“吧嗒吧嗒”拼命地吸吮起来。
　　“这小家伙看了虽然这么一点点大，可吸吮起来却有那么大的劲哟！”郝运来看着充满了活力的新生女儿，心里也高兴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她把这片橘瓤当作是娘的奶头了。如果我有点奶水给她吃，她也不会吸这个橘子水呀！”莺莺说着便泪流满面，呜呜哭了起来。
　　“蠢妹子，月子里伤心流泪以后老了眼睛会瞎的，快不要这样！如今国家困难有什么办法呀，不是有吃我们不给她吃，慢慢来吧，只要能保住命就好！”
　　在五囡出生那一个月里，莺莺身体虚弱。郝运来为不让妻子操心劳力，他除了白天到食堂上班，下班回来就在家忙个不停，晚上总是把刚出生的五囡搂在自己怀里。孩子肚子不饱，整个晚上不是哼，就是哭。看着可怜的小女儿，郝运来整晚也睡不着觉，孩子饿了喂点米汤，哭了就用一块橘片哄着。
　　“她爹，你这整晚都没睡，明天又要上班，快把五囡给我带着睡。”莺莺不忍地说。
　　“你好好睡着养养精神，这月子里吃又没什么吃，如果还睡不好更加影响身体，快不要操心了。”
　　通过郝运来的精心照料，乖巧的五囡一天一天长大。她好像知道感恩一样，常常张开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父亲一眨也不眨。每当这时，郝运来心里如五味杂陈，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他紧紧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心酸的泪水不觉滴在了孩子稚嫩的脸上。
　　在郝运来的五囡诞生后的几天，林指导的妻子也分娩了，可生下的却没能让林指导如愿以偿，又是一个儿子，这已是林家生的第五个公子了。
　　“老弟呀，这到底是什么怪事啊？你们就怎么安排得那么好，女孩男孩、男孩女孩这么轮换着生，这所有的光都让你们家全沾尽了，说不定下一个又会生个男孩哦！”一天，郝运来和林指导正好一同下班，一路回家，两人笑嘻嘻地又开起玩笑来。
　　“哪里还会有生啰，我和莺莺都这么大年纪了。”郝运来不好意思地说。
　　“嗯，那不一定哟！你今年还只有四十七岁，弟嫂更是还年轻得很哦，说不定过两年再给你抱个儿子，这就男女各半了，哈哈哈……”
　　“嗨哟，如果再来一个，我们家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郝运来也爽朗地笑起来。
　　虽然平时林指导和郝运来喜欢开玩笑随便说说，可几年后，谁知道事实竟然真的印证了林指导的那句玩笑话。在五囡三岁多的时候，郝运来又迎来了第六个孩子，这个小六居然真如林指导的玩笑中所说的一样，真的是个男孩；郝运来家如今是六个儿女，三男三女。
　　“我以为再也没有生的了，谁知道又生了一个，这让我又喜又愁啊！”郝运来捧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六又是喜又是爱，欣喜地对妻子说。
　　虽说添人进口在生活方面给家里带来了一些负担，但从郝运来对每个孩子诞生时的那种喜悦感来看，那是他除了对孩子的喜爱之外，还充满了一种男人特有的自豪感。
　　“郝老弟，恭喜恭喜，我真是很羡慕特佩服你们两口子会生孩子，好像真是算着怀的一样。”
　　“林老兄呀，你们生的都是像你一样，干大事的将军。”郝运来打趣地说。
　　“什么干大事的，我也没干出什么大事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