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训诫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15 12:12:09 字数:6666
跟着赖头和赖仓出来的赖毛娘来到赖头和赖仓面前,整着脸色说:“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想一想,谁从家里拿啥子东西出去了。想不好,就给我这样在院子里跪着,跪瘸了跪瘫了,也别想给我起来!”
跪在地上的赖头和赖仓互相看了看,赖头用手捅了一下赖仓,嘴里咕哝了一下,想要说啥子。赖仓拧了一下眉头,嘴巴张了张想说啥子,但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这是干啥?”赖毛娘看出了这两个孩子中间有事儿,瞪着眼问。
“赖头让我承认偷家里的鸡蛋了。”毕竟赖仓还小,经不住娘这一瞪眼一嗓子吼,哆嗦着就把赖头偷拿家里的鸡蛋全给说了出来,“前天有个买鸡蛋的来了,赖头就把鸡蛋拿出去卖了,过两天他想去集上买个啥东西我不知道。他还不让我跟你和爹说。”
“你给我起来。”赖毛娘让赖仓站起来,然后就冲着赖头喊了起来,“卖的钱呢?给我拿出来!”她知道,只要孩子还没有去集上,这钱就没有地方花去,肯定还在孩子的手里。
这时的赖仓一阵小跑从屋里拿出了赖头藏起来的卖鸡蛋的钱,交到娘的手里,炫功似的向娘说:“都在这儿呢,他还说只要我不跟你和爹说这事儿,就给我买几块糖吃。”
赖毛娘接过赖仓递过来的钱,数了数,打雷一样冲着赖头叫起来:“你个爹呀,快二十几个鸡蛋你才卖了八块钱,还不到八分钱一个,你这个败家子儿呀!”吼着,她哆嗦着冲着赖头踢了两脚,“你想把我气死呀!这十几个鸡蛋是咱一家的油盐酱醋啊,你就这样给卖了,卖了也就卖了,你也该跟爹跟娘说一声啊,稀屎烂贱地你就把它给卖了,少卖好几块呀。你这样干是想要一家人的命呀,你忍心这样要一家人没有油盐酱醋吃?”越说,她越感到气愤,嘴唇子也乌青乌青的,“把你养这么大,啥也没有学会,学会勒一家人的脖子了。你咋不睁眼看看一家人过的是啥日子?还小呀,都十几岁了,就不知道为家里人想想,你要到啥时候才能懂事儿呀?你知道这叫啥吗?这叫黑心,叫家贼,谋家里的财害家人的命。家人要都你这样想,咱这还能叫个家吗?还能成个家吗?”
跪在地上的赖头好像知道错了,一声不响地听凭娘的责骂。
赖毛娘似乎有些累了,她从旁边拽过一条凳子在赖头面前坐下来,一直整着脸色瞅着赖头。赖头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娘的脸色。
“你给我抬起头看着娘的眼。”赖毛娘喘了一阵气儿,又开始数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咱这是一家人。一家人要一条心,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谁有啥事儿有啥想法,都要跟家里人商量,不能光想着自己。一家人要是都像你这样,只想着自己,不顾家里的其他人,想个啥就是啥,那这个家就不和了,家不和受人欺呀!你也不小了,说着说着就是大人了,不论你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要想着为这个家多干些自己能干的事儿,不能说自己想咋的了就咋的。家和万事兴,家里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谁也不能有私心,这才是一个家。”
站在旁边的赖仓听着娘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些赖头跟他说过的话:“他说这几天要是爹和娘没有发现鸡蛋少了,过几天他还想从家里再找点儿别的东西卖了。”
“你看看,你这是想上天啊?你这样下去还不把这个家给败了呀!”赖毛娘听到赖仓的话,心里的火气再一次腾地蹿了起来。她站起身来,从旁边抓起一根树枝,噼里啪啦地就往赖头的身上抽,嘴里还不停地嚷着,“你这个败家子呀,今儿不好好教训你是不行了!哪儿有这样的孩子呀,人家都是想着把东西往家里弄,你好,想着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折腾。”说着,她手里的树枝抽得更来气儿了,上一下,下一下地往赖头的脊梁和屁股上抽。
跪在地上的赖头两手抱着头,任娘咋样打都不躲不闪不声不响。
“你还倔是吧,今儿要不把你打软了打服了,以后你还真的敢把这个家给卖了呢。他爹,你出来,给我找条绳子出来,我今儿个就是要把他给吊起来教训他,啥时候他服了软了,心里知道一个怕了,啥时候再把他给放下来。”见赖头耍倔,赖毛娘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了,她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扔,冲着灶房里的赖毛爹喊了一嗓子。
听到赖毛娘的喊声,赖毛爹在灶房里回应了一句:“我在烧水呢。”
“你还烧水干啥呀,不用了。”赖毛娘听出来赖毛爹不愿意帮她,冲着灶房里的赖毛爹大声吼了两句,“出来帮我找根绳子,就你这样,能调理好孩子?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瞎管,现在该管了,又推屎猫尿的。”
赖毛爹让赖毛娘嚷得没辄儿了,极不情愿地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去屋里找根绳子出来,帮我一块儿把他吊起来。”赖毛娘鼓着鼻子瞪着眼瞅着赖毛爹。
赖毛爹扭头嘟囔了一句:“有你这样打孩子的吗?打几下不就算了吗?还要把孩子吊起来。你也下得了手?”嘟囔完,他还是进了屋子去找绳子。
“你嘟囔个啥?现在这孩子不管能行?就你,不疼不痒地,他能有个记性?”赖毛娘听到赖毛爹的嘟囔,回头冲着赖毛爹埋怨着问。
赖毛爹像是没有听见赖毛娘的埋怨一样,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心里还是不舒服地找了根绳子出来,然后他把绳子往赖毛娘面前一扔,啥话也不说,瞅着赖毛娘。
“你就站旁边看着?过来帮我把这孩子的手捆上。”赖毛娘瞅着赖毛爹。
赖毛爹没有办法,只得按着赖毛娘的话又把绳子从地上拾起来,递到赖毛娘的手里。
赖毛娘见赖毛爹不愿意动手,一把从赖毛爹的手里夺过绳子,绕吧绕吧缠开绳子,从绳子的中间打了个扣儿,抓起赖头的两只手往扣儿里一塞,两手一拽绳子,就把赖头的两手牢牢地套在绳子扣儿里了。她又试了试绳子,然后从地上拽起赖头,说:“走,进屋,娘还给你留点儿面子,吊在外面让人家看了你就没脸了。”说着,她三下两下就把赖头拽进了屋。她抬起头,瞅了瞅房梁,顺手一甩,手里的绳子就搭到房梁上去了。然后,她抖了一下剩在手里的绳子,搭在房梁上的绳子一下子全都耷拉下来了。她腾出一只手,伸手拽下房梁上耷拉下来的绳子,然后冲着跟进来的赖毛爹一瞪眼,说,“还不拉绳子,就把他吊到房梁上,饿他三天三夜,让他好好想想,长点儿记性。”
赖毛爹张嘴想说啥子,结果让赖毛娘一句“你给我憋着”给憋回去了,他只好帮着赖毛娘把绳子拽了下来,递到赖毛娘手里。
赖毛娘接过绳子,冲着赖毛爹瞪着眼说:“去,你一边儿去,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说完,她用力把绳子往下拽了几下。这边的赖头跟着被拉上去的绳子踮起了脚跟,只有脚尖儿似似乎乎地挨着地面。赖毛娘瞅了瞅赖头的脚下,绕吧绕吧就把手里的绳子给结结实实地系上了。系完绳子,她出了口闷气,但这口气并没有把他堵在心里的火气全给出出来,她的胸还在剧烈地一鼓一塌地起伏着。这次,她真的气得不轻,不单是气赖头,还有赖毛他爹。管孩子,调理孩子,是爹娘两个人的事儿,他可倒好,平日里,也没有啥脾气。就是有时候来点儿脾气,还发的不是时候,不是早了就是晚了。这个时候,也该他发脾气震震孩子,可他倒好,又显出心疼来,这样能管好孩子?赖头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儿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带了这么大,这样管教儿子,自己心里比他心里还疼呢。心疼归心疼,管教总得管教,不能说心疼就不管教了,那样就害了孩子,将来说不定孩子会到啥成色呢。她瞅着被吊起来的赖头,说:“你就给我好好想想,谁家的孩子像你这样?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说多了还是那些。今儿你就啥也别想,饭也别想,水也别想,就想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知道自己做错了,啥时候放你下来。今儿想不通,今儿你就别想会放你,拉撒让赖仓伺候着你,也不会让你松快一会儿。你这孩子太让我心疼了。”
被吊起来的赖头一直没有言语,他低着头,塌磨着眼皮不停地瞅着脚尖儿,整个身子也不停地来回转悠着。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在想自己做错的事儿,还是在想啥时候娘能把他放下来。反正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低着头,两眼随着身子不停地转悠瞅着两个脚尖儿。可能他已经感觉到两个脚尖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要是这样被吊上一天,那两个脚尖还不给这样戳坏了呀?
赖毛娘也瞅了瞅赖头的脚尖,眼底深处忽地有一种不易被发现的疼。很快,她把这种疼用那种极为凌厉的目光给掩饰着了,她不能让赖头看出来自己的心是疼的,如果孩子看出来了,自己今儿早上对孩子的管教没有一点儿用了,可能还会让孩子心里有另外的想法——娘是在吓唬我!要是孩子有了这种想法,这孩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调教了。她瞪着眼瞅着赖头的脸,刀子一样的眼光逼着赖头。
赖头虽然一直在低着头,但似乎他也感觉到了娘的眼光在自己的脸上吱吱啦啦地划来划去,划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疼。他不禁斜着眼瞄了一眼娘,一闪间,他急忙收回了自己斜瞄出去的眼光,娘的眼色要比自己感觉到的还要厉害,看样子这回娘是真的火了。
赖毛娘也觉察出了赖头在偷偷地瞄着自己,她装出没有在意的样子,冲着门外喊着要赖仓也进来:“赖仓,你也给我进来看看,以后你要是不懂事儿,也会像赖头这样吊起来,三天三夜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给觉睡。啥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啥时候才放下来。”
赖仓被娘一嗓子吓唬得两条小腿打着哆嗦进了屋子,他瞅了一眼娘,娘正两眼冒火地瞪着自己。他不禁一个趔趄,忙收回眼光去瞅赖头。此时的赖头已经显得难受了,以前哪儿经过这样的阵势,大不了爹娘在头上拍两巴掌或者让爹娘在身上拧两下,从来爹娘都没有下过这样的重手,这次怕真的是让爹娘伤大心了,要不,娘不会动这样大的肝火。赖仓上下瞅着赖头,脸色显出了心里的怕。
“看见没?你要是不听话不懂事儿,娘也会这样调教你!”赖毛娘瞅着赖仓的动静,见赖仓脸上显出怕来,她才这样对赖仓大着嗓子说,“知道赖头他做错在啥地方了吗?”
“他偷家里的鸡蛋卖了。”赖仓被娘问得一个哆嗦,咕哝着嘴回答说。
“以后给我记住了,家里的东西不得到大人的同意就不能往外拿,外面的东西不经过大人的同意不能往家里拿。自己要是想要啥东西,跟大人说,不能自己想歪心思去弄它。啥事儿能干,啥事儿不能干,自己要在心里琢磨琢磨,不能光想着自己,也要想着别人,对自己合适对别人不合适的事儿不能干,不光是家人,也包括村里人和村外的人。记住这句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别以为自己做啥别人看不见,人看不见老天爷看得见,都给你记着呢,总有跟你算账的时候。老天爷跟你算账,不是抽你两个耳刮子踹你两脚这么轻了,电打雷劈,死了,阎王爷还要让你的魂上刀山下油锅,不会有啥好报应。”赖毛娘一板一眼地说叨着,“老天爷在每个人心里都放了杆称,咱不能光称自己不称别人,自己重了,别人轻了,一时你觉得自己占便宜了,等老天爷拿他的称称你的时候,那就是跟你算账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老天爷啥时候会拿他的称去称你,啥时候称你,你就时候倒霉了。不能说是倒霉,是你该还账了。老天爷会依着你亏人家多少欠人家多少,给你报应,要不就是雷打电劈,要不就是走路崴脚栽倒头撞石头,要不就是半夜做噩梦吓疯吓傻,要不就是啥想不到的事儿把胳膊腿给丢了。记住了,做个本分老实的人没啥坏处,老天爷都看着呢。跟家人,跟别人耍小心眼儿,别以为自己是聪明,其实,那是在给自己挖坟。耍得越多,耍得越过分,就给自己挖的坟越深,总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给埋了。”
不知道是被娘的话给吓着了,还是给娘说得开通了,或者是被吊得受不住了,一直倔着不声不响的赖头开始憋叽憋叽小声哭。
赖毛娘瞄了一眼赖头,又回过头整着脸色看着赖仓接着数落她的为人为事儿条条框框,尽管这种条条框框听起来有点儿可笑,听起来有点儿荒唐,也就是这种听起来可笑听起来荒唐的条条框框,多少年来一直在调教着人们的言行,规整着人们言行。多少年来,人们也在用这个条条框框约束着自己的言行,规整着自己的言行。就是这种听起来可笑,听起来荒唐的条条框框,指导了一个民族若干年来的行为规范,因果报应,积德行善,警戒着人们做事儿要考虑影响,尽力去做对别人有好处的事儿。
赖仓随着娘的话不停地点着头,嘴里也在不停地答应着娘“记住了!”。
赖毛娘数落着赖仓的同时,不时地用眼瞟着赖头,赖头的每一个脸色都给她瞄得清清楚楚,从赖头的脸色上,她觉察出来,虽说赖头看起来显得很倔,可他骨子里还是怕,就像毛主席说的,纸老虎,外强中干,手指头一戳就破了,就没那个威了。孩子呀,看来跟他说多了是没啥用,还是让他知道点儿疼知道点儿怕好,这样他才能长记性,才能有戒备,碰到事儿才能想得多想得远,才不会做出出规出格儿的事儿来。她并没有因为赖头现在已经显得难受了去放下来,她觉得现在赖头受的还不够,还没有疼到心里,还没有疼得他有记性。她站起身,拽着赖仓的衣领子出了屋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大声问着赖仓以后是不是记住了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以后会像赖头这样做出让爹娘伤心的事儿。
赖仓被娘拽得脚底板儿几乎不沾地儿了,耍着把式似的摇摆着两条胳膊腾云驾雾一样进了院子,娘这才松开手。赖仓站稳脚步,抬头几分惊恐地看着娘的脸。
“从今儿起,你这个小兔崽子也得为这个家出力做事儿了。”赖毛娘板着脸色瞪着赖仓说,“重的干不动干轻的,干不了大的干小的,有多大的劲头就为这个家使多大的劲头。”
“你今儿早上是咋的了呀?这孩子才多大呀?十三。十三的孩子能干啥?就是一个玩孩儿,还想着让他给这个家干出个金山银山来?”赖毛爹不高兴了,但他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硬着气儿说话,只好这样嘟囔着说。
“你憋着!今儿没你说话的份儿。”赖毛娘翻眼瞪了一眼赖毛爹,埋怨地说,“以后我管孩子,你就别吱声。有你这样当爹的吗?都像你这样,孩子还能管教出来?”
赖毛爹被呛得差点儿摔了个跟头,他还想说啥都被咽在脖子里,费了好大事儿才把自己想说的给咽了下去。他翻着白眼儿瞅了几眼赖毛娘,岔开话头说:“锅里的水烧开了,咋整?家里也没有个开水瓶,这水烧出来也没有啥用了。”
“这还问我?没有开水瓶就弄出来搁在盆里晾着,谁渴了谁喝。”赖毛娘回头冲着灶房没有好气儿地回答了一句,“这个时候知道没有开水瓶了,原来我说买一个你还不同意,说咱家不喝热水,用不着开水瓶。我就不知道你咋想的,一家人过日子能没有一个开水瓶?”
赖毛爹这下是真的没有声音了,理亏似的只好闷不作声地按着赖毛娘的说法把锅里的开水弄到盆里去,然后又往锅里兑了些凉水,哗哗啦啦地把锅刷了一遍,重新兑水做饭。庄户人家的早饭好做,锅里兑上水,放上灶篦子,馏布儿水里一浸,拿出来不能拧水,拧水的灶布儿是要很结实地粘着摊在它上面的饼子或窝头的,浸湿的灶布儿直接在灶篦子上摊开了,灶底下的火慢慢地烧着,人便开始和面拌菜。参合着野菜的面和好了,锅也烧得热了,这个时候再往锅里贴菜饼子,蒸出来菜饼子焦黄可口,嚼起来还有一种特出的香味。并且,这个时候贴饼子,待饼子熟了,用锅铲儿一戗就下来了,不粘锅。要是贴得早了,杂面和野菜的饼子就会被热气哈得水汲汲的,起锅时,还会粘在锅上要费老大的劲儿才能戗下来,不单是这样,一面被炕得结实一面被热气哈得水汲汲的饼子还会从中间脱开变成两个饼子。赖毛爹往锅里兑上水,放上灶篦子,摊开灶布儿,十分轻车熟路地开始张罗着拌菜和面。虽然平日里他很少插手灶房里的事儿,但是,几十年了,每天都在看着家人这样张罗,先是娘,后来是自己的女人,灶房里的这些事儿早就烂在肚子里了。他在灶房里张罗着,也不再去管赖毛娘在外面咋的折腾孩子了。
赖毛娘大约是心气儿平静了一些,不再鼓鼻子瞪眼地嚷了。
被娘嚷得不知东西南北的赖仓站在院子里,东一眼西一眼地瞅,他不知道该做啥了。十二、三的孩子玩性正足,心里哪有做事儿的念想?经这么一吼一嚷一折腾,心里哪儿还会有神儿?他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忽地想起了啥子,就冲着娘说:“我烧锅去!”说完,就奔着进了灶房。
看着赖仓进了灶房,赖毛娘心里多少有点儿满意了。以往无论再忙,这孩子只顾着玩他自己的,从没有想着帮家里人一把手,今儿这么一折腾,无论是他怕了也好,无论是懂事儿了也好,能帮家里干点儿活儿就好,以后养成了习惯,就不用再敲打了。只是不知道屋里的赖头现在咋样了,不管他现在咋样,暂时都不管他,好好吊他半天,吃过早饭再把他放下来。想到这儿,她冲着灶房喊了一句,要赖毛爹只管做饭,不许他把赖头给偷着放了,要不,她回来会跟他没个完。喊完,她就转身出了院子。赖头被吊得时间长了,手脖子上肯定会让绳子给勒伤了,自己出去割把韭菜回来,和着盐捣碎了,等把他放下来了给他糊在手脖子上,包起来等上一天半天的就好了。说心里话,不管赖头咋的不懂事儿,可他是自己的孩子呀,这样调教他,自己也心疼,可又没法儿,孩子不调教还不如不养。养了他就得调教,以前是因为挣工分忙没有时间调教,现在分开单干了,时间也多了,也该对孩子好好调理了.要不,再过上三年两年的,孩子有自己的性儿,也就说不理打不理了,再想调理就晚了。现在他还没有性儿,打重了,说重了,他都必须忍着听着记着,这样就会在他心里留个烙印,以后他再做啥事儿就会警醒些。要是现在舍不得调教,以后他会成个啥样子就很难说了,是龙是虫还是人,那时候就由不得做爹娘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