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刘磊的手迹

　　李院长办事效率很高，连如江刚停下车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如江，你刚才给我的你们市长电话已经关机了，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关的，当时方位在茌平县贾寨乡境内的一条聊城去往夏津的公路上。现在很具体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二零零零年的手机跟踪定位系统并不发达，主要是根据手机信号和GPS定位两种办法，但是如果手机关机往往就无迹可寻了，不过熊市长按照相应规定手机应该是不得轻易关机的，另外他也没带他的秘书，这就有点形迹可疑。而且他发短信请假说的是回济南家里，而现在看他行进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和济南的方向背道而驰，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连如江皱紧眉头，他在盘算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龚书记，如果熊市长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要马上上报省委和中央的，但如果小题大做，熊市长只是手机没电了，那很容易惹人诟病。他边往家里走边告诉李院长，随时观察这个手机的情况，如果有事的话马上给他打电话，另外只要对方一开机就顺便给他一个消息，李院长点头答应了。疗养院里的这套监控系统应该在整个聊城市是最先进的，甚至比市电信局和移动公司要强很多。
　　连如江走进家门的时候，发现龚书记和岳父并没有在中厅喝茶，而是去了书房密谈，反倒是于秘书、尤主任正在陪着姐夫魏局长说话。看来中午王凌丹一家三口是在这里吃的饭，餐厅里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魏局长明显喝了些酒，高谈阔论的甚是激动：“要真的成立那个科技产业园，我觉得也不能脱离咱们聊城市，让省里直接管辖，那可是我们的地方。”他可能听到了连如江开门的声音，扭过头去看到是连如江进来，马上挥挥手：“如江，你过来坐，咱们一起聊聊。现在四个人了，我们可以开一桌麻将。”
　　于云生和尤主任却都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连处长！如江！”于云生和连如江并不熟悉，他调进市委的时候连如江还在法国，后来连如江回来又匆匆忙忙办理调动手续，只是和于大密有过为数不多的碰面，说起来今天中午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但于云生很显然是那种和善宽容的性格，连如江端着矿泉水去领导席间敬酒他也故意不说破，这点让连如江对他很有好感。
　　尤主任现在还是副处级别，但在农业厅已经进入核心层，他是王厅长最信任的下属，这位从王云贵做东昌府副区长时候的嫡系，可谓紧跟着领导前进。
　　前段时间有传言说王云贵可能去一个偏远省份做副省长，大家都给尤主任定位好了位置，但是后来这件事情又搁浅了，众人反而认为可能是领导层要为十六大布局，那么王云贵就不会只简单的上升到副省级别，弄不好就要在本地提拔。
　　魏局长并未起身，依然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嘴里说道：“你们别和如江客气，大家没外人。尤哥，我看你们都没喝酒呀，要不今晚我们四个聚聚吧？”
　　连如江知道他的脾气，也并不理他，而是问尤主任：“尤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济南？明天要上班是吧？”
　　尤主任点点头：“晚上吧！老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江你啥时回去？”
　　“我今晚再住一晚上，明天早晨回去。我直接去单位，八点半到单位就行。”
　　于云生往里拉了一下连如江，二人坐到了一起，他有点歉意说道：“晚上不知道老大有没有事，不然我真的想向您请教一些事情呢。魏局长刚才说让我做东呢。”
　　“我做东！我做东！”魏局长很豪迈的说道，“你们谁也别和我争，前几天在咱们聊城新开业了一家私房菜馆，我和老板是朋友，我带你们去尝尝。如江，你那些特供酒给我再拿几瓶，的确是好酒。另外，”他压低声音凑到连如江面前，“听说你有特供熊猫烟，给我拿几盒。”
　　连如江其实真的有熊猫烟，不过他并不太愿意给这个姐夫，主要是他喜欢招摇，经常在外边吹吹呼呼，影响不好。他现在已经有了对付这个姐夫的办法，知道该说假话的时候必须说假话：“魏哥，你听谁说的？那种烟我怎么会有。你神通广大要是弄到可要给我几盒，很有面子的。”
　　魏局长听他说自己神通广大，甚觉舒服，他拍拍连如江肩膀很亲热的样子，吹牛道：“这也不难，过几天就是春节，到时候我弄到了给你留一盒，我知道你的朋友很多，这样显得有面子！”他忽然看到尤主任在笑，马上有点奇怪地问道：“老尤，你笑什么？”
　　尤主任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忽然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件开心的事情。魏局长，下次你到济南一定要提前给我说，好几次想单独和你聚聚都没找好机会。”
　　魏局长一肚子怨气：“我茌平工作太忙！凌丹她爸爸也不让我们住下。唉！这个，”刚刚想发几句牢骚，忽然觉得场合不对。
　　连如江陪着几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扯着闲话，过一会儿就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机，想知道熊市长开没开机，但一直没有消息。于云生很懂事的每隔一刻钟左右就拿着暖水壶进去冲一次水，连如江发现他脸上越来越松弛，应该是听到了比较让人高兴的事情，他其实也很高兴岳父和龚书记保持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俩今天交流的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魏局长可能是酒力发作，居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鼾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王凌丹走出来看他的样子又羞又气，伸手就要找凉水撒他脸上，忙被其他几个人劝阻，王凌丹怒道：“中午吃饭本来就不让他喝酒，他非说你们参加酒宴也都要喝酒，因此要公平，结果一个人灌了差不多一斤酒，你看这个样子多丢人。”
　　“姐，这是咱自己家里怕啥？”连如江客气道，虽然他也很不喜欢这个姐夫的样子，但不能不出来说场面话。几个人可能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书房的门开了，王云贵从里边探出头来，几个人都不说话了，这一下子魏局长的鼾声一下子占领了整个中厅，本以为王厅长要说几句埋怨的话，他却充耳不闻，只是指了一下连如江：“如江，你进来一下。”
　　连如江马上走了过去，推门进了书房，王凌丹则是使劲推了丈夫几把，看他蒙蒙松松的睁开了眼睛，才压低声音喊道：“起来穿上外套，咱们回家。”
　　书房里，龚书记坐在椅子上，他看到连如江进来就开玩笑：“听说你现在准备要二胎，烟酒都不沾了？中午居然拿着矿泉水蒙我，你小子好大的胆子！”
　　连如江嘿嘿一笑，他看得出来龚书记并未生气，轻声说道：“领导您明察秋毫，我的雕虫小技哪能入得了你法眼。”
　　“切！你办的事情瞒着我的还少吗？我听小道消息说你去年在清平镇森林公园发现了一处太平天国藏宝，那可是咱们国家的财产。按规定可不能被私人所有。连处长，你知罪吗？”
　　“无稽之谈！”连如江听出龚书记是开玩笑的口吻，索性给他来了个死不承认。“怎么可能呢？太平天国什么时候来过我们聊城？他们是把南京市的故事移植到我们这里来了吧？”
　　“你小子不老实！”龚书记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当时最大的失误就是放走了你。聊城市少了你可是少了很多乐趣呀。”
　　王云贵坐在那里脸上平静如水，连如江反而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二位大佬过来找自己干什么。
　　“如江！”王云贵第一声称呼就让女婿吓了一跳，这声称呼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只有当局者才能听出其中的一些寒意。“刘磊的事情你听说了是吧？”
　　“是！”这个事情此时不可能装糊涂。他点点头。
　　“可能有一些细节你并不清楚，比如说在他逃走的床板灰尘上他曾经用手写了无数个你的名字，因此很多人怀疑他的逃走和你有关系！另外他屋里原本有摄像头，可是他逃走的那天晚上摄像头莫名其妙的都坏了。另外就是他逃走的方向是往北，这会不会是一种有目的的方向呢？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至少有三个人收到了威胁的短信，说要他们给自己的父亲偿命。经过公安部门调查，这个手机号码是隶属于夏津县的，而且才卖出去不到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刘磊到过夏津。现在问题是他想干什么？帮助他逃跑的人是谁？最麻烦的就是他会不会给我们稳定和谐的局面造成大的危害。如江，他逃走可是放虎归山呀。”
　　“他在床板上写我的名字？”连如江对此表示不太理解，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个冯平会到自己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