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信义 17

　　信义东莞部件公司包装部，有一位女工，姓张名金玉，江西人。据她本人讲已经在信义工作了十三四个年头了，也就是说，她的工龄比裴广友和罗加金，还有老陈的都还要长。根据信义玻璃在饭堂张贴的小纸条“每一位员工都是信义宝贵的财富”来看，张金玉就是信义玻璃的“老字号”了，是值得尊敬的一位老同事。呵呵，我有时总感觉在拥有十多年工龄的同事们面前，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新兵蛋子”。不过，他们这些“老字号”，对我多少都还是有些关照的，就这点来说，我的心里还是有数的，也充满了感激。
　　和张金玉初识，也是因为在汽玻包装部上班。在包装部几乎是清一色的男人世界里，唯有她梳着马尾辫，个子娇小地成为了一种点缀，一个亮点。东莞虎门信义玻璃工业园还没建好之前，她和裴广友，罗加金和老陈都在深圳市横岗工业区信义路228号深圳信义玻璃有限公司上班。远在进厂之初，我们通过培训，就已经知道了信义玻璃的总部是设在香港，深圳基地是李贤义董清世他们起家的地方。实质上，对信义玻璃来说，深圳公司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东莞、芜湖、营口、江门、德阳以及海外基地都不可取代的。那么，既然如此重要，那么李贤义先生为啥不把信义玻璃总部设在深圳而是设在香港呢？愚以为，这可能是信义玻璃基于打造上市品牌效应而做出的战略部署。深圳和香港比起来，在国际上的竞争力还是要逊色一些。毕竟，香港是国际大都市，是航运、金融等国际中心，战略定位就明显优于深圳，
　　单从外形上看，张金玉的身高看上去就像一个十多岁孩子，迈着外八字走路。也许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老公叫张国光，据他讲他和张金玉是同村人，两人从小就很要好，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张金玉15岁那年，她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听他说到这里时，我对他笑道：“你们都懂事得早，厉害了。”
　　张先生哈哈一笑，操着带有江西口音的普通话回答说：“嘿嘿，我们从小就玩得好。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还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家里人没反对你们吗？”我忍不住问他。
　　“我们两家相隔不远，又不是才认识的，再说两家的大人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张先生说到这里时，流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
　　“真是羡慕你们，大孩子都已经十八了。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安逸哈。”
　　“安逸个啥呢？小孩子长大了就麻烦了，花钱的地方大把的在后头。今年他们兄妹俩都过来路东这边了，正忙着找事做呢，可把我们给愁死了。”
　　“没事的，别心急，慢慢地找，总是可以找到工作的。”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了，慢慢地等慢慢地找。”张先生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很快他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我现在就和你爱人在包装部上班，她上班很能干的。还经常过来帮助我呢。谢谢她了哈。”
　　“不客气。大家都是出门人，能在一个岗位上班，还真不容易呢。我老婆能吃苦，工作也耐心。关键是脾气好，不轻易朝我发脾气。可能，这就是我喜欢她最主要的原因。”
　　“哦，你说的也是事实。我也亲眼所见过，你老婆的性格真的是好。我有点好奇，你们当初没有媒人介绍就好上了，而且还那样了。看不出来你们早熟啊，都懂事得早。嘿嘿……”
　　“我们两个那时一看对方就有感觉，很快地就好上了，那个也是没办法的事。人这一生总是要经历的嘛。对不对？所以就不存在哪个豁（四川方言，就是诱惑的意思）哪个的事情。”
　　我是在下班途中在路东城监中队外边的公路上凑巧碰见张先生的。天气灰蒙蒙的，并没有下雨，我们都快错开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其实他根本就不晓得我姓甚名谁，只看我穿的工衣是信义玻璃的，所以就闲聊了一阵子，也才有了上面的对话。看得出来，张先生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喜欢聊天。而且思维清晰，逻辑性强，说话也有条有理，关键的是他那份冬天里的热情——微笑，足以让人抵御路东的清冷天气。我也知道，在路东和他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可他似乎不那样看，早把我当作知己一样畅所欲言，一问一答也亲切自然，看不出有任何的牵强与不快。
　　我们在汽玻上班，也是六张包装工作台，一字排开。明亮的灯光下，两人一台，都在手忙脚乱地忙活着，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来坐下来休息。比我们早到的同事就负责免费培训新进厂的我们，一般情况下，差不多都要一个星期左右才算可以独立操作。老陈负责调配人数和上班时间，班长们只需配合就是。
　　张金玉那时的工作岗位好像也不是固定的，哪里需要人手她就补充到哪里。凭借她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包装部所有的活都没有能难倒她的。我就想，她进厂的时候估计也就初中毕业，再说年龄也不大。这十多年来，她也是把自己的青春默默地献给了信义玻璃。有点费解的是，到头来还是一个普工，甚至连个班长都没有当上。这在很多人看来，肯定是想不通的。他们一定会认为张金玉在信义玻璃，就算没有功劳嘛至少也有苦劳，用十多年的青春当个班长无可厚非。那么，张金玉没当上班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是她没有那个能力，还是自身就不想？还是其他的呢？恐怕也只有她本人才最清楚不过罢。
　　但是有一点，你看她不紧不慢，而又有条有理地忙活着，就不难发现人家在信义这十多年也不是白费光阴的。表面上看，她似乎很淡定，有人招呼她，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不会摆脸色给别人看。而且主观能动性很强，有些小事根本不用老陈吩咐，都知道该如何去做，并且还要努力做好。说真的，一个人在外企打工，能做到这样，还真的是少见。有的时候，竟然还有新同事和她吵嘴，她也不想多说，只说几句实用的，就又悄悄地低头干活去了。所以，无论是在汽玻还是在部件公司包装部，张金玉给人的印象值都还不错，人气指数也高。要是真的当个班长，这在信义玻璃还真的是一个爆炸性新闻呢。
　　从汽玻到部件公司，也就是一墙之隔的距离。2007年的元旦节刚过，她也跟随我们一同调过来。还曾经想过，不知汽玻那面的包装部还开没？有机会再去看看的，谁晓得到部件公司以后一直都在忙，因而也就没有去成。不管怎么说，汽玻包装部那可是我进入信义玻璃的第一站，也是在那里学会了怎样包装玻璃的，也是在那里经常看见信义玻璃的副总裁陈绍义先生。对于李贤义先生，我在信义三年，却始终没有亲眼所见，这不能不说有一点遗憾了。董总裁我倒是见过的，那天下午他陪同客户参观部件公司，还在包装部略作停留，好像在看包装部的兄弟们如何包装玻璃的。
　　不多一会儿，部件公司的朱部长也赶过来作陪，我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发觉董总裁皮肤很白，鼻梁上架着眼镜，温文尔雅，谈吐自然而然，让人惊奇的是，他的年龄不大，看上去好年轻的样子。当然了，作为信义玻璃的集团老总，我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他怎会轻易认识我的呢？
　　风华正茂的朱合荣部长走在董总裁的后面，不时热情生动地向客人们介绍部件公司的基本情况（包含人员，生产流程，采用的国际标准等）。客人们也饶有兴致地边看边问，气氛很是友好。是的，呈现在客人们面前的，是信义玻璃崭新的面貌：你看，干净整洁的车间，摆放有序到位的玻璃制品，工人们紧张但不慌乱地忙碌身影，白亮温暖的灯光，还有大家脸上洋溢着的青春笑靥，都彰显着信义玻璃自强不息的生命力和善待天下的亲和力。
　　包装部周围的环境卫生，张金玉也打扫的最多，看起来也挺辛苦的。老陈有空时，也常挥舞着大扫把清扫纸屑啥的垃圾。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车间不能很好地保持清洁，要是被客人看到脏乱差的状况后，势必会影响到公司的订单。从这个方面去想，我们也就不难理解老陈和张金玉他们为啥大扫把时常不离手的真正原因了。
　　还有，如果包装现场没啥活的情况下，老陈也会安排先停下来打扫卫生。顷刻间，六张包装台一起行动，大家伙七手八脚地整理清扫台子周围和台面上的比如夹子、刀片、胶带，胶套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通过如此这番之后，先前杂乱无章的包装部，现在看上去就挺舒服的样子。老陈常说：“各个台子的卫生要随时保持整洁，因为也常会有客人来参观。如果包装现场乱七八糟的，就会影响到公司的整体形象，拿不到订单。但如果养成了随手清洁整理的好习惯，一般而言，也就是三几分钟的事。依我看，也耽搁不了你们多少时间嘛。你们也别嫌我话多，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好，我希望你们理解我就行。当然了，不能理解我那也没办法。”
　　说起是包装部，像我在东莞的第一家卓维手袋工艺制品厂，里面的女工就很多，整个包装部就一个男生。可是再看信义，却只有一名老牌女工，两相对比不难发现区别还是蛮大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了，打工又不是选秀，厂方部门人员编排要根据厂家生产产品来决定。
　　有一天，我的运气还真的是不好，其它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我和张金玉在加班。本来按正常的话，下午四点就可以下班的。没想到那天我都包了些什么玻璃啊？真是让人郁闷。零散的多，又不成箱，好像在铁架上倒是放了不少。我的心里确实还是有些着急，可也没用啊。反观张金玉，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不时还说点啥的。我就告诉她：“我不怕加班的。只是今天的这个产量还真的是无语了，有玻璃的话，干到明天看够数不？”
　　她呵呵一笑：“你这种情况其实也很正常的，我以前也是常遇到过。心急是没有用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一门心思多包些玻璃才好。你这里的情况我是知道的，这个和你没多大的关系。”
　　听听，这就是信义玻璃的老员工对待工作的基本态度，她在平静的外表下难掩对本职工作的无限热情。再联想一下自己的不稳重，惭愧之感便油然而生。是啊，出门打工，当然要学会吃苦耐劳，不要挑肥拣瘦、拈轻怕重。心态好才是最重要的，其实也就是成熟的具体表现之一。无论前方是乌云密布、荆棘丛生，还是阳光明媚、鲜花盛开，残酷的生存环境还真的是很能考验一个人的承受与应变能力。老是怨天尤人，怪这怪那，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一切都得依靠自己的双手，一切都得向前看，一切也都不能和金钱过不去。要不然，你又何必非要背井离乡来到广东漂泊流浪？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怕困难？怕找不到工作做和没钱用？怕老板无缘无故地炒掉你？怕干了活拿不到钱？等等等等。
　　有些东西，你越怕它却越来，让你躲避不及，防不胜防，再说，你怕了困难就不怕你，反而会嘲笑你，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还有怕困难的？只有内心不断强大，相信自己一定行，还要咬牙坚持住，那么你就会发现先前的担心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