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信义 16

　　之前我说过，信义玻璃的车间都是钢架结构，顶棚上盖着厚厚的彩钢瓦。从航拍的图片上看，一片连着一片，瓦上还印着巨大的“信义玻璃”的字样。为啥要用钢架结构呢？据我观察，无非是为了生产的需求，如果搞成混泥土砖混结构的话，安装吊装行车等都不方便。其实，算下来，钢架结构的造价或许还比砖混结构的要高。在东莞虎门路东这边，也需要先打桩再固定地基，然后才吊装铁柱子拧紧螺丝，最后才安装彩钢瓦的。
　　走进车间，你仰头的话，就能准确地感受到一种高度。好像人在其中，一下子就变得渺小了起来。尽管车间都装有路灯，也都发着明亮的光束。不过，从车间大门口望过去，还是黑乎乎的样子。如果外面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光线充足的话，车间里面就要亮堂许多。整个车间的地板十分地平整，踩在上面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在部长办公室靠里的楼梯上去，那就是模具房。那个班长以前和我都在弘隆是同事，后来比我先到的信义，忘记了他姓啥了。在信义和他初见时，两人都有点惊讶，颇感意外。“哈哈，原来这么巧啊。”言毕两人均扬脖大笑，感觉还是有些亲切。
　　至于我怎么去他的模具房书写展板的原因，我不太清楚。只晓得是陈日友主任点我的名，说是朱部长同意了的，要我去模具房帮下忙。我这个人心善有爱心，也愿意帮助人。只要有事情找到我，又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自当全力以赴，认真对待。不过，遗憾的是，我到底还是粗心了，听那个班长说好几处都写错，只好返工纠正过来。
　　我在板书的时候，朱部长也亲临了现场，看我正在埋头书写，还在我旁边看了好一会。模具房那个班长也在现场，微笑着对朱部长说：“部长，他写得还行吧？”朱部长微笑着点点头，没说话。班长和部长又聊了几句，部长就离开了模具房下了楼。
　　模具房加上班长一共七个人，每天上班之前，班长都会开个小会，布置一下当天或者近期的工作安排。模具房有个姓赵的同事，重庆人。交谈中得知我是四川人，讲的也是乡音，因而显得有点亲切。尽管我在模具房也没几天，参加过他们的早会。可是我却发现一个细节，就是班长以下的六个人好像都对他不怎么“感冒（四川方言，就是听打招呼和服从管理的意思）”。有的从言语上或者行动上都表现出一些抵触情绪，可又不得不干。当然了，打工嘛，无论在哪家厂，应该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只要你不是管理者，那么你就是被管理者。最起码的就是要对管理者---你的上司，哪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班长或者拉长，都要做到言听计从，百分百地服从，只需要去做就行，千万别去“讨价还价”。反正，你只管按照他（她）们的要求去做吧，要是有不对的地方，那又再说了。如果不想去做，除非你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让他（她）们信服和采纳你的宝贵意见，不然，就会对你的印象不好。久而久之，会对你在该厂的工作有所影响的，兴许他（她）们表面上不说啥，但心里一定给你记上了一笔，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开掉（四川方言，就是解雇的意思）。因为，在他（她）们看来，对自己顶撞的员工，都是对自己工作不支持和对他（她）们本人不尊重的具体表现。既然是这样，留你何用？你不是很牛逼么？很能干吗？那好，我这里容不下你，你就开外找事（四川方言，就是另外找事做的意思）嘛。要是有本事，你也可以申请去其他部门干活嘛，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佛。结果可想而知---要么你更换岗位，要么你领工资走人。
　　模具房的主要工作就是收取和分类存放模具，都是按区域统一摆放在铁架子上面。铁架子有好几层，而模具有轻有重，有大有小，有内销和外销之分，而所有这些数据都可以从模具房那台电脑里查询到。我听那个班长说的意思，就是要做到一口清和问不倒。不过，降低一点标准，至少你应该知道在哪一排，缩小到这个范围之后，自然就好找到了。而关键的是，在收发模具的过程中就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归位摆放，会节省不少的寻找时间，从而提高工作效率，也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愉快。而在这个过程中，相互配合也显得至关重要，因为你一个人，真要搬动一个模具，如果在平地上走，应该没啥大问题。可是要搬到铁架子上，一己之力可就不好使了，这时就需要两人的默契配合。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篮球比赛，像他们打球上篮板一样，几个队员之间相互配合而默契，进球就不再是难事。要是有队员逞英雄好表现，不愿意传球给另外的队员，可能在心里有些看不起人家的球艺，或者说人家进球不如自己。这样去想的话，表面上看没啥问题，可实质上却伤害了那个队员的心，好像只有你最行似的。也许他就会想，好啊，你厉害。我要是得到了球，偏偏不投给你，哪怕我投不中都不要紧，看你能把我咋样？这样的结果到最后，不仅仅是输掉一场比赛，而是输掉人心和凝聚力，这就可怕了。如果不能有效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会直接影响到球队往后的所有比赛。作为运动员，就像周恩来同志说的“运动员们的征服欲都很强，用成绩来说话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实力”那样。两支球队竞技角逐，他们比的是什么？比的是球技和配合。任何想逞能的队员，都要引起注意，虽说你在进球上面有优势，但也不能作为你高傲的理由。要克服这种心态也很简单，那就是只要是本队的队员在赛场上，如果允许的话，都尽量应该给别人投球的机会，而不是由你一人独自承包了。虽然。别人在投球上确实不如你，但只要你把投球的机会给了他，我想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把球投进篮筐，一次不行再投一次，如果你得到了球，也可以继续投。谁都不是天生就会打篮球和投球率高的人，需要不断地训练和揣摩，还有就是机会。
　　从底楼上到二楼来，就可以看到那一排排铁架子上整齐有序地摆放了不少汽车玻璃的模具。那个队列排列得像刀切一样，似乎可以和参加国庆阅兵的受阅部队相媲美了。中间那条宽阔的过道，好像长安街的缩小版，从那上面走过，有些像首长检阅士兵一样的味道。那些次第亮起的顶灯，明晃晃地晃着人的眼睛，也是等距离排列。同样的材质，同样的节能灯具，同样的高度，甚至还是同样的颜色呢。从顶灯的安装和模具的排列来看，我联想到中国人在很多地方还是很讲究对称的。对称是古人的智慧和发明，给人一种正规有序美观的印象，也符合中国人中规中矩的审美观念。也许，在老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他们也只代表他们的观点。其实，在外国，像对称性的建筑也有先例的。比如金字塔，各国的教堂等等，如果不是少见多怪，那就是他们孤芳自赏习惯了。
　　不管怎么说，世界文化中，中华文化始终称得上是博大而精深的，并且还是数千年绵延不绝，而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纵观国外的文化，当然也有优秀的东西在其中，值得我们去学习借鉴。但是，你要说他们没有受到东方古老文化或多或少的影响，我还真的有些不相信。和中国毗邻的日本，他们的文化中就包含着中文元素。不信且看他们的日文，中间都还有中文的呢，有人在探究中华文化传入日本的时间。
　　说起来我和模具房班长在弘隆，顶多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至于姓甚名谁我还没有太在意。当时的他就在仓库上班，和湖北的谢吉洲，刘方前等在一起。就在我快要离开信义的时候，还看到了当时的弘隆保安向绪波。也就是说，他、向绪波、我和李长江都是从弘隆辞工来到信义玻璃虎门工业园的。
　　看得出来，他在信义当上了班长，应该来说还是有些实力的。远的不说，最起码你要有积极的工作态度，对工作认真负责和游刃有余的人脉资源。也许有人不屑于去当个班长，认为这个职务有点像孙悟空所干过的“弼马温”，并没有什么好干的。我不否认确实有这种想法的同事，难道说你刚进厂不久就给你个经理来做，那样才让你正眼看待管理的职位？要是精下心来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信义的小班长们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如果班长都干不好，又怎么能继续往上去干值班主任，车间主任或者部长等等相关的职务？
　　假如有机会，我想在信义上班的同事们都会想做上管理。这对我本人来说，还真没抱那个想法，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真实状况，既然吃不了那碗饭，那就不要去瞎想和操心，只需把自己份内事尽心做好就欧克了。要不然，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在乔工当过班长了。保安班长看起来比我们轻松一些，自由一些，不用老老实实地轮换着值勤。可是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兄弟们如果没把握好出点差错，班长就会跟着挨骂，那也是常事。班长的上面是队长，队长上面是课长，一级管一级嘛。我不知道其它厂的情况，但是在乔工，它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感觉班长们还是好可怜的，那么一大人，被队长当着兄弟们的面骂得狗血喷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是遇上脾气好的，如若碰上火爆脾气的，不跟你队长对着干才怪。忍让是有限度的，真要惹急了，谁怕谁啊？是不是？你队长是人，那位班长就不是人了？也没啥了不起的。大不了老子走人不干了，看你又把我怎么样？不过，也有的队长心里坏坏的，他要是对这个班长有看法了，就会找些理由来故意凶人家，你要是受得了可以继续做，受不了就会自己走路。他们的这种做法就叫给人家“穿小鞋”，通俗地说，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法挤兑你走。等你一走，他这面已早有接替人选了。
　　可是，如果你不当班长，也不掺和队长和班长之间的事情，安心上你的班，没出错的话，一般情况下都没啥事;充其量就是上班要辛苦得多，不过烦心事也少。最要紧的是，你最好保持中立状态，既不有意偏向谁，又不疏远谁，也不任意发表个人看法。如此而已，这对自己在厂里干下去还是很有好处的。倘若婆婆妈妈的，口无遮拦，只顾着一吐为快了，殊不知在无意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再说了，打工的兄弟中不乏小人。他们也会为着自己来打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狐假虎威，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丑恶嘴脸一定会暴露无遗。有的人当面给你笑脸，却会在背后向队长告黑状，原本一点小事，兴许都会被他无限放大。其目的就是要在队长面前破坏你的形象，增加对你的厌恶感，从而让队长瞅准机会解雇你，如此便达到了目的。这种小人我就不止一次遇到过，也怪自己当时年轻了，没有太在意，他们这招叫做“借刀杀人”，在三十六计中就有。看来啊，打工路上，还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啊。什么叫做勾心斗角呢？像这种情况完完全全的就是活生生的典型例子。从中也不难看出有的人人小鬼大，对厚黑学倒是有一番研究的罢。另一方面，还是我的善良出卖了我。心想大家都是出门人，能在东莞遇上，大家都是缘分，相互间可以信任。各人上各人的班，赚自己的辛苦血汗钱，不是挺好的吗？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告状的人和队长是老乡，出门在外，老乡见老乡，不再是两眼泪汪汪，而是相互包容，关照。和他们不是老乡者，你的言行举止可就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