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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三神经的女人有点儿神秘兮兮的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13 14:18:07      字数:5482

  陈栋梁离开灶房之后,就直奔堂屋去了,他心里松了口气,爹娘虽然从嘎子这儿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但没有问起这事儿,也就说明爹娘现在心里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到心上,或者没有把这事儿放得太重。这对自己就有好处,自己可以安心考虑各种情况的对付办法,就是爹娘搬出马花她爹,这段时间自己也能想出应付的办法来。
  “大伯和大娘没有问你的想法吧?”二嘎子见栋梁直接奔着自己过来了,心里也咯噔一下,这回自己真的给栋梁哥惹事儿了,他很愧地瞅着陈栋梁。
  “没事儿,爹娘都没有提这事儿。”陈栋梁摇了一下头。
  二嘎子这才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愧疚也慢慢淡了些。
  “嘎子,刚才爹和娘在堂屋里说啥了吗?”陈栋梁试探着问。
  “我没有听清,只顾着琢磨该咋样跟你说我把你的想法说给大娘了,大伯和大娘说啥我也没有听清,好像是你的事儿吧,模模糊糊地听他们说要找算命先生啥的,我想肯定是给你和马花的事儿,也就没在意听。”二嘎子看着陈栋梁说,“是不是给你和马花算命了呀?”
  陈栋梁点了一下头,忽地紧盯着二嘎子问,“你信算命先生说的吗?”
  “信,我信!”二嘎子很重地点了一下头,肯定地回答说。
  “你信那个?他们满嘴跑舌头你也信?”陈栋梁吃惊地看着二嘎子。
  “信!”二嘎子再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有的算的挺准的,怎么不信呢?”
  “你算过?”陈栋梁盯着二嘎子。
  “算过,我爹活着的时候给我算过,说我克母,所以娘就早死了。还算着我克父,先生给我爹出了个破解的办法,结果爹给忘了,爹也就没有留住,也死了。”二嘎子难过地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咋的就这么硬,把爹娘都给克死了。”
  “净瞎扯,你娘是病死的,你爹是牛抵死的,跟你有啥呀?”
  “我的命要是不硬,娘就不会得病,也就不会死了。我的命要是不硬,爹就不会给牛抵了,也不会死了。”二嘎子坚信算命先生说的,是自己的命硬才克得娘得病,妨得爹才会遭牛抵。算命先生说自己是皇帝的身子要饭的命,毒害,会克得家破人绝,就留下自己一个人这这个世上吃苦受罪,自己就是让算命先生给算得准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娘得病很正常,就是给耽误了,才病得重了。听人说你娘要是一开始就找先生看看,喝几服药就会好的,就是因为生产队活紧,家里也没有钱,你娘硬撑着还要去挣工分,结果病就重了。这个时候你哥又没了,你娘心里难受,一下子精神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人就疯了。这跟你有啥呀?怎么会是你克的呢?”陈栋梁紧盯着二嘎子,说,“再说你爹,让牛抵了,当时伤没有好透彻,在身子里积着了。不能是你妨的吧?你爹年纪大身子弱,经不住牛抵的,当时又没有好透彻。要是你爹年轻身体好,它抵一下算啥,两天就过来了。年轻身体好,血气就旺,有点儿伤也没有啥事儿。”
  “那就是命。”二嘎子肯定地说,“我的命就定了爹的命。爹要是没有我,就不会遭这殃倒这霉。算命先生以前就是这样说的,说只有找个一家人全是金命的人家把我过继了,才能保住爹娘的命。这个咱也不懂,算命先生说一家人都是金命的不好找去,十个八个村也没有一家。我爹就犯难了。算命先生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做面人到庙里超度,咱这儿哪有庙呀,就没有超度。我爹问算命先生还有啥法子,算命先生说许愿,到时候还愿就成。”
  “你爹许愿了没有?”陈栋梁不屑地一笑问。
  “许了。”
  “那咋没灵验呢?”陈栋梁逗着二嘎子,“你不是说算命先生算得准吗?他说的也该很灵的呀?怎么没有保住你爹呢?”
  二嘎子怔住了,他想了半天,才开口咕咕哝哝地说:“是我爹没有还愿。还愿是要杀猪宰羊的,咱家里哪有呀,买又买不起。”
  “净瞎扯,神仙也计较这个呀?真的是那么回事儿,神仙也是小心眼儿,也不是善茬儿。还是没有那么回事儿!”陈栋梁撇了一下嘴,说,“我就不信啥算命先生,他真有本事算,早把自己的命算好了。他要是真能算,就会算准了哪儿有金子、银子,他到那儿就能拿到。”
  二嘎子不说话了,抬起手使劲儿地挠了几下头,眼皮眨了几眨,琢磨啥子似的吸溜了一下嘴,然后抬起头看着陈栋梁。
  陈栋梁也蹚出二嘎子了,要是嘎子听到爹娘刚才的话了,准会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既然嘎子没有说,就一定没有听到,这样嘎子就能安心在这个家里呆住了。至于爹娘那里咋的折腾,自己说不了,他们愿意咋的折腾就咋的折腾吧,只要能留住嘎子就行。
  “栋梁呀,你待会儿再陪嘎子走走动动,记住不能累着了。”栋梁爹在门外喊了一声。
  陈栋梁转头向着屋外回应了一声,然后回过头,看着二嘎子,说:“你信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啥道理,啥算命先生,净满嘴的空话。真的像啥算命先生说的那样,这个世上就没有啥凡人了,不是能做皇帝就是能做啥子大官儿的。你细细想想,这不是胡扯吗?这个世上还是凡人多,能做皇帝的就那么一个,能当官的又有几个?”
  二嘎子拧着眉头眨了几下眼,他想不明白陈栋梁为啥不相信算命先生,不相信也罢,咋还说算命先生都是满嘴跑舌头胡说八道呢?算命先生都跟神仙有勾连的,栋梁哥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不敬神威了?这样会不会遭神的惩罚呀?
  “就咱这个村子里,有哪一家不过年过节的烧纸敬神?都烧都敬,又有哪一家得到神的保佑发财发家了?一家烧一家敬,心不诚。这么多家就没有一家心诚的?”陈栋梁正着脸色说,“大家年年烧年年敬,上辈子烧上辈子敬,这辈子烧这辈子敬,有谁家烧出啥发达了?又有谁家敬出财物了?”
  “也真是……”二嘎子听了陈栋梁的这话,挠了挠头,琢磨着应了一声。
  “算命先生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糊弄人的玩意儿,人们想不开这中间的弯弯绕儿,就以为真是那么回事儿。上辈子想不开,上辈子信,这辈子想不开这辈子信,下辈子想不开,下辈子还会信。”陈栋梁说,“我也没有弄明白这弯弯绕儿在哪儿,但我就是不信。”
  “我琢磨琢磨……”二嘎子仍旧拧着眉头,像是那么回事儿地琢磨起来。
  “你琢磨不出来的。”看着嘎子的样子,陈栋梁不禁一笑,说,“这中间有很多东西不是你我能琢磨出来的。你想,算命这行当有多少年了,哪一代的算命先生不在琢磨着咋样不让人怀疑这一行当?这样一来,这中间的弯弯绕儿就越来越深了,你和我能琢磨出来?”
  二嘎子睁大了两眼,他惊讶地盯着陈栋梁。就他二嘎子来说,咋的也不会琢磨这么深这么远。真的像陈栋梁说的那样,多少年来,算命先生们都在琢磨着咋样把这一行当完善得让人无缝可抠,一代一代的积累,一代一代的完善,让每一个普通的人走近他们,就掉进了他们设下的无形的局,只要与他们搭话,他们的局就会越设越深,直到骗得他们自己那份仅存的一点人性不忍了,才会放过你。不然,你就跟着他们转吧,今天让你破财消了这个灾,明儿一准另一个灾难又来了,你还得破财,就这样,你的灾难无尽无休,你的钱财也在消灾的过程中进了他们的腰包。
  “我不信,我也一直在琢磨,他们是咋的能把好多事儿说得跟自己在场一样呢?这中间会有啥弯弯绕儿?”陈栋梁皱着眉头说,“这中间肯定会有啥子东西让他们看出来了,只是还不明白会是啥子给他们做了提醒。”
  二嘎子一头雾水地看着陈栋梁。
  “不说这个了,说也说不清楚。走,出去走走动动。爹刚才都安排了,要是不出去走动走动,爹回来肯定会怪的。”陈栋梁喊了二嘎子。
  二嘎子找到放在床头的木棍,吃力地拄着这根棍子站起身来。虽然现在能走动了,可毕竟伤还没有好透彻,稍微一用力,身子里面还会有些疼,虽说不是那种撕裂的疼,但这种酸疼也是不大好受。他站起身,咬着牙跟着陈栋梁走出了门。现在是疼了点儿,要想早点儿好透彻,早点儿能吃重干活,就得练习。
  陈栋梁带着二嘎子走出屋门,见娘正在院子里给那两只兔子剥皮。娘为了趁早把这两只兔子收拾了,恐怕早饭也没有吃饱。他跟娘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二嘎子走出了自家的院门。刚出院门不远,就瞅见三神经女人在远处盯着这边看。
  三神经女人瞅见陈栋梁和二嘎子,转身就朝着这两个孩子这几天常去的地方去了。
  三神经女人今天有啥事儿吧?陈栋梁见三神经女人的举动,心里也嘀咕起来。往常三神经的女人可没有这样的举动,平日里她可是不大出门的,就是出门,碰到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也总是躲着走,好像比谁矮了一截一样。他在心里琢磨着三神经女人,也就没有留意身边的二嘎子头上的汗像瓢泼的一般往下淌。
  “栋梁哥,我想歇一会儿再走。”二嘎子实在忍不住了,就轻轻地喊了一声陈栋梁。
  “嘎子,你这是咋的啦?”陈栋梁听见二嘎子的喊,转过头,吃了一惊。
  “不知咋的,早上起来就觉得不得劲儿,现在感觉这个地方里面很疼。”二嘎子用手摸着肋下,憋着气儿说,“是不是夜里睡觉不知道给张着了?”
  “张着了也不会这样呀!”陈栋梁紧盯着二嘎子,“咱还是回去躺着吧,我去给你把张老先生请来再看看是咋回事儿。”说着,他扶起二嘎子就往回走。
  “不碍事儿,躺一会儿就会好的。”二嘎子强撑着说,“大伯和大娘忙,你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分心,我也真的没有啥事儿。”
  “别傻话了。”陈栋梁瞅着二嘎子说,“这事儿能是忍的拖的?啥事儿也没有这事儿要紧!爹娘忙,不是还有我吗?回去你就静心地躺着,我去给你找张老先生。”
  三神经女人转身见陈栋梁扶着二嘎子往回走,慌忙奔着他们跑过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要陈栋梁等等,说她有话要问陈栋梁。
  陈栋梁听得喊声,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三神经女人,他的心里扑通一下,三神经女人今儿真的有事儿了?
  “栋梁呀,三婶子就想跟你打听一件事儿。”三神经女人追上来,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弯下腰抬着头,看着陈栋梁,说。
  “三婶子想打听啥事儿?”陈栋梁更纳闷了,啥事儿要她这样慌张呀?
  三神经女人看了一眼二嘎子,眨了一下眼,说:“嘎子这是咋的了呀?这一头大汗的,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彻?这得多静养呀,不能活动太多了,多了会还伤的。”
  “没啥。”二嘎子艰难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去你们家谢你呢,听说我回来那天是你没少照顾我,我琢磨着等好透彻了再去你们家看看你。”
  “这孩子说到哪儿去了呀,一个村子里住着,跟一家人有啥不一样的呀,不就是不在一个锅里挖勺子不在一个屋里躺着吗?平时出来进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分你家我家,说这话就外道,不像一个村子里的人了。”三神经女人有些怪罪二嘎子,说着,她转头看着陈栋梁,“你先把嘎子扶进去吧,待会儿有空儿我再打听。”
  “三婶子,有啥你就说吧,待会儿我还要给嘎子去半里湾儿请张老先生再过来看看,这伤跟病没啥两样,咱得一下子给他治透彻了,别留啥秧子。”陈栋梁看着三神经女人。
  “也没啥着急要紧的,你先给嘎子请先生去,等你回来我再过来打听。”说着,三神经女人摆手示意陈栋梁扶嘎子进去,“我这就不进去了。进去让嘎子好好躺着。”
  “有啥要说的,等我把张老先生请来之后再说。”陈栋梁看着三神经女人,然后转头扶着嘎子进了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的栋梁娘正两手血呼啦地打理刚剥完的第一只兔子,见了儿子又扶着嘎子回来了,先是一惊,再看嘎子,一头的大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心里一紧,惊怕地问:“嘎子这是咋的了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咋这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子了?快,快,快扶他进屋躺着,我这就去找你爹回来。”说着,她扔下手里的兔子,转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娘,没啥大事儿。你先在家看着嘎子,我去给嘎子请先生去。待会儿爹回来了,告诉爹不用着急。”陈栋梁喊住了娘,扶着嘎子也就进了屋。
  栋梁娘拽了一块洗脸布子把手上的血擦了擦,跟着陈栋梁和嘎子就进了屋。
  “大娘,没啥事儿,可能是夜里给张着了,躺一会儿就好的。”二嘎子见栋梁娘已经急出一头汗来,吃力地笑了一下说,然后回过头,随着陈栋梁坐到自己的床上。
  “嘎子,有啥不得劲儿的地方就说出来,你别憋在心里不说呀。你要是憋在心里不说的话,大娘和你大伯心里都会着急呀。”栋梁娘帮着把嘎子的铺重新整了一下,然后扶着嘎子躺下来,盯着二嘎子说,“嘎子,我和你大伯就是你亲爹亲娘,有啥要跟我们说呀。”
  “大娘,真的没啥。”二嘎子躺下来,笑着向栋梁娘说,“看,这一躺下来就好多了,肯定是夜里不知道给张着了。”
  “娘,待会儿等爹回来你再收拾兔子,你先看着嘎子,我这就去给他请先生去。”陈栋梁安排了一声娘,转身就出去了。走出院门,他发现三神经的女人还站在院子门口。他更觉得今儿三神经女人心里一定会有啥事儿。他不明白地看着三神经女人。
  “栋梁啊,我也没有别的啥事儿要打听,你早上说的那些是真的吗?沿海那地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找活儿干吗?要是话匣子里这么说,三婶子就想知道沿海是哪些地方。”
  “三婶子想出去?”陈栋梁惊讶地问。
  “小声点儿,别给别人听见了。”三神经女人忙止住陈栋梁的话,向四周看了看,说,“今儿我打听这事儿你千万谁也别说,就是你爹娘你也不能说。你也知道我在三神经面前是啥处境,三神经他就不是啥东西。一、二十年了,我也受够了。这个村子里,我就把自己这个想法说给了你一个人,我信你才向你打听的。”
  陈栋梁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整着脸色想了一阵,也不怪三神经女人,不是着急了,不是实在撑不住了,她也不会有这种念想,或许,这种念想是她眼下最好的出路。陈栋梁看着三神经的女人,说:“我也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只是从话匣子里听说的,不过,假如你想去那儿,不像我说的那样可不能怪我,必定我没有去过。”
  “孩子呀,”三神经女人压低了声音说,“咋的也比呆在家里挨打受气强吧。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给我传出去呀。要是传出去,我去不了不说,还会挨一顿死打。”
  “三婶子只管放心了,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想法的,我想出去,就是走不了。”陈栋梁向三神经女人做了保证,然后把自己从话匣子里听到的一些沿海的城市名字告诉她。
  “我就打听这些事儿,打听完了,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去吧。”三神经女人满意地转过身,抬腿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盯着陈栋梁,再次交待陈栋梁不能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了。
  陈栋梁再次向三神经女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神经女人满意放心地走了,陈栋梁也抬腿往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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