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途遇鬼子 遭受暴虐
作品名称:一个平凡的男人 作者:晨爱 发布时间:2019-11-08 09:23:58 字数:4456
为了生活,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抓捕,郝运来和兄弟们远在他乡盐行做苦力已快一年。虽然平时见郝运来总是开朗乐观,大大咧咧,无论遇到任何不顺之事从不见他在人前露出半点愁容、说过半句泄气话,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沉重。离家在外这么久,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家乡的亲人,牵挂着他那刚过门的妻子。被抓时,他们兄弟三人才刚刚结婚不到一个月,瞬间,就无声无息与新婚妻子分别快一年了。虽然,他当时托了李老头传信给家里,也不知道这信是否传到,要是没传到,那不就会急坏了深爱着自己的莺莺,郝运来时常在心里这样担心着。
一天,郝运来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亲人了,他对秦俫仔说:“哥,我们出来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样了。现在我们也赚到了一点钱,你和易立明天不要再挑盐了,一块启程回家去看看吧!这么久了,估计现在抓壮丁的风声也过了,回去应该也不会引起国民党走狗们的注意了。”
“郝哥,你刚叫谁哥?”秦俫仔惊讶地问。
“叫你呀,你不是我哥吗?”秦俫仔虽然历来习惯把郝运来称作“郝哥”;可郝运来跟他妹成了家之后,就是他的妹夫,按常理郝运来理所当然称秦俫仔为哥是没错的。
“算了吧,郝哥,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听着顺耳些。”秦俫仔很不习惯郝运来称他为哥。因为他总觉得无论哪方面,郝运来都是深受人尊重和爱戴的,有一个做哥的形象。
“嗨,哪有这种叫法的,你是我妻子的哥,我理应管你叫哥的呀。以后你就叫我运来行了,不要乱了伦理。”
“郝哥,你忘记了你也是我妻子的哥呀,哈哈……看你说应该怎么叫。”秦俫仔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郝运来似乎也被搞晕了。
“好吧!我还是尊重你的说法,听你的。”秦俫仔只有作罢。
“明天你和易立一起回家去吧,看看家乡的情况,若想来以后再来也可以。”郝运来吩咐着。
“要回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也不要留在这里了,免得莺莺和我们都操心。”
“我现在还不能走,都回去,如果家乡找不到活干,大家就都得喝西北风了。这个盐老板对我还可以,我想再多赚点钱回去。这些钱你先带回去,拿一部分给莺莺,拿一部分给我义父。我义父现在年纪大了,也赚不到什么钱了,只有靠我多赚点来养活。”郝运来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把钱拿出来递给秦俫仔。
“都拿回去,你自己不留点怎么行呀,要是出去了买碗水喝也要钱呀!”秦俫仔又从中拿出几个钱硬往郝运来手里塞。
“不用,这点钱本来就不多还分出来不就更少了吗?你帮我都带回去,我年轻力壮没关系,随便走到哪里都不会饿着的。卖一天力气就可以捞两餐吃的,口渴了随便找个水塘喝几口不就行了嘛!还用得着花什么钱去买水喝?”郝运来又使劲把钱推给秦俫仔。
“运来,你在这里单打独斗一定要注意好好保护自己哦!”秦俫仔不放心地叮嘱着。
“哥,要不我留下来和你一块继续干吧!”易立对郝运来说。
“不用,这挑盐的事太辛苦,你还是和秦哥一起回去吧,以后家乡如果有活干就在家乡找点活干,哪怕少赚点,和父母妻子都在一起也少些牵挂。如果家乡实在没活干,想来再来也可以。”
“那我也跟着他们二人一起回自己家乡算了,这个挑盐虽然能赚到一点钱,但是路上来来回回,翻山越岭,实在太辛苦了。你们看,我的脚板都磨出了好几个茧来了。”张得开一边说,一边脱掉鞋子让大家看他的脚板。
“算了,不用看了,都一样,我们都不是铁打的。你看,我的脚板不仅有老茧,还有不少新血泡呢,谁不想找轻松活干呀,可又能到哪里去找得到呢!”易立也脱掉鞋子,看看自己满是茧子和血泡的脚板。
“都别说了,你们还不知道运来的脚板可怜到什么程度了呢。盐老板虽然安排他当个盐监,但每次在路上他不是为这个挑夫替肩,就是为那个挑夫挑担,自己没捞到钱可又从没捞到过轻松。前次,他为一个身体虚弱的挑夫一直把盐挑到目的地,半路上还让一个尖尖的石头把脚板戳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把鞋子和整只脚板都黏在一块了,扯都扯不开;待用劲把脚拽出来后,脚板那个窟窿的痂一脱,血又如泉涌,看了都吓人。”听秦俫仔这样一说,张得开和易立再也不做声了。
“快别说了,做事哪有不受点伤的,这点小伤让你说得神乎其神。说实在话,看着有一些骨瘦如柴的挑夫,人还没有一担盐那么重,一天到晚压着一付盐担子在肩上东摇西晃,也跟着大家翻山越岭地熬,看了真是可怜极了。我想,他们若不是万不得已,实在找不到生活出路怎么会来挑盐,那简直是在拼命啊!看了他们摇摇欲坠的身子骨不帮一把很觉于心不忍。”郝运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及心里所想全都倒了出来。
“哥,你的心也太善良了。”秦俫仔好像帮郝运来打抱不平一样,只差没直接说出“你不要去帮别人了”。
“哦,是这样,我准备辞去盐监一职,和大家一样做个挑夫。这样,看到那些可怜的挑夫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郝运来跟兄弟们谈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好。免得你自己没捞到休息,老在帮别人赚钱,反而还让别人以为你是个盐监,觉得你很轻松。”秦俫仔马上附和。
“不是为这个原因,我想我力气大,每次多挑一点,来回路上走快一点,可以赚多一点钱,到时好早点回自己家乡去。”
“也行,到时我们在家乡等你赚得盆满钵满早点归来。”听了郝运来的打算,大家都一致赞成。
按照郝运来的安排,秦俫仔和易立两人第二天依依不舍地别过郝运来,启程往自己家乡赶。张得开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从火车上一起跳下来,出逃避难的几个兄弟,就剩下郝运来一人继续留在外乡的盐行做事。当即,郝运来就跟盐老板提出辞掉盐监一事,可好说歹说磨蹭了很久,盐老板怎么也舍不得同意他辞职。
“运来,我给你个盐监做,还是看在你亲爹的份上;这是人家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美差,可你还刚跑了两趟就提出不干了。不管怎样,盐监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你以为挑盐比做盐监还轻松吗?我劝你还是不要辞职吧,你若嫌工钱少了,我可以再给你把薪水提高一些。”盐老板苦口婆心地极了劝说。
听了盐老板这一席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话,性情耿直,骨气高傲的郝运来心想,你既然是看在我亲爹份上,那我就更不应该做这档子差事了。于是,他对盐老板说:“老板,我从小没读过书,没什么能力,就是有一股蛮劲,一身蠢力气,我在家乡历来就是靠卖力气吃饭。如今,蒙您抬举让我当上了个盐监,我也不劳您看在我亲爹的份上,这份差事我实在是吃不消。另外,当我一路上看到那些体弱多病的挑夫可怜兮兮的样子时,我心里比下苦力还要难受。”
“哎呀呀,原来是这个原因呀!你这个孩子,看着你高高大大,怎么一个大男人却生了一副女人心肠。你哪能这么去想呀?这世上还有更苦的,更可怜的,你能一个个去同情,一个个去怜悯吗?告诉你呀孩子,有吃没吃,好做歹做,这都是各人生来的命。是命,懂吗?”盐老板还是想说服郝运来。
“也许我生来就是一个做事的命。”不管盐老板怎么劝,郝运来仍然固执己见,不肯回心转意。
盐老板完全没想到郝运来这么犟,根本没把他的施舍放在眼里。于是,他又转换口气,轻言细语地:“孩子呀……”
平时说话做事爽快惯了的郝运来,见老板好像还想劝说,不等老板说出来,他便马上打断老板的话:“老板的好心我理解,您若实在不同意我辞掉盐监的差事,那我就只有告辞回家乡去算了。”话音刚落,他抬腿就准备往外走。
“慢,慢,你既然铁定不想做盐监也就算了,我同意你的请求。那么,你不做盐监还愿意留在我盐行干点什么其它的事吗?”盐老板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骨气这么硬。
“我不想干别的,就想凭自己的力气和挑夫们一起好好挑盐。”听了郝运来这句话,盐老板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当初,盐老板把郝运来从装卸工提升为盐监,也不完全是看在他是自己结拜兄弟的儿子的份上,其主要的还是看郝运来除了有一身好力气,还有一身好武艺。盐老板知道,这样的人对于他盐行来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可如今郝运来却不愿做盐监的差事,他也没办法,好在郝运来还愿意留在盐行。盐老板想,只要郝运来不离开他身边,那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郝运来做了挑夫之后,心情反倒比以前做盐监时舒畅多了。看到挑夫们心目中都非常羡慕的盐官,竟然极力要求来做个苦挑夫,挑夫们很难理解郝运来的内心。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不是脑瓜子出了毛病就是世上最蠢的人:“郝盐监,你怎么这么蠢呀,做个盐监不是比天天压个担子放肩上要轻松多了吗?你怎么有福都不知道享啊!”挑夫们都在为郝运来辞掉盐监的事而惋惜。
“郝监,我还是很想你再做盐监的差事,你心地善良,待人和气;你做盐监,一路上对我们这些穷挑夫非常体恤,我们都很是感激,你真是一个世上难找的好人!”一个挑夫诚恳地说。
“老兄你不知道,我生来就是个靠卖力气吃饭的苦命人,享不了福的哦!”每当别人夸奖,郝运来总是这样乐呵呵地回答。
在所有的挑夫里,郝运来每次挑的盐远远要比其他的挑夫重。这一来郝运来想多赚点钱早点回家,再者,他历来也是个肯吃苦耐劳的人。见到他每次都要挑那么多,有好心的挑夫就提醒说:“郝监呀,路程那么远,一次不要挑太多了,千万莫把身子骨压坏了。”
“谢谢老兄们的关心,我自会量体裁衣的。”
“郝监……”
“对不起老兄,我早已不是盐监了,和大家一样也是个挑夫,请兄弟们以后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尽管郝运来已没做盐监了,但大家仍然喜欢尊称他为郝监。
一天,郝运来和挑夫们又一次挑盐上路。他们经过十来天日夜兼行,艰难地越过山路,走过平原。正当他们准备经过一个离目的地不远的村庄时,忽听到村里传来一片老百姓哭天喊的凄惨声,同时还夹杂着日本鬼子“叽里咕噜”的狂吼声。有经验的挑夫们知道这是日本鬼子进村烧杀掳掠了。一个挑夫见状,马上对身边的人大喊:“弟兄们快跑,前面村里日本鬼子在杀人了!”听到这一声叫喊,挑夫们迅速丢下盐担子立即往来路的山林里飞奔过去。他们凭借山林的优势躲的躲、藏的藏,一眨眼就都不见了踪影。
郝运来眼见目的地就在前面不远,他不想这样把一担从千里之外历尽磨难挑来的盐就随便丢下给日本人。于是,他不慌不忙挑着自己那担盐准备从村子的侧旁绕道过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前面有人大叫:“救命,救命……”
听到叫声,郝运来知道是日本鬼子在抓人。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喊喊叫叫朝他面前跑来:“叔叔,叔叔,救我救我……”孩子的话还没落音,一个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就追了过来。眼看那日本鬼子举起手中的枪托,恶狠狠地准备朝那孩子的头上砸去。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郝运来瞬间丢下肩上的盐担子一个箭步飞过去,把那孩子一把搂进自己的怀里又迅速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人的枪托。
这时,孩子得救了,可郝运来的头顿时却被日本鬼子的枪托砸得鲜血直流。可恶的日本鬼子朝郝运来砸了一枪托还不罢休,接着,咬牙切齿对准郝运来的头接连又是几枪托。郝运来勾着腰,左手把孩子紧紧护在胸前,右手本能地举到头上,想护住早已是鲜血直流的头部。可是,区区肉体怎能敌得过罪恶的枪托,只听他的右手大拇指顿时“咔嚓”一声,被枪托砸成了两截。瞬间,郝运来浑身已是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倒在了血泊中的郝运来,怀里还紧紧地搂住那个孩子。凶狠的日本鬼子并不因此而甘心,用穿着皮靴的脚朝着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郝运来一阵乱踢,嘴里还“八格牙路”伊利哇啦骂个不歇。万恶的日本鬼子踢累了,骂够了,最后才得意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