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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几个娘们儿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07 20:47:56      字数:4563

  “三老婆儿,这样称呼你把你称呼老了,还是不如喊毛妮娘觉得中听。你这是要大洗呀!”半道儿上,马老二的女人马花娘迎面从村子外面回来,正好与三神经女人碰了头,与三神经女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十分吃惊地瞅着三神经女人的脸,有点儿一惊一乍地问,“你这脸又是咋的啦?是不是……”
  “趁天儿,洗洗。”三神经女人困难地一笑,算是与马花娘应了招呼,对于自己的脸咋的了,她没有回答马花娘。就算自己不回话自己的脸是咋的了,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心里也都清楚。
  “这个三神经,真不是个东西!”马花娘咬着牙说。
  三神经女人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摊上这样一个男人,也真是……”马花娘无可奈何地为三神经女人叹了一口长气,说,“换上别人,这么多年也真受不了。多亏了是你,别人早就不跟他过了。”
  三神经女人仍然是苦笑了一下,绷了一阵嘴,说:“没办法,都是命。”
  马花娘似乎觉出了自己有哪句话说得不够妥当了,忙用话补救说:“好在你这几个闺女出落得俊俏,看着这几个闺女,也值了。”
  三神经的女人当然知道麻花娘是在宽慰自己,她点了下头,说:“是啊,有这几个闺女在跟前,这辈子也值了。这辈子就看着几个闺女过吧。”
  “是呀,别的还能有啥法儿呀。”马花娘跟着三神经女人叹了口气,“咱们生成了女人就只能看着孩子过了。都怪咱命苦,命里没有男娃子的命,只能受男人的欺负了,咱也说不出啥理儿来,谁叫咱不能给他们生个根儿留个种呢。”
  虽然马花娘只生了马花一个闺女,但马老二对她不孬,这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今儿在三神经女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也就是为了宽慰三神经女人,她是想告诉三神经女人,在这个村子里,不光她三神经女人一个人过得苦过得委屈,还有她马花娘和她一样不好过。可是,这话让三神经女人听起来,就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虽说马花娘没有给马老二生个儿子出来,但从来没有受过马老二的欺负。从这个点儿来说,马花娘就是想在她面前显摆,看咋的,我虽然说没有能生儿子,但没有挨过打受过气,比起你三神经女人的命,好得多得多了。三神经女人虽说是这样想着马花娘说这样的话的心思,但她又挑不出啥子毛病来,只好点着头说是,但心里的滋味像浇了一盆热油,烫得吱吱啦啦地难受。
  马花娘还是看出了三神经女人心里的不自在,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她忙陪着笑脸让三神经女人和毛妮去洗衣裳,说自己还有事儿要忙,哪天得闲再坐一块儿好好唠扯唠扯,说说女人的贴心话。
  “娘,听说就这几天马花就要出阁了。”马花娘走过之后,毛妮抬头看了一眼娘,说。
  “娘也听说了。”三神经女人再也没有心思去打听别人家的事儿了,她现在心里只有自己的那个大胆的打算,原本想着这个打算要等赖毛他们家对两个孩子的亲事的看法儿才去实施,今儿仔细瞅了自己的几个闺女,不管赖毛他们家是不是答应赖毛和毛妮的亲事儿,这个打算都要马上行动了。她应付了一句毛妮,然后就催着毛妮今儿咋的都要把带出来的这些破衣烂衫的洗完,明儿还要赶着拆洗两床被褥。
  毛妮也不知道娘是咋的啦,问娘,娘又不说,只得依着娘的安排。
  渐渐来到秋天的日头虽说不像夏天那样火辣辣地照了,但秋老虎的余威还是让人们觉得有些燥热,好在这时候的风比以前凉了许多,吹在人的身上凉凉爽爽的。三神经女人带着毛妮来到池塘边上,发现栋梁娘也在洗些东西。
  “你们娘儿俩也过来洗洗?”栋梁娘先是与三神经女人打了个招呼,忽地她发现三神经女人的脸青青肿肿的,像是疙疙瘩瘩的青皮儿嫩倭瓜,心里就咯噔一下。
  “趁天儿,洗洗。这说着说着天就凉了,要不趁天洗洗,就赶不上了。”三神经女人费力地笑了一下,说,“你这过来得挺早,都洗得差不多好了。”
  “嘎子这不是好了吗,我想洗几块布给他做身衣裳。虽说是旧了点儿,穿在身上也能挡个风遮个阳的。咱这样的庄户人家,也没有啥子好东西,凑合着给他做一身吧。大小伙子了,不能出来进去的就一身衣裳呀。”栋梁娘没有去问三神经女人脸上的伤又是咋的一回事儿,虽说不问,她心里也明白个八九分。就是问了又能咋的,只会让三神经女人心里更难受,还是不如不问的好。她瞅了一眼三神经女人,装作没有看见她脸上的伤一样接着埋下头来继续洗她的那几块破布,嘴里还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三神经女人叙着家常话,“你是得趁天儿洗洗,几个孩子过冬的衣裳该准备了,眼看这一天短过一天,说着说着冬天就要来了,现在准备,省得到时候打急慌。再说了,这地里的庄稼眼看也快熟了,到时候又要忙地里又要忙家里,顾不过来,孩子也会跟着遭罪。”
  “可不是咋的,咱家孩子多,不管好歹把该洗的洗洗,能缝几件缝几件,过冬的衣裳得准备准备,等几天忙了,就真的顾不上了。趁着天好,这时候洗好缝好了放在那儿,天冷了,拽过来就能穿上了,孩子也省得挨冻遭罪了。”三神经女人顺着栋梁娘的话说,“嘎子好了?透彻没?”
  “透彻倒没有透彻,反正自己能下地走动了。要好得透彻,哪有那么快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呀,他就能下地走动了,已经好得够快的了。”栋梁娘还是为二嘎子感到宽心地说,“张老先生说嘎子的身子骨壮实才好得这么快,换得别人,不知道会等到啥时候才见好转呢。这次让嘎子这孩子吃苦了。”
  “这孩子命也苦。”三神经女人心疼地说,“没了娘,又没了爹,这又给人折腾成这个模样儿。老天也不长眼呀,老是跟这些苦命的人过不去。”
  “哎,这老天爷也真是,啥时候能睁开眼给苦命的人一条出路呀。”栋梁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说了你也别想多了,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你的命也够苦的。这话也不该我说的,也不该说的,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了,一准说我没有安啥好心。你想,你们两口子过日子跟我能有啥,可我心里就是看不惯。你这样一个女人守着他三神经就是糟践了。”
  “命啊!”三神经女人出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在想啥子,她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她的闺女毛妮,她暂时也不会说。因为多少年来的委屈她一直在忍着,多少年来心里的苦也在自己承受着,自己这次的想法就是豁出命的想法。要是自己现在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了,万一传开了,自己的算盘就白打了,一准还会挨顿毒打,说不准他还会咋样对付自己呢。
  “人这一辈子呀,谁也说不准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不认命不行呀。”栋梁娘无可奈何地说,“特别是咱女人,人们说庄稼种不好是一季子,男人找不好是一辈子,摊上不着调的男人,是要受一辈子的委屈吃一辈子的苦呀。”
  “我没事儿,习惯了,也就皮扥了。”三神经女人苦笑了一下。
  “没那事儿,谁愿意这样一辈子受着委屈?谁愿意心里苦一辈子?”栋梁娘不相信三神经女人真的皮扥了,只是感觉到她没有啥子别的办法。说个不好听的话,家里的猫狗打急了还知道往外跑呢,这人要是急了,难道说还比不了猫狗?
  “听说你家栋梁这几天就要办事儿结婚了?”三神经女人扯开话题,免得说得时间长了自己会把自己的想法说露了,“日子栽了吗?”
  “栽了,前些日子找个算命的先生给栽的,还有十来天,到时候去喝杯喜酒。”说到栋梁结婚成家,栋梁娘的脸上马上就开了花一样高兴。
  “我可不会喝酒。”三神经女人笑了一下说,“那东西又辣又呛嗓子,喝一点儿头就晕得不行,我可不敢沾那东西。”
  “不会喝酒就去凑个热闹。”栋梁娘仍旧一脸的花儿在开放。
  “凑热闹那是准去的,去添个喜庆。”三神经女人抬起头看着栋梁娘,说,“你们家就这么一宗子事儿,到时候咋的也得过去凑个份子。”
  “凑不凑份子那倒在外,主要是图个热闹。”栋梁娘忙着手下的活儿,没有抬头,说,“本来我不想铺扬,可栋梁爹不同意,说就这一个孩子一场事儿。再说了,亲家是咱村子里的头面人物,那么不声不响地把事儿办了,对亲家脸上也不好看。我琢磨也是,咋的就这一宗子事儿,咬咬牙狠狠心,铺扬就铺扬一回吧,落下的饥荒慢慢再想办法还上呗。”
  “就是,不管咋的,就这一个孩子一场事儿,总要办个体面,不能落得让人背后小瞧了。”三神经女人附和着说,“做爹娘的图个啥?不就是瞅着孩子能成家过日子吗?图个脸上光彩。”
  “是,孩子能成家过日子了,爹娘的心就宽了,觉也能睡得踏实了。”栋梁娘点了两下头,“你说我们家栋梁这孩子,小时候挺乖巧的,不招灾不惹祸的,现在大了,咱倒不知道他心里都是想啥了。你看吧,村子里和他一样大的孩子都结婚成家有孩子了,栋梁这孩子倒好,不急。要是依他的意思,这亲推几年再成才合他的心思。自从有了那个话匣子,这孩子的心慢慢就跑了,整天一门心思地想出去。说啥子外面咋的咋的了,咱们村子哪儿哪儿跟不上了,整天叫人为他提着心事儿过日子。这一成亲成家,先把他拴上了,他也就会把心思从外面收回来了,省得他整天不着边儿地瞎想些外面的东西。”
  三神经女人没有马上就去接栋梁娘的这句话,不过,栋梁娘的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儿靠谱了。外面是啥样自己不知道,经栋梁娘这么一说,好像外面的情况开始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样子,不像先前那样一抹黑了。外面到底是啥样子,自己不便于去问,只能试探着去打听了。她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栋梁娘,说:“这孩子也真怪了,别的孩子要说成亲成家,那不乐得不成样子。这孩子咋的会这样不急着成亲成家呀,外面到底有啥能把他折腾成这样?这孩子也真是,弄不懂咋想的了。”
  “外面有啥咱也不知道,他就说外面现在钱好挣了,说啥子外面的人都自己家开啥子工厂了,有不少的人都出去打工挣钱了。到底啥情况,咱也琢磨不透,那些话咱也听不明白,说啥子‘改革开放搞活’,咱哪儿知道这是啥话。”栋梁娘眨着眼说,“我听说毛妮她爹不也是在折腾着做啥子生意吗?”
  三神经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折腾啥,这阵子不喝酒不回来,回来就是那些破事儿,从不跟人说做啥,要么就是吹着说能挣多少多少钱,家里可一分钱也没有见他拿回来过。我也不问,也问不了,他爱咋的咋的。他不回来,我们娘儿几个倒过得清净。我们娘儿几个也没有指望着他咋的,只要不回来惹事儿,我心里就知足了。”
  “也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都啥成色呀。”栋梁娘摇着头撇了一下嘴,“要是我摊上这样的男人,真不知道会不会疯了。这些年也真难为你了,换上别人,早就不跟他过了。”
  “快别这么说,要是你这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万一以后有个啥子变化,他会揪住这个话找你麻烦。要是让这样的人沾上了,那可是狗皮膏药拽不下来的。”三神经女人忙制止住了栋梁娘,“虽说不会有啥子变化,他那种人谁也说不好,以后我跟他有个啥子纠结,他也会揪住这话跟你缠个没够。我知道你是为我感到不平,我心里也领了,以后还是注意别说这样的话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可没有个够。”
  栋梁娘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紧,自己说得走嘴了。古语话说得好,宁修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自己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儿过头了?万一真的传到三神经的耳朵里,他家里要是有了啥事儿,那他还不跑到自己家里闹翻天啊。说出去自己还输了理儿了,捣鼓人家两口子闹不合,谁会给自己扶理儿?到时候自己落得里外都不是人了。今儿自己是咋的了,说话就凭着一股子气儿,也不经过心里滤一滤了?她反复琢磨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越琢磨越觉得说得过头了。这该咋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圆这个场子的话也不好说了,自己也没有啥话能够圆这个场子了。她默不作声地洗着手里的几块破布,心里也在权衡着自己说这些话的后果,万一他们家真的出了啥事儿,真的再跟自己说的这些话扯到一块儿了,那真的是自己在给自己家找麻烦了。她越琢磨越觉得后怕,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这张破嘴,咋的就一点儿也不关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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