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假假真真 心机暗藏

　　话说阿海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造成“大妃娘娘怀孕”的假象，又足足熬了一个半月之久，好不容易等到真相揭穿那一刻。但不知为何，事实却没有按照她们预计的方向发展——她们的大汗得知真相之后并没有按照惯例“将大妃娘娘打入冷宫”，“假孕争宠”这么大的事，还有资格稳稳坐在大妃娘娘的位置上吗？“争宠善妒、德行有亏”，再不济也该罚禁足什么的吧，可是大汗居然还笑得出来，半点也没有要治那个小贱人罪的意思。这不是白忙活了吗？想到这里，阿海再也坐不住了，她“好心提醒大汗”道：“大汗，大妃娘娘根本没有怀孕，却装了这么久，这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假孕争宠，这可是天大的罪呢，大汗您难道有失公允不与追究，臣妾等可不服气呢。”
　　葛尔丹神情古怪地看着他眼前的“大妃娘娘”，是啊，本来看似无害的女人，却要假孕争宠，为了什么？为了拉拢自己？还是为了在这些女人面前炫耀荣宠？看来还是后者理由更充足。哼，“女人心海底针”，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平日里和本汗单独相处，还故意离得老远，一副生怕本汗会亵渎了她的鬼样子，实际上还不是生怕别人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位子！想到这里，扫了一眼公主轻蔑地问：“你有何话说？”
　　“假孕争宠么？”公主嘴角露出的嘲讽笑容看向阿海：“本宫亲口对你说过本宫怀孕了？”
　　“怎么没有！那天在我宫里的那场宴席上，不是你吐来着……”阿海小嘴一撇，赶紧把一个多月以前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学了一遍。
　　公主微微一笑，不嗔不怒：“酷暑天气，难免让人不适，本宫消化不良、胃纳不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阿海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就差没拍桌子了：“你现在还有脸消化不良什么的，那时候你是这么说的呢？”
　　“哦？那本宫当时怎么说的？本宫承认自己怀孕了？”
　　“就是你承认的，对对对，那天还请了医官……”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虚，为了买通那个老不死的医官，足足花了她一百两银子，想想都觉得肉疼。
　　公主一边细细啜着解暑绿豆饮，一边慢条斯理地接口道：“接着说啊，本宫正洗耳恭听呢？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呢？那医官……”
　　阿海面上微微一红，有种被人刨了老底的不安，但却仍然嘟着小嘴硬撑道：“那天医官诊断说你身怀有孕，也没见得你当面反驳啊！那不就是承认了？”
　　“医官们靠着替人看病混口饭吃，没本事怎能在江湖上行走，他的话本宫焉能不信？又为何要反驳？”
　　“那就是承认了？还说没有！”阿海以为终于抓住理了，不由一脸得色。旁边另一张桌子边坐着的阿奴却几不可察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蠢货，被人家给拐进死胡同了还不自知呢。
　　“只是有一点本宫不明白，本宫与那名医官素不相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要陷害本宫，非要给本宫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呢？”听到这里，便是傻子也听出点端倪来了，更何况狡诈多疑如葛尔丹，只是他最头疼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整天闲来无事，专爱搞些自以为是的阴谋诡计。于是眉头皱得估计能夹住苍蝇了。
　　“这……这是大妃娘娘的事，我怎么知道，你别把话题扯远了，既然你那天承认怀孕，现在又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不是‘假孕争宠’又是什么？而且自你怀孕以来，大汗可是百般呵护呢？什么防暑帐篷、什么解暑菜蔬果品、纳凉夏衣，还不都是可着你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真相大白你又不敢承认了。”阿海气的直跺脚。
　　“本宫既没有承认，又何必要否认？”说什么百般照顾？这么热的天气，稍稍走几步都热汗直流，让你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练功试试，早就晕菜了。
　　“你没承认，可是却拿了我们的礼物呢！我的珊瑚树、四妃妹妹的人参、还有庶妃姐姐的百年灵芝和燕窝，你可照单全收呢。”
　　“俗话说得好：‘官不打送礼的’，你们要亲近本宫，本宫连这个脸都不给么？”公主微笑着，一副不气死人不罢休的表情，“你还快别说那些人参燕窝了，想我大清朝疆域辽阔物阜民丰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百年人参千年灵芝本宫也是用过的，不过你们好心好意孝敬的东西，本宫怎么忍心拂逆。”说完回头吩咐玉儿，“这解暑绿豆饮太甜了，有些腻得慌，还是酸梅汤清爽些，给本宫换一碗酸梅汤来吧。”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庶妃姐姐你看看她嘛，吃了你珍藏多年的宝物，居然说凑合、将就！”
　　“妹妹你快尝尝，大妃娘娘这里的果脯很不一般呢。”阿奴一边笑着，一边拿了一小块果脯走过来塞进阿海嘴里，她想用吃的塞住阿海的嘴，教她别再丢人现眼了——既然这一切都已经被公主看穿了，这个哑巴亏就悄悄地吃就算了，免得追究起来，大家都有份。
　　阿海反映可没那么快，她已经筹谋了那么久，又不知道费了多少唇舌才说服大家陪自己演这出戏，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那个小贱人还不下马更待何时。她现在心心念念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公主从大妃娘娘的位子拉下来，自己也好少一个劲敌。至于公主和大汗出去半年多了，她怎么就那么确定公主没有怀孕呢？原来那时大汗在阿海屋里，就直接说过不会让那女人怀上自己骨肉的。退一万步讲，便是她真的怀了也不怕，能不能活到出生都是未知数。自己的小世子可是至今为止唯一健在的长子，又聪明又伶俐，尤其深得大汗喜爱。想到这里她更加肆无忌惮：“大骗子，既然你肚里是空的，怎么还有脸吃我们的东西，还不快把我们的那些宝物都退回来呢？”
　　“本宫说过了，什么灵芝、人参的本宫都已经凑合着吃了，难道是要本宫给你吐出来吗？”
　　“那燕窝呢？庶妃姐姐的燕窝你没动呢吧，那就快退给姐姐才是！”
　　“你还是快别提那些燕窝了，你晓得什么是燕窝么？燕窝燕窝，顾名思义就是燕子垒的窝；你还不知道燕子怎么垒窝的吧，本宫告诉你：燕子们会去离它们想要垒窝的最近的河边，用它们那尖尖的小嘴衔一些泥巴，然后飞回来吐出泥巴一点一点地堆积。当然，这可以吃的燕窝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燕子垒的，据说通常它们会把窝粘在悬崖峭壁上。不过再特别的燕窝也都是燕子吃了吐吐了吃的产物，想想都觉得恶心！箫儿，既然三妃娘娘想要，那就快去把燕窝取来转赠给她好了……”
　　公主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呕……呕”，人们循声望去，只见庶妃娘娘连痰盂都等不得，一口接一口全部都吐到地上，吐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公主只是想恶心阿海，却没想到祸及庶妃娘娘，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正没得找人去取清水给阿奴漱口，刚好玉儿端着酸梅汤回来了，说不得只好割爱，让玉儿赶紧把酸梅汤送过去给庶妃娘娘漱口。阿奴吐得一塌糊涂，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接过酸梅汤不由分说咕噜噜地漱口。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嘴里胃里不是那么难受了。为什么呢？这水……不一般？口漱干净了，剩下的那一点水她竟有些舍不得倒掉，喝了个干干净净还回味无穷。她的贴身侍女呼卢金珠看着觉得奇怪，不由“咦”的一声轻呼。
　　刚好被关心阿奴安危的葛尔丹听见，他赶紧追问：“怎么啦？庶妃娘娘难道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但说无妨，本汗给你们做主！”难道公主胆敢在吃食里下毒？那你就真是挑战本汗的底线了。
　　“启禀大汗，”呼卢金珠赶紧跪下，“我们娘娘可能……”她的后半句被阿奴的一声轻咳给适时打断了，停了一下道，“可能是伤暑湿滞、消化不良……刚好神医还在，不如请他给咱们娘娘调理一下身子可好呢？”
　　“准！快去叫老神医来，你不说本汗倒忘了。”葛尔丹忧心忡忡地说，阿奴是他的心尖，她可不能有事。
　　“四妃娘娘”刚刚清醒过来不久，老神医才拔下银针还没等走，这会又说庶妃娘娘不舒服，老神医不禁暗皱眉头，心说大汗娶这么多老婆干嘛，一天到晚的不得消停。但是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却不敢怠慢，赶紧取出医枕给庶妃娘娘把脉，左右腕各把了一回，老神医不由面露喜色：“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庶妃娘娘有喜了！只是天气炎热，多少有点伤暑，老奴这就开几副安胎药给娘娘调理调理。”
　　一听说庶妃娘娘有喜，有别于对公主怀孕的反应冷淡，葛尔丹一改平日里冷酷的表情，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老神医说的可是真的？太好了，慕楚，快去随老神医去取药来，对了，封一百两黄金给老神医做诊费！”一百两黄金啊！老神医“赛扁鹊”的脸上都笑出菊花来了，赶紧推辞，当然最后还是笑纳了。
　　庶妃娘娘有喜的消息很快传开，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阿海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但是最难受的要数耶律燕，为了演出的真实性，这么热的天她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多少衣服才成功“伤暑”，自己受了这么多皮肉之苦不说，没成想大妃娘娘没扳倒，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耶律燕难过，也只敢在心里默默流泪，面子上还得装作万分高兴的样子，阿海的失望却溢于言表，但是她也知道庶妃娘娘不好惹，于是干脆把气撒在大妃娘娘身上，这一系列的事还不都是由她引起的，想到这里又开始撺掇葛尔丹：“大汗，公主仗着她的大妃娘娘身份，假孕争宠、昧着良心享受不该拿的馈赠，还差点惊到了庶妃娘娘肚里的贵子，依我看大汗就该把她打入冷宫不给吃喝，饿她几天看还嚣不嚣张了！”
　　“是该饿几天了，不然太跳脱了！来人，把三妃娘娘阿海送回她的毡房，每日一餐一饮，没有本汗的吩咐不得私自走出一步！”蠢才，什么时候还搞事，真当本汗看不出来呢！要不是看在你为本汗生个儿子的份上，不把你打入冷宫才怪。
　　唉，这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