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14）

　　上初中二年级的村支书任小春的女儿任蓉蓉，因感冒发烧在星期四就请假回到家中。
　　村支书任小春的妻子廖之琴，指责任蓉蓉：“为什么不在杜沟镇医院看病，非得请假回家耽误学习！”
　　任蓉蓉回答说：“身上钱用光了，没有钱看病！”
　　廖之琴进一步指责说道：“不知道向老师借钱看病，到时候还了就是了，真是猪木脑袋一个！”
　　村支书任小春不去怪罪女儿任蓉蓉，放下手中农活到山坡上挖了一些草药，拿回家中洗净及时煎熬，让任蓉蓉喝了一大碗汤药水。晚上任蓉蓉自己又煎熬了一次草药汤，一喝下烫药水，就出了一身热汗。任蓉蓉在晚上睡觉前，对自己的父母说，感冒发烧轻松多了。
　　在这一天里，工作组长洪石涛在黑龙村二组和队员贾茂昌在一起，走访了两户贫苦户，摸底贫困户生产生活情况。这样，洪石涛就跟着贾茂昌在村长沈思明的家住了一晚上。村长沈思明在晚上自己家里，叫妻子炒了六个菜陪了洪石涛和贾茂昌两人多喝了一些苞谷酒，洪石涛和贾茂昌一早起床时，村长沈思明还在床上打呼噜。村长沈思明的妻子这时一大早，已经在水井里挑了四挑水了。
　　工作组长洪石涛一早要离开村长沈思明的家，被村长沈思明的妻子留住了，要他吃了早饭再走。洪石涛正在犹豫之际，村支书任小春一边吸着用废纸裹紧的一支旱烟，一边走进村长沈思明的家，一见贾茂昌就说道：“我女儿感冒了，你是学医的，给我开个处方，今天我到杜沟镇赶场顺便捡药。我煎熬草药对感冒不起作用，女儿喝了效果不好，好像也不见好转！”
　　村长沈思明起床了，带着咳嗽声从睡房穿过堂屋，一出堂屋门口，见到村支书任小春在屋檐下，和贾茂昌说什么话。村长沈思明一边扣上衣纽扣，一边叫村支书任小春到屋坐。村长沈思明的妻子这时从厨房，端了两缸子泡好的茶水，送到了村支书任小春和洪石涛手里，贾茂昌自己却走进厨房内，端起了自己备用的一杯子茶水，和村长沈思明的妻子招乎村支书任小春和洪石涛到堂屋坐。
　　农村的堂屋好像是农村住户人家经常待客知礼的地方。村支书任小春洪石涛贾茂昌，在堂屋板凳上坐定之后，村长沈思明从猪圈兼茅房，回到堂屋刚一坐下，他的妻子就端来了一盆洗脸水，指着村长沈思明说：“好酒贪杯，昨晚呕了一地！”村长沈思明的妻子一说毕，就忙他的去了。
　　当晚，贾茂昌有点酒量，洪石涛不胜酒量，只是村长沈思明自斟自饮，把剩下的三两苞谷一饮而尽，村长沈思明大约喝了一斤多苞谷酒。居他的妻子介绍说，村长沈思明有酒瘾，每一顿饭前要喝一次酒，酒量都在半斤以上。
　　村长沈思明洗毕脸，以为村支书任小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商量。贾茂昌接过了话茬，村支书任小春是来找我给他女儿开感冒处方药的。村长沈思明跟上一句，算是找对了，我感冒就是贾茂昌给我开了处方，在杜沟镇医院捡了六遍药一吃就全好了。
　　也许村支书任小春到村长沈思明的家，一方面找贾茂昌开处方药有备而来，一方面顺便把黑龙村当前一些要紧的工作，趁此机会通气商量。此时，贾茂昌在村长沈思明家要了一张白纸，在白纸上写了感冒药的处方，递给村支书任小春，他赶忙揣在衣兜里，又接过了村长沈思明递到手里的纸烟。
　　村支书任小春用打火机点燃了纸烟，向堂屋地面吐了一口唾液，就把话题上升到了最近黑龙村工作上了。围绕黑龙村一年一度的中心工作，无外乎就是国家的税费工作，计划生育工作，春耕和秋播工作，农田水利建设工作以及贫困户五保户特困户生产生活问题等等。就当前黑龙村整体工作来看，两项工作必须要抓紧好落实好，那就是税费清理工作，竟然张榜公布了农户欠下了国家的税费，接下来就得安排部署此项工作了。什么时间开展此项工作，在时间上另行决定。
　　村支书任小春带着感冒药处方，要及时给女儿任蓉蓉到杜沟镇医院捡药，就是村长沈思明再三挽留吃了早饭走，村支书任小春不须多向村长沈思明说什么理由了，扯开步伐就直接离开了村长沈思明的家。
　　【13】
　　一天，工作组长洪石涛在村支书任小春家闲着没事，看了一张旧报纸上一篇新闻报道非常有趣，正当洪石涛准备在朝下看一看时，挂在村支书任小春屋檐下有线广播里，突然听到了山洼乡社教团部的一个通知。通知要求驻各村工作组长，在第二天一早九点前赶到山洼乡政府开会，会期一天，在会上要求工作组长汇报前一段工作开展情况。山洼乡社教团部通知精神大致是这样。对于山洼乡突如其来的工作部署和安排，洪石涛根本不理解。既然要汇报前一阶段的工作开展情况，洪石涛心里还真没有底，这种汇报材料该如何去写，像是一条走不通的道路挡在了洪石涛的前面。
　　洪石涛真的坐不住了，想与村支书任小春商量汇报材料的事情，可是村支书任小春又不在家，被黑龙村一户请去干农活去了。于是，洪石涛只好吃了村支书任小春家妻子廖之琴煮的晌午饭后，就急匆匆找到驻黑龙村二组组员贾茂昌，和驻三组的组员牛常浩收集材料。三人一碰面，都集中在村长沈思明家，由洪石涛执笔记录下了黑龙村各组的情况。从洪石涛三人所汇报的各组情况看，材料非常单一，内容不详实，事实不充分，似乎做了许多工作，材料上根本没有被体现出来。还是贾茂昌建议提得好，像这样到山洼乡政府去汇报工作，是代表黑龙村的整体工作，村支书和村长应该参入其中，来研究如何组织材料去汇报此项工作。
　　洪石涛立马让贾茂昌通知在山上砍柴的村长沈思明快速回家；洪石涛本人就直接去通知给农户干活的村支书任小春，到村长沈思明家研究对策；牛常浩留在村长沈思明家，帮助村长沈思明的妻子洗红苕准备蒸熟了喂猪。
　　天快要黑了，村支书任小春才和洪石涛到了村长沈思明的家。村支书任小春明显带了一身的酒气，说话音量大，举止有些失常。村长沈思明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放在堂屋一张饭着上。坐在饭桌周围只有洪石涛贾茂昌牛常浩三人，村支书任小春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抽着纸烟，村长沈思明坐在堂屋一条凳子上喝着热茶水。
　　洪石涛说了召集村支书和村长商量事情的意图，主要是这次到山洼乡政府汇报工作材料如何去准备。洪石涛他介绍说，在材料内容上要真实可靠不能出笑话，但黑龙村还有好多情况不熟悉，需要村干部共同商量好组织好这次汇报材料。
　　带有一身酒气的村支书任小春把烟头一丢，大概说了这样一些话语，我们怎样工作的你就怎样去汇报，还要用笔记录什么，我们黑龙村工作看得见摸得着只有这几件事情。山洼乡社教团部安排的前一段工作，我们不是一件一件落实做完了吗？社教团领导总结黑龙村工作还不错......
　　村支书任小春有些话模棱两可，但还有一些话语虽然带着酒气说话不够原则，但村支书任小春酒精度在慢慢开始减弱的时候，仍然说出了洪石涛等人信得过的数据和事实材料来。村长沈思明补充了重点数据和一些重点工作环节，还被村支书任小春表扬一番。在讨论会上，贾茂昌用了几个设问句，倒是把村支书任小春给整糊涂了。比如，黑龙村在今年有多少户是贫困户，男性有多少，女性有多少等。村支书任小春回答不上来，他说从来都没有关注过黑龙村，有多少男的有多少女的。村长沈思明在其中也插话说，他也没有关注过这种事。村支书任小春最后想一想说道，贾茂昌有水平，给我们村干部上了一堂新课。
　　洪石涛没有跟着村支书任小春回到他的家。洪石涛计划他要在村长沈思明家忙着赶写第二天的汇报材料，好让贾茂昌在身边帮着参谋参谋。牛常浩也不回黑龙村三组了，陪着洪石涛提建议赶写汇报材料。洪石涛在一边写材料的时候，牛常浩在一边提出了好多修改的建议。村长沈思明让妻子煮晚饭，被洪石涛制止了。洪石涛忙到了深夜，才算把第二天要到山洼乡政府汇报材料写完整。贾茂昌也在洪石涛身边陪到了深夜，但牛常浩瞌睡多，在深夜提前半个小时，就上床睡觉去了。
　　【14】
　　洪石涛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山洼乡社教团领导丘长志在大会上，听了洪石涛汇报材料之后，洪石涛受到了表扬。社教团领导丘长志在大会上总结说，洪石涛的汇报材料不仅条理清楚，而且文字功底很不错，在介绍每项工作的同时不是拖泥带水啰里啰嗦，大家一听非常明白。在会后吃饭时，有位社教团领导专门走到洪石涛身边，打听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洪石涛回答说师范学校毕业的。社教团领导对洪石涛说出了心里话，问洪石涛想不想到山洼乡社交团部工作。洪石涛简单回答说，还是在乎听领导的安排。洪石涛没有把社教团那位领导的话装在心里，但那位社教团领导，对洪石涛再没有说第二句话了。
　　回到黑龙村的洪石涛，及时把山洼乡社交团部安排的下一阶段工作任务，向村支书任小春传达了。洪石涛并建议在黑龙村及时召开村组干部会议，尽快把工作任务分解下去。洪石涛也把自己在山洼乡社教团工作汇报，受到了领导的表扬这件事讲给了村支书任小春。村支书任小春一听非常高兴，给黑龙村工作带来了荣誉和好评。
　　村组干部是大忙人，忙了工作还要忙地里农活。村支书任小春走了三天亲戚，回到家又帮助本组一名男青年，解决了多年未解决的男女婚姻关系，女方退赔了男方定婚彩礼和认亲的花销，男方乐滋滋的把女方退赔的钱存进了银行。男青年为答谢村支书任小春，专门在家里安排了一桌酒席，邀请了还有洪石涛等人参加的宴请。
　　洪石涛自从参加社教工作那天起，一直工作在黑龙村近两个多月了。他除了在本组深入农户工作之外，大部分时间也在配合黑龙村其他两个组的工作，剩下的时间里不是看一看自己带上的书籍和一些报纸，就是听一听有线广播上新闻内容。自从洪石涛住进村支书任小春家里，他感觉到了村干部和村民，对待工作队员的热心和宽厚待人的品德，让人敬仰和爱戴。
　　洪石涛在村支书任小春家一次吃晌午饭时，谈到想回家看看父母。村支书任小春立即许可三天假，还积极支持洪石涛应该回家看一看父母，要是山洼乡社教团领导到了村，我出面给你说明白就是了。
　　洪石涛在农村工作这一段时间，组织观念也在慢慢加强了，他知道在他走之前必须把黑龙村一些重点工作，要和村支书任小春交流交流，他似乎才放心离开。村支书任小春同意了洪石涛回家看望父母，但洪石涛工作细心还找到黑龙村村长沈思明说明了回家的情况。
　　让洪石涛最不放心的是黑龙村三组队员牛常浩，在没有给村支书和村长及洪石涛本人见面的情况下，本人擅自离开了工作岗位回了家，已经三天了还没有回到黑龙村三组驻地。洪石涛向黑龙村妇联主任范国燕了解，妇联主任范国燕告诉洪石涛，住在她家的牛常浩要她，见了你们通报一声就行了。牛常浩丢下话说，只要三五几天就回到黑龙村三组。
　　这样，洪石涛定下回家看望父母的时间只好朝后顺延。道理很简单，他这样一走，要是真正山洼乡社教团部领导进村了，看到黑龙村驻村干部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挨了领导批评不说，一定会给予组织处分，社教团部早有工作纪律规定在先。
　　作为工作组的负责人洪石涛，他面对牛常浩这样无组织纪律性，拿不出什么可靠的办法来，如何对牛常浩开口说些什么好。论年龄都相差无几，论工作资历都是刚刚参加工作，论学识都受到过学校正规教育，论领导资历不过是在自己头顶上安了一个名分而已。但社教团部领导要追究管理人的责任，洪石涛心里明白他是首当其冲，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职责。
　　其实，洪石涛就这个问题，他反反复复思考过，总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洪石涛自己相信本人不叫领导，领导管理人如何去管理，洪石涛是不是领导，还是一个领导艺术盲区。被管理的人一旦犯了错，用什么样的语言艺术去帮助犯了错的人，心服口服呢？一大串的问题，似乎在洪石涛脑海里也变得简单开了。
　　过后，在黑龙村三组组员牛常浩回到驻地，洪石涛见了牛常浩的面，作为黑龙村工作组长他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以后要回家，给村支书村长和我打过招呼请过假，不然山洼乡社教团部知道了，我们无法交代！”
　　牛常浩知道作为一个工作队员，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当面对工作组长洪石涛承诺，以后就按规矩办事，有事请假。
　　直到牛常浩回到黑龙村三组驻地，洪石涛才抽时间回家看望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