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鬼地>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作品名称:鬼地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19-11-05 17:28:54      字数:5243

  张家小姨没住几天就离开了。
  就在张家小姨一行离开后的第二天,兄弟刘源辉给梁家带来一个好消息。刘源辉告诉三姐,他们的父亲刘义松回来了。
  刘源珍听闻既激动又兴奋,赶忙去工厂叫回来梁其远。一家人来不及准备什么,跟着刘源辉就去了武昌。
  见到父亲的时候,刘源珍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刘义松不敢拿眼去瞧女儿。他微笑着拢过慧明和和玉萍在怀中笑问道:“想念外公吗?”
  慧明玉萍赶忙答道想。因为他们知道,每次回答完这个问题,外公一定会拿出好吃的东西给他们。
  果不其然,这次外公拿出的是一盘荔枝。
  两孩子端着盘子就去旁边的饭桌上吃起来。
  刘源珍再次把目光移到父亲脸上,她发现这一年多沒见,父亲似乎比从前更显得有精神多了。
  田友娣在一旁笑道:“已去三医院查过了。医生说你爹的病算是好啦。让他以后要多注意自己的饮食习惯。”
  刘源珍笑着点了点头。
  刘义松笑道:”这次能死里逃生,真是多亏了你们几个孝顺。特别是源雄。若沒有他,只怕我早就化成骨头渣子了。”
  刘源珍忙问:“爹,源雄这次没与您一起回来么?”
  刘义松道:“当然是一起回的。但他现在却不能回自己的家。”
  刘源珍和梁其远忙问就理。
  田友娣正色道:“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要说这个事儿。这次你爹和源雄是逃回来的。有人问起,千万不要承认说源雄回武汉了。”
  刘源珍因听源辉讲过苗人的事。心道一定是怕他们追踪而来,便问。
  刘源辉知道三姐一定是想岔了。忙接过母亲的话头讲道:“不是苗人追赶,却是警察要捉源雄归案。”
  刘源珍唬得脸色都变了。心道源雄这又是怎么啦!于是忙问。
  父亲刘义松沉声说道:“这回若不是寨子里的人掩护,我们算是走不脱。”
  刘源珍急道:“却是为何?”
  刘义松叹口气说道:“他们说源雄组织反动社团。其实这事根本怨不得源雄。要说有事,就是源雄不该在那同时娶两个女人。而事情却也是坏在这两女人身上。”
  经过父亲讲述,刘源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却原来,当时刘家父子告别山芹,一路走走停停,迤逦来到贵州地界。刘义松父子边行走边打听,打听那个唤着宣斧山的地方。那年在沙洋,常院长把方子传给刘源雄的时候,提到过药方里有一种药特别难找。根据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这种名为“藿笱”的药材只在贵州的深山里才能寻到。而这个地方就是宣斧山。
  住在城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宣斧山。问了也是白问。好在到了这里,沿途少了许多捁着红袖章的人。说话行事便少了些许顾虑。刘义松就想是不是运动停止了。于是,就把想法对儿子说起。刘源雄瞧瞧周围说道:“停了就好。停了生活就正常了。”
  刘义松懂得儿子说这话的酸苦。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湖南还是进了贵州,但凡住店或者招待所,全凭的就是刘义松的工作证。那确只能认定一个人的身份。故而刘源雄常常被人盘查。每每这时刘义松就会对人解释,他说这人是我儿子,还不到十八岁,沒参加工作哪来身份证明?其中有相信也有不相信的。但最终还是相信他们出来的目的。那就是刘义松随身携带的医院的诊断书。
  父子俩一直往前走。这越往前去,眼前的山就越来越高,越是生得稀奇古怪。这边不同于湖南的就是瀑布突兀,山顶飞挂那是常态,惊奇的是腰眼密林突然射击出一股,使人联想原来大山也是分公母的。沿途的山间树木稠密,也时有山花野草截道。拔弄之间免不得花剌划伤皮肤。但凡行在这种路径上,刘源雄就特别担心老父亲的身体。于是总扯些不相干的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在他在走山路之前,都要仔细问清前路之状况,否则,陷在山中就不好办了。
  这日,行进之时,父子终于看见一条可走机械的山间土路。所幸的是他们下到路上就搭乘了一趟顺风车。
  刘源雄问起司机宣斧山,正好师傅也是要去那个地方。他说宣斧山大得很,只能载他们到镇子上。剩下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
  到了宣斧镇上。刘家父子千恩万谢离开司机,就自去找旅店落脚。
  次日太阳变得红亮的时候,父子俩翻过一道有路的坡子,下坡的时候望见远处山坳里座落着一个村寨。在高天白云之下,四面环山的寨子挤着百十间楼棚,仿佛是贴着地皮长出的蘑菇。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寨子口。
  刘源雄看见这里偶尔有人进出,便想找个人问问是否到了地方。正踟蹰间,蓦地瞄见寨边那颗巨长的枫香树下立着一苗装女子。睹其身段定是青春少女无疑。那女子正仰面朝着树冠,似乎在找寻什么。
  刘源雄慢慢走到她身后,待要开口,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苗家姑娘该称呼哪两个字。心道:尼玛白学了。
  情急之间,他只管开口喊道:“嗳,丫头,向你打听个事!”
  苗家姑娘闻声转过身来拿眼瞅着刘源雄。
  刘源雄瞬间愣住。心道:原来山野苗乡也可以有美女的。思绪一飘,竟忘了说话。
  苗家姑娘见他傻不啦叽的样儿,先自掩口笑了。
  刘源雄这才发觉失态。刚想开口再问,那姑娘掉身就走开了。
  刘源雄心想:吔,小丫头蛮不礼貌的。
  正这么想,却见那苗女身上落下一东西,她自浑然不觉。刘源雄快步跟过去拾起一瞧,却是一条绣花手帕。
  刘源雄开口想要叫住她。苗女闻声回头瞄着他笑了一下。转身快步闪进寨子去了。
  刘源雄叹了口气,将手帕塞进衣兜里。然后喊上父亲,俩人一前一后就走进寨子里。
  刘家父子转到寨子中央,看见一间杂货店,便上前讨杯水喝。他们刚端着碗找个石橙坐下。突然瞧见那边一群男子拥着时才遇见之女子,吵吵闹闹向这边走来。
  刘义松一见这阵式,心自慌了。忙问刘源雄刚才有没冒犯得罪那女娃。
  刘源雄茫然道:“沒怎么她。这种地方破规矩多,谁知是否撞上那一条?”
  正言语间,那伙人早已抢到跟前。其中两个上来就左右将刘源雄搒住。挣扎不得。
  刘义松慌了神。忙上前理论。谁肯听他?他无计而求助店老板。店老板只是嘻笑却不多发一言。
  后来,刘义松才弄明白,他们父子遭遇到抢亲。原因就是刘源雄拣了那女子丟下的手帕。在那个地方有个规矩,只要男子接受姑娘亲绣的帕子,就表示愿意娶她。
  就这么,刘源雄在苗寨娶了第一个女人。更严格的说是苗家姑娘“娶“了他。
  在刘源雄认为这种形式无非就是倒插门,面子上虽有些挂不住,但实质上都一样,晚上睡在床上还不是男人日女人。
  然而有一样却是让他无法忍受的。为了防止他逃跑,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将其锁在新房内,吃喝啦撒全在里面。仿佛对待一个烈女。
  因有两天沒见到父亲,心中着实怕他出事。那天,刘源雄真的像个烈女一般闹了一场。甚至在万般无奈的情急之下,很女人的威胁说:不让见父亲,就死给你们看。云云。
  双方终于坐在一起谈了开来。当知道他们父子来此之目的,就答应放刘源雄出来活动。
  可沒过三个月,刘源雄又在苗寨”娶”了第二个女人。这位姑娘是族长的侄女。她嫁给刘源雄纯是为了报答他。因他施展医术救活她将死的父亲。刘源雄先前还有些顾虑。虽自知沒太多文化,但有些国家政策还是懂的。他可不想因犯什么重婚罪再被送去劳改。然而,这个叫着欧翁里的姑娘却非常执着。更加上先前的阿妮丹的推波助澜,刘源雄只能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不知怎地,这时的他突然想起了远在湖南的山芹。心里老觉得对不起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源雄在寨子里的威望越来越高。这其中除了他“精良“的医术,更多的是他的智商远远高于周围的人。所以,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但凡遇到为难之事都来寻求帮助。
  之前,刘源雄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寨子里近亲通婚巳是常态。再加上几乎不跟外界接触。故尔人的思想都不开化。他的出现无异给这个沉闷的山寨注入一股清爽之气。更加浑身上下满备社会经验的老父支持,不由得他不化腐朽为神奇。
  刘源雄在给父亲诊病的过程中,渐渐地摸清楚一条赚钱的门道。
  在进宣斧山釆药的时候,刘源雄惊喜的发现,这山中的草药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四百多种。而且都处于原生态模样,沒人关心它的存在,更提不上釆挖。数十年来,只由得奇花异草生而又死,死而又生。
  刘源雄只在心中暗骂寨子的人傻逼。仅凭几层梯田能种出什么,这不是抱着金碗吃糠么?
  刘源雄想到了卖药。他把这些想法告诉了父亲。
  刘义松一听,坚决不同意。他对刘源雄说,这可是投机倒把,捉住是要坐牢的。
  刘源雄笑道:“我卖,可能会坐牢。但若是由他们去卖可就不一样了。”
  刘义松就问:“你想过卖去哪儿吗?”
  刘源雄道:“您还记得载我们到镇上的那个司机吗?”
  刘义松道:“记得。怎么啦?”
  刘源雄笑道:“那小子就是个贩草药的。我打听过,镇上有国营的收购站。”
  刘义松说:“从这里到镇上可是要走大几十里山路呀。”
  刘源雄笑道:“这您就放心。他们这些人走山路如履平川。”
  刘家父子商量好就开始准备。
  刘源雄首先说服动员自己两个“老婆”家的男丁。他们都愿意干。于是,刘源雄就把他们分成两拔。欧翁里家的随自己进山釆药。阿妮丹家的则将釆回的药材进行加工。
  一切都在计划中有顺地偷偷地进行着。
  半年下来,刘源雄他们卖草药获纯利三万四千多元人民币。看官可能会想,这点钱算什么?可你要想想,那是在七十年代中后期,是发生在“万元户“这个词产生之前的事情。
  随着釆药的线路越来越远,赚钱的周期越来越长,刘源雄不自觉的就想到了种药。天然资源总有枯竭的一天。更何况他们这支队伍在不知不觉中已加入进来二百三十几号人。他们还给这支队伍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一一宣斧帮。帮主自然就是刘源雄。
  那时,在寨子里也有想赚钱又不服气刘源雄这个外来户的。他们也组织了一支卖药的队伍。这样,两支队伍同在一座山中釆药,自然免不了要有争斗。
  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老族长看在眼里。至从刘源雄来到山寨,特别是他开始组织卖药,寨子里的绝大多数男女都集中到他刘源雄的旗下。这就让他这个族长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心道自己当了半辈子族长,族人对我是毕躬毕敬,如今却被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抢了风头。于是,老族长就拉拢另一支队伍,唆使他们与刘源雄的队伍发生了一场大的械斗。
  在这场械斗中,寨民轻伤二十四人,重伤三人。
  那天,老族长连夜去了一趟镇子......
  “幸亏提前得到消息。否则我们父子可能会在贵州的监狱里过年了。”刘义松感叹道。
  “这世上怎么还要如此阴毒之人!”刘源珍愤恨道。
  刘义松不以为然的说道:“算了。终归是我们先踩了人家的尾巴。不过说转去,先前我在那诊病,他也给了不少帮助。”
  刘源珍问道:“源雄现又去了哪里?”
  刘义松说:“现在还真不好说。或许去了湖南。算算日子,只怕那个山芹早生了。哦,源雄离开时还交待我一件事。”
  刘义松说到这里便瞅着田友娣。田友娣心领神会,忙去床边柜子里翻出一个包裹。
  刘义松接过来,小心的打开它。里面包着几叠整齐的人民币。
  刘源珍忙问:“爹,您这是?”
  刘义松道:“时才也说与你们听了。这些钱都是当时卖药挣的。立雄走时让我把这回生病你们拿出来的钱全部退还。另外,专门从中抽两千元钱交给你们。”
  刘梁二人闻言连忙推脱。
  刘源珍道:“那钱我们该出。也是我们一片孝心。若退,我们坚决不能要。”
  田友娣一旁笑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源雄发话,能不依他?”
  刘义松笑道:“是呀!你们也不容易。在外面的日子里,源雄常对我谈起你们的生活。当他说到为了他,你时常找师傳借钱渡日的时候,便忍不住泪流满面。源雄说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刘源珍闻言,泪水已盈盈欲出。她强颜笑道:“我们也沒为他做过什么。跟着我们还不是遭孽。”
  田友娣猜疑刘源珍话中有话。想想从前那般对待源雄,心中不免发虚。于是赶紧接话道:“咳,那时节都不容易。若不是家里房子太小,也不会麻烦到你。作为姐姐,你做到位啦。不似那两个,对自家兄弟不闻不问的。”
  刘源珍最不愿意听她这么说话。心道你自己又做得怎样?于是替两个姐姐争辨道:“她们不是离得远吗?其间二姐也多次寄钱给源雄。”
  田友娣干笑道:“你这孩子,我只是说说,却喜欢当真。”
  刘义松笑着截住老伴的话说道:“好了,事情都已过去,再提起有何意义?现在好了,苦日子不是要过去了吗?”
  刘源珍抖气道:“可源雄现在还不在哪受苦呢?”
  梁其远闻言偷偷扯了一把刘源珍的衣袖。
  刘源珍拿眼瞪着他。
  梁其远装着没看见。他笑着问田友娣道:“娘。爹回来去医院复查过吗?”
  田友娣忙笑道:“查了。查了。一点事都沒有。”
  梁其远其实是故意这么问的。他是想让刘源珍知道,今天来此是为了什么。可不能惹动老爷子再犯病。
  刘义松岂能不懂女婿心思。他声音低哑地说道:“你们让她说吧。我的女儿我能不懂她?她不这么说我倒觉不正常了。”
  刘会计讲完这话便瞄了女儿一眼。
  刘源珍心儿一颤。她实在受不了父亲这掺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她想他真的是老了,老得连瞄个人都是散乱的。刘源珍突然感到理亏起来。可又一想起漂泊在外的兄弟,他有家不能回,有亲不敢认。甚至可能正遭遇追捕。刘源珍的情绪又有些波动。
  刘义松为了宽慰女儿,就对她分析道:“现在国家大形势是批林批孔。各级部门都把心思放在清理队伍上。谁会在意一个民间组织?源雄离开后,他们可能很快就散了架。源珍你放心,好在当时你爹我留了个心眼,我和源雄留在当地的家庭住址和姓名都是假的。我看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常言道,事情是怎样开始的就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既然一开始都是假的,那么就不要为些假的东西纠结了。”
  刘义松也曾用这些话安慰过刘源雄。
  在逃回的路上,刘源雄一直为着那两个女人的事耿耿于怀。他说他什么都舍得,可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他的父亲却在警告他:千万不要去想,更不能回头去找。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这一切,只当是个游戏,是个梦。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