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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宁死不屈

作品名称:陈晓云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19-11-04 14:00:05      字数:8520

  此晨八时许,第五大队队长严国栋和副官吕来武先到屋里来审问,他从陈晓云开始审问,吕来武瞪着眼睛恶狠狠地一个个问自卫队战士:“除了陈晓云外,你们谁是共产党员?严培远自卫队在那里?现在县大队(原林大队)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家大都闷声不响,有的说:“想知道三五支队大部队去那里了,你们自己去找呀,我们哪知道!”
  严国栋和吕来武毫无办法,又因案情重大,这么多人,还有共党要犯陈晓云和严培远等人,他自己无法处理,只得派一中队押着他们去支队部——凤岙乡石岭脚下坟弄口村。
  把陈晓云严培远等解到了坟弄口村,将他们关在一间房屋的楼上。那是一间到处是灰尘和蛛网曾经堆放过杂物的农家仓库,比牛栏好一些,比牢房还不如。因为房子关得久了,屋子里发出一阵阵霉臭味。好些人进去时直打喷嚏。地上连稻草都没有,就塌地坐着,好在是木楼板,但地上都是泥灰,大概堆过席草。
  今天他们在这里关了那么多人,荷枪实弹放了双岗,还有一个班长不断前来巡查。
  
  得知陈晓云被捕的消息,建岙村的百姓们奔走相告,都很着急,妇女们急得哭起来:“陈乡长犯了什么罪?”
  “郭青白不打日本鬼子,却专门抓好人抓抗日军民。”
  “陈乡长这样好的人为什么把她抓起来?”特别是建岙自卫队员们,找队长唐忠发要到郭青白队部去要把陈乡长抢回来。
  “我们到郭部去,和他讲理,陈乡长犯了什么罪?”
  “郭青白不放她,我们就去抢!把陈乡长抢回来!”
  “我们大队300多个自卫队都去,和郭青白拼着命也要把陈乡长夺回来!”
  唐忠发想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对大家说:“不是我不想去,郭部人太多了,我们自卫队武器又这么差,无能为力。我们去了只会是鸡蛋碰石头,白白牺牲弟兄们抢不回陈乡长的。”
  自卫队员们哭着说:“那我们一点没有办法啦?”
  唐忠发痛苦地摇摇头说:“一时没有办法可想。只有像大家说的我们联名签字去保保看吧。虽然郭青白不一定会让我们保,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可是如何去保呢?大家也知道郭青白是顽固又反动的主儿,派一般人去说说没有用。如果派唐忠发去,知道他是建岙自卫队长,就会把他抓起来。这派去保的人,得与郭青白比较熟悉的人,对郭青白有过一些交情的人。又是不红不白的人,可能还好和他谈一谈。
  最后大家商量结果,还是先请以前的乡长春甫先生的夫人到郭青白处去说说情看。因为郭青白起初拉队伍时,全靠边春甫协助的,现在虽然春甫先生逝世了,但总还有一点老交情吧。大家就请边春甫夫人出面去保保看,难道连边春甫夫人去说情也一点不给面子?
  这时马生成乡长说:“只有动员起各保甲长签名盖章,我们联名签字去请求保保看。”马生成说,“春甫婶与陈晓云关系很好,只有叫春甫嫂辛苦一些去一趟了。”
  马生成亲自到边家村告诉春甫嫂,请春甫嫂拿着保单到石弄口村去一趟,马生成对春甫嫂说:“边乡长生前对郭青白有恩,说不定你去了他看到你难为边乡长的情面,把陈晓云放出来。只是叫你辛苦一些了,不知你能不能去一趟?”春甫嫂说:“我愿意去,我愿意去!晓云就像我妹妹一样,我怎么能眼看着让郭青白给处死!”
  她想到春甫患时疫病时,晓云想方设法到处打听名医为春甫治病。直到请来望春儒林先生来为春甫看病。后来真正治不好逝世时,自己因丈夫突然死去而过份悲伤,连孩子都管不上,是陈晓云把她的八岁的边元慈接到她身边,日夜照顾他。甚至晚上拉着小元慈和她一起吃一起睡,把他当作亲弟弟一样,走到那里带到那里,给他买好吃的。孩子才不难过和孤单了。当时边夫人也深为感动。
  现在晓云落在郭青白的虎口里,她能不着急嘛?所以一方面受了大家之托,一方面自己也想去看看晓云,找郭青白去说说情,想把陈晓云保出来。于是她就叫隔壁边阿根一起去,阿根是边春甫的侄子,有个后生在一起壮一下胆。
  当她和边阿根从边家走到凤岙乡坟弄口村时,已是下午三点钟,当时郭青白正坐在地主家的一个房间里,看严国栋的审查报告,一听边春甫夫人来知道是为陈晓云事情来的,因此他望着边夫人就说:“春甫嫂,你今天是来保陈晓云的吧?快请坐,快请坐。”眼睛却看着她旁边的边阿根,以为他是三五支队的人。并看他身上有没有枪。仔细看看边阿根,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春甫婶说这是我的侄子,郭青白这才放心一点。
  春甫嫂也不坐,她严肃地对郭青白说:“我请问,郭支队长,晓云好好在梅园乡公所做事,你们为什么把她抓起来?”
  郭青白瞪着眼睛对边夫人说:“你不知道,她私通奸匪三五支队。”
  “哦,是为通三五支队的事吗?三五支队不是抗日的嘛,三五支队怎么叫奸匪呢?她通一下三五支队算什么罪啊?”
  郭青白说:“春甫嫂,你不知道,三五支队是共匪,她经常暗里策划三五支队来打我们。”
  “我听说三五支队打日本鬼子最积极,他们不会打你们的。就是晓云支援三五支队也没有什么错呀,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呢?”
  郭青白说:“她为三五支队办事就是通匪!”
  春甫嫂说:“嘿,你是说她通共产党吗?她帮助一下共产党也没有什么错呀。共产党抗日打鬼子为老百姓做好事,她帮助一下三五支队共产党不应该呀?晓云她过去不是也经常帮助你们的吗?送粮送款,还送武器弹药给你们,你忘记了吗?你们真是翻脸不认人呀!”
  郭青白说:“这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边乡长在时,她是为我们做过一些事情。可是现在她早不支持我们了。我也想陈晓云能改邪归正。只要她把自卫队在哪里,这里还有谁是共产党说出来,再写张悔过书,从此以后割断和共产党关系,今后我还可以送她到宁海总部去学习,她思想通了依旧可以为我们做事。”
  春甫嫂没有什么文化,也弄不清各派的政治观点,但她有朴素的是非观念,感到陈晓云是好人,她不可能做坏事,一时也分不清郭青白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含糊地说:“只要不杀她我就放心了,但还是请你让我把她保出去吧!梅园乡乡亲们都托我来保呢。喏,这里还有各乡保长的签字联保书呢。”一面说,她把那张乡保长签过很多名字的一大张纸从衣袋里摸出来拿给郭青白。
  郭青白看也不看,把联名签保书扔过一边,斜着眼睛对边夫人说:“春甫嫂,要保陈晓云没有那么容易!她犯了这样大的罪,今天给我们抓住了,不供出部队,不写悔过书就放她出去,这是不可能的!”
  春甫嫂望着郭青白说:“你们怎么这样无情无义!当年我丈夫边春甫在时是怎样帮助你们的?”
  郭青白望着她说:“我没忘记春甫兄对我的帮助,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陈晓云已不是过去的陈晓云了。这样吧,既然你来找我,我也给春甫嫂一点面子,现在我叫她来,请您劝劝她,叫她讲出四明山共产党现在那里,说出严培远自卫队其他还有很多队员都在什么地方,只要招出口供,再叫她写一张悔过书,我立即就放她!”
  “好的。那么你去叫她来吧。”春甫嫂听说能放晓云就高兴地答应了。在她简单的头脑里,只要郭青白答应能放陈晓云,其他一切都好办了。
  说着郭青白起身走到旁边的房间去。
  不一会,一个士兵押着陈晓云进来。
  春甫婶看见陈晓云双手铐着洋铐,脚上戴着脚镣,走起路来斜来弯去的,脸色发黄,两眼深凹,披头散发,早几天看她好好的一个人今天成了这副模样,顿时难过得流下泪来:“晓云,几天不见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春甫婶边说边望着陈晓云叫人可怜的样子,从腰上解下手帕揩起泪来。可是陈晓云反而宽慰她说:“春甫婶,不要难过,趁我还没死,我俩再好好谈会话吧。”
  春甫婶说:“听到你被捕的消息后,建岙的老百姓都奔走相告,建岙自卫队员们激动得想来劫狱,被唐忠发阻住了,说郭青白部队人太多,没法劫,没敢来。昨晚我也一夜没合过眼,老是想着你。本来今天一早我就想来,可是摸不清郭青白部队驻在什么地方。今天是各保保长自卫队员都签了名,马乡长派我来保你,我叫阿根陪到这里来的。”
  陈晓云对她说:“好婶婶,你们这样关心我,大家这样爱护我,联名来保我,真使我感激不尽!可是事到如今,怕你们要白费心了。郭青白老早就想抓我了,今天我被抓住了还会轻易放过我吗?我也早就下了决心,准备一死罢了。”
  春甫婶说:“晓云,不会的,今天听郭青白他说只要你能招出口供,写张悔过书,就能放你出去。”
  陈晓云听了望着天真的春甫婶说:“婶子,你中了奸贼毒计了,他想通过你,来劝我出卖同志呢!你知道什么叫悔过书吗?叫我写悔过书就是叫我承认参加抗日是错的。我参加抗日没有错。我没做错事有什么可悔的呢?他要我的口供是要我供出我们梅园自卫队在那里,好让他们找到都把他们杀掉,那是万不可能的!我情愿自己死,也决不做叛徒!”
  “啊,那是郭青白骗我呀。我真的不知道。”
  “婶婶,事到如今,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晓云,你讲吧,我会帮你去办的。”
  陈晓云从腿下的破裤补丁中挖出一只戒指,交给春甫婶说:“请你将这只戒指带给我家二嫂吧!我在家时二哥和二嫂对我最好。”
  春甫婶接过那只戒指藏到她的衣袋里后说,“我会把这只戒指交给你二嫂的。晓云,不要想得那么坏,等会儿,我再到郭青白处去说说情,我们总要设法保你出去。”
  “好婶婶,你这样热心想救我,我从心底里感激你!但是这事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郭青白这人是个人面兽性的伪君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千万不要对他有幻想!婶婶,我托你一件事:我死后如有可能的话,将我同边元仁葬在一起。元仁的弟弟,我暂时放到他大姐家里去了。他大姐家人口多,生活困难,也没法长期照顾他的。小宗年纪幼小,请你们多多照顾他,待以后三五支队回来。请你告诉吴帆春同志,将小宗带去参加革命!”
  “晓云,我知道了。小宗的事,我会替你与吴春帆说的。我会按你的话去做的。”她已哭不成声。
  “婶婶,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不用再去找郭青白说了。”陈晓云坚定地说。
  “不,我不回去!我还要去找郭青白!”她哭着走出去。
  那时郭青白站在外面听动静,听了后面春嫂这些话,他就推门而入:“说,春甫嫂,我要你劝说,你自己反而哭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能保!”
  春甫婶无奈地望望这个无情无义的郭青白,这刻上她才明白陈晓云刚才说的话是对的,这个人真是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东西。过去春甫帮助他捐枪捐钱的事情早就忘了。现在见日本人对他好,他就投靠日本人,一切效忠日本人去了。这不是人,是畜牲,看来再给他讲也没有用,只得揩揩眼泪难过地出去了。
  
  郭青白见陈晓云坐到桌子前面,说:“陈晓云,我很早就想请你来谈谈,苦于没有机会。今天你来了,请坐吧!我们好好来谈一谈吧。勤务兵,倒茶来。”说着坐在陈晓云对面。
  陈晓云说:“事至今日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谈呢?”
  “可谈的话可多了。”郭青白延皮赖脸地说:“我首先问你,本来你在自卫大队时做事很不错的,可你为什么要出来呢?再一个你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呢?为什么要跟共匪三五支队走呢?”
  陈晓云说:“是呀,我在梅园乡工作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逮捕我呢?至于帮助三五支队,送粮送草,当年我在你自卫大队时也叫我做过的呀。你还记得吗?那年三五支队在樟村郑家一带打鬼子,在文昌阁打一个胜仗,你还派我们去慰问他们呢。”
  郭青白被陈晓云驳得没有话说,只得强辩:“那时三五支队打东洋人,我们与他们合作。今天三五支队来打我们了,你们就不应该再送粮草给他们,我已告诉你们,可是你却不服从我的命令,不送给我部粮草,你却把粮草送给三五支队,你私通奸匪罪就该枪毙!”
  陈晓云气得反问郭青白:“什么叫私通奸匪?把三五支队叫奸匪,你这是污蔑三五支队!三五支队一向是抗日的部队,纪律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倒是你的部下,到处抢掠,随便抓人杀人。连我丈夫边元仁一心来抗日,你们都诬陷他,你跟汉奸邢云鹤都是一丘之貉!你现在也是大汉奸!替日本人说话,替日本人打三五支队的大汉奸!谁是匪军,谁是抗日保护老百姓的好队伍,老百姓都清楚。到如今还说三五支队打你们,你这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们帮鬼子拆老百姓的房子,挖砖头筑碉堡,鬼子来了你把他们请进碉堡里。听见三五支队来了,你们的枪眼就对着三五支队打。是你们先打三五支队的!还是三五支队先打你们的?”
  郭青白气得说:“陈晓云,你不要胡说八道,今天到这里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我问你,我知道你是共产党员,那你的上级在那里?还有那些党员是归你领导的?六大队(林一新大队)在何处,严培远的残部在何处,今天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这些情况说出来,再写张悔过书,我可以让春甫嫂保你出去。如果你愿意,你仍可以在梅园替我们做事,将来说不定你还可以升到宁海去做事。”
  “呸!郭青白!”陈晓云向他吐了一口唾沫气愤地说,“你想得真好!我会向你们投降!我告诉你,四明山共产党员很多。可惜你抓不到他们!”
  “那么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呢?”
  陈晓云撇了一下嘴对他说:“近在眼前我一个,远在天边到处是!”
  “哼!陈晓云,今天你已被我抓在这里,还这样强硬,告诉你,你们共产党在四明山已经完蛋了!三五支队大部分也已经被国军打散了。”
  “谁信你的鬼话!共产党会越来越兴旺!三五支队会越打越多!过几天他们就会回来,你等着他们来把你们消灭吧!”
  郭青白说:“我知道你们还有不少人留在四明山捣乱,三五支队开走了,自卫队还在四明山。我问你,林一新大队在那里?严培远自卫队的大部份人在那里?现在你快说出来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我赦你无罪,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死了全世界的劳动人民会纪念我!你这种汉奸卖国贼死后会永远被人唾骂!”
  “陈晓云,你真的不识抬举,你是犯人!今天你已经落在了我手里,我这样客气地问你,你倒反而骂我!”
  “谁要你客气!你想要我投降,要我做叛徒,要我出卖共产党员,出卖抗日队伍,出卖祖国,这是对我客气吗?郭匪!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我是永远不会叛党叛国的!我的心如铁石,你骗春甫婶来劝我自首,你这种阴谋诡计,我早就看透了!”
  郭青白气得满脸通红,老羞成怒地说:“反了反了!你竟敢叫我土匪了,今天我要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警卫班,来呀!让她坐老虎凳!”
  一时四五个士兵七手八脚地在另一间屋里装好老虎凳,把陈晓云拉到老虎凳边,立即将陈晓云按倒躺在老虎凳上,把陈晓云的两腿紧紧地绑在长凳上然后将陈晓云的两只脚后跟扳起来硬塾上一块砖头。塾一块问陈晓云讲不讲?陈晓云一声不吭,再塾再问讲不讲,陈晓云还是不吭声,直塾到四块砖头,这时把她的小腿拗得钻心似的痛,一时汗从她黄瘦的脸上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陈晓云痛苦地咬着牙,脸都憋得紫了。
  “陈晓云,我看你这样痛苦,你还是快说吧!”郭青白见她这样难受的样子凶狠地说。
  “呸!我说……什么!我准备……一条命……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陈晓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你已经撑不住了,你还是说出来吧,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汉奸……郭青白……你的狗眼……看花了…….你看……错了人……我是什么……人!我是共……产……党……员!我们共……产……党……员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夺……”
  “陈匪,你的嘴还这样厉害呀,老实告诉你,目前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只要你说出实情,写张悔过书就放你出去,一条就是死路!任你拣。”
  “我是……中……华……民……族优……秀……儿……女,我是共……产……党……员,我们……抗日……无罪,你们……是汉……奸……卖……国……贼!你们蒋……日……伪……合流,你要逼……我投……降……不……可……能!我情愿……清……清……白……白……地……死……去,不……愿……意忍……辱……偷……生,你们……枪毙我……好……了……”
  “嘻嘻,你还真的不怕死?”
  “怕……死……不……当……共……产……党……”
  “我现在不给你死,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他命令卫士给她剥下衣服鞋子把她绑起来,押到禁闭室去。”
  但陈晓云这时已经被他们被老虎凳折磨得走不动路了,他们只能叫两个士兵扶着她拖着她推进牢房去。
  
  接着郭青白又找严培远来审问,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严培远,你挺厉害的呀,你跟着陈晓云带着自卫队到处打我们,你现在让我们捉住了还有什么话说。”
  因为事情来得太快,严培远一时思想还没转过来,他一心惦念着刚生下不久的小女儿和他的妻子,他还想能尽快让他出去,一时疑惑不决,低着头不说话。
  郭青白看严培远不说话知道他有动摇之心,就说:“我听说你已经结婚了,听说老婆还很漂亮,还生了一个女儿,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为你的老婆孩子你也应该好好地活着。你可不要像陈晓云那样死心眼啊!你本来是我们自卫大队的人,在我们自卫大队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嘛,你为什么要出去呢?哦,是当时边乡长要你出去的。出去就出去吧,你又跟共产党去了。上次你已经被抓进去过,你还不吸取教训,这会又死心塌地地跟着陈晓云跑,你跟她跑有什么好下场。严培远,你还年轻,经历不多,我念你曾经跟我们自卫大队一场,有啥话你只要对我说,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好好想想吧!”
  听了郭青白的话,严培远想到了年轻的妻子和刚出生不久可爱的小女儿,心里犹豫不决。郭青白认为有机可乘,即把他押下去,对他说:“严培远,你年纪轻轻还是活着好,说出来就让你到宁海去学习。学习出来后重新做人。”
  郭青白的话给了他生的希望,严培远回禁闭室时就说:“同志们,我快要去宁海学习了。”陈晓云见他语气不对,知他有动摇之心,听了他的话开始怒目而视。又转念一想,培远必竟年轻,他不懂得郭青白的用心,他这是一时受蒙蔽的,是郭青白的阴谋致使的。便问:“老严,今天郭青白如何审问你的?他对你是怎么说的?”
  严培远天真地说:“郭青白说只要我写张悔过书,就可以送我到宁海去学习。”
  “那么你写了吗?如果写了这就是叛徒行为。”
  “叛徒行为?我没有写。云姐,不是你指出来,我真的有点糊涂了,我想只要不说出实情,写一张假悔过书骗骗他们就是了。”
  “老严,你真糊涂!这是郭青白的诡计!他是套你说的,你不要上当!他不会只满足你写张悔过书的,他一定会追问你:你的部队在那里?那些人是共产党?到时候你说不说呢?你一心想出去不说也不行了。你说了就是出卖战友了,出卖共产党了,你就是叛徒了。你告诉他们了,我们的许多同志就会人头落地!这样你怎么对得起这些同志和战友吗?你难道就为你一个人活命,让这许多人为你去死吗?你这样做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反顽斗争前地委召开扩大会议,你不是也参加了吗?地委领导罗克同志是怎样对我们说的?要我们在这次反顽斗争中,我们共产党人和革命干部万一被敌人逮捕时,不要累及组织和他人,而要坚强不屈杀身成仁。”陈晓云看严培远低下头去,进一步对他说,“严培远,你是什么出身的?你难道忘了十年孤儿院的苦难生活?你当年一个无父无母的苦难的孤儿是谁让你翻身的?当年在宝岩农场金场长是怎样培养你的?你在农场最早参加读书会,听说你读了许多苏联英雄的故事,你读过《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青年近卫军都是什么样的人?保尔柯察是什么样的英雄?难道你都忘了吗?后来又是谁让你到蜃蛟去当乡队副的?又是谁让你当自卫队长的?又是谁使你有了妻子孩子的?你想一想,不是共产党,你能有今天的日子吗?你能成家结婚吗?要是在过去,你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孤儿,穷困潦倒,那个姑娘肯嫁给你呢?这一切一切都是共产党给你的!你如果向他们投降,你怎样对得起共产党!怎样对得起培养你的金场长!怎么对得起千千万万为革命牺牲的先烈们呢……”
  这义正词严的批评和劝告,使严培远猛醒过来,严培远难过地哭了。听了陈晓云的话如醍醐灌顶地醒了过来说:“晓云姐,我明白了,刚刚我只想到我的家,想到我刚生下来的小女儿可怜,想到我年轻的老婆没了我怎么生活,我想活下去,我心里就动摇起来了。我这是自私自利的想法。听了你的话,我明白了!不是你说我,我过去进步书都白读了。我不能忘了金场长对我的教导!我不能忘记共产党对我的恩情,我不能忘恩负义!我不能忍辱偷生!我不应该只顾自己的性命不顾组织和同志们的的安全,只为自己的家去出卖组织和同志。我应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一个对得起同志对得起党的堂堂正正的共产员,我不能做叛徒……”
  陈晓云听他这样说,就殷切地望着他说:“培远同志,这样想就对了!你能明白过来还是一个好同志!还是我的好弟弟。我们绝对要保守党的秘密!绝对要做个忠于党的人!两个月前李敏烈士和袁春妍烈士在她们被敌人抓住后又是怎么样应对敌人的?她们被敌人戳了几十刀,血流如注,宁可痛死,宁可牺牲,也不说一个字,这才是真正共产党员!你如果向他们投降了,暂时虽活着,但将来会永远被人唾骂被人嫌弃,做了叛徒是要被千人指万人骂的!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这样贪生怕死地活着就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你的妻子和女儿也会嫌弃你。他们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我们今天为党的事业牺牲了,虽死犹生,我们的子孙为有我们这样的父辈为荣。人们会永远记得我们,我们会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晓云姐,我明白了,我决不写悔过书了,我一定守口如瓶。我做叛徒活着使我的妻儿也不光彩。我宁可牺牲也不写悔过书了!”
  陈晓云听了爱护地望望他点点头:“你这样想就对了!”
  不一会郭青白又派卫士喊严培远去了,郭青白想重审严培远。从他嘴里掬出地下党组织名单和他的队伍在哪里。
  严培远去了很多时候,回来时已遍体鳞伤,不省人事。是两个士兵拖着他出来的,大家都围拢去问他,陈晓云见此情形,明白严培远是如何应对郭青白的了。她看到严培远的样子泪如泉涌,她想上去抚慰他但是她手脚被绑得不能行动,只是高声喊着:“培远是个好同志,永远听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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