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感恩义父 虽苦犹甜

　　郝运来长到二十多岁了，从没听哪个说自己不是郝家的亲生。如今，听说这个穿着入时的叶基礼是他的亲爹，他只是觉得有点惊讶，并无半点惊喜。想起多年来，继父、义父和叔伯们如同亲生一般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成人，此时，郝运来觉得这份情比亲情更可贵。对比之下，他从心底里认为，义父叔伯们才是他最可敬，最可爱的亲人。
　　“你既然这么多年不来找我，现在我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你就更不应该来打搅我的生活，更不应认我这个儿子。”郝运来硬邦邦的几句话，让在场的人听起来似乎有点很不近人情。
　　“运来，不要怪爹以前没来找你，你怎知那时候来找你的难度有多大，？假若我一旦出现，让樊霸王一伙人知道了就等于自投罗网。为了弥补曾经对你的亏欠，爹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接你过去和爹一起生活。我现在的日子很好过，用不着你天天劳累奔波……”看到站在眼前高大帅气的儿子，叶基礼显得非常欣喜，他一边说，一边用期盼的眼光看着郝运来。
　　郝运来并没好好直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更没认真去领悟他话语中的用意。不等叶基礼把话说完，他就直截了当地告知：“你不要打我的主意了，你要弥补亏欠的人不是我，而是整个郝家，我是决不会跟你走的。要是在二十多年前，你说的这些话兴许我会感动。但如今，义父叔伯们把我从襁褓里辛苦拉扯成人，教给我武功，教会我做人，这一切的不容易别人不清楚，我心里自会有数。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是该由我来照顾赡养他们的时候了，你说要我跟你走，我能只顾自己过好日子而丢下他们不管吗？”
　　“傻孩子，难道你亲爹我就容易吗？那时，你母亲怀着你在肚里受到樊霸王的多次威胁。为了不连累你妈，保全你的出生，情急之下我只有忍痛割爱，把她交给了郝家叔伯，我抱着必死的决心跳进了湘江。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想生还的念头，你应该理解亲爹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母子二人。”叶基礼极力向儿子解释。
　　二十多年前，叶基礼被樊霸王所逼，跳入了湘江，后来被一个贩盐的船老板救起，一同去到了南洋。多年后，在好心的船老板的资助下，叶基礼在南洋结了婚成了家，自己开了铺子也当上了盐老板。
　　“你知道自己在家乡有妻子有孩子，既然活下来了，为什么当时不回来找我们，忍心丢下我和母亲不管。现在你要我跟你走，你的良心何在？”郝运来似乎很生气，说起话来免不了略带着几分刺。
　　“孩子，你不知道，我曾经几次到过这里打听你母子的消息。见你们都过得很好，郝家叔伯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而且又见你妈与你继父已成了家，还生了孩子，所以，我不敢再惊动你们。”
　　听了叶基礼的话，郝运来的脸色好像有所缓和，他沉默良久，口气平和地说：“你是我的亲爹，我可以认你，但我不能跟你走。我现在是南县蔬菜园的人，是郝家的后代，我要与义父生活在一起，他们不能没有我，你还是回南洋去当你的盐老板吧！”
　　“运来，你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跟我走并不是要你丢下你的义父不管，而是要你过上好日子。以后，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望义父和郝家叔伯们，还可以有能力资助他们，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他们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叶基礼苦口婆心，想从各方面引导说服郝运来。
　　“运来，你爹说得没错，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就跟着你亲爹走吧。何必在这里饱一餐，饿一餐，有上顿没下顿的受苦受累。”看到郝运来的固执态度，好心的秦母也急不可耐地从中劝说。
　　“伯母，您不要劝了，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和我义父在一起。他们从小是那么关爱我，我以后也要好好敬奉他们。离开他们，即使我吃得再好穿得再好，我也不会心安的。”郝运来坚持着自己的主见。
　　“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有福也不懂享。好了，我也就不再劝了，随你自己的心意，但愿你在郝家能好好生活！”叶基礼叹了口气只有作罢。
　　“老舅，娘，我觉得郝哥哥是好样的，是个知恩图报的好男人，他的义父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不能忘恩负义一拍屁股就走呀！说实话，我也很不想郝哥哥离开这块地方。”莺莺嘴上一边说，眼睛一直不好意思地朝郝运来看了看。
　　“傻丫头，你不要从中唱对台戏了。他是你表哥，我们都要为他的将来着想，为他一辈子的幸福着想。”秦母斜着眼睛，责怪女儿。
　　“娘，我，我也是为他的将来着想呀！”说完这句话，不知什么原因，莺莺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她无意中赶快瞟了一眼郝运来。可郝运来好像并没理会到莺莺这句话有什么不妥，脸上仍然平平淡淡，没见一点其他表情。这时，莺莺似乎放下心来，脸上恢复了正常。
　　“对，郝哥是好样的，讲义气，有骨气，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我赞成他的做法，我也舍不得郝哥离开我们去南洋。”秦俫仔听到了莺莺的话，好像觉得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个人打算在里面，便也趁热打铁附和着。话一出口，不知道他是在帮自己的妹妹还是在帮郝运来。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青年人都支持运来的做法，我也就不再强求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从大家的嘴中，我看出了运来是个很有主见又很有能耐的人，对于他来说，生活就是再苦再累也不会被难到，相信有他的好日子在后头。”看到郝运来灵活聪慧的眼神和那坚毅不拔的性格，叶基礼好像看到了儿子美好的未来，他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也不再执意劝说儿子跟自己走了。就这样，二十多年后第一次相见的亲生父子俩就这样不欢而散。郝基礼心痛地想，这兴许是我们父子俩的缘分太浅。
　　郝运来从乡下回到了蔬菜园，首先来到了郝宝家：“爹，娘，我回来了。”
　　“运来，见到你要见的人了吗？”郝宝关切地问。
　　“见到了。”
　　“他没跟你说什么？”郝宝显得很着急。
　　“他说要我跟他走，一起到南洋去，我不想跟他去。”
　　“为什么呀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听说你亲爹在南洋混得挺好，是个有钱的大老板，你跟着他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不去呢？昨天他就征求了我的意见，我极力赞成你跟他走，毕竟你们是亲生父子呀！”郝宝越说越激动。
　　“亲生能胜过养育吗？”郝运来并不赞成继父的话。
　　“唉，就算他没养育过你，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如今，他来接你了，你就应该跟着他走啊！在这里跟着我们，天天都是干不完的脏活，一天到晚哪怕累得半死也难得捞到一口饱饭吃。唉，你呀，你是何苦呀！”见郝运来不愿跟他亲爹走，郝宝不住地唉声叹气，从心底里为他感到惋惜。
　　“爹，就是没吃没穿，我也要跟着你们，你们辛苦把我从小抚养成人，没有爹和义父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现在大了，不可能丢下你们独自去享清福呀！”
　　“孩他爹，你不要责怪儿子了，他舍不得我们，不愿去过好日子说明他有良心。现在我们和他义父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子大了在身边，对我们也好有个照应。运来的想法和做法是对的，我为有个这样的好儿子感到高兴。”郝运来母亲欣慰地对郝宝说。
　　“运来，你的孝心让爹高兴，但也要为你自己的前途着想啊！”听到妻子的话，郝宝心里似乎好受了点。
　　“爹，我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打算，人只要有一身力气，只要肯吃苦耐劳，相信到哪里都不会饿着的。”
　　“那好吧！青年人有理想有骨气肯吃苦耐劳就是好样的，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相信好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哦，你快回去吧，兰兰来过几次了，她老在打听你回来没有，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你。”郝宝朝郝运来眨了眨眼，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
　　郝运来猜到兰兰准是很想知道他今天“相亲”的结果怎样。唉，这个妹子太痴情了，我今天就见风使舵，逗乐她一下，看她怎么样，郝运来乐呵呵地在心里想。他迅速回到自己家，还没走进家门，兰兰就迎出来了。
　　见她虽是满脸笑容，但却掩盖不住内心的丝丝忧虑：“哥，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办得很顺利。”郝运来笑眯眯地顺口回答。
　　“你同意了？”兰兰眼睛瞪得如灯笼大，心想，怎么那么轻率啊！
　　“对呀，不同意还不行呢，大家都在劝，我只有答应下来了。”郝运来故作为难的样子。听到郝运来的话，兰兰双手捂住脸，扭头就往里屋跑。
　　“兰兰，你这是干什么呀？”郝运来追上去，一把拖住兰兰的手臂。
　　“不要碰我，你既然答应了别人，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见兰兰满脸泪水，郝运来心疼起来：“傻妹子，你说什么呀，我没同意。”
　　“没同意，真的呀？”兰兰破涕为笑。
　　“是真的，大家都劝我跟他一起走，我还是没同意。”
　　“为什么都劝你跟她一起走，她难道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本地人，是南洋的。”
　　“是南洋的？”兰兰一头雾水。
　　“对呀！”
　　“南洋的女人到这里来找对象？”
　　“女人，你说的哪个女人呀？”郝运来故作惊讶。
　　“你今天不是去相亲的吗？”
　　“没错，是去相亲的，是去相我的亲爹。”郝运来这时才道出真相。
　　“东拉西扯，没一点正经。”兰兰举起两个小拳头在郝运来背上猛擂起来。
　　“是你在东拉西扯呀，我早上就跟你说了不是去相亲，你硬要说我是去相亲的，哈哈……”
　　“哥，你刚才说什么亲爹来着，什么意思？”
　　“我不是郝家的血脉，是继父、义父他们收养了我，我有一个亲爹在南洋。”
　　“什么，你不是……”兰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郝伯伯他们个个都待你那么好，胜过自己的亲生呀！”兰兰更是一头雾水。
　　“对呀，所以我不能跟我亲爹走，继父、义父他们把我辛苦抚养成人，我不能一拍屁股就走人，这样对不起他们。”
　　“幸好你没跟你亲爹走，我更舍不得你离开，我要跟着你过一辈子。”
　　“傻妹子，跟着我有什么好的，一没吃二没穿，天天挨饿受累。”
　　“那你亲爹给你有吃有穿的好日子，你怎么不愿意去，你这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一个情。”
　　“我也是为了一个情。”兰兰开心地笑了起来。
　　“运来哥，你回来了！”这时易立走进了院子。
　　“对呀，刚到家你就来了，好准时呀！”郝运来笑着说。
　　“我是过来看看兰兰的脚关节好了些没有。”易立一边说，一边盯着兰兰的脚。
　　“怎么了，兰兰扭到了脚呀？”郝运来关切地问。
　　“对呀，今早上扭的，哈哈，还是我把她背回来的呢！”易立好像有点炫耀似的。
　　“早就没事了。”兰兰好像并不领情。
　　“都进屋聊吧，我还要赶着有点事需要去处理。”郝运来招呼着，径直走进了里屋。
　　“哥，你刚回来又急着有什么事需要忙呀？”兰兰不高兴地问。
　　“哎呀，要忙的事多着呢，你们聊吧！”郝运来似乎早就看出易立的什么心思，每次都要特意为他两人创造单独在一起聊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