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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谦序的快递

作品名称:等到云漾,风暖      作者:风子      发布时间:2019-11-03 12:34:02      字数:5158

  昨天,胡谦序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跟往常一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一些学习上的、生活上的琐事。没任何营养成分的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说给我寄了个快递,是内蒙古本土的各种奶制品。我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甜食和糖果,尤其喜欢吃奶片。胡谦序说的是,我之所以这么爱吃奶片是因为我还没断奶,还是个小屁孩。他说他的,我还是照样吃。
  不过他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虽然总是嫌弃我这样那样的,但还是会给我买各种零食。自打高中那会儿,他就是这样。
  说起我和他的相识,我真的觉得很搞笑。每每想起都觉得他是葬爱家族隐士。
  高一那会儿,有一天周六放学,我自己一个人在球场打篮球,就在我自己自娱自乐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球服的男生,手里抱着篮球朝我走了过来。在我面前停住,看上去大概长了个175身高的样子吧。我矮,他站在我面前,直接遮住了把我晒得热辣辣的太阳光,他开口就说:“我做你哥吧!”
  当时我懵的一匹,心想这人脑子有问题吧。校园古惑仔?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不确定的问道:“你说啥?”
  他说:“我叫胡谦序,以后我罩着你。你哪个班的?”
  我脸上写满了黑人问号?Excuseme?恁是个新时代90后生当时听到一个陌生人这样对自己宣誓都是汗颜的。
  “我们认识吗?”
  “现在认识了。”他把手里的篮球一个直抛,篮球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线,飞到对面的球场。球场那边有个男生接住他抛过去的篮球,有四五个男生站在一块喝水,也似乎聊着什么,朝我们这边看。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当时心里尤感不适,然后我就走掉了。看上去不是很怀好意,我特别讨厌成为一群男生的谈资,更讨厌一群男生以我为由从中取乐,恶劣极了。
  尽管我没跟他说我是哪个班的,但是自从球场那次之后,胡谦序总在我们班门口出现。
  后面听他说起,是那时候跟队友打球,说输了的要来问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问他那为什么当时他也没问,虽然问了我也不会说。他说,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愿赌服输,迫不得已才来跟我说了那一番“很社会”的话。好吧,当时我觉得他宛如一个没开过光的智障,而他说的是,从他跟我说第一句话开始,我的眼里就全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的对生活的疑问,蹙着眉头,扁着嘴,整个脸都要皱在一起了,样子特别搞笑。总的来说,那时在彼此的眼中,我们双方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不过我从来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我权当他是个疯子,但是他的脸皮真的很厚,那时候总是时不时要来我教室门口,一下给我买酸奶,一下给我买糖果,一下说带我去打球,一下说带我去吃火锅的,每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他还是不放弃,次数多了我难免就着道了。常常有一个陌生男生在我们班门口叫我的同学把我叫出来,然后总是有些磨磨唧唧的交谈,我觉得影响特别差,于是勉为其难的强迫自己跟他交个朋友,叫他以后别再来我们班门口叫我,直接给我发短信,就这样向恶势力低下了头颅。
  
  我还在自习室学习,忽然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赶紧拿着手机走到自习室外面,是胡谦序的电话。
  “干嘛呢?我在自习室呢。”即使在自习室外面,我还是小声的用手捂着嘴巴,以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分贝。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常规操作就是这样,应该是能减少声音和嘴巴周围的传播介质的接触,以此降低声音的传播范围吧,好吧,都是我胡诌的。
  “快递到了,下午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电话那头传来胡谦序的声音。
  “好啦,你是不是寄的到付?告诉你这样我可不收啊?”我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作的边缘疯狂试探。
  “养了你这么多年,依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听着胡谦序的口气,都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翻白眼的样子,想想都搞笑,气急败坏的恨不得爬进手机屏幕过来掐死我。很奇怪,跟男生呆一起的时候,我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控制不住的很毒舌。特别是对胡谦序,能用肢体暴力解决的问题我尽量不用语言。
  “承蒙照顾,好啦好啦,我要去学习了,我会记得收快递的。”我都要笑出声了,想着他那红眉毛绿胡子的样子。
  “我还没说完呢,兰若!”电话那边一声怒吼,就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胡谦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越过几千公里的大路,直击我的耳膜,于是我忍不住把手机远离耳朵10厘米。
  “你还要说啥呀哥,我怕吵着别人复习,我拿到快递给你说一声好吧。”我顺势服了一下软,用自己觉得很有安抚力量的声音试图让他打消想掐死我的念头。
  “没啥了!拿到了给我说一下!”——嘟,手机里传来一声通话结束的提示。我看着手机屏幕,撇撇嘴,好像看着胡谦序的手机号码就是看着他似的。
  脾气还真大,拿了快递得说说好话哄哄他,不然哪时候再见他一定会跟我算旧账的。
  下午上完课,正收着书,手机就响起来了。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才想着应该是胡谦序寄来的快递吧。
  “您好。”我按下接听键,依旧收着桌上的书。
  “请问一下是兰若吗?”电话里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
  “嗯,是的,请问您哪位?”书收好了,我提着包走出教室。
  “我是来送快递的。”
  “好的,请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你们学校门口,到学校门口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好的。”我挂掉电话之后就加快了脚步。
  校门口离上课教室不远,走了五分钟就到了。我站在学校大门口,朝四周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快递公司的快递车。于是拿起手机回拨了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号码。
  “你好,我已经到校门口了。”
  “转身,我在你后面。”
  闻言我转过身,一个男生朝我招了一下手,他的左手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脸上扬着浅浅的笑意;左半边脸映着阳光,看起来暖暖的。
  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我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校园十佳退堂歌手。”我才走到他跟前,他就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像不说给谁听,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更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他的笑容深了一点。
  听他念叨完,我恍然大悟,才知道那在哪儿见过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说怎么的有些眼熟呢,怎么不做后勤改送快递了?”我忍不住好笑到,然后准备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袋子。
  他却把手挪了一下,避开了我的手。
  “受人之托。远千里而送鹅毛,你不请我吃顿饭吗?”他眼睛凝视着我,一动不动的,泛着笑意,看得我感觉浑身不自在,赶紧别过眼睛。
  “这必须的,我拎吧,你拎了挺久了。”说着我又要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他伸手把我的手拦截在半路:“我拎。”
  “好吧。”我朝他笑了一下,把朝肩下掉的背包带往肩上拉。领着他朝校门口的生活区走。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云漾。”
  “云漾,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的,学妹。”额,好像上次他是叫我学妹来着,大四,快毕业了?
  “门口有一家烤鱼超级好吃的,了解一下吗?”
  “听胡谦序说,你不是不吃肉吗?”他的声音中透着询问,但是没有疑惑的意思,这种疑问句表肯定的句式总是容易让需要回答的一方对自己产生一些质疑。
  “但是你吃呀。”我对他咧嘴一笑,“肉都给你,我吃蔬菜。”
  可能是我的语言或者是表情有些搞笑吧,听了我的回答云漾脸上又泛起笑意。
  真是一个爱笑的男生,我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一下。这世界上可以最快让人感到开心的应该就是别人的笑容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和云漾走到了门口的烤鱼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把菜单给云漾,让他点餐,点餐完之后我就没说什么,手肘支在桌面,双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心里在猜想着云漾和胡谦序的关系,以前没在胡谦序的口中听说过云漾的名字,可是看起来也不像是刚认识的;且,听云漾的话音,似乎从胡谦序的口中听说过我。
  “兰若。”云漾叫了我一声,将我从天马行空的思绪里面拉了回来。
  “嗯?”
  “不说话把我晾在一旁真的好吗?”云漾学着我的样子,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他的眼角微微上翘,眼眸里满是笑意。自见他到现在起,我对他的眼睛印象尤其深刻,总觉得他的眼睛会笑,和他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很舒服。那目光所到之处,就像一米阳光掉进花田,恬静又温暖。
  “这不正准备开口嘛。你和胡谦序认识多久了?怎么没听他说过你呢?”
  我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我对此也比较好奇,因而准备以这个问题开始我们之间的交谈。
  “我们是大学同学。你的芳名我倒是早有耳闻,胡谦序每次买一堆的零食回寝室从不给人碰,起初还以为是给他女朋友的呢。”
  “我和他就是好姐妹,”我忍不住撇了一下嘴,“看不出来,他是个这么称职的饲养员。”
  “好姐妹”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云漾笑了一下:“是呀,那时就觉得,这个兰若可真是个零食精,能吃这么多。”目光在我脸上匆匆扫一下就转向别处,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好像不是在跟我说话似的。
  听他说我吃得多,我忍不住就要反驳:“你这话就不对了……”可是张口又不知怎么反驳他,毕竟我吃的确实多。
  “好啦逗你的。”他可能觉得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好玩吧,一张脸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你可真逗。
  “那时候就觉得,怎么这么喜欢吃糖,一定是个很甜的姑娘。”他那双自带微笑技能的眼神直接和我正准备望向他的目光相遇在空气中,忽然觉得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紧张说话就牛头对不上马嘴。
  “你管我呢?”我强装作很镇定,很有气势的样子,脖子都难免伸长了一点,总觉得这样会显得彪悍一些。
  他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下:“跟个小河豚一样。”他端起桌上的荞茶抿了一口,神情悠然。
  河豚?是那个一害怕生气就把身体鼓得圆乎乎的鱼吗?
  “打扰一下……两位请当心,我给两位上餐。”就在我俩闹腾着的时候,服务员来了,我也闭上了准备反驳的嘴,懒得再和他争辩。
  “你和胡谦序什么时候认识的?”云漾拿过放在我桌前的饭碗,往里面乘了半碗饭,递给我。
  “谢谢,我读高一的时候认识他的,他那会儿读高三。”我从云漾手里接过他递来的饭。
  “那时候开始就给你买零食了吗?”云漾也给我自己乘了饭。
  “嗯,那会儿隔三差五的,会给我带各种零食。”我双眼放光的看着锅里的焖得黄灿灿的土豆,准备着说声“吃吧”就开始行动。
  “好啦,快吃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看着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就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土豆,“菜上了到现在,你已经看它好几回了。”
  “哈哈,谢谢,你也快吃呀。”云漾拿起了筷子,我也就开始不客气的吃起来了。
  “云漾你今年研一?”
  “嗯,在武汉读了就回来了。”
  整个吃饭期间,我不知忍不住的看了云漾多少回,因为他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很文雅。感觉每一粒米,每一棵菜,每一口食粮他都在细细品味,每一口都是在帮这些食粮完成最后一项使命。不像我,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有些饭菜还没尝到味儿就吞下肚了。
  云漾说上次在比赛的大礼堂,就想着我这个兰若应该是胡谦序所认识的,他所知道的那个兰若。
  他和我曾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但又很不同。他们一样安静不闹腾,不一样的是,云漾不会让人觉得不温不寒,而是像冬日的暖阳一样,呆在他的身边就觉得被阳光照耀着,可能,最大的原因是,他的眼睛会笑。
  “兰若,胡谦序说以后你的零食我负责。”
  走的时候,他站在公交车前门的投币箱那儿,扫了一下手机的乘车码,回头朝我笑了一下。他走到面向我的一个靠窗位置,眼睛里满是笑意,公交车走了,他的笑却还仿佛留在原地。
  我甩甩脑袋。
  没触摸过温暖的孩子就是这样,总容易被一丝阳光打动。
  
  回到宿舍,我就给胡谦序打电话。一开口就质问他,为啥不把快递直接寄到我这里来,还兜兜转转的在云漾那里过一道,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云漾不够帅吗?”胡谦序答非所问的反问我,我有些无言以对。
  “胡谦序你是不是傻?”
  “想着你俩都在那边,让你们认识认识也有个照应。”胡谦序的声音穿过听筒,听起来有些暧昧的味道,此刻忍不住脑补他像个猥琐大叔的样子。
  “辛苦你了,什么都要张罗。”我阴阳怪气地给他道谢。
  “我告诉你,祁夏你就别再想了,数学不懂的多去问问云漾。但我还是要说,大四就赶紧去找工作,你的数学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吗?”
  “知道了,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什么鬼祁夏你不提我都要忘了,我再坚持会儿。”
  “少自我麻痹了,换个努力方向。”
  “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胡谦序,不熟悉的人以为我们挺暧昧,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然而其实我当他是姐妹,他当我是兄弟。我跟胡谦序有些像,他能get到我各个方面的卡点,关于生活,学习,心情,性格,还有一些想法;而我,不敢说绝对很了解他,但是,我能知道在他不同的某些阶段,作为朋友的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在胡谦序看来,我把自己投身于学习是自我麻痹,失恋之后的注意力转移,可能有一点儿这种意思。但也不尽然,目前的我有些迷茫,但是挺喜欢读书。
  云漾和胡谦序是大学同学。云漾因为优秀,保研了。而胡谦序毕业之后去了内蒙,说的是要去为祖国的边疆事业做贡献,在那边当高中数学老师。起初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真的说去就去了,这一点我倒是挺稀罕他的,想着他在大草原骑马的样子,就觉得很酷。
  总觉得胡谦序让云漾来送快递这件事很多此一举,不过胡谦序说云漾特别好一个人,脑袋聪明好使,他远在内蒙要托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我,横竖听起来都挺牵强附会的;像我这种敏感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心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胡谦序知道我脾气,绝对不会随便给我引荐男生。
  可能这个云漾真的有些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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