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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十佳退堂歌手

作品名称:等到云漾,风暖      作者:风子      发布时间:2019-09-11 08:33:14      字数:5353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中午十二点半。
  小鸟没因为燥热而稍微安静一些,和只会吱吱嘶鸣的夏蝉开着跨种族的音乐会;斑驳的树影从贴满各种考研广告的玻璃罅隙中跳进自习室,掉在写满数学草稿的纸面上,透明的暗灰色轮廓和墨黑色公式重叠交错,勾勒出一番充满阳光味的闲暇。
  我手里拿着笔,眼睛望着窗外,发呆。
  昨天去食堂吃饭,看见门口摆了个点,做“校园十佳歌手”的宣传。小鱼二话不说,拉着我就给我报了名,也没管我同不同意。照她的话说,我唱歌这么好听,每天叽叽喳喳的在寝室吵大家清净,倒不如直接参加这个十佳歌手比赛。我的听众能从寝室的三人帮扩展到数以百计的规模,别只盯着他们三个,也去祸害祸害其他人。
  好吧,在自习室呆了那么久,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做题,正好也去透透气,搞不好还能拿个名次回来,光耀寝室门楣。
  可是,下周一就要比赛了,我连参赛的歌曲都没有选好。
  想到这,我觉得我可以离开自习室了,我就糟蹋这三天光阴,比赛完了回来一定恶补这三天落下的学习内容,给心情放个假好了;再这样没日没夜的学下去,不见天日,真的要长真菌了。
  对自己疯狂的做了思想引导之后,不学习的罪恶感减轻不少,从包里掏出耳机,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从学习模式切换到听歌模式。
  红心列表里面的歌曲一首挨一首的播放,我趴在桌上,微闭着双眼,缓缓流淌的音乐慢慢赶走沉郁在心里的压抑和焦灼。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人叨扰。
  数学题总是这么难解,数学课也总是这么枯燥,大小数学就不好,大家都叫我赶紧趁着现在还早换个不考数学的专业,可是我依旧相信努力和收获是成正比的;况且我就喜欢经济学,不想折腾了大半光阴选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鸡汤喝的太多了吧,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执着和固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还年轻,我是有梦想的人。
  “宝宝,周一就要比赛了,你歌选好了没有?”我才刚走进寝室,就感觉到头顶有一股赤溜溜的阴霾之气笼罩着我,有一种没穿衣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浑身不自在。
  我满脸黑线地抬头看向我的床铺,果不其然,三颗脑袋齐刷刷地排列在我的床沿边上,眼珠子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
  每次我很晚回宿舍,或者是我跟他们三个达成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不公平协议的时候,比如给她们三个女屌丝带饭,拿包裹的时候,我就像一只等着屠夫发落的羔羊,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他们虎视眈眈如狼似虎的目光审判。
  “还没啦,马上就选了,我的床单是为你仨铺的吧?你们待我床上的时间比我都多。”我放下包,忍不住要朝她的方向抛一个白眼。
  “我们都为你选好了,看,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你嘴里的高频狼嚎曲目。”小鱼“咚咚咚”的两大步就从床上跨下来,把一张写着几首歌曲名的纸凑到我的眼前。那股下楼梯的厉害劲儿让我怀疑她的腿长可能一米五。
  于妍秋和田橙也从床上“噔噔噔”地跑下来,三人眼睛里写满期待和慈爱,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目不转睛。
  “选这首,《胆小鬼》。”这就是我在寝室长期处于弱势地位的原因。他们总是把我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稚园小朋友,总是把自己当作事事操劳的老母亲,巴不得什么都给我安排好;必要的时候用“慈母”的威严震慑我,让我迫于淫威和自己的心软以达成一些不平等协议。最不要脸的就是期末考前期集体带我吃火锅,给我买奶茶,帮我占座位,然后考试时抄我的答案。
  “宝宝,我建议你来个吉他弹唱,让你的吉他见见世面。这大学都要三年了,从没见你的吉他出过门。”于妍秋看着我的吉他,眼神里都是心疼。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个水平上得了台面吗?”
  “就是上不了台面,所以你得挑战一下自己。你看你,一首能完整弹唱的歌曲都没有。”田橙也顺势插刀,刀刀插到心窝上。
  我承认,对于吉他的喜爱确实很早就开始。高一那会儿我用了一个花哨的谎言骗母上大人给我买了一把吉他,吉他到手后的一段时间确实每天都会扒拉一些歌曲来练习;但是因为没有老师教导,一直都不能步入正轨,每次的音乐练习都因为觉得吉他音没调准而不了了之。也可能音是准的只是我捣鼓不了强行甩锅,从没一首能背下来的曲谱。因而如果这个唱歌非要扯上吉他,那就非常的尴尬了。
  “我说姐姐们,今天周五了,我下周一比赛,两天时间我能弹得好吗?”我拨开伫立在我前面的若干人等,直直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
  赵小鱼紧随我的脚步跟进卫生间,拽住我的手臂,散发着镭射光芒,逼得我不敢直视:“糖糖,我们要为你的歌曲练习严格把关,我们寝室明天去KTV嗨一下吧,怎么样?”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
  呵呵,我就知道,这三个霸权主义的老女人。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根本不是来询问我意见的,而是来给我下通告的。
  刚刚给我下完宣判书,三个女人就自顾自的规划起来。明天要吃什么,去哪个KTV,啥时候去,带什么零食,零食藏在哪里,不像是带我去练歌的,倒像是去开party的。
  周六一大早,全寝7点集体起床,收拾一番之后直奔KTV。每个人都挎着自己最大的包,往里面塞满各种零食。
  在她们仨的监督之下,我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薛凯琪的《胆小鬼》。他们说的是,唱歌可以跑调,但是绝对不能忘词,因为那代表着一位歌手的专业素养。跑调可以说你没有音乐天赋,但是忘词的话就代表你不尊重表演舞台,如果现在不把歌词背熟,到时候上台忘词了,507的脸面就此捡不回来了。说得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学音乐的呢。
  下午唱完歌,又去逛了一会儿街,捣腾着要给我挑一条漂亮的裙子,周一穿着去比赛。当然,我强烈的拒绝了,我觉得我衣柜里的衣服足够应付场面。
  周日,待在寝室一天,背背歌词,开着伴奏卡点,顺道安排一下周一的着装仪容。
  周一,举寝出动。
  “别动!”我真不敢相信,我去参加个歌唱比赛,尽然搞得整个寝室兴师动众。赵小鱼左手捏着我的下巴,右手给我画右眉毛;于妍秋左手拿着眼影盘,右手给我画左眉毛。不时她们还会停下来端详端详;就像正在作画的画家,要考虑配色和空间结构。
  内心里觉得自己今天会被搞得很妖艳,每次她们一下笔我的内心就会微微颤抖,因而忍不住每一次都要提醒一下:画淡点,少涂点!
  “哇哦,果然,没有丑姑娘,只有懒姑娘。”
  当我换上连衣裙之后,于妍秋右手托着下巴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我,一脸赞许的点着头。
  “女人啊,就是要打扮。”田橙双手捂着脸,眼睛闪着猥琐的光贼溜溜地盯着我,几多猥琐,甚至会觉得她对我有非分之想。
  “收收眼神我瘆得慌。”无奈地看了田橙一眼,我开始打量映在穿衣镜里面的自己。妆容很淡,白色的连衣裙也很长,除了袖子可以透视整只胳膊,然后露了个锁骨;内衬外面的纺纱层透视了个小腿,其他的都遮的严严实实的,整个小身板托在纯白色的板鞋里面,看起来恬静乖巧。
  “谢谢我的姑娘们,辛苦啦,我定不负众望凯旋而归!”我做了加油的手势,表明自己的参赛态度,以示对寝室劳动成果的尊重。
  “去吧,等你好消息。”于妍秋拍拍我的脑袋,扶着我的肩膀,三人一起把我送出门外。赵小鱼竖着食指在眼前晃了三个圈,然后嘴里念叨:“巴啦啦能量——第一名!去吧!”
  “嘭!”
  看着寝室门吧嗒一下在我们眼前毫无预兆地关上,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关于赵小鱼的神叨我总是参不透,关于于妍秋和田橙对于赵小鱼的神叨采取放纵甚至沆瀣一气暗度陈仓我也表示不能理解,整个寝室已然被赵小鱼带偏,风气败坏。
  我走了。
  我不紧张。
  我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号码牌,心跳一直不能平复。我觉得这是心悸吧,跳动速度很快,伴随着一系列慌张,害怕的附属反应。
  我紧张得快要吐了。
  到了会场签到,拷伴奏的时候,后勤的一个男生看我登记的名字——“糖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玩味,打趣我道:“还取艺名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只是以为要搞个假名字。”
  暗自撇撇嘴,最后在签到单上洋洋洒洒的写上了我的名字。
  现在的我作为一名观众,看着台上的选手们弹唱的弹唱,唱跳的唱跳,瞬间不得不感叹自己的炮灰精神,感觉大家都是精心准备了之后才来参加比赛的;然而我就只准备了两天,没错,就两天而已。
  “下面,有请16号参赛选手。”漂亮的女主持笑脸盈盈,声音甜美,送走了上一位选手,口里念出我的参赛号码。
  我轻呼了一口气,抚抚胸口,给自己打气。首先,这个比赛有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参赛,跟他们比起来我肯定是不专业的;其次,我有参与精神就很不错了,反正也没想过有什么出彩的表现,毕竟我的参赛动机不是很强烈。
  总的来说,大局已定,我压根儿没胜算,我不必紧张。
  我轻轻扒开帘幕,从后台走上舞台。
  “各位评委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来自经济学院的兰若,我今天的参赛曲目是《胆小鬼》......请伴奏老师放一下音乐......”
  伴奏缓缓响起,大大的礼堂填满了欢快的旋律。大家都很安静,就算心思没在我这儿的也只是捂着嘴巴和旁边的同学低语,评委老师的眼神不犀利,但是也看不出特别地亲切感。
  你爱咖啡,
  低调的感觉,
  偏爱收集你的音乐,
  怪得很另类……
  唱着唱着,越过人群跟一个男生对视,有些紧张,然后我忘词了。
  因为紧张。
  音乐还在放着,我使劲翻腾着脑袋想要找回和旋律匹配的歌词,可是我好像已经断片了,回忆像张白纸。
  如果我听了他们仨的建议来个吉他弹唱,忘词的场面肯定比现在还更要难看些。
  站了大概有个三秒钟吧,我觉得不能再杵着了,于是我鞠了个躬,直接走下台。心里想着这回完了,回去寝室的几大姨妈有的唠叨。
  如果可以跑,我绝对不用走。一切都是源于那该死的“成年人的稳重和沉着”。从舞台到我位置的那十多米里,我走出了万里长城的感觉。
  我嘴里碎碎念着丢死人了,手上迅速的收拾着小会议桌上的小物件,一边四处环视报告厅,看能不能找到赛前借我耳机的那个姑娘,拿了耳机我就走了。
  不过现下看来我脸盲尤其厉害,不知道耳机借给了哪位姑娘。算了这耳机就不要了,还是脸要紧。
  “学妹,你心态不太好啊。”就在我整理好包包准备走时,前排忽然出现了一张男性脸。那个男生双臂交叠搭在我前排的椅背上,脑袋枕着手臂,唇角微挑,眉眼含笑,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这忽如其来的男性脸吓得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弹靠到椅背上。
  “嗯,是有点紧张。”我礼貌性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提着包包就要走。我应该不认识他吧,起码我的大脑没有关于这个男生的褶皱。
  不过此刻最要紧的不是思考我认不认识这个男生,而是要赶快离开这里,因为这个男生一定看到了我的表演,我不能再继续这么抛头露面,有多远我就要滚多远。
  就在我起身那一瞬间,那个男生右手一伸拉住了我的背包带。我有些纳闷的回头看他,难道是我的债主?可我没有给别人借钱特别是不熟的人借钱的习惯。
  也许是我询问的眼神写满了“为什么要拽我的背包带”,他松开了拽住我背包带的手,一张脸依旧满盈笑意。
  “再见,今天唯一一位‘校园十佳退堂歌手’。”说完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脸上的笑意依旧不退。
  我不想活了,真的。
  他话音一落我更加觉得难为情,难免有些尴尬,脸上一热,恼羞成怒,对于一个一点儿也不熟连朋友都不能算的人这样落井下石的打趣真的好嘛?此刻的我也不好强词夺理,只能自己暗暗郁结闷气,要不是我还要脸强行理直气壮此刻我就想钻到椅子下面去。
  “谢赐殊荣,再见。”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我皮笑肉不笑的朝他咧了一下嘴,说完劲直朝报告厅大门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
  我蹑手蹑脚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虽然已经想好了一堆应付寝室三人帮的说辞,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丝丝慌乱,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欢迎寝室的灵魂歌手凯旋回归!”
  “啊”我还来不及关门,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一堆喷彩带从四面八方喷薄而来对我一通狂轰乱炸。
  我赶紧双手捂着脑袋,嘴里咿咿呀呀闹唤着。可是于妍秋、赵小鱼、田橙三个人张牙舞爪的拿着彩带喷瓶摇得叮当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喷瓶只剩下空气斯磨喷口的声音,他们才消停。
  “我,我今天歌没唱完,就下台了……”我一边扒拉着头发上,衣服上的彩带,一边心虚的小声说到。强装成理直气壮的样子,目光除了自己身上不敢移到别处去。
  “忘词儿啦?”赵小鱼把脑袋凑过来,眉毛撅成一坨,成囧字状。
  “嗯......”
  “没事儿没事儿,重在参与嘛。”于妍秋把手中的喷瓶丢进垃圾桶,脸上挂着干巴巴的笑,眼神还有些怜悯,拍拍我的脑袋。跟哄小狗儿似的。
  “对呀,反正你参加这个比赛也不情不愿的,没事儿哈。”赵小鱼也丢掉手中的喷瓶,一把楼主我的脖子,整个人挂到我身上来了。
  “没错,比赛结果不重要,重在你出门了。看你每天没日没夜的学习,就想让你放松一下。”田橙随着赵小鱼的话点头表示赞同,忽然朝我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凑到我的面前。“你呀,早该出去透透气了。”
  “嗯嗯!”
  “傻。”于妍秋看我一眼,好笑地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儿。
  “自打跟那祁夏分手之后,你的生活整天只有学习了,整个寝室活动都只剩我们仨。你整天除了图书馆,自习室,就只剩下寝室了,我们早就想预谋一场把你派送出门的活动了。”于妍秋说完得意地朝赵小鱼、田橙打了个对眼,三人脸上都尽是得意的神色。我一颗中年少女的心就这样为之动容。
  “我只是觉得不能输嘛,可不能混得比他差……”说着就觉得嗓子眼很难受,鼻头也酸酸的。
  她们说,我情商太低,不足以应付这个社会的人情世故,总担心我什么都不懂,会吃暗亏,所以啥都对我很照料。
  其实也不全然如此,我懂得很多事情,但是我更趋向于把所有的事情简单化。
  “今天,为了庆祝兰若小朋友不负众望勇当炮灰,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呀!”
  “走走走!”
  她们给的糖总得掺些玻璃渣。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也没管我同不同意,就开始讨论起出门议程。
  我知道他们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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