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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洞房夜 · 第八章 演出

作品名称:我们不一样      作者:刘彻      发布时间:2019-11-03 10:22:03      字数:4682

  第七章、洞房夜
  
  时间过得老快,初中毕业以后,转眼过了八年。
  还没普及义务教育的年代,初中毕业,就是人生的第一个关口。女生中能够读初中的人本来就少,初中以后还能继续就学的就更少了,米婷算是其中的一个。这一届学生当中,就数米婷和罗文有出息,两人初中毕业后都考了师范,米婷现在在小学教书,罗文师范毕业后又进师大进修了三年,现在在中学教书,任教的学校正是当年的母校,如今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屏北中学。
  至于易平,初中毕业后不久就辍学了,在社会上混了两三年,后来当了几年兵,复员后眨眼间又过了两三年。倒是汪小龙,一年年地复读,据说后来考上了一个什么技工学校,出来工作不上两年便下海了。
  “听说现在出国了,他老婆也在日本。”易平说,“这人不够朋友,妈的,结婚了也不说一声。”
  是啊,想当年汪小龙和他们两人粘得有多紧!罗文不禁心里也有些感慨。
  易平是来参加罗文婚礼的。他是伴郎,所以来得比别人都早。
  不知什么时候起,易平戴上了眼镜。易平说,他是遗传,读书时不戴,那是因为那时候不重视,再说,就冲他的学习态度,也没那个必要。戴上眼镜的易平笑起来很斯文,棱角分明的脸型有一种特别的英气。
  新娘正是米婷。化妆后的米婷五官特别精致,租借的白色婚纱裙虽然掩去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但别有一种高雅的气质。当罗文打开车门,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她从车上抱下时,竟忽然间有种恍惚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抱着的是某一个自己小时仰慕的明星——幸福的感觉那样地飘,飘得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只有那种浓郁的体香是真实的,和他十年以来一直心猿意马的感觉完全一样。
  抱着米婷的这一段路程有些远,远得让他有些喘,甚至在经过七奶奶和八叔公家当年的那两堵土墙之间时,也忘了要望一眼曾经只属于他和“点儿”的那片天地。
  闹洞房时,易平表现得特别活跃,很快便成为现场的主角。他先是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烟来要米婷点着,米婷伸手接过,就要撕开封条,易平却又把手收了回去,说:“干吗?”易平两指夹着烟,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笑咪咪的。米婷没有想太多,随口接上一句:“要开包啊!”“喔,喔,要开包!要开包!罗文,这得你来。”易平又吐出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于是洞房里的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高潮。米婷也忽然回味过来,一下便红了脸。
  易平的鬼点子层出不穷,接着的节目是“开火车”,还有“咬苹果”、“摸鸡蛋”、“招财进宝”等,每一项都让米婷脸红耳赤。众人的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
  易平自始至终只是笑咪咪的,但米婷开始觉得这笑有点讨厌了。她想起了初中时的易平,这一天刚建立起来的好感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闹完洞房的易平意犹未尽。告别了罗文夫妇,易平站在路口撒了一泡尿,将尿液像弹道导弹一样射得又高又远。这泡尿撒了足足有一分钟,拉好拉链,整理好裤子,易平在路边又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决定:找上几个人,到镇上的卡拉OK舞厅唱歌。
  今晚的易平特别挑剔,坐台小妹换了一拔又一拔,总不满意。同行的几个哥们看出易平今晚的心情有点不好,就笑着上来劝酒,并忙着为他点歌。
  到舞厅消费,不叫小妹是很没面子的事,在社会上混,场面上的事总是要讲究的。但这些人手头都不宽裕,“今朝有酒今朝醉”虽然潇洒,却时常囊中羞涩。只是囊中羞涩也并不能扼杀哥们的智慧,混社会的,有的是法子。
  “一摸,二上酒”是他们最常用的方法。“一摸”就是通过粗鲁的动作,上下其手,让坐台的小妹不堪忍受,自行找个机会溜之大吉;但这样的手段有时也不奏效,毕竟出来做的就是为了最后的小费,所以有些小妹会忍到最后。所谓的“二上酒”,就是在“一摸”不奏效的情况下,靠着牛饮的酒量让小妹逃之夭夭:这些人喝酒不是论瓶,更不可能论杯,是论盆——他们会叫妈咪拿来能够倒满三瓶的大盆,然后一盆一盆地干,在这样的喝法面前,哪个小妹敢不自认倒霉、知难而退?就算有个别酒量稍大的,也架不住几个男人的轮番进攻。
  当然,“一摸,二上酒”是要讲究时间和火候的。早了,一则妈咪还可能推荐其他新的小妹,二则也失去了白玩白乐的机会。他们在前半段的时间表现一般并不出格,唱歌的同时搂住身体,一些小动作是有的,但都不过分,最多也就是捏弄几下。但是后半段时间大家就心照不宣,肆意妄为了——毕竟,一切以让小妹知难而退为首要。
  但今晚的易平有些反常。他一开始就相当地粗鲁。小妹大约二十上下的年龄,可能是新手,任他摆布,也不敢多说,只是满脸急得臊红,把手放在胸前隔着衣服挡着。小妹不算特别漂亮,但年幼,而且一双狐媚的眼很勾人。
  后来,小妹借口要上卫生间,挣脱了易平放在她内衣里的手起身。可她一起身,易平也起来了,没等小妹把卫生间的门关上,易平就挤了进去。然后里面就传出小妹惊慌的尖叫,其他几个坐台的小妹想去帮忙,却让几个哥们拉住。哥们知道什么是火候,多一些折腾会让小妹多一些惊悸,这样“一摸”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但他们不知道易平这回准备来真的,当他们装模作样地把卫生间的门推开时,竟然发现易平正在用力地撕扯着小妹的衣裤。
  等小妹整理好衣裤,惊慌地冲出包间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么一闹,剩下的几个小妹也都跑了。
  老板进来时,大家忙不迭地解释:易平醉了。这当儿,易平忽然就真的一阵翻江倒海的吐,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第八章、演出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易平不觉间已是阳山村的名人了。一句话,这几年没有白混。
  这么多年下来,数不清排砸烂了多少酒瓶,砸破了多少人的头,甚至也记不清在各家店铺里赊下了多少账。他喜欢酒后站在路头对着观音阁的方向撒尿,许多个有风的夜晚,混着酒精的尿臊味飘得很远很远,让许多没有机会喝酒的老实乡里人也闻到了酒香的特殊诱惑,这样的夜里一定不好入睡。喝多的时候,他喜欢撩开上衣,露出胸前一道一道交错的疤痕,热汗浸透后似乎能够闻到一股酥焦的味道。最长的一道刀痕,从上腹处斜向划过,有三四厘米长,据说当时连肠子都要出来了,缝合时易平竟然还和看望他的哥们有说有笑。
  许多人都怕不要命的易平。
  不要命的易平会跳流行的“霹雳舞”。跳起“霹雳舞”的易平有种神奇的酷劲。有时,邻村会有“歌舞团”演出,那就是易平以及他的哥们露脸的机会。
  那时,正是港台风劲吹的时候,许多有脑子的人开始组建“歌舞团”到处赚钱。这些“歌舞团”的基本架构是:一两个会唱流利歌曲、也唱得比较好的男或女,一两个会跳“霹雳舞”的帅哥型男,一些愿意在台上脱的女孩——会不会才艺不重要,漂不漂亮也没有办法苛求,年轻、豁得出去才是硬道理。然后围绕这些“台柱子”再找些人凑数,一个“歌舞团”的雏形便有了。
  邻村有“歌舞团”演出的时候,易平和他的哥们就来“拆台”了。他会在节目正在进行的时候,忽然跳上舞台,从节目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开始说话。这些演出人员经多了世面,一般也知道“地头蛇”惹不得,这样的时候,一般总是陪着笑脸拍手欢迎,会说话的还会适时来上一句,帮他把现场气氛点燃:“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前来助演的帅哥,让我们静待他的精彩演出!”
  易平总是先来一首慢歌,《昨夜星辰》是他的保留曲目。戴着眼镜的易平歌喉一开,给人一种特别安静的感觉,那声音从麦克风中传出,像是自天边缈缈地飘来:“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
  台下掌声四起,所有人都暂时忘记了曾经贴在他脸上、身上的标签,包括身上交错的疤痕,大家都只是为音乐而音乐,为精彩而感动。拿着麦克风的易平忧郁帅气,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也特别地迷人。
  接下来是现场的高潮。易平用手一招,他的几个哥们便齐刷刷地跳上了台。后台的灯光和音乐都识相地配合,制造出梦幻闪烁的效果,于是,易平他们鬼魅的身影便覆盖了舞台的各个角落……
  看演出的基本上是年轻人,大家都疯狂了,甚至台下也有人模仿着扭动起身子来。
  再往后,这个“歌舞团”除了用来镇场的脱衣之外,基本上拿不出其它可以让大家满意的节目了。
  这个夜晚,让易平和几个哥们彻底地毁了。
  所以,有经验的演出团体一到一个新的地盘,总是要先去拜访本地“说得上话”的人——在阳山村,易平就属于这样的大人物。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易平主动找上门去的。易平觉得:阳山村,本来就是他的地盘。
  “歌舞团”刚在阳山村落下脚,易平几个就找上门来了。
  为了壮气势,易平把邻村的“猴仔”、“乌贼”、“扁豆”几个也找来了,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歌舞团”临时租借的房子里,大大咧咧地掀起将房屋隔成两半的布帘,吓得正在换衣的几个女孩惊叫起来。
  “我们合作吧,”易平开门见山,“我帮你收门票,所有的事情我来摆平,保证没有人敢来闹场。钱四、六分成,我六你四。”
  当头的知道来者不善,支吾半天,没有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易平不耐烦了,“啪”地就是一巴掌,这一掌过后,所有的生意就谈成了。
  演出地点在村的祠堂里,四个门都有易平的人守着,像往常那样翻墙或使横“看白票”的人没有了。
  易平很早就为罗文留了前排的位置,本来罗文是推说工作忙,不想过来的,但架不住易平的盛情,便在晚自修后从屏北中学骑了两轮过来,刚到门口,就有易平的小弟接了进去。
  演出正是高潮。当一个身着白色轻纱的姑娘出场之后,全场的尖叫声、口哨声响成一片,后排的都站了起来,有的人还拼命要往前挤。
  易平整晚都在舞台的一角靠近后台的地方维持秩序,此刻便站了起来,从旁边的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大家都坐下,坐下。等会儿让你们看个够,要看多清楚就能看多清楚。”
  易平笑咪咪咪的,说的话也轻轻柔柔的,像是和你叙家常。但底下的“猴仔”、“乌贼”、“扁豆”几个就没这么客气了,他们站在不远处,用手指把一众站着的人一个个地点戳过去,就差没有爆粗口骂娘了。于是,众人就识相地纷纷坐下,现场又安静了下来。
  罗文刚坐下,就发现身边坐着的都是一些熟识的面孔,有过去的老同学,有认识的学生家长,还有几个村里老人会的成员,一时有些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意识到接下来要表演什么,觉得有点不妥,毕竟为人师表,但这些人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还有人开玩笑地说:“怕什么,老师也是人,该有的也全有。”这一句话就把他粘在座椅上再也走不掉。
  台上音乐声重新响起,身着白色轻纱的姑娘重新走台。由于坐在前排,罗文看得很清楚。小姑娘很年轻,面容还相当青涩,看样子最多不过十八九岁。小姑娘的台步走得很零乱,完全对不上音乐节奏,但这不重要,人们要看的也不是这个。人们等得有些心急,台下又有人吹起了口哨,易平找了条矮凳坐下,转过身向台下摆摆手,意思是大家不要急。
  “可以开始了!”罗文听到易平对从他身边走过的小姑娘发令道。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但她开始脱了,其间还有人在不停地喊着:“脱!再脱!”好像是“猴子”他们。于是附和声起来,现场的气氛又达到了高潮。
  小姑娘身段很好,虽不成熟,但细长婀娜,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风味。罗文发现,易平的身子一直往小姑娘的方向前倾,看得特别入神,嘴角有一种坏坏的笑。
  小姑娘可能还是生手,脱光以后,就在原地站着不动,整个人傻了一样。后台马上有女演员出来拿起地上的衣服裹了小姑娘的身体,拉着她退入幕后。
  这回易平不干了,他从椅子上起来,进入后台的幕后,扯掉小姑娘身上裹的衣服,死活不让穿上。
  团里的其他人也赶紧围到幕后,台下的“猴子”他们一看有些不对,也赶紧冲向后台。一众人围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姑娘开始长时间的交涉。
  台下的众人大眼瞪小眼,傻傻地干等。
  十分钟后,小姑娘又登台了,这回一出场就是光溜溜的,细心的前排观众发现,小姑娘的眼角似乎还有泪。这眼神那样熟悉,罗文莫名地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在爬杆的杂技女孩,还有一脸惊恐的“点儿”。他觉得心有些痛。
  小姑娘又光溜溜地走了两圈,其间还有人叫着:“踢腿!踢腿!”但小姑娘终究没有踢腿。
  小姑娘进入后台后,易平又跟了进去,这回没有再见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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