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凤翎匆匆而去了。
　　“肃儿……”司马浩云轻轻拍拍阎肃的肩，自凤翎走后，她一直在发愣。
　　“殿下，抱歉！”阎肃低着头，低声说道。
　　“肃儿，怎么了？”司马浩云有点愕然。
　　阎肃把太子令捧在手上，轻轻递到他的面前，恳切地说：“都是阎肃不够慎重，把太子令暴露了，给殿下惹来这么多麻烦。请殿下收回此令吧。”
　　司马浩云轻轻把她的手握起，让太子令在她的手心里包着，柔声道：“肃儿，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觉得你用得很好呀。好了，以后也要好好地保管此令，知道么？”
　　“可是，殿下，属下实在不适宜保管此令。如果此令被属下不慎丢失了，后果不堪设想。请殿下……”
　　“肃儿，如果你担心此令会丢失，那以后就乖乖地呆在大哥身边，让大哥好好保护你便可了。肃儿，此令只有放在肃儿这里，大哥才可以放心！知道么？”
　　阎肃愣了，如果她一直守在他的身边，那她又要这太子令何用？他说，太子令只有放在她的手上他才放心，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如今她的职责是保护太子令么？如果太子令被图谋不轨之人所夺，用以调兵遣将，那后果将难以估量！他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肃儿，昨日委屈你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大哥不好！”司马浩云深情地看着她。
　　阎肃忽然想起那黄三娘说，有人想利用她来对付太子，因为他们认为她对太子有很大的影响力。为什么？她为什么能影响他？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哥，我没事。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凤小姐就会被人害了。说真的，不管刚才凤翎是如何猜测那一切都是被人故意安排的，如果我昨日没有被黄三娘劫走，如果黄三娘没有让我从那个暗道出去，如果我在暗道里走错路了，如果我晚了一些出去……凤菲就会出事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宁愿昨日那样……”
　　“小傻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被黄三娘带走，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凤菲不会被掳到桂园，你也不会经受到那么大的风险，而那陈志乐也不会被你打废了……”
　　阎肃想了想，说道：“那我还是宁愿把那个姓陈的废了。”
　　司马浩云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说道：“肃儿，你可知道风翎对你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么？”
　　“什么话？”
　　“就是关于小菲的那些话……”
　　“小菲……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凤家愿把小菲许配给你，你，你可会喜欢？”司马浩云紧张地看着她，他痛苦地想，真是个傻瓜问题，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迎娶凤家的千金成为凤家的乘龙快婿？除了他司马浩云之外！
　　阎肃呆了半晌，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司马浩云控制着狂跳着就要跳出胸口的心，焦躁地问。
　　“凤家不可能会把千金嫁给我这样的小人物的，那太委屈凤小姐了。再说，凤小姐也不愿意呀！”
　　“如果凤小姐愿意呢？”
　　“那也不可能呀……”她摇着头。
　　“为什么？”
　　“嗯……因为，我不会答应的……”
　　司马浩云狂喜地：“肃儿，是真的么？你并不喜欢小菲？”
　　他的莫名激动让她很惊讶，难道他竟是想把凤菲也娶到东宫去？这个人怎么这么贪心呢？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在阎肃看来，凤小姐和家里的小妹是一样的呀，我怎么能娶小妹呢？”
　　“太好了，肃儿，真的是太好了！”他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他刚才可是担心了一整晚呢。
　　“大哥，你莫不是担心小弟会跟你抢吧？”她忍不住哂道。
　　“抢？抢什么？”他愕然地。
　　“抢凤小姐呀。”她白了他一眼。
　　“肃儿，”他深深地看着她，“大哥所担心的是，凤菲要跟大哥抢肃儿！”
　　她愕然了：“你在胡说什么呀？莫名其妙！”
　　“肃儿，如果，凤菲要嫁给你，那大哥该怎么办才好？”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如果你跟凤菲成了亲，那凤菲肯定天天缠着你，凤翎也肯定派人整天盯着你，到那时候，大哥想要跟肃儿见一面可就难了，更不要说……”他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他的莫名伤心让她愕然，又不禁有点动容：“你在胡说什么呀？”
　　“肃儿，大哥一定不会同意的！”他忽然非常坚决地说。是的，他决不能让凤菲嫁给阎肃，绝对不行。但是，他凭什么不同意？他有办法让凤家打消这个念头么？
　　她只有苦笑，她也决不会同意的，因为她根本不敢娶也不能娶！
　　“你放心吧！凤小姐真正想嫁的人是……”她及时闭上嘴，她不能把凤菲的少女心事暴露出来，毕竟他将要迎娶的太子妃是别人，凤菲一定会很伤心的。阎肃轻轻摇了摇头，唉，感情的事情真是好复杂呀。
　　司马浩云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微笑道：“肃儿，只要凤菲想嫁的人不是你，大哥就放心了。至于她想嫁给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在意的。”
　　她瞪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虽然阎肃出身低微，侍候不起贵族千金，但殿下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我的肃儿，人见人爱，大哥只怕守不住肃儿，被哪个家伙偷偷抢了去……”他一脸忧心，“如果可以的话，大哥真想把肃儿拴在身上，天天带在身边。”
　　她不禁失笑：“大哥，就算真能把阎肃拴在身上，也不可能天天带着吧？多麻烦呀？再说，你要做什么不好的事，都会让阎肃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大哥还有什么不能让肃儿看的？”他饱含深意地看着她。
　　“你就不怕有什么把柄抓在阎肃的手里了？”她故意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到时候我用大价钱卖给别人……”
　　“小傻瓜，我还没有见过有哪个人会这么大声地说要出卖别人的……”他怜爱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是的，如果她要出卖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我累了……”
　　“嗯，我们去休息吧，明日，明日会有一大堆麻烦事和麻烦人等着呢……”他挽着她的小手，慢慢向内堂走去。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永州？”阎肃知道上官天宇昨日已回到常州了，他特意派人给她送了信。上官家在京城里是八大家族之一，上官天宇的叔叔上官英杰是当朝户部尚书，上官天宇在京城就住在户部尚书府中。
　　“经过昨夜那一闹，怕是要再缓几日了，等事情有个大概的了断……”
　　“但是，如果南疆有人借机不老实呢？”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我也早有准备了。不过，我还是要加紧把接任的镇南大将军确定下来。”
　　“大哥，你会选谁？”这是她切身相关的问题，因为，她还是在希望他不会强迫她跟他回京。
　　“嗯，我在考虑凤翎的二哥凤晓，我希望他能接任。”
　　“凤晓……”她心想，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象凤翎那样难侍候？
　　“对了，肃儿，我把越王府后面的那块地给你建府，你可喜欢？”司马浩云忽然改变了话题。
　　“建府？”阎肃愣了愣，她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是呀，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筹备建府的事了，等将来回朝，阎府建好之后，就可以派人把在青州的老夫人和小姐接到京城团聚了。”司马浩云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已经在畅想着将来到阎府找肃儿一起吃饭、下棋、游玩等等的愉快日子了。他想，只要在紧挨着的越王府和阎府之间建一道彼此相通的门，不，或者直接在那里建一座小楼，两边都可以通过，那么，将来他们要见面就方便了。或者直接让阎肃住在越王俯也完全不会引起注意了。
　　“可是……”阎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需要在京中建府，也不会把母亲和妹妹接到京城来。
　　“肃儿，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图纸，想一想那些楼阁的布置，嗯，还有花园，还有老夫人的安养之居，还有小姐的绣楼……对了，肃儿，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呀？”
　　这时，他们已经回到温暖的卧房了。
　　阎肃心中微微一惊：“什么？”
　　“听凤翎说，你好象有两位嫡亲的妹妹，是不是？”司马浩云微笑着问道。
　　凤翎？阎肃不禁暗暗担心，如果凤翎要调查她的底细，实在太容易了，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是的……”她低声道，是的，她不能否认，阎家一共三兄妹，这本来就不是秘密。
　　“真好呀！”司马浩云由衷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也多了一个妹妹，“除了小宁，还有一位妹妹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还有一位妹妹……她，她叫素素……”阎肃低着头，她脸色苍白，内心惊慌，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素素？”他有点惊奇地笑道，“如果老夫人想要唤‘素儿’，你们怎么知道是在呼唤哥哥还是妹妹呢？”
　　阎肃心想，家里只有一个素儿，并没有肃儿。她勉强笑道：“素素自然就是素素啊……”
　　“这样啊……嗯，素素今年几岁了？”他一脸的向往，感觉名叫素素的女孩应该是一个娇俏可爱惹人怜的小姑娘。他忽然想，是不是要给素素的绣楼里专门建一个小花园？她喜欢什么花儿？
　　“素素……她今年，嗯，素素比阎肃小了四岁……”她迟疑着，内心痛苦，是的，到今年的生日，她就二十二岁了，是个老姑娘了。
　　“二十二了？”他一脸的失望，“素素已经许配人家了吧？”说不定早已为人母了！真可惜，那样的话，他竟是没有机会认识素素了。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望，只是在拼命地想着应该怎么把这件事“完美”地遮掩过去。
　　“素素没有许配人家，嗯，应该还没有吧……”她不能随口说素素已许了人家，青州的阎家之人都知道。
　　“你这次回家还不知道么？”他很惊讶。按理，一般人家的女孩，十五六岁便会订下亲事了，就算稍迟一点，到了十七八岁也该出嫁了，不可能拖到二十多岁了，还会待字闺中的。就算远在永州的长兄未能得到及时的报信，但年前阎肃回家探亲，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我……嗯，素素并不在青州……”她拼命思索着，万一凤翎派人暗中潜入阎府，他一定不可能看到“素素”的。
　　“素素不在青州？”他更惊讶了。
　　她把心一横，点点头：“是的，素素从小身体就比较弱，三天两头的病，大夫说青州的天气和饮食不适合素素的身体，所以，娘亲就把素素送到湖州舅家那边养着了。”
　　“原来是这样。”他叹了一口气，看来，可怜的素素却是长期寄居在舅家了。他恳切地说：“肃儿，不用担心！等京城里的阎府建好了，也一并把素素妹妹接过来吧？我们专门为她建一个适合调养身子的地方，嗯，建一个四季如春的小院给她住，好不好？”
　　她惊讶地看着他，他居然什么都相信了，还要给她筹划“调养身子的地方”！她该怎么办？以后这个“谎”要怎么圆下去？
　　“嗯……到时候再说吧……”她胡乱应付着。
　　
　　凤翎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父亲大人。凤子乔正在书房中。凤翎把这两天的行动以及调查都一一禀报了父亲，但却没有把在越王府中和司马浩云的讨论告诉父亲。
　　“父亲，不知道苏彦是否已经回来了？”
　　“唔，苏彦办事是极为谨慎的，这一次他还没有回来报告，想必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了。再等一等吧。”凤子乔沉吟着。
　　“父亲，是否应该派人去找一找？这样也可以能及时支援他。”
　　“唔，不必了。如果苏彦需要支援，他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对了，翎儿，菲儿的情况如何？”
　　“是，父亲，小菲并无大碍，只是累了一个晚上，今早回到家中，就休息了。如今已是申时了，想必她也起来了。”
　　“明日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是，父亲。”
　　“昨夜，全靠那阎肃才保住了菲儿。翎儿，你看，我们凤家应该如何答谢阎肃才合适？”
　　“父亲，孩儿以为，菲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凤翎答非所问。
　　“唔？翎儿，你的意思是？”凤子乔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儿子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父亲，阎肃虽然如今只是一名参将，阎家也不算名门望族，但是，他为人轩昂，品性端正，聪敏好学，甚得太子厚爱，前途无量；更重要的是，他对菲儿一片真心，并非那些纨袴子弟，只想利用凤家的力量飞黄腾达、不劳而获。孩儿以为，菲儿若能许配给阎肃，相信菲儿能得到幸福的。”凤翎很认真地说，并暗暗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凤子乔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此事需看菲儿的意思，等此案了结之后再说吧。”
　　“是，父亲。”凤翎恭敬地说，心想：父亲果然并不反对，看来，那阎肃真的和茹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