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雪山送饭

　　浙东游击纵队五支队在奉化东岙打败了贺越芳部队，令日伪顽更加害怕，知道奉北和鄞西有大批三五支队在，他们就纠集大队人马包围了梅园和四明山根据地，决心下更大力气，集中更多部队要把四明山的共产党消灭。
　　这次清剿，国民党顽军撕下了伪装，干脆赤裸裸地和和日军、伪十师全面配合，决心要把在四明山抗日的共产党和根据地彻底消灭。因此鄞西的抗日斗争形势更为严峻。
　　1944年1月间，大风雪后，天寒地冻，四处山头都变成是银白色，就是松柏树枝也压得弯弯欲垂，到处人烟稀少，可是丧心病狂的国民党顽固派部队，不断地寻找三五支队行踪。日伪军又封锁着平原的交通要道，在这三角斗争的岁月里，抗日军民只好化整为零以以静制动办法来对付他们。
　　这时鄞奉县委就驻在梅园乡建岙附近的锡山上，在密林环抱的山顶上，有几间疏稀的山棚，那就是县委驻扎的地方，那秘密的山棚，就是郭青白游击队也未到过。是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因此今天地县委在这山顶上召开一个秘密会议
　　会上决定要梅园区委布置警戒任务及担任送饭任务。因为山上不能动烟火，否则顽军一见山头有烟会派人来搜捕。当时县委派严培远为梅园区的自卫队长，陈晓云和严培远商量后，由严培远担任警戒，陈晓云担任送饭。
　　因县委驻在建岙，县委秘书吴春帆经常与陈晓云住在一起。吴春帆知道陈晓云要送饭，她对陈晓云说：“晓云姐，明天早上你一定要叫我呵，我跟你一起去。”陈晓云说：“好的。到时候我叫你。”
　　是日清晨，陈晓云早早起来，看看吴春帆睡得正香，她就爱怜地让她睡着不去叫她了，自己亲自烧饭煮菜。为着运送和吃的方便，头天，她预先把大米从村里换来一些年糕，把年糕切成一段一段的，煮热蒸软。还烤了一些蕃茹，然后用毛巾包起来，外面再包上棉袄以保暖，然后炒了两个简单的菜，一盆是冬笋炒咸菜，一盆是炒青菜，都放在一只饭盒子里。
　　她弄好了饭菜，她扮成一个砍柴的农妇，头上包上一块新的白毛巾，把棉袄反穿着，全身是白的，以和雪同色，不让敌人发现。腰上束一条布带，腰后插一把柴刀，脚上穿着一双箬壳鞋，手拿着一条小棍子，上山当拄棒，下山斜挑搁左肩上，加强扁担力量。扁担前面挂着一只洋粉袋，盛着年糕和蕃茹。又想着开会的人吃了干粮会口渴，扁担后面一只洋粉袋内还放着三只竹壳热水瓶。里面冲满了热开水。这副担子不重，也就二三十斤而已。但如果不小心在路上滑一跤，那热水瓶摔破开水就流光了。所以得格外小心，尽量不让跌倒才好。
　　她挑着饭担，穿着箬壳鞋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攀登着建岙后山的羊肠小道上锡山。
　　但那条上山的小路已经被大雪封盖，陈晓云只好看着路形用小棍棒探路，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踏着积雪摸索着前进。
　　当走到半山坡上挑得累了时，她就在大松树下休息一下。她放下担子，听到头顶上发出沙沙之声，不由的一惊，以为有人躲在那里。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只小松鼠在树枝上跑来跑去地玩耍，她欢喜地望着它们，开心地笑了。棕红色的拖着长长尾巴在雪松上窜上窜下的小松鼠真可爱。她真想再看它们一会，但又怕时间不早了，开会的同志肚子饿了，又挑起担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小心翼翼地往山上前进。
　　虽然是大雪天，由于她挑着重担爬坡，挑了一会，汗都出来了，她放下担子，又略息片刻，往左右向那大山看看，此时盖着白雪的高山，山连着山，峰挨着峰。山顶上积着白雪，重峦叠嶂，高高的雪山显得更加美丽。她望望那高低起伏的盖着白雪的山峦，又令她想起了李太白的一首诗：“群峭臂摸天，逍遥不记年，拔云寻故道，倚树听流泉”，这锡山（现在已经变成雪山）的山峦多像李太白诗中所描写的那样美呀，要是没有战争，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呢。她想要不是为地县委开会同志送饭来，也不会来到这么高的山上看这雪山风景的，这也是爬高山的好处，辛苦得来的享受。
　　她稍稍歇了一下，想着开会的同志们现在一定已经饿了，正等着她送的饭吃呢，于是又挑起担子继续往山上爬。
　　又吃力地一手扶着肩上的担子，一手拄着棍棒探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厚雪挑着担子向山坡爬一会，终于送到了目的地，来到满是杂树和荆棘的一个山蓬中。当她推开柴门，同志们看到她翻穿着棉袄，这么冷的天还热得一脸汗水，喘着热气，脚上都是雪挑着担子把吃食送到同志们面前时，大家都非常感动：“晓云同志，今天你辛苦了！”
　　“这算什么呀，比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同志们和躺在雪地上的伤病员们，我感到我的工作做得太少了。”陈晓云平静地说。
　　县委周书记动情地说：“晓云同志，那不能这样说的，各人的任务有所不同，你目前自己担负的任务已经够繁重了，还叫你亲自来送饭，这是你额外的负担呀，真难为你了！”
　　陈晓云说：“这那算是负担，这是我们的光荣任务！在这样紧张时刻，地县委首长来我们梅园乡开会，我们高兴得很。”
　　周飞听了点点头。接着他又继续说下去：“同志们，无论怎样艰难困苦，党的领导随时地指示着我们斗争的正确方向。今天我们在这里传达目前抗日斗争的形势和今后我们斗争的任务，我们是应该像陈晓云同志那样的乐观和勇敢的精神来面对的。现在，蒋、日、伪合流，对我们采取重重包围，我们的主力部队，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有一部分要到三北去战斗，因此我们地方部队要坚持在四明山斗争，化整为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呢？”陈晓云听了激动地望着县委书记周飞说。
　　周飞说：“你与严培远同志暂时坚持在梅园地区，这段时间你主要保存粮食、供应粮食。保证我们部队什么时候到梅园，什么时候有饭吃。仍以你们梅园乡为中心，并保持与各区乡的联络。”
　　周飞又说：“严培远本是武陵区自卫队长，反正武陵和梅远是相邻的两个区，我已经命令，现在严培远和他带着的自卫队都归你领导。因此由你带着区自卫队打击汉奸、坏蛋、敌探等地头蛇牵制敌人。并向群众说明我们共产党仍在四明山，鼓励群众对抗日和革命的胜利信心。”
　　周飞想了一下又说：“其他与这次战斗无关的同志暂时都去隐蔽疏散。由你负责动员他们：可以回家的回家，离家远的，想法叫他们隐蔽到堡垒户中去。秘书吴春帆、原情报站长徐荜辉一定要动员她们走。她们俩都掌握党的重要机密，决不能让敌人抓走。”陈晓云听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动员她们去隐蔽的。”
　　最后周飞对陈晓云说：“陈晓云同志，你在这段时期任务是艰巨的，风险是很大的。我们走后，这梅园和武陵两个区都交给你了。”
　　陈晓云望着周飞点点头说：“周书记，我决不辜负这些年来党对我的培养，我一定保证胜利完成这些任务。”
　　周飞接着又对陈晓云说：“晓云同志，你的党性很强，我不怀疑你能不能完成任务，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今后在工作中更要提高警惕，防止叛徒特务的捣乱和破坏。在完成当前的这几项紧急任务后，你也应该去隐蔽。你在梅园目标太大了，你这个瘦瘦高高见人就微笑的梅园乡女乡长、梅园有名的‘晓云姐’，很多人都认识你。甭说郭青白了，就是郭青白部队严国栋等其他人也都认识你，事情办完后你一定要及时去隐蔽。最好是回到你家乡去躲避一下。”
　　陈晓云感激地说：“请周书记放心，我一定遵照党的指示去办。”
　　这时参加听报告的同志们说：“周书记，我们饿了。”
　　“对呀，同志们快吃饭吧。否则变冷了。”陈晓云赶快拿出袋内的年糕蕃茹和热水瓶放到桌上，于是大家就拿起年糕和蕃茹就着咸菜和青菜，喝着开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这时陈晓云拿着几块年糕和烤蕃茹，倒了一杯水来送给在外面放哨的警卫员吃，一面自己代替他放哨。她便了望着沿山平原，又回顾崇山峻岭，俯视着如鸽笼般小小的建岙村房屋，监视着建岙后面的羊肠小道，聚精会神地担负着警卫任务。
　　直等到警卫员吃完干粮喝好水，她才回进屋中来。
　　午后，地县委负责同志开完会后，大家分头分散，陈晓云顺便在这里把三只竹壳热水瓶和原来装食物的器具并装一袋，在另一只空袋里装一些松枝和枯柴带回去，顺着原路回来。
　　回到建岙她对吴春帆说：“今天的任务总算胜利完成了，现在我松了一口气。”
　　吴春帆看着陈晓云挑着柴枝满头是汗回来，赶快上来接过她的担子，埋怨地说：“云姐，我说让我一块去，帮你一道送，早上你起来也不叫醒我，让我在家待着。我在家一上午一点事也没有。你一个人挑那么多东西，回来还挑一担柴来，你辛苦不辛苦！你看你到现在头上还流着汗。你赶快去洗一把脸，快去休息吧！”
　　陈晓云笑着说：“没有什么，你看我一个人不也完成了嘛。你在家没有事情就好，要是万一有事情呢？人家来找你找不到你那就坏了。”
　　吴春帆说：“云姐，你总是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我听你半夜就起床弄饭了，煮好饭又送到山上，你太累了！快去休息，有事我叫你。”
　　陈晓云这才进到屋里去了。但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又翻开账薄算起账来。算了一会账，又想着严培远明天会不会来。因为约好严培远明天过来商量如何隐蔽和开展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