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黑夜送粮

　　浙东游击纵队三五支队，自从1942年从杭州湾南渡来到三北和挺进四明山区后，为着保卫三北和四明山人民的安定和利益，不断地与鬼子、伪军、国民党顽固派进行战斗。
　　1943年11月24日，浙东纵队司令部接到情报，顽军挺三纵队在奉化东岙宿营，东岙与龙观乡古山潘溪仅一山之隔，纵队党委研究之后认为这是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极好机会，决定先歼灭顽军国民党挺三贺铖芳部队。谭启龙政委何克希司令连夜动员，率部出发，拂晓到达东岙。
　　为了支援三五支队消灭敌人，鄞江区委连夜动员青年农民组织担架队，由李敏书记亲自率领，到东岙支援作战。但是这许多部队指战员到东岙，一时粮食接应不上，五支队队长派侦察员到梅园乡向梅园区委书记梅园乡乡长陈晓云求助2000斤粮食请速送到东岙。因为梅园区委支前是最积极的单位之一，过去也常常给三五支队送粮送菜。
　　陈晓云接到五支队长的送粮急信后，马上与建岙村支部书记和建岙村自卫队长商量，由建岙自卫队长唐忠发带领自卫队员们，到藏粮地方提取早已加工好的2000斤大米送去。
　　因为路途遥远，陈晓云叫不要挑太重了，叫建岙自卫队长忠发派35名自卫队员来分挑。每人挑60斤大米。这样急迫重要的送军粮任务，为怕路上有闪失和抓紧时间及时能送到，陈晓云决定亲自带着建岙自卫队长唐忠发的运粮队把2000斤大米分35担送往奉化东岙。
　　那天风雨交加，时及深秋，天气转冷，崎岖山路上黑夜里自卫队员们头戴笠帽，脚穿草鞋，束紧腰带，卷起裤脚，每人挑着六七十斤重的粮担在山路上急速地冒雨奋进。六七十斤的担子不算太重，但是路远呀，而且又是夜路，一夜要走六七十里路，人们说百步无轻担，要把六七十斤重的担子，从鄞西的建岙挑到奉化东岙，中间还要翻过一座大山，这是很艰巨的任务。大家为着五支队指战员们及时吃到他们挑去的粮食，打仗时不致挨饿，都急急地赶路，上山坡时用朵支（支撑棒）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上走。再累也不敢坐下来休息一会。陈晓云也戴着一顶笠帽，斜挎着一只手电筒，穿着一双旧布鞋跟着唐忠发走在最前面。在上坡时就朝后向大家照着路。或站在一旁让大家就着手电灯的灯光走过去。
　　陈晓云看着自卫队员们挑粮担感到和自己挑着一样吃力，在上坡的时候，她走几步在旁边站一下，不时提醒他们：“大家一步一步慢慢走，当心路上石头绊脚。”
　　有时前后挑粮的队伍脱节时，陈晓云和即用手电筒照着后上来的队员。“前面歇一歇。后面的自卫队员们快一点跟上来，你们辛苦一点跟上来！后面的同志快跟上！不要掉队！为着五支队同志打仗不挨饿，自卫队队员同志们，大家辛苦一点快快跟上！快跟上来！”
　　陈晓云前后呼叫地联络着，因此她一会走在前面，一会又跑到后面去接应。唐忠发和自卫队员们看着她跑前跑后真为她感到累，唐忠发对陈晓云说：“陈乡长，你放心吧，这路我熟悉的，你这样跑前跑后太辛苦了！你在后面走慢一点好了。”陈晓云说：“空着手有啥辛苦，不过动动嘴，你们挑着担才辛苦呢。”
　　当自卫队员们挑着粮担来到一座大山前上坡感到很困难时，她担心翻这座大山要费很多功夫，人也会很吃力。她问唐忠发：“这里我们去东岙有没有小路可走？”
　　唐忠发说：“小路是有的，就从这座山的侧面走上去，但是侧面的山坡荆棘丛生不大好走。时间也要走多一些。陈晓云说：“那我们麻烦一点就走侧边山坡。”
　　她就对乡亲们说：“去东岙要翻大山，太累路也太远了。这里有条小路，就是不大好走，我们慢慢走，走这条小路，路就近得多了。同志们跟我走这山边小路。”于是她在前面打着手电照着，让唐忠发一脚一脚地在前面开路，碰到树桠枝横在路上，她就上前扒开树桠枝，打着手电照着让大家避开树枝过去。等大队挑粮的自卫队员都走过了，她再追上去。当下山坡时，她怕他们冲下去摔倒，她就站在山坡边一个个扶他们一把。
　　唐忠发和自卫队员们，看瘦弱的女乡长这样辛苦亲自跟着他们送粮，就忘记了疲劳，因此大家不怕风雨打，不怕秋夜凉，挑着粮担奋力前进。
　　终于在天未亮时发现了五支队前沿阵地，站岗的哨兵，拍着步枪的枪柄问着：“口令！”陈晓云回令：“东方。”这是五支队侦察员告诉她的。
　　“你是谁？”
　　“我是梅园乡乡长陈晓云，我们是来送粮的。”
　　哨兵听了高兴地说：“喔，是梅园乡乡长亲自带队送粮来啊！刚接班时上级已经通知过，今夜有鄞西运粮队过来。没有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当陈晓云走到哨兵前面，那哨兵见前面是个戴笠帽的女同志，后面带着一长溜头戴笠帽挑着粮担走得气喘吁吁的送粮队伍，又感激又敬佩地说：“今晚下着雨，我听说你们从鄞西梅园来，这么远路挑大米来太辛苦了！真正辛苦你们了！”
　　唐忠发望着陈晓云向那哨兵说：“她就是我们梅园乡陈乡长！”
　　“喔！是陈乡长亲自送粮来！陈乡长你辛苦你辛苦！我们太感谢你们了！”
　　陈晓云望着穿蓝灰色新四军服装的五支队战士感到十分亲切，说：“不辛苦，不辛苦！比起你们打起仗来流血牺牲，晚上还要站岗放哨，我们这点辛苦算什么！”又问站岗的战士，“这里离东岙还有多远？”那战士说：“不远了，再走两里路就到了。”
　　陈晓云就兴奋地向大家喊：“同志们，前面就是东岙了，已经快到了，我们再努一把力吧！于是大家又挑起谷担急急地继续往前走。”
　　五支队哨兵见陈乡长带着挑粮队精神十足地又前进了，挑粮队员在她后面跟着前进，哨兵感动地说：“鄞西梅园乡的乡亲们对我们三五支队真好！这个女乡长真了不起，连夜亲自给我们送粮，我们不狠狠打击日本鬼子和国民党顽固派，就对不起四明山的父老乡亲们了。对不起这位亲自送粮来的女乡长了！”
　　当一担一担粮食挑到目的地五支队时，天已微明，支队部派政治部主任远远地前来迎接，他和带队的陈晓云热烈地握手，连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仔细一看，认得陈晓云，忙又高兴地说，“陈乡长，我认识你！上次我们来鄞西梅园，也是你接待我们的，也是你给我们送粮送菜。没有想到今夜送粮食还叫你亲自送来！这么远地方你亲自带队给我们送来，我们真是太感激你了！你们辛苦了！你们辛苦了！”见自卫队员们虽然戴着笠帽个个衣服淋得湿啧渍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非常感动，政治部主任向大家说：“乡亲们，你们摸黑挑着沉重的粮担走了七八十里路，你们太辛苦了！现在你们一定肚子很饿了，快到伙房去吃点粥吧！你们衣服湿了，顺便到伙房去烤一烤。”陈晓云见部队干部这么热情关怀，就对自卫队员们说：“大家挑这么重的担子走这么远的路，也饿了，既然部队对我们这么客气，大家就吃一点吧！”
　　因为挑着六七十斤的粮食，几乎走了一夜，他们也真饿了，自卫队员们来到驻在庙里的伙房就不客气地拿了放在一旁的碗筷，盛起部队为他们准备的粥和馒头就着咸菜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吃了馒头和热粥，身体也暖和了，政治部主任还请他们在庙里的大厅里休息一会。
　　挑粮的建岙自卫队员们，见三五支队指战员同志们对他们这样热情关怀，来时翻山越岭汗流浃背的辛苦也忘了。大家高兴地一面吃粥一面说着路上的趣闻。有的在伙房的炉子旁烤着衣服。
　　陈晓云见任务已经完成，虽然觉得很疲劳，刚刚吃了战士们塞给她的一个馒头和一碗粥，一夜没睡，这时阵阵的疲倦袭来，她真想坐下来和自卫队员们一起打个瞌睡。但又觉得自己要照顾自卫队员们，挑粮的自卫队员们太疲劳，让他们休息一会，自己就不能睡了，她怕自己睡过头，就会耽误回程的时间。
　　等大家休息一会后即和五支队同志告别，叫唐忠发带着大家起程，以便争取时间回建岙，随时准备着对付日伪军来抢粮。
　　两小时后，她又和唐忠一起发带着等35名自卫队员回建岙。
　　那时天气已经转晴。深秋的早晨，一轮红日徐徐地升起在东方，显示着十月的小阳春暖洋洋的，沿山野花丛生，遍地鲜艳，四明山的秋天像个美丽的大花园。在弯曲起伏的山路上。陈晓云步伐轻捷地在前面走，后面唐忠发带着建岙自卫队员们一个个跟上。这支娇健的挑粮队员们现在肩扛着一条空扁担和绳子，运粮归来迈着欢快的步伐忘了疲劳，很快地回到了家乡建岙。
　　第二天东岙战斗打了一整天，因为有了陈晓云乡长和建岙自卫队长唐忠发带头送去的2000斤粮食，五支队指战员们早上吃得饱饱的，打起仗来更有劲，战士们个个奋勇杀敌，五支队把国民党顽军“挺三”打得落花流水，顽军死的死，伤的伤，没有死伤的纷纷缴械投降，这一仗打下来，毙伤大队长以下200多人，俘敌256人，敌挺进纵队司令陈铖芳的腿也被打伤了，率部狼狈逃窜到嵊县东林、北漳去了。
　　当晚五支队返回鄞西龙观乡上下古山和潘溪。
　　消息传来，陈晓云和送粮食的建岙自卫队员们好不高兴！觉得这一仗也有他们的汗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