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患难之交 苦结良缘

　　话说饺子席上，两个孩子天真的对话，郝进和吴婶听了虽没见有什么明显的表露，但从相互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心理共鸣。为满足两个孩子的可怜要求，郝进时常在心里想着尽量多赚点钱。
　　“头瓜……”一天清晨，郝进大早起来叫醒义子。
　　“爹，什么事？”听到义父的喊声，郝运来一呼噜迅速从床上坐起。
　　“这段时间冶炼厂这边赚不到什么钱，今天，我想到采矿场那边去走一趟，看有什么路子是否能多赚点钱回来。”
　　“好啊！”郝运来兴奋地大叫。。
　　“你在家里把昨晚爹教给你的那一招功夫好好练熟。”
　　“爹，带上我去吧，我早就想到采矿场去看看了。”郝运来飞快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说不定我也可以帮着你多赚些钱回来，练功夫的事我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他一边说，一边蹦下床，麻利地从水缸里舀出一勺水，“叽咕叽咕”三下五除二漱了口；又像小猫洗脸一样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好了，爹，我们走吧！”
　　“你真的要去？”
　　“爹，我不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呀！”
　　“那里都是些又脏又重的体力活，你小孩子跟着去也干不了，算了，还是别去了吧！”郝进劝说着。
　　“爹，我都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看，我比你矮不了多少。”郝运来一步跨到义父身边，颤抖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调皮地用手掌从自己头顶朝义父的肩膀划上去。
　　“也行，让你早点见见世面，体验体验一下生活的艰辛也好。”郝进笑了笑，摸了摸义子的头，“说不定咱爷俩今天还真能多赚些钱回来，到时就可以多买点白面了。”
　　“爹，你是不是又想……”郝运来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想那个，嘻嘻……”他拖腔拉调，把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拐弯抹角冒出一句，“想那个饺子了啊！”
　　“你这个小精灵鬼，想什么饺子啊！”郝进意识到义子要说的是什么，他勾起食指重重地在郝运来的小鼻子上刮了刮。
　　“哦，不是想饺子，那就是想人咯。”郝运来这时脱口而出。
　　“看你这个小子越说越没边了。”郝进举起巴掌，“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说话没大没小的嘴……”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举巴掌的那条手臂早已被郝运来的双手紧紧攥住，反剪了过来。
　　“好家伙，还有点牛劲哦。常说‘虎父无犬子’，还真是没说错啊！行啊，算我这个师傅没白教你。”郝进被义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不过，你小子可要给我记住了噢，以后把这些武功招式要用在防身上，要用在对付坏人身上，可不能在好人面前逞能，千万不要闯祸哦！”他心里既高兴，又惊讶，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丝担忧。
　　郝运来生来不仅能吃苦耐劳，而且聪明机敏，悟性极高。郝进平时给他教武功，只须稍作示范，他就能把住要点，悟个透彻。郝运来今天对义父所使用的这一招，他还刚练不久，就能见机精准使出，这不能不让郝进惊讶，更不能不让他觉得这个徒弟将来定会远远超越自己。想到自己的功夫能有一个这么好的传人，他从心底里感到欣慰。
　　“爹，我懂，我决不会对好人出手的。今天我见爹卖给我一个有机可乘的空子，就顺手想试一下。”郝运来笑嘻嘻地说。
　　“你小子别得意了，快吃早餐，我们早点赶路吧，到采矿场还有十来里路要走。”
　　“爹，你吃过早餐没？”
　　“我吃过了。”
　　“我就边走边吃吧！”郝运来顺手从锅里抓起两个红薯，“爹，我们走吧！”
　　“再用纸包点咸菜吧，常说‘早吃咸，晚吃甜’，你不吃点咸的等下哪有力气干活呀！”
　　“不用纸包，夹在红薯中间就行。”郝运来把一个红薯掰开一丝丝，抓了一把咸腌菜塞进去。
　　郝运来一边啃着夹着腌菜的红薯，一边跟着义父往采矿场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去采矿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脑瓜子里又浮现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过的神秘故事。
　　“爹，以前我娘告诉我说采矿场那座大山是一座神仙山，说神仙在里面藏着好多宝贝。特别是藏着很多金子，说那些金子如果挖出来就可以赚好多好多钱，是真的吗？”
　　“金子是有，就是挖出来也不是属于我们的。”
　　“我娘说都是被洋人挖走了是吗？”
　　“是的，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没有开采资金和技术，那座山现在都是被洋人占领的，采矿场也是洋人和资本家开的，我们穷苦人民只有靠给他们卖苦力赚点钱混口饭吃。”
　　“洋人太坏了，在我们这里还当霸王。”
　　“如不想让洋人欺负，你从小就要好好练武，学好本领，以后把洋人赶出中国去，把属于我们的宝贝大山夺回来，把金子挖出来给我们自己国家用。”
　　“爹，我知道了，等我长大了一定把洋人打垮，把那座金子山夺回来。”
　　“好孩子，有志气，但是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要靠全国人民都联合起来才行。”
　　“爹，你看，前面就是金子山吧？”郝运来指着一座高高的大山头兴奋起来。
　　“对，就是那座山，但它不叫金子山，而是叫名山岭，采矿场就在它的脚下。”父子俩说着说着就到了采矿场。
　　郝运来和义父在采矿场整整干了一天活，出来时天已断黑，两人乌七八黑的一身宛如和夜色融为一体。数着手里第一次同义父一起赚来的铜板，郝运来心里有着说不出地高兴：“爹，今天赚的这些钱够我们几个人做一顿饺子吃吗？”
　　“你说的哪几个人？”郝进故意问。
　　“当然是吴婶和兰兰呀！”
　　“好小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当然可以了，省着点应该还可以买些其它的实用品回去，我们快点走吧！”父子俩加快脚步赶到了街上。
　　“头瓜，我们先到面粉店去把面粉买好，剩下的钱如果够买猪肉就买些猪肉，不够就买些白菜韭菜回去做素菜饺子吃也行。”郝进把心里的盘算告诉义子。
　　“爹，只要能和兰兰她们在一块儿吃饭，吃什么都行。”
　　“你这么喜欢和兰兰她们在一起吃饭啊！”
　　“是的，我觉得人多在一块儿吃饭，有说有笑很开心。爹，以后我们四个人能不能经常在一起吃饭呀？”
　　“那哪行啊，各有各一家。”郝进口虽这么说，可心里想：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呀！
　　“爹，难道我们就不能成为一家人吗？”
　　“嗯。”郝进胡乱敷衍了一下。
　　也难怪郝运来盼望和吴婶母女俩一起吃饭，自从他过继给了大伯之后，每天除了练功再无其他乐趣。义父白天出去做工，丢下自己一个人在家，有时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从和兰兰吴婶几个人在一块吃了顿饺子之后，郝运来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快乐，那美好的感觉总是难以从他小小的心灵里抹去。他常想：我们四个人如果能经常在一块吃饭该多好啊！
　　街上，吴婶蹲在地摊前，一边摆弄着这几天来辛苦做出来的鞋帽，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去去的街人，她小声地自我推荐：“大姐大哥们，这是我新做出来的虎头帽，看，这虎头绣得多好看，买个回去给孩子戴吧，带着健康平安的。”
　　兰兰在一旁央求母亲：“娘，卖了这些鞋帽再买些白面回去吧！我又很想叫瓜哥哥过来和我们一块吃饺子。”
　　看到女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吴婶心痛极了：“孩子呀，今天东西要是卖不出去，别说吃饺子，就连稀粥肯怕都喝不上了。”
　　听到母亲的话，兰兰连忙也跟着吆喝起来：“奶奶婶婶们，你们过来买鞋子买帽子吧！我想吃饺子……”可任凭母女俩怎么乞求，怎么吆喝，还是没几个人过来光顾。眼看天已漆黑了还没卖上几个钱，吴婶心急如焚。
　　郝进父子俩边走边聊，瞬间来到了面粉店。他们买了些面粉正准备离开，“瓜哥哥，瓜哥哥……娘，我看见瓜哥哥了。”兰兰拽着母亲的衣襟摇曳着，叫喊着。
　　“吴婶，兰兰，天都这么黑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家？”听到叫喊声，郝进走近母女俩关切地询问。
　　“大哥，我今天的东西没卖出去。”看着地摊上没卖出去的绣品，吴婶忍不住眼泪汪汪。
　　“没关系，今天的晚餐我来包。”郝进安慰着。
　　“兰兰，我和爹今天到采矿场去赚钱了，以前常听我妈说采矿场里有很多金子。但我今天没找到金子，可赚到了钱，我爹说今晚请你们一块吃饺子。”郝运来兴奋地一口气说得没完没了。
　　“真的呀？”兰兰高兴得手舞足蹈。
　　“吴婶，这些面粉你先带回去擀饺子皮，我和头瓜再去买些做馅子的材料回来。”吴婶含情脉脉地看着郝进，眼神里透露出莫名的欣喜，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感激。她随手接过面粉带着女儿回家去了。
　　吴婶母女俩到家不久，郝运来父子俩也回来了，还没等走到家门口，郝运来就大喊着：“兰兰，我们回来了。”
　　“看，给你的。”一进屋，郝运来就把一样东西塞到兰兰手里。
　　“哎呀，好漂亮的红头绳。”拿着红头绳，兰兰马上跑到正在和面的妈妈面前，“娘，娘，红头绳，瓜哥哥给的。”
　　“吴婶，今天没买猪肉，凑合着做点素菜饺子吃吧！”郝进拿着一大把韭菜和白菜放在盆子里，挽起袖子洗了起来。
　　“本来可以够买猪肉的，我爹说省点钱给吴婶买块布料。”
　　“还给我买了布料？”吴婶既惊讶又高兴，更感羞涩。
　　“是的，在这里，吴婶给你。”郝运来把一个纸包递到吴婶手上。
　　“让大哥费心了，我一个做事的人怎能穿得出这么漂亮的衣料啊。”看着艳丽的布料，吴婶欣喜的脸宛如一朵绽开的桃花，似乎比手上的布料还艳丽。
　　一天，吴婶递给郝进一个白色的布包：“大哥，见你和头瓜的褂子都烂得无法补了，这是我给你爷俩做的两件新褂子，你试一下看大小是否合适。”
　　“哎呀，你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成问题，怎么还为我们花这些冤枉钱呀！”郝进并没伸手去接。
　　“不要嫌弃，接着吧，这布料不是我的钱买的，是你自己的钱买的。”吴婶红着脸腼腆地说。
　　“我的钱？”郝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把大哥你那次送给我的一块花布料到布店里低价卖给了老板，要他给我换来了这两件褂子的布料，我自己用手工缝制出了这两件褂子，所以，我什么钱都没花。”
　　“你还会自己做衣服？”郝进打开布包，看见两件做工精致的褂子。
　　“我在家时学了一点裁缝。”
　　“做得好，真是难为你了。”郝进一边欣赏褂子，一边深情地看着吴婶，脸上露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
　　“你这么能干，又会做衣服又会绣花，以后可以开个裁缝铺了。”郝进这句夸赞话羞得吴婶满脸通红。
　　“大伯，吴婶，你们在聊什么呀，聊得这么开心呀！”二伯母走了过来。
　　“哦，二伯母来了，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进屋去了。”看到二伯母过来，吴婶觉得很不好意思，满脸绯红借故回屋去了。
　　“哟，这是吴婶给买的呀？”二伯母盯着大伯手上的衣服。
　　“她亲自给做的。”郝进红着脸，不好意思说。
　　“她还懂做衣服？快让我看看。”二伯母从郝进手上拿过褂子左看右看，“这手工真不错哦，缝得这么结实，真是个又能干又有心的好女人啊！”二伯母似乎有目的似的夸个不停。
　　“大伯，看起来吴婶对你很有那个……”二伯母笑嘻嘻地瞟着大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事情你也应该考虑考虑一下吧！”
　　“什么事？”郝进茫然。
　　“怎么，装傻了？”
　　“我实在记不得了。”他一边沉思，一边挠头。
　　“你这个人呀，成天就是练武练武，自己的个人问题从不放在心上。我是说你和吴婶的事呀，怎么样？”看着郝进那憨厚的样子，二伯母既爱怜又好笑。
　　“她人很不错，贤惠、能干，对人又知冷知热的，就是不知道她家里到底还有没有……”郝进显得很尴尬。
　　“哦，这个你放心，我打听清楚了。她家就是她母女俩了，丈夫因那次水灾下落不明已很多年了；再说，她在我们这里也住了这么些年了，又没见有什么人找来。”
　　“既然这样，二弟妹你作主，看着办吧！”
　　“那我就给你们俩选个好日子，要吴婶搬过来和你一块住。”
　　“也行，这样我去做工时，头瓜在家里也好有个照应。”思想说通了，顾虑解除了，郝进反倒大方起来了。
　　“就是嘛，光明正大成了一家人也免得别人说闲话。”见大伯思想通了，二伯母也乐呵起来。
　　自那以后，吴婶正儿八经成了郝家的大媳妇，也成了郝运来的继母。而郝运来除了有自己的堂姊妹又多了个贴心的妹妹兰兰。
　　“大伯成家了，这下我们也放心了。”
　　“是呀，这才有个家的样子。”
　　“这是头瓜给带来的福气哦！”妯娌们都在庆幸着。
　　“那个吴婶是个好女人，不仅贤惠还能干，听说又很会体贴人。你看，这爷俩身上的褂子就是她亲手做的。唉，就是……”
　　“就是什么？”
　　“她毕竟是个外乡人，就是不知以后她老家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不要瞎说，找来也不怕，生米已煮成熟饭他还能怎么样！”邻里们既为这个组合的新家祝福，又暗暗担心。
　　自从吴婶和郝进组成新家后，脸上有了笑容，心里也有了盼头，做事更有了劲头。郝进每天早出晚归，出去有人分忧，回来也有人温存。两个孩子互相也都有了玩伴。他们开开心心，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家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