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包产到户了

　　云鹏叫朵朵坐车，朵朵不但不坐车，反而走到前边，拽着一个车辕前行。云鹏笑了：我在中间拉车，你拽着一个车辕拉车，车子受力不均衡，必然向你的方向倾斜。现在，我既要出力往前拉车，还要克服你拽到旁边的斜力，这样比我一人拉车更费劲了。
　　朵朵却嘻嘻地乐了：云鹏哥，你干脆就说我帮倒忙算了，不想让我帮忙了。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出来，我进去，我给你教一教。
　　云鹏走出来，让朵朵驾辕，朵朵拉起车子就跑，格格地笑着，云鹏连声喊着：上当了，我上当了。
　　走了一段路，离云水村不远了，朵朵主动停下来，让俊杰拉着车子，她和云鹏跟在后面说话。朵朵说：云鹏哥，我发现你这人特别老实，相信别人的话，容易上当。
　　云鹏说：你聪明伶俐，我老实愚笨，我上你的当是必然的。
　　朵朵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仔细想起来，你过去何曾上过我的当，只这一次，那也是偶然性。
　　云鹏乐了：朵朵，你的辩证法学得比我精，算了，咱不说必然性、偶然性了。
　　朵朵话锋一转：你说这刘金贵怪不怪，尽说些玩笑话，谁知道，你不但不阻止他，反而跟着他取笑我。
　　云鹏说：你这话就没道理了，人家不过说我们能够经常见面、说话，很幸福，这话也没有错。倒是我一句让他搬过来享受这种幸福的话，把玩笑推向了顶峰，他反而不好意思，无话可说了。
　　朵朵的脸红润润的：你这句玩笑话也太过分了，让他搬过来做什么？天天和我见面，天天和我说话，难道做我家上门女婿不成？
　　云鹏着急了：朵朵，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俊杰早就停下车子，听他们说话，这时就插言了：朵朵姐，我哥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你就认真起来。如果让我哥到你家做上门女婿，我没意见，你为什么要选刘金贵呢？
　　朵朵面红耳赤的：俊杰，你越说越离谱了，我现在年龄还小，就是要选上门女婿，那也是若干年以后的事情。何况我并没有说要选刘金贵做上门女婿，也没有说不选你哥做上门女婿，你着急做什么？
　　朵朵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面：咳咳，你看我都乱七八糟地说了些啥话呀？说这些话没有一点意思。
　　云鹏一本正经的：好了，这些话权当没说，安心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朵朵稳了稳神，解开背包，分东西：快过年了，这些东西见一面，分一半，给你们的有一辫大蒜、一盒百雀羚、两条手绢、一袋调料、一瓶酱油、半斤生姜，雪花膏没有你们的份，呵呵。俊杰笑嘻嘻地：朵朵姐，谢谢你，你考虑问题真周到。要是只给我哥送一条手绢，没有我的，恐怕我不高兴。看样子，我得到一条手绢，是沾我哥的光了。
　　朵朵伸出纤纤食指，点一下俊杰的额头：调皮。
　　俊杰说：朵朵姐这“调皮”二字用得真好，今天用了几次，都很切合实际。
　　朵朵说：算你聪明。你们回去，就说母鸡是我送给伯母补身子的，可是绝对不能让我妈知道。
　　车子到了村口，朵朵背起背包，提着大蒜，正要迈步，突然想起：.....哎呀，我差一点忘记了，饭盒里还有伯母的一块甑糕。
　　于是，朵朵打开饭盒，用一次性筷子叉了一块甑糕递给云鹏，含情脉脉地瞅了一眼云鹏，转身逃走了。
　　俊杰瞅了瞅朵朵的背影，高兴地：哥呀，你要是能娶朵朵姐做媳妇，可真是你的福气。
　　云鹏却一脸严肃的：来日方长，别胡思乱想，专心学习，才是正理。
　　回到家里，云鹏把出售箩筐的情况给父母汇报了，把钱交给父亲，自然都很高兴。母亲看见买了一些年货，也觉得都是必需品。可是一看见云鹏怀里抱的老母鸡，母亲就生气了：卖箩筐的钱，要给你们攒学费，买老母鸡干啥呢？
　　云鹏陪着笑脸：妈，我就知道你心疼钱，哪敢随便乱花。这只老母鸡是朵朵买的，孝敬你老人家补养身子。
　　母亲叹口气：难得朵朵能有这份孝心。我没有病，靠吃一只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把母鸡放开，和其他的鸡养在一起。
　　俊杰说：这母鸡老了，不会下蛋，养它作甚？
　　云鹏给老母鸡松绑，放它到院子去，谁知道一会儿就听见老母鸡格格地叫着，原来它迫不及待地下了一个蛋，它要证明自己还有生存的价值。云鹏说：看样子，这老母鸡还不该死，就让它活着吧。
　　俊杰看母亲高兴了，就不失时机地把甑糕递给母亲：妈，这也是朵朵孝敬你老人家的。
　　母亲津津有味地吃着香甜的甑糕，叹了口气：唉，人老了，嘴也馋了，我还想说让你们给我买一块甑糕，终于忍住没有说，可我的心事怎么偏偏让朵朵猜透了。朵朵真是个乖孩子，云鹏要是能娶她做媳妇，我们江家真是烧高香了。......唉，只怕是你王婶瞧不起咱江家。
　　云鹏说：我要专心读书，不说这事，也不想这事，要是能够考上大学，等到大学毕业还得六七年哩。
　　母亲高兴地：我娃有志气，等到大学毕业了，不愁找不到好媳妇。
　　父亲带来了好消息：农业社散伙了，要实行包产到户了。
　　云鹏说：爸，包产到户是通俗的叫法，真正的全名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业社调动不起社员的积极性，社员干活磨洋工，干活做了许多无用功，粮食产量低，分红特别差，许多家庭辛辛苦苦劳动一年，还是短款户，社员缺吃少穿，这样的农业社不垮台才怪哩。
　　父亲说：不说了，就看咱家分了土地以后怎么办？你们弟兄上学，你妈有......身体不好，那就靠我一个人种地了。
　　云鹏说：爸，我......
　　父亲立刻打断他的话：别说了，你们专心读书，假期回家帮一把就行了，几亩地也难不住人。小麦是秋种夏收，平时也没有多少活路，正是割荆条、编箩筐的好时节。
　　俊杰插话说：农业社散伙了好，过去不让社员搞副业，把副业当资本主义尾巴割了。你看，这一次卖箩筐挣了不少钱，顶在农业社干几个月的收入。爸，这个寒假我和我哥跟你学编箩筐，说不定能把学费挣够呢。
　　云鹏说：说了不算，做了再看。
　　吃了饭，院子实在太冷，他们就挤在屋里编箩筐。父亲叹了口气：唉，编箩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要积攒下条子。荆条不是什么时候想割就能割的，每年只有霜降前后的荆条最好。农业社时不让人们搞副业，我只能偷偷摸摸去割荆条。荆条干了，编箩筐时容易折断，要在水池里泡七八天，柔软了才能编筐。唉，说起来编筐，要编得像模像样，也真不容易。我跟你爷爷学编筐，一年以后编的箩筐才拿得出手。你们两个要学编箩筐，我怕你们学不好，反而浪费了荆条，......咳，你们还是先看一看再说。
　　母亲听见了，走出来：我说，他爸，孩子要学编筐，总要用条子练习吧，你光让他们看，咋能看会编筐。怕疼，一辈子不剃头，那不成了连毛子？
　　父亲关切的：他妈，屋里冷，你还是去炕上暖暖好。
　　母亲埋怨的：你就知道让我躺在炕上暖身子，长此下去，恐怕连路也不会走，身体也缺少抵抗寒冷的能力了。你就让我在地上走动走动，锻炼锻炼。
　　父亲无法辩驳，云鹏说：妈说得对，生命在于运动，我来帮你制定一个锻炼身体的计划。咳，首先要治好你这风湿性关节炎，......
　　这时，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答话了：我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治疗伯母的关节炎。
　　这个女孩可不正是朵朵，云鹏惊喜的：朵朵，你怎么来了？
　　朵朵喜气洋洋的：云鹏哥，我不请自到嘛，我是来给伯母献药方的。
　　什么药方？
　　我家院子有一棵花椒树，我妈当年进门的时候，已经是枝繁叶茂，果实累累，今年更是特大丰收，收获干花椒六斤。我听说花椒与粗盐炒热敷在患处，活血止痛，可以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我家还有前些年积存的大青盐，我给我妈说了，特意给伯母送来花椒和大青盐，进行热敷。
　　母亲激动的：谢谢朵朵这么心长，还惦记着我老婆子。
　　朵朵盯着云鹏似问非问的：有一句古语是怎么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伯母不仅是你家的老人，也是我家的老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母亲动情地拉住朵朵的手：好姑娘，真明事理，我要是有福气，能娶......
　　朵朵红了脸：娶，娶什么呀？
　　母亲叹了口气：去，去掉这折磨人的关节炎，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