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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活>第二十章 香胰子引得女人一台戏

第二十章 香胰子引得女人一台戏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0-25 20:34:31      字数:8646

  出工之后,走在一起的女人们忽地被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儿熏了个吃惊,这是啥子香味呀?不像炒菜的猪油和香油的味道,有点儿像啥子花儿的香味。女人们鼓动着鼻子四处闻了闻,最后她们发现这样的香味儿竟然是从鸡宿眼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破瓢嘴把鼻子凑到了鸡宿眼女人的身上,深吸着气闻了一阵,然后扯着嗓子向身边的女人说:“我要是个蝴蝶啥的,就跟着这个女人飞了。”
  “有那么香呀?我也闻闻。”一个女人听了破瓢嘴的话,也把鼻子凑到了鸡宿眼的女人的身上,然后像破瓢嘴一样深吸着气闻了几下,说,“是香!”
  “你这身上是咋弄的呀,咋就这么香?”破瓢嘴瞅着鸡宿眼的女人问,“跟咱们说说,咱们回去也捯饬出香来。”
  鸡宿眼的女人一手掩着嘴,笑了一下说:“我咋的会弄出香气来呀,这是香胰子的香气。”
  “香胰子?”破瓢嘴一个迷糊,一手捋了一下额头前耷拉下来的几根头发。
  “是香胰子。”鸡宿眼的女人向身边的女人们很骄傲地说。
  “鸡宿眼真疼你,还给你买了香胰子用。”旁边的一个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有些跑气漏风地说,“俺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用上香胰子的福气。”
  “这话说的!”鸡宿眼的女人的话虽然这么说,语气里还是藏不住心里的那份得意。
  “香胰子贵吧?”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小心地试探着问。
  “两毛多钱一块儿吧。”鸡宿眼的女人皱了一下眉头,琢磨了一下说。
  “咋的?鸡宿眼没说多少钱一块儿?”破瓢嘴的上眼皮一下子皱到一起了,她瞅着鸡宿眼的女人,不相信地问。
  鸡宿眼的女人好像觉察出了啥子不妥,忙摇了一下头,说:“说了,我给忘了。”
  “不会吧。”破瓢嘴又是一个迷糊,两毛多钱可是几个鸡蛋呀,她能轻易就把几个鸡蛋给忘了?那可得瞅着鸡屁股眼儿瞅上几天呀。
  “那俺问问鸡宿眼,等哪天俺也想着买一块儿香胰子,就权当老母鸡几天没下蛋。”破瓢嘴瞅着鸡宿眼的女人,很眼馋地说,“香胰子抹到身上多美气,老远就能让人闻出香来。”
  鸡宿眼的女人听破瓢嘴要问鸡宿眼,脸上马上就显出了些惊慌。她很快又装出笑来说:“问他个啥呀,他也记不清了,回来时就没有跟我说清楚。”
  破瓢嘴听了鸡宿眼的女人的这句话,不觉得嘴一撇,说:“怕咱们买香胰子遮了你身上的香吧,他能不记得?眼下的日子哪一家都恨不得一分钱当上一毛钱来花,谁家花钱不算计?”
  破瓢嘴的话让鸡宿眼的女人有些不自在,她看着破瓢嘴,脸有难色地说:“他就是那样粗心大意的,啥事儿过了就不放心里去了。”
  “鸡宿眼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心眼儿有时候比女人都细!”破瓢嘴撇嘴笑了一下。
  “你就说香胰子两毛几一块儿就行了嘛,哪儿这么费事儿。”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看一眼鸡宿眼的女人,又跑气漏风地说了一句。
  鸡宿眼的女人又瞅了一眼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说:“驴堆集供销社里的香胰子多了,要打听就去驴堆集供销社打听去。为啥非要打听我们两口子不行呢?这个光景谁家不整天给事儿缠着,哪有心思把一块香胰子多少钱搁置在心里?真是的!”
  “吆,这搽了香胰子说话底气就壮了呀!向你打听香胰子的价钱不是灵便吗?这个时候你告诉俺,俺还不听了呢,俺还怕擦了香胰子会招来野男人!”破瓢嘴对着鸡宿眼的女人翻了一个大白眼儿,嘴巴撇得足有二里路那么长,话也说得像装了枪药一样。
  “你个破瓢嘴女人说谁招野男人了?”鸡宿眼的女人听了破瓢嘴的话,立马就红着脸向破瓢嘴吵嚷着问。
  “我可没有说你招野男人,我是说我自己,怕搽了香胰子会招野男人。”破瓢嘴不慌不忙地瞅着鸡宿眼的女人,“我又没有说你招野男人,你吃啥热呀?”
  鸡宿眼的女人给破瓢嘴弄了个嘴咕嘟,她翻着白眼看了破瓢嘴两眼。
  “你瞅我干啥呀?谁招野男人谁图个舒坦!”破瓢嘴撇着嘴对鸡宿眼的女人说,“哪怕她给野男人捣饬烂了,跟我也没啥牵扯。”
  “因为香胰子的事儿都扯到哪儿了?”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见鸡宿眼的女人和破瓢嘴红了眼,立马笑着劝两个人不要吵闹,“值不得翻脸斗嘴的。”
  “我可没有跟她翻脸斗嘴,我就说我怕我搽了香胰子会招来野男人,她心里就不舒服了。你也在旁边听见了,要是我说她招野男人了,那是我理亏找事儿了。”破瓢嘴撅起嘴巴,两个嘴角仍向下耷拉着说,“人家这样说,心里没鬼,就不怕别人敲打。”
  “你啥意思?你是说我心里有鬼了?”鸡宿眼的女人听着破瓢嘴的话里有话,就瞪起眼问破瓢嘴,“那我今儿倒要你把俺的野男人找出来!”
  “你看,我说你心里有鬼了吗?你这不是找茬儿吗?”破瓢嘴瞪着鸡宿眼的女人问。
  “你是啥意思你心里清楚!”鸡宿眼的女人不让步地说。
  “我心里啥意思也没有。”破瓢嘴又是一脸的讥讽地笑着向旁边的几个女人指着鸡宿眼的女人说,“你们看,这是不是不讲理呀?自个儿把事儿往身上揽,还说是别人的意思。”
  鸡宿眼的女人赶不上破瓢嘴的嘴,心里干生气也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来回翻了破瓢嘴几眼,鼓鼻子瞪眼地重重地往地上跺了几脚,蹶蹦蹶蹦扛起钉耙前面走了。
  破瓢嘴瞅着鸡宿眼女人的后脊梁,嘴巴撇着说:“香胰子还不知道咋来的呢。破鞋!”
  “话就说到这儿吧,别扯远了。”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扒拉了一下破瓢嘴的胳膊说。
  “谁跟她扯呀?跟她扯,俺还怕脏了自己的嘴呢。”破瓢嘴又斜着眼看了看鸡宿眼女人的后脊梁影子,两个耷拉着的嘴角抽了筋一样上不来了。
  “谁愿意招野男人谁就招去,哪怕她跟野男人一天鼓捣一百八十回,碍咱啥事儿啦?你也是,说叨那个干啥?”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马玲娘看了看破瓢嘴,说,“问她香胰子,她不愿意说就算了,跟她扯捣别的干啥?”
  “她也不知道香胰子多少钱一块儿!”破瓢嘴很肯定地说。
  “就你瞎猜吧!”马玲娘笑了一下。
  “谁瞎猜?跟秃子头上的虱子差不多了,明摆在那儿呢。”破瓢嘴又瞅了一眼鸡宿眼女人的后脊梁影子,嘴巴仍旧撇着说,“都让人看见过了。”
  “你看见了?”马玲娘正了一下脸色。
  “我没看见,别人看见的。去年人家亲眼看见她跟野男人提着裤子从庄稼地里出来了,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破瓢嘴很是一回事儿地说。
  “这事儿可不能瞎说!”马玲娘见破瓢嘴马上就能把事儿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立马就劝住了破瓢嘴,“以后也不能乱说这事儿,咱又没亲眼看见。就是亲眼看见了也不能瞎说,这是啥事儿呀?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一听说这事儿会闹出人命,破瓢嘴一下子差点儿摔了个跟头。她咋的也没想到这事儿能闹出人命来,立马就捂住嘴巴惊恐地瞪大了两眼看着马玲娘。
  “方圆的村子里因为这事儿出的人命不少!”马玲娘仍旧正着脸色。
  破瓢嘴总算把她的那张破瓢嘴给闭上了,要是真的因为这事儿惹出人命来,到时候怕是自己都脱不清楚。
  破瓢嘴闭上了她的破瓢嘴,顿时,这群女人就安静了不少。
  破瓢嘴闭上那张噗噗哧哧没边没沿的嘴巴之后,几个一路走着的女人顿时觉得像少了啥东西似的。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好奇地瞅着破瓢嘴,两只老爱淌眼泪的眼睛都瞅出哗哗的眼泪了,也不见破瓢嘴张嘴说话。她着急地挠了一下脑门子上的几根头发,叭嗒了两下嘴,想说啥子似的又楞没说出来。
  “咋的了?瞅着我干啥?”破瓢嘴见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一直歪着头瞅自己,身上给瞅得有些不自在地问。
  “没咋,想听你说话呢!”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给破瓢嘴问得有些难为情了,她朝破瓢嘴笑了一下说。
  “我说话像唱戏还是咋的了?咋就想听我说话?”破瓢嘴撇了撇嘴。
  “跟唱戏差不了多少。”掉了一颗门牙的女人用手遮住了她那掉了一颗门牙跑气漏风的牙床子,呼哧呼哧笑了两下,说,“听你说话招乐。”
  “豁着个×牙,就你会说话。我说话招啥乐?”破瓢嘴撇了一眼那个给她喊成豁牙的女人说,“我这个人少脑子缺筋的,说话没个底儿,说不定哪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还我说话招乐。笑话我不会说话的吧!”
  “你这个女人,真不知道好歹。”豁牙女人对破瓢嘴撇了一下嘴说,“俺是从心里想听你说话,你真是,还说俺笑话你。”
  破瓢嘴见豁牙女人不像笑话自己的意思,就对豁牙女人笑了一下说:“刚才就差点儿把那女人跟别人相好的事儿给说出来了,心里都憋得上火了,嘴也急得发痒。要不是马玲娘说那事儿能闹出人命来,我真止不住会把她的那事儿给说出来了。”
  “说她那事儿干啥,她愿意让谁捣饬就让谁捣饬,跟咱有啥呀?”豁牙女人瞅了一眼走得老远的鸡宿眼的女人的后脊梁影子,回过头来说,“其实她那事儿给好几个人瞅见了,人家都不说,怕说出啥事儿来。咱也不能说,万一这事儿传到鸡宿眼的耳朵里,鸡宿眼追问起来,那就给咱们自己找麻烦了。”
  “以后她那事儿就是给俺亲眼瞅见了,俺也不往外说了。”破瓢嘴听了豁牙女人的话,皱起两个眉头说,“就像你说的,她爱让谁捣就让谁捣,跟咱没啥牵扯!”
  “咱不说她那破事儿,我问你一件事儿。”豁牙女人求人似的向破瓢嘴笑着说。
  “啥事儿?你就说吧。”破瓢嘴总算找到了投脾气的合手女人,很是爽快地问。
  “眼看着这谷雨要到了,清明前后就该下种的,没能下上,这个时候再不下种就真的要晚了。我想在自留地里种几棵老倭瓜,去年我留的倭瓜种给老鼠嗑得一个子儿也不剩了。”豁牙女人看着破瓢嘴女人说,“我见去年你家的倭瓜长得好,估摸着你该留不少的倭瓜种……”
  “我是留了不少,也没给老鼠嗑,倒是让我家的狗×那孩子嗑光了,这两天我也正琢磨着从谁家找点儿倭瓜种呢。”破瓢嘴一听是豁牙女人想从自己这儿找几棵倭瓜种,马上就甩着那只空闲的手很是没办法地说,“要不,这样吧,我要是能从谁家找到了,就多找一些。”
  “我想多种几棵,到秋上人吃猪也吃。”豁牙女人瞅着破瓢嘴说,“多种几棵,到秋上就能多省出些粮食。”
  “种个十几棵行了吧?”破瓢嘴看着豁牙女人问。
  “我想多种些。多种一些就能多收些老倭瓜,能多吃些日子,就能多省出些粮食。”豁牙女人说,“去年我就种了十几棵,收了三十来个老倭瓜,吃到了过年,我在心里琢磨了,一天一个老倭瓜,家里人能少吃不少粮食呢。今年要是多种几棵,就还能多吃些日子。”
  “那倒是。”破瓢嘴看着豁牙女人说,“一家人一天两顿老倭瓜,是能省出不少的粮食。”
  “那能有啥办法呀,一年到头生产队也分不了多少的粮食,不想着从自留地里多折腾点儿别的啥子贴巴些,那点儿粮食能够一家人敞开了肚子吃?”豁牙女人摇摇头叹了一声。
  “你们两个也是,不管是啥种子都该好好放着,放得老鼠嗑不到,孩子也够不着。”马玲娘听这两个女人为老倭瓜种子絮叨个没够,插上话说,“我留的啥菜种都缝个小布袋吊起来,老鼠干着急,孩子也没办法。”
  “这么说,你们家有多的老倭瓜种子了?”豁牙女人听马玲娘这么说,转头问。
  “去年的时候,我们家吃了一个又甜又面的老倭瓜,当时我就把那个老倭瓜籽儿都留下来了。就是这一点不好,好吃的老倭瓜里面结的籽儿少。”马玲娘有些遗憾地回答说,“不过,也够三、两家种的了,有百十颗吧。”
  “那就给我家留点儿,留个三十来颗就成。前些日子我从他二姑家找了些吊瓜种子种到院子里了,过些日子搭个大架子,估摸着到秋上也能结出不少吊瓜子来。”豁牙女人害怕马玲娘把老倭瓜种子撒手都找给了别人,马上就这样向马玲娘开口要求说。
  “成,等收工的时候跟我去拿去吧,这两天就能烫上催牙儿了。”马玲娘很干脆地答应了豁牙女人。
  “是时候了,谷雨前后,点瓜种豆。”豁牙女人见马玲娘答应了自己,心里很敞快地说。
  “是清明前后点瓜种豆。倒是我家今年种不了几棵了,那点儿自留地都让马玲她爹年前都安排上了小麦,说是多打些粮食贴巴着吃,老倭瓜没有粮食搪饿。”马玲娘看了看豁牙女人。
  “你看我这,分不清节气了。”豁牙女人难为情地笑了笑,马上很赞同马玲娘他们家的安排,“你家马玲爹安排的是,老倭瓜就是水粮食,当时吃得挺着个大肚子地饱,几泡水一尿,肚子又憋下去了。还是你家马玲她爹心里活泛。今年年底我们家也得像你们家那样,自留地里多安排粮食,瓜菜这类的东西就少安排些。要不就这样,冬小麦地里留出安排出春上的瓜菜的空儿,这个时候种老倭瓜,等麦收了,再麦茬地种黄豆,这样挤着种,啥也不耽误了,还能多打粮食,瓜菜也不少收。”
  “这几年好多人家都是这样种的,你没在意?”马玲娘很奇怪地瞅着豁牙女人说,“谁家不是想着能从自留地里多捣腾出些口食呀!”
  “我咋的没想到这一辙儿呢?”豁牙女人很为自家没能像别的人家那样捣腾自留地感到懊悔,一只手在大炮腿上很响地拍了两下,说,“这又要耽误一年了!”
  就这样说着些家里地里的话儿,几个一路走着的女人慢慢腾腾地来到了田地里。
  田地里,马老二正步着步子给先到的女人分工,见马玲娘她们几个慢着步子晃悠着来到地头,他抬头瞅了她们几个一眼,说:“以后出工脚步放紧点儿,这样慢慢腾腾的,怕踩死蚂蚁吧。”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就挨着个儿站到地头上等着马老二给她们分工。
  “今儿一个人一公(尺)的地,要耙得深些,别跟老母鸡挠食儿似的搂上面薄薄的一层。”马老二给这些女人步着步子分工的同时,向这些女人要求着说,“有的人不自觉,钉耙小还不说,地扒得跟着急上吊似的就是在上面薄薄的一层土,还没有眼皮深,这样能长出啥好庄稼来?还整天闹哄着说分不到粮食了。地里长不出粮食,拿啥多分?”
  女人们对马老二的话小声嘀咕着些啥子。
  马老二见她们根本没有用心听他的话,抬头瞪了她们一眼,说:“都嘀咕个啥!”
  “嘀咕女人的事儿呗,这个你也管呀?你要是管这个,俺们大声说给你听听?”破瓢嘴见马老二鼓鼻子瞪眼地瞅着女人们,掩嘴一笑说,“她说她这两天来事儿了,身上懒,没劲儿扒地了。要不,你给她堵住了,别让她来事?”说完,她笑得腰都弯了下来。
  马老二给破瓢嘴弄了个红脸粗脖子的,破瓢嘴是在开玩笑,自己又不好发火儿,只好瞅着破瓢嘴说:“就你破瓢嘴整天嘴里没个正经的话。”
  破瓢嘴见马老二脸红脸粗脖子地拿自己也没办法,转头又看了一眼豁牙女人,一手扶着手里拄在地上的钉钯,一手向豁牙女人划拉着摆了几下说:“看,咱们队长跟个没开瓢的小伙子似的,说女人的事儿他还脸红脖子粗了。”
  豁牙女人也掩住嘴弯腰笑了一阵,说:“人家马队长老实,夜里睡觉就不点灯。”
  “老实?老实,马花那孩子咋来的呀?队长是装老实,晚上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咋的不老实呢!”破瓢嘴见马老二没话接她的话,来了胆儿一样满嘴噗哧起来。
  “你没个完了是吧!”马老二见破瓢嘴说话越来越不上套儿,板起脸色瞪着眼冲着破瓢嘴嚷了几句,“干起事儿来咋的没这个心劲儿呢?胡扯八嗹起来比谁都有心劲儿。”
  破瓢嘴见马老二动了气儿,马上红着脸就闭上她那张胡扯起来能噗噗冒沫的破瓢嘴。
  马老二给这些女人分好工,然后看了看这些女人,说:“干活的时候别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些鞋簸篓子里的话,嘴要是痒了,就往钉耙把儿上蹭蹭。”
  女人们知道马老二的话是说给谁听的,也都不去接这个话茬子,只是大家互相看了看。
  “今儿一天的任务是每人一公的地,到晚上收工的时候都得扒到头了。”马老二把已经站开的女人们看了一遍,向这些女人们强调着说,“再有几天就要到谷雨节气了,不能误了时令!”
  女人们都低头开始干活了,但也有人低下头来先是撇了一下嘴,才有气无力地扬起手里的钉耙,癞蛤蟆上路似的扒起地来。
  马老二见女人们都动手扒地了,围着女人们转了一圈,然后去安排男劳力的活计儿去了。
  女人们见马老二离开了,马上就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了。
  “这陈二嫂子要是天天坐月子就好了,马老二马队长不能天天盯在咱们屁股后面看着咱们。陈二嫂子坐月子也看不了,我们干紧干慢都没人唠叨。”豁牙女人耙了几钉耙,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在肯定了马老二走得远了,她才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你咋还打哈欠了呢?夜里没睡好呀?”旁边一个女人瞅着豁牙女人打了个哈欠,一脸诡笑地问豁牙女人。
  豁牙女人见这个女人一脸的诡笑,就知道这话里有话,就对着这个女人说:“俺能像你呀,天天夜里睡不好。看,把你男人都折腾成啥样了。”
  那个女人干脆停下了手里的钉耙,把钉耙拄在地上,两手垫在钉耙把儿的头儿上,下巴垫到手上,瞅着豁牙女人,头一动一动地说:“你们怕是折腾得多了,眼下没力气折腾了吧。”
  “她牙都折腾豁了。”旁边的破瓢嘴直起腰,冲着豁牙女人咧嘴一笑逗了起来。
  “你都折腾得跟瓢一样了。”豁牙女人见破瓢嘴帮着别的女人跟自己逗,马上就跟破瓢嘴逗了起来,“上面折腾成了破瓢嘴,下面折腾成了破瓢。”
  破瓢嘴咋的也没有想到豁牙女人会一下子就冲着自己来了,马上就一个激灵地瞅着豁牙女人,针对豁牙女人的那颗掉了的门牙胡扯胡噙起来。
  豁牙女人咋的也不是破瓢嘴的对手,一番胡扯胡噙之后,她觉得自己吃亏不少,就正着脸瞪着两眼瞅着破瓢嘴,手里的钉耙往地上一甩,咕嘟着嘴巴生气起来。
  “恼火了?”破瓢嘴见豁牙女人这样,就嬉笑着瞅着豁牙女人问。
  “谁恼火了!”豁牙女人见破瓢嘴并没有跟自己一样鼓鼻子瞪眼地生气,马上就松开了绷紧的脸色,瞅着破瓢嘴又笑开了。
  “开心斗个嘴,哪儿能往心上去。”起初那个逗着说豁牙女人夜里没有睡好的女人忙解围说。
  “豁牙不会的,斗个嘴说个笑话她哪能往心里去。”破瓢嘴就着这个女人的话看着豁牙女人笑着说,然后弯腰把豁牙女人的钉耙从地上捡起来交到豁牙女人的手里。
  豁牙女人从破瓢嘴手里猛地接过钉耙,冲着破瓢嘴翻了一下白眼,咕哝着嘴说了一句:“你那张破瓢嘴跟个没底儿的粪缸似的,啥话都能倒出来。”
  “咋了?俺这张破瓢嘴就是能胡噙。”破瓢嘴瞅着豁牙女人笑弯了腰说,“要是赶在放牛场上,俺能把你说得跟没穿衣裳站在人面前一样。”
  “好了,干活儿吧。”起初挑起话儿的那个女人见豁牙女人不再生气,就势劝着说,“待会儿马队长过来瞅见咱们这样闲扯了,就会有话儿说了。”
  豁牙女人从破瓢嘴手里接过钉耙之后,一只手往身上拍了拍,像是要拍打灰土似的,然后就着别人的劝说扬起了手里的钉耙。
  破瓢嘴在旁边瞅着豁牙女人,嘴巴撅得能拴叫驴一样长,咕哝了一句说:“这人真是,不经斗嘴说笑话。”
  “你那笑话说的,跟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把人扒光了衣裳似的。要是生人给你这样斗嘴,还不把人斗得投河跳井去!”起初挑话儿的女人笑着鼓起嘴说,“知道的都晓得你这张嘴没个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嘴损呢。”
  “我这张嘴就这样,有时候说了啥儿,自己都不知道。”破瓢嘴说,“我张嘴胡噙不经过寻思,这样就常让人听了心里不得劲儿。我也想不说那些多的话,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人们也都知道你说话没啥坏心眼儿,就是有时候你说的话让人挂不住脸儿。”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正说得热闹,倒没有在意马老二已经给男劳力分好了工,过来看她们女人干活了。
  “破瓢嘴,你又在那儿噗噗哧哧地瞎噗杵个啥?当心钉耙别扒了自己的脚面子!”马老二在破瓢嘴的身后喊了一声。
  破瓢嘴给马老二在身后忽地喊了个愣怔,举在半空里的钉耙软不拉叽地定在那儿片刻,这才醒过神儿来,慌忙把手里的钉耙往前面的地上扒下去。破瓢嘴这慌忙的一钉耙竟然把钉耙头和把儿甩得分了家,钉耙头在她面前翻了两个跟头,一下子落到离她的前脚不到二寸的地方。要是她再少使上那么一丁点儿的劲儿,这钉耙真的会应了马老二的喊话,扒到她自己的脚面子上了。她一个激凌,后脊梁沟子出溜一下冒了一脊梁沟子的冷汗,不觉在心里喊了一声娘,瞪着地上的钉耙头眼也不敢眨一下,手里的钉耙把儿举在面前也不知道往下放了。
  “你尿壶娘也是屎壳郎跟着夜蝙蝠飞吧。”马老二看着那个刚才挑起话头的女人呵斥了一句说,“她破瓢嘴的钉耙差一点儿能扒到自己的脚面子上,你跟着她,就能把手里的钉耙扒到后脊梁上去。”
  给马老二喊成尿壶娘的女人扬起的钉耙真的在半空里一软和,扑通一声落到了她的身后,好在钉耙齿子朝外,没有伤着她的脚后跟。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在干活!钉耙钉耙吧,对付着用,要是钉耙把儿安得紧了,能会那么一甩就甩掉头了?尿壶娘要是真使劲儿了,钉耙能落到身后去?”马老二让这些女人都停下了手里的钉耙,走到她们的面前来回看了看她们,然后指着破瓢嘴和尿壶娘向女人们说,“就这个样子的干法,这地能扒得深了?能扒得透了?能长出好庄稼?”
  女人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干活的时候都不出力,到分粮食的时候都埋怨着说分的少了,地里长不出粮食,拿啥分?”马老二又把这些女人看了一遍,“你们也该知道,从我接过生产队队长这差使之后,每年都要给大队干部训上三、五回,给公社干部在公社干部会上点名批评三、两回。原因就是说我上交公粮不积极,说我没把生产队里的生产抓上去,咱们村子里总是完不成公粮统购任务。我不就是想少报些产量能多留些粮食分给老少爷们儿们吗?你们这些娘们儿们知道吗?干活不像个干活的样子,就这样干地里就能多长出粮食来?”
  女人们给马老二说得低着头偷眼互相瞅了瞅。
  “我挨训挨批倒没有啥子委屈,只要老少爷们儿们能多吃一口粮食。可你们自己看看,像话吗?”马老二很生气,“平日里陈二嫂子跟你们在一起干活,说你们一句,你们还心里气不顺!都拍着自己的心窝子好好想想,我们几个为的啥,是比你们多吃一粒粮食了,还是咋的了?”
  破瓢嘴不声不响地捡起了地上的钉耙头,把手里的钉耙把儿安进了钉耙裤子里,尿壶娘也不声不响地把掉在身后的钉耙拽到了面前。
  马老二围着女人们不再说些啥子,他来回看了几遍之后,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马老二走了之后,破瓢嘴满地里找了一块半截砖,把安进钉耙裤子里的把儿又退了出来,又把裤腰带解了下来,顺着裤腰带撕下了一条子布条儿,裤子刹紧了之后,把撕下来的布条子缠在钉耙把儿前头儿,重新安进了钉耙裤子里,然后抓着钉耙裤子在那块半截砖上来回撞了几十下,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这下该紧了吧!”
  “再往上呲一泡尿就更紧了!”豁牙女人见破瓢嘴那样卖力地撞着钉耙把儿,捂着掉了一颗门牙的嘴扑哧一笑,说。
  “去,去,去,要呲你脱裤子呲吧!”破瓢嘴瞅着豁牙女人翻了个白眼说。
  “咋的了?不跟俺斗嘴了?”豁牙女人见破瓢嘴冲着自己翻白眼,两个眉疙瘩一下子皱了起来,有些想不透地问。
  “干活!”破瓢嘴硬梆梆地回了豁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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