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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梁》下、第二十二章、拆迁

作品名称:荷花梁      作者:悠悠岁月      发布时间:2019-10-18 08:35:44      字数:12725

  桐江留刘思伟去家里住,一方面感谢他为桐河的事费心了,还有一个原因,两个人都喜欢画画,请刘思伟参观他的画室。刘思伟听说桐江办了画展,也是倍感兴趣。
  两人在画室里翻着画框,翻到一块细雨蒙蒙中,一堆人苦着脸眺望着一辆渐渐远去的汽车。桐江不由自主地说起大姐晚芽。
  “这是我大姐出嫁时的情景。”桐江闪着泪光说,“推着轮椅的那个瘪三就是我,是我害了我大姐!”
  刘思伟苦笑着说:“晚芽的付出太可贵了。我恨我的世俗,恨命,命里注定我只能远远地仰望着我心中的这颗明珠。能刚比我有福气,能刚比我有眼光。再说能刚确实比我有能耐,我有时候想想,要是我处在能刚的位置,我能顶得住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吗?我能像能刚那样勤奋吃苦吗?”
  “刘哥,是我害了你俩……你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我这个瘪三把整个家庭都拖累。”
  “失去晚芽是我一生的痛;是我这辈子的失败;我失去晚芽,我更不能原谅自己伤害了晚芽。我这个世俗的男人确实也配不上晚芽。”
  “一个留洋博士,怎么配不上。”蒋玛雅带着围兜,手里拿着一把葱进来说,“吃饭了,边吃边说。”
  “弟妹,给你添麻烦了。”
  “讲啥客气话,不就是我们平时吃的家常便饭。”
  “家常便饭!家常便饭都好呀,我要是能经常吃到家常便饭就好了!桐江,你真幸福,你能天天吃到家常便饭。”
  “你这个大经理,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名菜没吃过。别来酸我这个小教书的。”
  “唉!水里游的羡慕天上飞的,天上飞的羡慕水里游的。”
  “喝酒!下午去看看我姐的饼干厂。”
  “听说她在广州弄了个房地产?”
  “哎!我姐就是个劳碌命,刚刚把广东那边的事安顿好,饼干厂出事了。”
  “啊!”刘思伟筷上夹着个蛋饺子,“扑通”掉进酒杯里,溢出来的酒从桌面滴到他的西装裤上。蒋玛雅连忙用干毛巾帮他擦,一边说:“大姐的饼干厂正在欣欣向荣,却要拆迁了,这个政府真会折腾人。”
  “喝酒,喝酒,这些日子,我家的人谁也不消停。妈咪为了荷花梁家的老宅要拆迁,也一天到晚闷闷不乐。据说梁家的老人听到拆迁消息,嚎啕大哭。”
  “我听桐河说起过梁家老宅,下午我们去看看。”
  桐江和刘思伟草草吃完饭,长枪短棍准备了画笔、画架、颜料、照相机。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梁家老宅奔去。刘思伟拿着照相机,围着宅沟兜了一圈,哔哩啪啦一会儿把梁家老宅拍了一圈。桐江取了个角度支好了画架,正在调颜色,刘思伟回来了。
  “啊呀!太震撼了、太美了、太有灵气、太让人放不下了。我真想在这宅上租间房住。”
  “三奶奶有两间房子一直空着,不过现在也要拆了。”
  “太可惜,太可惜!”刘思伟一边说一边退到大树后面,远远地看,细细地看,大声说,“桐江,我要租三奶奶的房子,要在拆除之前,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人间仙境,用我笨拙的画笔尽量都留下一点……唉!我先换了胶卷拍照片吧!要是来不及画下来,先拍下。”
  整个梁家宅,堂屋、两个中厅,一个前厅,远远一看,错落有致。堂屋最高,两个中厅的屋檐与堂屋一样高,前厅稍微矮一点。堂屋的屋脊做三层,中厅和前厅是两层,堂屋看起来就把中厅高。堂屋屋脊中间有个非常精巧的小小屋。里面有好几个古人,文革的时候被敲了,后来根据老人的记忆,重新请匠人做了补上。有何仙姑、铁拐李、刘海撒金燕、张古老等八个古人。坐的、站的,支拐杖的,撒舞的,何仙姑的肩上杠一枝荷花。身上的衣服,远远望过去像被风吹起来的。几个栩栩如生的古人,又各忙各的,个个有动态。刘思伟对着古人看了老半天。
  往屋脊的两边看,燕尾飞檐是两条金光闪闪的龙,嘴里叼着颗翠绿的圆球。两排中厅的屋脊中间各种着一盆凤尾草,蓬蓬勃勃好一个生机盎然。两边燕尾飞檐是一对彩色的凤凰,张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前厅的屋脊上,从东到西排满了小动物,都是吉祥物,龟、鸡、羊、猴……。两山头是一对仙鹤迎着天上的云朵欲起飞,兴奋地伸着长长的脖子。
  朝东朝西厢房的山墙高头,都做了个拱形的陂脊,黑边白面,像个清纯的村姑,静静地立在整整齐齐的黑瓦屋面的两端。
  大门上方的凉顶,四四方方,四个角上伸出去的翘檐下挂着风玲,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音乐
  门口一对石狮子,连着下边的圆座,足足有一人高,威武地昂着头。刘思伟围着石狮子转着选各种镜头拍。
  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桐江,桐江!快来看。”
  正在画布前沉思的桐江,不耐烦地说:“大惊小怪的,人家正在构思,你当我石狮子没见过!”
  “你来看吆!”刘思伟激动地跳前跳后的,“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真的!是个宝贝!”
  桐江懒洋洋地度过来,说:“什么宝贝?”
  “你仔细看,这石座侧面的字!”
  桐江这一看,惊得差点把眼球瞪出来了。小时候跟着三奶奶来梁家玩,这对石狮子与他可以说是老朋友了。他像其他小男孩一样,在石狮子上爬上爬下,直到今天刘思伟提醒了,才发现两个圆座的两侧面的荷花里隐藏着四个篆体字“荷花之梁”。
  刘思伟摘下帽子擦着圆座的侧面,桐江觉得这个圆座好像在动,就像看电影时看到八一制片厂的五角星一样,“荷花之梁”四个字全身放着长长短短的光。这篆体字带着荷花的清香,吱吱呀呀地从层层的荷花的枝叶和花朵里往外挺出来,挺出来,最后荷花的枝叶和花朵都躲到他的身后。这篆体字越来越清晰,活噗噗的呈现在眼前。桐江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一把,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宝贝吗?”刘思伟“咔擦咔擦”拍了两张照片。
  “宝贝,宝贝,这个宝贝恐怕现在梁家宅上的人都不知道。”
  “你姐夫知道吗?”
  “这,我估计也不知道。”
  梁家宅上的人,一开始看到有人围着宅沟拍照,以为是拆迁办的人。桐江支着画架作画,这是他们熟视无睹的事儿。这里经常有画家、美术院校的学生、或者一些退休的爱好艺术的老人来写生。特别到了荷花盛开的时候,更是陆续不绝。所以进进出出的人,该干啥干啥,没有人来围观、问询。住在外门道的人,听见什么宝贝长宝贝短的,才开了角门出来,他们认识桐江,问道:“黄老师,你们发现什么宝贝啦?”
  桐江伸手一指:“那,就是这个宝贝。”
  “石狮子,他是祖上传下来的。很多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在文化大革命时,被红卫兵敲了,后来重新装修时重做的,这对石狮子是原来的。大办食堂时被拿去当水桥的脚,潜在水下,躲过了红卫兵的敲打。”
  “有谁知道这个圆座里的篆体字吗?”桐江问。
  “圆座侧面有字,我怎么不晓得?来,让我看看。”一个妇女腼腆地过来,侧着头看了一会儿说,“没有啊!我看见有一些荷花和荷叶。”
  梁队长说:“我生在梁家宅,长在梁家宅,从来没有听说过。”
  梁能刚的父亲也来看,刘思伟用帽子擦了擦圆座侧面,用手指顺着笔划写了一遍梁父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被你这么一引导,真的看见了一个篆体的荷字。”刘思伟拉着梁父看其他三个侧面,指给他看,梁父戴上老花眼镜,仔细辨认了一会说:“是真的,我看出来了,是‘荷花之梁’四个字,老祖宗怎么没有个口信呢,有个口信可以代代相传……”
  有人说:“也许梁校长晓得的,一是梁校长去世时石狮子还在水里,二梁校长也不敢说,当时要是被红卫兵晓得潜在水的石狮子圆座里隐藏着篆体字,一定车干了水也要把他敲了的。”
  梁队长说:“当时没敲忒,留着有何用?这个宅子在,放在宅前门口,撑撑威风,现在拆迁了,大家都搬到楼房里,难道在三室一厅的门口放个大石狮子?”
  有人说:“放在能刚的饼干厂前面倒也合适,给饼干厂增加点威武。”
  梁父说:“饼干厂也要拆迁了。”
  又有人说:“既然是个宝贝,那么卖了,大家分分钱。”
  梁父又说:“没有荷花的百家姓,要他又有何用?各个厅里的雕刻屏风,院子里那么多雕花釉质的金鱼缸。还有各个院子里的盆景、花草,还有那棵逃过大炼钢铁,逃过文革的百年老桂花树。宅沟外围的榆树刚刚长起来,岳峰他们来修复的时候,老的大榆树早在大炼钢铁时砍光了。于是先种长得快的柳树,在柳树中间种上榆树。前年榆树长到柳树一样高了,才砍了柳树,保持了原来榆树的风貌。”
  梁队长说:“好了,好了,这次在劫难逃了。前天我看见二公公哭得好伤心。”
  桐江推推刘思伟说:“我们走,明天再来吧!”
  两人步行来到晚芽的饼干厂,梁能刚弄了点菜,又开车把黄常衡和梁冉华接来。大家坐下喝酒,先说了一些桐河的情况,一会儿又说拆迁的事。梁能刚说这几年一直忙这忙那,好容易把心思放在饼干厂,而饼干厂的销售也在攀升。现在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好,我父母亲叫我们干脆拿钱养老。我们觉得放弃这样一个欣欣向荣的厂,实在难以接受。刚开始,没有技术,没有厂房,没有先进的设备,也没有我们的市场。买了最先进的设备,盖了标准厂房,再去跑市场……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咸,自己晓得。
  现在又要重新盖房子,拆设备,搬设备,重新安装,又要花费多少心血。晚芽身体不太好,巴不得生产正常了,好好调养调养,或者到晚苗那里去看看病。这样一来又要几年耗在上面。饼干厂刚盖好那阵子,正好广东那边抵到一个烂尾别墅小区,晚芽只好拖着病体,梳理那边的千头万绪花了几年时间。这几年,饼干厂虽然一直在上升,但没有精力细管,都是托给师傅们去做。
  好容易现在集中精力把饼干厂搞上去,晚芽又招收了一批技术干部,尽量把设备用足。又成立了一个研发部、市场开拓部、在进原料方面也下了一番功夫。晚芽要学习“李记家常菜”的祖传经验,直接与农民挂钩,所用的稻子、小麦、红豆、绿豆等等都与农民在下种前签好合同。然后派采购部的人,三天两头下去指导农民生产,那种农药不能用,那种农药开花期不能用。不能用催熟剂,什么作物施什么肥料,有的要含磷高一点的,有的要含钾多一点的……晚芽说要做出上等的饼干,一定要从源头抓起。又买了软化水的净水器,当然,这些都可以移到新厂去。可是,水源也得考虑。
  刘思伟说:“下了这番功夫,不做下去真的太可惜了,别说你们老板有大损失,我觉得我们吃饼干的人也是一大损失,不能……”
  晚芽截断刘思伟的话,说:“当时,政府规划好我们这片属于工厂区的,现在又改变规划了。换一茬干部,换一个思路,他们嘴巴一荡,我们又要折腾多少个日日夜夜。人能做点事也就这么几十年,老是转呀转,总是跑不到直道上。拆迁,要花的精力是很大,从选厂址到安装机器,自己亲自盯着,可能也要两年。这两年又被白白浪费了,我们都是半百多岁的人,耗不起呀!”
  “饼干厂是属于拆迁,花点精力,异地再生。可是,我们梁家宅拆了就拆了,政府不可能划给我们十几亩的地,再建一个荷花梁。”梁能刚说。
  桐江一直在旁边沉思着,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
  “有了什么?”大家惊讶地看着桐江。
  “大姐的饼干厂,不是叫荷花饼干厂吗?”
  “怎么啦?拆迁了要改名吗?你想着了什么好名字?”
  “把梁家宅的石狮子移到你们新厂子。”
  “现在的工厂都是遥控电动门,门前一个宽广的停车场。放一对石狮子真有点不伦不类。”晚芽说。
  大家讨论着梁家拆迁,饼干厂拆迁,梁冉华偶然也插上一两句。黄常衡好像没长耳朵,一桌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着发言。他只是吃他前面的那盆猪肝,因为大家都争相发言,所以也没了相互敬酒这个酒文化。黄常衡也就省得立起来了,自己老白酒咪咪,盆子里小菜嚼嚼。晚芽见父亲光吃猪肝,把一盆虾换过去,再给父亲换了杯红酒。黄常衡还是沉默,梁冉华推推他说:“今天又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不想说话,别管我。”
  刘思伟坐在旁边,他已经注意到了黄常衡的闷闷不乐,以为拆梁家宅他心里难过,还是为晚芽又要搬工厂?想想也不像,于是拿过红酒瓶给黄常衡倒酒,黄常衡接过酒瓶说:“呦!我自己来吧!”
  “大伯,您,身体不适?”
  “有点,咳恩,是有点。”
  梁能刚忙从对面转过来,说:“阿爸,要不,我给您先盛饭,还是您去房里躺躺?”
  黄常衡摇摇手,转向刘思伟问道:“刘思伟,是桐江让你这么做的吗?要是上面追查下来,你要吃夹当的呀!”
  “大伯还为这事,桐河和我坐同一艘船去香港,到了香港各做各的事,我吃什么夹当呀!同一艘船上的人多着呢。再说桐河前几天跟我说起过在香港有个会议。就是要真吃夹当,我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无所谓。”刘思伟把酒杯在台面上转了圈。
  “刘思伟,桐河去香港的会议,组织上已经取消了。”
  “那是他们的事,我怎么知道桐河的会议取消了。我也不可能把同一艘船上所有的人去香港港干什么,统统弄清楚。”
  黄常衡点点头,眉宇间跳了一下,说:“桐河是犯了法,再连累别人就更不好了。连累桐江,是桐江出的馊主意,桐江活该。连累你,大伯对不住你呀!”
  “唉!就这点儿事,大伯把心放在肚子里,没有的事。既不会连累我,也不会连累桐江。”
  “桐江不是把身份证给了桐河。”
  “阿爸,您看这不是我的身份证吗?”桐江用两个手指从表袋里夹一张身份证。
  “这是假的。”
  “谁说的?到派出所去验证一下。”
  梁冉华说:“好了,现在放心了吧。为了这件事,他一直说对不住刘思伟。”
  黄常衡说:“我怕,我怕连累了刘思伟,我们家真的对不住他呀。我已经对不住过一个人。他为我通风报信,后来也被打成右派,最后死在改造的地方。”
  “阿爸!”晚芽说,“张济生打成右派,是为了他父亲……”
  “不!这是张县长为了安慰我。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得到了消息,就追过来通知我的。”
  “通知您了又怎么啦,您又没逃走。”
  “但是,张济生尽到了朋友之情,好兄弟啊!他爱小华,明明知道我和小华的关系,他还要来帮助我,他,是真人!”
  “爸!那叫真爱!爱不是索取。”晚芽一抬头看到刘思伟痴痴的眼神,可是,话已经出口收不回了。为了搪塞,拿起酒瓶给众人倒了一圈酒。
  梁能刚和晚芽又进入新的程序,搬厂。现在两人的首要任务是选地址,两人开着车把整个乡跑遍了,这个条件满意了,那个条件太不能将就。梁能刚说晚芽原先待过的那个酒厂,交通方便,土地面积也大。而且离黄家近,梁家反正要拆了离得近远说不上来。
  于是两人去看了那几十年荒废在那儿的酒厂,那些乱七八糟的破房子已经拆了。只留下原先的办公室和食堂这栋朝东屋,以及当时要上啤酒线盖的那栋大厂房。房子之外,到处都是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垃圾。破旧的大门倒在一旁,进出口拉着尼龙网。围墙剩下一圈的碎砖屑,碎砖屑上也拉着高高低低的尼龙网。原来看门大爷住的门房里,拴着一条狗。看上去吃口蛮富裕,狗毛油光光的,肚皮圆滚滚的。两只凶凶的眼睛盯着晚芽和梁能刚,只要他们动一下,它就呼呼喷气,然后汪汪叫两声。他们走到尼龙网旁边往里看看,这只狗使劲拉攥着链子,“汪汪汪”叫个不停。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从朝东屋里出来,远远就问你们找谁。女人也不笑,嘴唇向上翻着,露出发黄的牙齿。
  晚芽说:“我们不找谁,路过顺便来看看。”
  女人腾出一只手把乱蓬蓬头发往后拢了拢,越转身回去。晚芽忙喊住她,女人转过身站住。晚芽在包里掏了掏,还有一包饼干,用饼干朝孩子招了招,女人面无表情地回到尼龙网旁边接过饼干说:“你们有事晚上来,我不管事的,晚上我男人在家。”说完打着哈欠又要往回去了。
  晚芽忙说:“你们收旧货,我们家搬家有几卡车的各种旧货,问问你们要吗?”
  女人脸上有了点温度,放下孩子,用手拽了拽有点小的枣红色上衣。上衣胸口有个油迹,刚才抱孩子弄上灰尘,显得很脏。蓝布裤子把屁股包得紧紧的,懒洋洋地把地上的破油纸拉起来,放到其他油纸一起。
  梁能刚说就是这个样子,她也说不出什么,爱理不理的,我们走吧。晚芽想了想回到汽车里拎了刚才买的一袋苹果,送给女人。这时候从另外的屋里又出来几个女人,手里还捏着几张牌,眼睛盯着苹果。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过来问道:“你们要卖垃圾。拉过来就是了,今天男人都送垃圾到码头,没有人搬,说好了,明天叫他们晚一点出去就是了。
  晚芽说:“不急,过几天也行。”
  晚芽又拿出一包桃酥饼干让她们分着吃。年纪大的那个女人,解开绳结把尼龙网拉开一点。在狗头上拍了一下,说了句去那边坐着,狗狗低着头,摇一下尾巴安静地坐在屋檐下。年长的那个女人,搬了两张长条凳叫晚芽和梁能刚坐。梁能刚和晚芽就坐下来跟这群女人说开了,她们到是非常爽气的,争先恐后的说了半小时。
  回到汽车里,两人都觉得跟这群女人聊天太值得了,知道了这个破酒厂不少的故事。也不晓得红卫什么时候出来了,过去没钱了找他奶奶,现在奶奶去世了,他倒挺有办法的。把整个破酒厂,1000元一个月租给拾垃圾的人,偌大的酒厂空关了多少年,一下子住进了八九家拾垃圾的人家。垃圾车跑进跑出,黄狗24小时“汪汪”,倒也人气充足。
  累了这么多天,看来看去还是这个破落酒厂的地址最合适。然而,红卫挡在那里,如果他晓得晚芽要买这块地,他必定开个天价,第二干脆不卖。夫妻俩又跑了两天,还是觉得这块地好,晚芽还有旧梦的遗落,所以潜意识里放不下。有了这个先入为主,后面再看都是白看。
  “让拆迁办出面。”晚芽说。
  “不然我们不同意拆迁。”梁能刚说,“睡觉,我们好好的一个厂,是他们要我们搬家,我的这点要求应该属于正当的。”
  晚芽深深地睡了一晚,这么多日来为了拆、为了搬厂找地,一直睡不好。被梁能刚的一句话定了音,她疲倦的身子高高兴兴地熟睡到东方太阳出来。睁开眼睛,发现梁能刚已经热好包子,牛奶也倒好了。她三口两口吃了包子,像喝水一样灌完了牛奶。夫妻两人就去了拆迁办公室。
  
  拆迁办指挥部的墙上挂着一张示意图,标着各拆迁户的方位、大小,以及约谈的进展。办公室里没有人,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于是退到了廊下。望过去一溜的办公室,有拆迁公司、评估公司、签约公司以及后勤部,还有指挥部。
  “黄厂长!恭喜发财。”晚芽正在看这些办公室的牌子,忽听有人叫她,觉得声音蛮熟悉,一回头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瞬间心脏停了跳动,脑子被抽空了。面对着一对虎辣辣的眼睛大了大了,一条火舌从大得像碗口,不,还在扩大的眼睛里喷出来,把晚芽的脸烧得热辣辣的,头也很热辣,感觉头发烧焦了。
  “晚芽,你来看。”梁能刚指着示意图说,梁能刚的话把她拉回到现实。
  她假装脚下蹩了一下,说:“脚蹩了,快扶我一下。”又小声说,“红卫在拆迁公司。”
  梁能刚一抬头看见红卫从办公室出来,头发抹得油光敞亮,脖子里吊着牌子,拆迁公司工作人员。梁能刚笑着说:“蒋老板跳槽啦!”
  红卫丢过一根黄金叶香烟,说:“混饭吃,哪像梁老板你。”
  “私人小企业,常常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哪有蒋老板两头吃。”
  “嘿,嘿嘿!这下子轮到拆迁,要发大财啰!”“哒”红卫打开打火机伸过来。
  梁能刚拿起香烟看了看,没有去点火,说:“五元一根,那是你们这些公务员抽的。”
  “别酸了,好吗?”
  “蒋总经理,你打算赔我们多少呀?”晚芽说。
  “这,那能晓得,还没有评估……”
  “那么您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们发大财了?”晚芽蔑视地一笑。
  “好勒,好勒算我说错总可以了吧。”红卫讪讪地向办公室走去,忽又回过头说,“拆迁赔偿能大能小……”
  “当然啦,所以五元一支的黄金叶,只有在拆迁办公室能见。”晚芽说。
  回到家里,晚芽一下子软得瘫倒沙发里。那对虎眼,那条火舌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梁能刚给她倒杯凉水,她接过去一口气喝完,嘴里说着:“完了,完了……”
  晚芽终于支撑不住了,这个一直坚持说只要忙着,病会退却的铁人。这下真的被击垮了,不是因为不忙而病来了,而是她的忙被击毁了。她躺在医院里数着一滴一滴的盐水,心里空落落的。她想着想着两滴眼泪滴了下来,难道是上辈子欠了蒋家的债……自己那么努力总是处处受困。为什么蒋红卫像烂山芋一样,到一处烂一片,几进宫的人,政府还那么的赏识和重用他。难道他有过人的本领?红卫奶奶说红卫的父亲,原本是个老实本分的工人,文化大革命做了大官才学坏的。那么红卫是他奶奶交给我管的,是我没有管好?想想自己为了红卫付出也不少,为什么他还是滑下去呢?
  晚芽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可以说红卫滑下去了呢。人家跟干部称兄道弟,现在是吃过官司比留学回国还要吃香。想想他住在自己家的时候,时常被跃进欺负,看看他好可伶。他念书念勿进是一回事,后来跟着老师傅做酒,倒也平平稳稳。晚芽伸手抽一张纸巾擦眼泪。
  梁能刚说:“最多不办厂了,我们又不是缺吃少穿的。”
  晚芽说:“你回去吧,工厂现在还在生产,总归有事要处理的,而且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容易出事。”
  “我晚上回去……”
  “你现在回去晚上来。白天叫阿姨过来就可以了。不要告诉盼盼,影响她的学习,高考复习那么紧张。哦,还有连弟的儿子要来工厂干活。”
  “我上辈子欠她的,养了她、还养老头,养大了他们的孩子,还没完没了,唉!”梁能刚重重地唉了一声。
  “把手机给我。”
  “挂盐水了,总得歇歇。”梁能刚把手机递给晚芽。
  “那么你打吧!”
  “打哪里?”
  晚芽笑了,说:“打给刘思伟,告诉他我病了。”
  “晚芽……你,这是为什么?他远在深圳”
  “叫他马上来临海。”
  “……”
  “我想呀,这个酒厂的地,我们是买不下来了。让刘思伟顶头买下来。”
  梁能刚吸一口气,说:“红卫知道刘思伟的。”
  “早先见过一面,那时候红卫还小,刘思伟还是个小伙子,现在怎么大的变化,那里认得出来。叫刘思伟来谈,又不是与红卫谈签约的,他只要不报刘思伟这个名字,谁知道他是谁。他来出面谈,签约时再找个人,找他父亲也可以。”
  “他姐夫更好,不姓刘……”
  “不要,这件事晓得的人越少越好。世上同名同姓的多得去。再说刘思伟父亲,虽然年龄大一点,但是气质、派头绝对上得了台面的。”
  “好,我来打。他来了你跟他说。”
  “他今天来不了,最快明天中午。”
  “那我走了,叫阿姨陪你?”
  “好,家里事没忙完,让她晚一点来也不要紧的。”
  梁能刚走到门口,晚芽又把他叫回来,说:“连弟的儿子我见过,力气有两斤的,就让他到仓库去搬搬东西吧!”
  “别想得那么简单,他是要来坐办公室的,别说去仓库当搬运工,就是流水线也不一定肯去。穷人养刁子,念书不行,小姑娘倒谈了几个。”
  “好了,好了,别说人家的孩子。哦,名誉上是你的儿子……”晚芽忍不住笑了:“老板的儿子到老板厂里当搬运工,自然不行,从基层做起,最多到车间转转,办公室弄张写字台。”
  “协议上没有这条。只有我贴生活费到18岁!”
  “连弟也够可怜的,老头病了……”
  
  刘思伟与红卫接触了几次,基本上把买地合同的意向书草签了。晚芽出院后,乡里的干部就来谈拆迁的事,晚芽觉得自己是实事就是的,拿着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谈,总归顺利的,花一点精力把工厂换一个地方。不像有的工厂,知道了拆迁连夜增盖了好多厂房,补签了好多在建合同。
  经过几轮谈判之后。乡里请了评估公司来评估,又把晚芽吓一跳,评估公司的老板是谁?
  一个如雷贯耳的人物——李卫忠。
  晚芽怎么也想不通,评估公司是个公正单位,劣迹斑斑的李卫忠怎么能公正公平?晚芽实在想不通,跑去问向琴,向琴告诉她,评估公司不是国家机构,是属于私企。通过学习考试通过后,就可以注册的私人公司。
  “那么拆迁公司,签约公司呢?”
  “都是私企。”
  “那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注册的……”
  “好像要符合一些条件,起码懂得评估的法律条款吧,呵呵,我也听来的,具体也不太清楚。”
  “那么容易,我也可以去注册个评估公司?”
  “你只要接得到生意。考试只要背得出来就考得出来。”向琴欲言又止地说,“接生意,主要靠关于,要接政府的……特别是拆迁的评估,那个竞争不能用激烈能形容,可以说是残酷……”
  晚芽心里想,那还用评估吗?不就是一把手的一句话吗?
  “晚芽,老同学。你也不能得罪评估公司。签约公司、拆迁公司都是些白相人,更不能得罪了。”
  从向琴那里出来,晚芽弯到桐江的学校里坐了一会儿。刚回到家里,梁能刚告诉她,今天碰到李卫忠,他非常客气,要拉我去喝酒。晚芽心里非常恼火,于是说:“你别做桐河了,喝酒喝酒,跟谁喝酒不可以,非要跟他喝酒!”
  “那里呀!我哪里跟李喝酒……”
  “喝了就喝了,何必搪塞,一会儿说喝了,一会儿又说……”
  “我说跟李喝酒了吗?你,你怎么啦?吃了药枪。”
  “他是评估公司老板,你想巴结他,让他给你多评点……我黄晚芽就不好这口,想不到,想不到,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暴露了原形……”
  “我暴露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辛辛苦苦把酒厂创建壮大,我全心全意帮养鳗鱼场发展增收了,我万般辛劳帮你发展了饼干厂……到头来,我全被一脚踢出去。”
  “晚芽,我们是夫妻,是同一条船的……”
  “夫妻又怎么啦,大祸临头各自飞!”
  “今天,你,你吃错药了,我不跟你说了。”梁能刚去厨房准备烧夜饭。
  晚芽追到厨房,拍着桌子说:“反正你吃饱喝足了,烧什么夜饭。”
  
  梁能刚忍无可忍,正要发足,晚芽突然倒下来,梁能刚扑到地上,晚芽倒在梁能刚的背上。保姆买菜回来与梁能刚一起把她送进医院。梁能刚盯着昏迷的晚芽,盐水一点一点地慢吞吞地滴着。他捶胸蹬足,后悔自己不应该与晚芽顶嘴,别人不知道,自己总归清楚。晚芽这个时候心情糟透了,才出院一个月不到,我,我怎么那么的无聊,要跟晚芽吵架,让她雪上加霜。
  弟弟桐河潜逃,虽然他暂时摆脱了牢狱之困,可是,今后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自己因为父亲右派帽子,苦了半辈子。劝弟弟回来,一个她也不想去劝桐河回来,桐河实在太善良了。还有淑敏想他回家吗?坐牢与潜逃对家庭对孩子的伤害是一样的,劝他回家交代,他出逃之前已经写好了交代,把钱全退出。现在家里很空,那倒不要紧,大家帮一下忙也就过去了,不是二十年前的穷家。
  可是,父亲,这个老右派,对党,对人民一辈子忠心耿耿。现在儿子潜逃,他非常恼怒,总是萎靡不振,晚芽担心他的身体,桐河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梁能刚耷拉着脑袋,坐在病床与窗子之间。一会儿看着慢条斯理的盐水,一会儿看看窗外渐渐暗下的院子,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见了。
  “我怎么又在医院里?”
  “晚芽,你醒了,阿弥陀佛,你好好息着,我去叫医生。”
  “不用,你告诉我,我不是已经出院了,怎么又躺在这里?是不是我在做梦。”
  梁能刚按了一下铃,一会儿医生来了。搭了一会脉,用听诊器听听心跳,在本子上写了一会儿,抬起头说:“太虚弱了。好好休养,不要激动。”
  梁能刚望着医生的背影说:“晚芽,对不起,是我不应该……”
  晚芽摇摇头说:“是我心里太堵了。”
  梁能刚双手握着晚芽有点冷的手,低头吻了一下晚芽的额头,泪水滴在晚芽的脸上,哽咽着说:“拆迁……我们放飞了吧,譬如我们二十年前没有办这个工厂。我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两颗泪珠从晚芽的眼睛淌到耳根,梁能刚抽一张餐巾纸帮她擦去。
  晚芽说:“完全是一个圈套,桐河太善良了。”
  “桐江从北京回来了?”
  “嗯!桐河的事,简直要把我气死了。那天晚上他们设计好了鸿门宴,害桐河……”
  晚芽慢慢地讲了桐江和江河去北京调查的事。桐江和江河去了北京,摸清了那个女人的住处。等女人一个人在家时,桐江穿上桐河的衣服进去,江河守在门外。
  女人认为是桐河回家了,吓得落落抖,说:“你,你不是已经潜,潜……出去了。”
  “谁说我出去了,我一直在北京。我现在要你明天带着你的儿子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黄,黄局长,不是我要害你,是李,李老板。”
  “说,这孩子是谁的?”
  “是李老板的,那天您喝的酒里被下了药,倒床上就睡了,是他们脱了您的衣裤,让我陪你睡。你根本没有,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弟弟开车撞死了人,是李老板花钱帮助摆平的,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不但要我们还钱,还要把我弟弟弄进去。”
  “我今天是来报仇的。”
  “黄,黄局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放了我吧!我甘心情愿为你……”
  “为我什么?”
  “为你作证。”
  “谁相信你,告诉你,如果你把我今天找你的事,到外面乱说,那么当心你的小命。今天我放过了你,可是,你自己要识相,我随时要回来找你的。”
  “是,是,我一定守口如瓶。”
  桐江说,后来他们又调查了李老板的后台。原来那个李老板拿到了那么多的地块,挣到了几个亿,他只拿个零头,大头都归他的后台老板,这个后台老板是开发区上头的一把手。所以说桐河是受到上下夹攻,他出去的时候说,手里有证据。
  桐江说:“大姐,你想想看,桐河手里捏着他的顶头上司的证据,桐河进去了是什么结果?”
  “能刚,我一听到李卫忠拉你去喝酒,我就心跳加快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拆迁上吃亏就吃亏吧,绝对不能上他们的贼船。”
  “我现在担心阿爸,他为桐河又气又急,又恨又怨。”
  “桐河手里不是有证据吗?他可以戴罪立功呀!”
  “桐江觉得现在时机不成熟。桐江先摸摸底,扬淑敏的父亲虽然离休了,他手上还有些老部下,他也在偷偷地摸底……”
  “哎呀!官场深如海!当年就不应该让桐河当官……”
  “都是后话,当时也是身不由己。”
  梁能刚激动地说:“这样说来,桐河有出头之日?”
  “他问题还是有的,毕竟也贪腐了2000万元。他出去时,非常清醒,所以全部退清,等待司机成熟,回来将功补过。”
  “那么潜逃总是罪加一等。”梁能刚担心地说。
  “官司还是要吃的,争取轻判,少吃几年。如果当时不逃,他是非常危险的,恐怕小命难保。”
  晚芽是急火攻心,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就回家了。
  
  李卫忠在拉梁能刚喝酒之前,已经跟晚芽交过底的,房子1000万,设备三折入账,这样总共陪1500万元。他明明知道晚芽这个饼干厂总投资3000多万元,现在银行里还有800万元贷款没有还。知道晚芽要跳出来的,晚芽气得鼻孔冒烟。
  红卫做好人来了,说什么阿姨一路带我好辛苦,我可以出面去说说。晚芽虎落平川,只好答应红卫去说说。让晚芽更加生气的是,红卫拿着个表格来让晚芽签字,厂房、设备、在建等各项加起来5000万元,要晚芽写个字句给红卫,只要3000万元。晚芽说,这2000万元算什么?红卫说,阿姨您应该懂的……
  梁能刚听完晚芽的解答,久久,久久地望着天边,望着白云、黑云滚过去翻过来,他的心情也翻江倒海。何从何去,怎么办?怎么办?
  “你呆了,老看着那云,云里有钱吗?”
  “没有钱,我也不缺钱。”
  “不缺钱,也不能让人随便宰割。”晚芽叹息着。
  “我想来想去,总归弄不过(搞不过)李卫忠和红卫的。顺着他们,看起来我们不吃亏,想起桐河的事,我胆战心惊。我们与他们摆事实讲道理,他们什么手段都能拿得出来。前天我听人说,有个拆迁户不满意他们的做法被关起来打,后来被逼签了字。出来后到处诉苦告发。一次菜场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外地人打了一顿。”
  “外地人无缘无故打人,不怕……”
  “打完了,说一句,‘老实点,再到处造谣,当心你的小命’。”
  “后来,这个人呢?”
  “找乡里一把手说,这个签字是被迫的。”
  乡里应付他说:“哦!我们一定调查清楚,请你回去好好想想,写个书面证据……”
  “我估计他拿不出证据的……”
  “所以我呆着问青天。”
  “青天怎么说?”
  “青天说他们有权有势,你们弄不过他们的。。”
  “我们想到一起了。”晚芽说,“我打算放弃饼干厂,他们黑了我的设备,要自己办饼干厂,前天有位师傅告诉我,有人找过他们。我们就拿1500万吧,把银行的800万还了,余下700万,把老酒厂后面的土地买下来,刘思伟帮我买的那个老酒厂与新买的地连成一片。我盖别墅卖。现在房子一直在涨价。”
  “能改变用地的性质吗?”
  “我们出的钱就是商品房用地的价格。”
  “哦,我们盖别墅的手续难吗?”
  “花点钱,能办下来。同样花钱,这个钱,我们不上贼船。”
  “广东的房子,还剩多少没卖。”
  “不等铜钿用,就放着,这里开工了,去广东抛房子。房子一直在涨价。还有,现在有按揭买房子,我们只要做好基础,就可以卖期房。这就是一笔无息贷款。”
  夫妻两紧紧地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晚芽拿了纸笔,把心里的一些打算写下来。放弃了酒厂,心里没有了负担。但是,有一条她是放不下的,工人怎么办?她要梁能刚明天开始摸摸底,跟他们说,万一饼干厂再建找不到合适的土地,他们有多少人没有办法自谋生路的。一定要把这些人安排好,特别是跟了我们几十年的老工人,一定要安排好。
  晚芽说我们有六个合资厂。梁能刚说,五个合资小厂,还有一个他儿子出国了,老人不想再搞了,要把股份卖给我们。晚芽说,我们抽出一部分资金,把这几个厂整顿好了,能扩大的扩大,设备能提升的提升。把留下来的老工人安插进去。我才能安心去搞房地产,有些年轻的愿意跟我们一起搞房地产的我们就带着。
  梁能刚说我们拿到拆迁补偿金之前,一定要保密。他们知道我们放弃饼干厂了,又要想出新的毒计来要挟我们的。晚芽说,你去工人中摸底时一定那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在闲聊时,不经意地非常随便的问问,最好个别地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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