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了个悬念

　　时间流水，不过在有的人心里流得很快，在有的人心里却流得很慢，尽管人们感觉不同，这一学期终于结束了，寒假到了。云鹏给兰馨辅导完最后一次功课，兰馨妈拿出新衣和鞋子，亲切地：云鹏，辛苦了，不管怎么说，已经买来了，无论如何你得收下，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云鹏要再推辞时，兰馨说了：这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其实还没有你辅导我的课时费多，依我说你就收下算了。
　　云鹏为难的：师母，我也打算收下你的礼物，可把这拿在手上太显眼，同学要问起，也没法说呀。
　　说来说去，只好先把衣物收起来，兰馨说：江云鹏，下一学期你早来一天，到我家里，把衣服、鞋子穿起来，谁还有说的啥。
　　放假那天，马振兴的父亲接儿子来了，看见同学们把马振兴照顾得这么好，感动得直流眼泪。是呀，新床单洗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身上的衣服件件干净平整，同学们经常帮助振兴洗澡，身上连个汗腥味也闻不到了。杨庆生抢着背上书包，送马振兴和父亲坐上汽车。父亲叨叨着：多好的学校，多好的同学。
　　云水村、云下村的同学要坐明天早晨的班车回去，晚上整理好行李大都早早地休息了。云鹏想起这一学期的种种经历，心情不免有点激动，睡不住了，一个人悄悄地来到院子踱步。校园里十分寂静，只能听见北风掠过树梢的飒飒声。云鹏在想，贫穷，就因为家庭贫穷，他几乎要放弃上高中的机会了，却意外地得到王朵朵借钱帮助，使他能够“起死回生”，不但上了高中，而且当了班长，在帮助马振兴的同时，自己也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哎呀，一个人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又去帮助别人，这就是一种循环的补充。王朵朵啊，我真得感谢你；王朵朵，我要向你学习；王朵朵，我......云鹏想着想着，竟然说出声来。
　　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江云鹏，你在背地里骂我吗？背地里骂人，老天爷可要抓你娃的鼻疙瘩哩。
　　来人走到近前，不是王朵朵还是谁呀。云鹏问：王朵朵，你还没有睡吗？朵朵说：江云鹏，你为啥还不睡觉？云鹏说：我问你呢？朵朵说：我也在问你呢。两个人都笑了。朵朵说：我给宿舍值班的阿姨说了，我出来转一会，半个钟头内一定回去。云鹏说：阿姨可能会说，黑灯瞎火，北风嗖嗖，一个人有转悠的啥呢？朵朵笑笑：阿姨没有这样说，阿姨说你放心去转吧，宿舍十点锁门，现在才八点多。......好了，咱们不说鸡蛋没毛这无用的话了，你老实交代，你刚才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
　　云鹏只好实话实说：刚才，我想起这一学期的种种经历，心潮难以平静，要不是你借钱帮我上学，我现在恐怕还在农业社劳动呢。我要感谢你，心里想着，口里不由得喊出你的名字。
　　朵朵说：说这话干什么？谁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难，我见不得别人愁眉苦脸，我借钱给你，你脸上有了笑容，我看了也高兴。......再说，借给你的钱，你已经还了，何必把这事挂在嘴上？
　　云鹏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件事情我要一辈子记在心上。
　　朵朵真诚的：云鹏，别这样，你越这样，我反而越不安，其实，我帮助你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云鹏明知故问：什么重要的原因啊？
　　朵朵伸手点了一下云鹏的额头：傻瓜，我不说，你自己去猜吧。
　　朵朵说毕，转身朝女生宿舍跑去......云鹏嘻嘻地乐了：这个王朵朵，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王朵朵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告诉云鹏：江云鹏，你可能心里疑惑，不知道我为什么晚上会跑到院子来看你，其实是这么回事：我在宿舍楼上，看见校园里有个人影，好像是你，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就跑来看看，果然是你。既然没有什么，我就回去了，我把你可能发生疑问的事情说清楚，省得你疑心生暗鬼，晚上睡不着觉。好了，明天见。
　　云鹏一句“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还没有说完，王朵朵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云鹏想道：啊呀，这个王朵朵，怎么这样啰嗦？可是，平时在班上，她说话并没有这样啰嗦，今晚，究竟为什么？云鹏百思不得其解，慢慢地走进宿舍......
　　早晨，同学们早早地起床，挤上第一趟班车，刘金贵占到一个座位，一眼瞥见王朵朵在车厢过道站着，就起来给她让座。王朵朵淡淡一笑：刘金贵，我不能坐，你要是站着，又该提意见要买站票了。
　　刘金贵有点尴尬：王朵朵，咋提这事？当时我不过是异想天开，开个玩笑嘛。
　　王朵朵说：那么，谢谢你，你继续坐吧，我坐着有点晕，站着还舒服。
　　刘金贵看见江云鹏、江俊杰都站着，就让江云鹏坐，江云鹏摇摇头，俊杰说：我哥说了，坐车的人多，他不想抢座位，占座位，他宁愿站着，把座位让给需要的人。
　　俊杰这么一说，刘金贵让座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就让旁边的一个人坐了。过了几站，下车的人多了，有了空座位，站着的人也都坐下来。这时，刘金贵环视四周，发现他的座位离朵朵很近，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话题，便转过身子对朵朵亲切地说：王朵朵同学，我想起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听？
　　王朵朵笑眯眯的：刘金贵同学，不知道你提出的问题是我愿意听的还是不愿意听的？
　　刘金贵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王朵朵却十分认真地：刘金贵同学，既然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那么我来猜一猜，你刚才想提什么问题。我猜对了你点点头，我猜错了你摇摇头，实事求是嘛。
　　刘金贵点点头，王朵朵说：我还没有猜，你点什么头。
　　刘金贵辩解着：王朵朵，我这个点头，不是同意你猜对了的点头，而是同意你要猜我刚才想提什么问题的点头，咳咳，这个点头，那个点头，把我都搞乱了。
　　旁边的同学都被惹笑了，王朵朵却一本正经的：刘金贵，你的思维很清晰，一点也没有搞乱。你听着，你刚才要提的问题是......
　　这时，汽车戛然而止，女售票员喊道：云下村到了，到云下村的快下车了。
　　刘金贵站在车门口吆喝：别急，这个问题还没有说完呢。
　　女售票员吼道：书呆子，有啥问题回家慢慢说吧。
　　女售票员把刘金贵赶下车，咔嚓一声关了车门，也关住了车厢里的一片笑声......到了云水村，乘客下完了。俊杰拉着云鹏就走，却没有拉动，扭头一看，原来云鹏的衣襟被朵朵拽住了。朵朵把嘴一撅：车厢里把人闷的，下了车刚说透透气，你们又急着回家。放了假，天天在家待着，还怕没时间叙家常？
　　俊杰嘻嘻地笑着：好，朵朵姐，我陪你在这儿说话。
　　朵朵挥挥手：去，小孩子懂得个啥，我和你哥还要谈正经事。
　　俊杰追问着：能有啥正经事呢？
　　朵朵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借钱呀，你哥下一学期报到还要交钱。
　　云鹏连忙说道：我家里凑一凑，也许够交学费的。
　　朵朵说：我不管，反正有备无患，我还要做我妈的思想工作，到时候万无一失。
　　俊杰看人家说正经事，也就识趣地回家去了。云鹏叹了口气：唉，但愿我家能够攒够学费，就不麻烦王婶了。
　　朵朵说：云鹏哥，咳声叹气做什么？我不喜欢你愁眉苦脸，也不想让你黑天在校园里喊：王朵朵，我感谢你。我只希望你平平稳稳地度过开学这一关，你能高高兴兴地度过每一天。
　　云鹏撇开借钱的话题，说起刘金贵来：朵朵，今天你对刘金贵很感兴趣，而且在谈话里留下一个悬念，害得刘金贵今天晚上恐怕要失眠了。
　　朵朵说：云鹏哥，你嫉妒了？
　　云鹏说：咳，你咋说这话呢？我看你上高中以来，口才见长，能说会道，风趣幽默，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产生嫉妒心理？
　　朵朵嫣然一笑：云鹏哥，你转移论题了。我是说你看我和刘金贵说话，产生嫉妒心理。你却说看我口才见长，替我高兴。你看我口才见长而高兴，你看我与刘金贵接近而嫉妒，这完全是两回事。
　　云鹏说：你小小年纪，思想可够复杂的。但是要说我产生嫉妒心理似乎毫无道理。第一，你和刘金贵接近、谈话，玩笑，与我毫无关系，我为什么要嫉妒呢？第二，你已经向母亲保证，不和我谈什么什么的，我们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言谈举止，我永远不会产生嫉妒心理。
　　朵朵着急了：哎呀，云鹏哥，你咋是个死脑筋。我说你嫉妒了，你就承认嫉妒了，又有什么关系。你却说自己没有嫉妒，永远不会嫉妒，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我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