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品名称:鬼地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19-10-06 10:35:30 字数:6535
要“文斗”,不要“武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年仲夏。马立快和王婷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工厂“武斗”停止后,为了响应上面“要文斗不要武斗”的精神,工厂首先有顺地恢复了生产。同时组织广大群众观看“八大样板戏”。上级要求,不仅要观看,自已还要演。于是乎,铁道部各局系统不管有能力或是无能力,拉上班子就开始排演模仿起革命现代京剧。申明这是一场政治任务,各局各厂必须派专人抓这件事。车辆厂的任务就落得宣传科长身上。
宣传科长这几年迷恋写诗,整个人本来就有些神神道道,有天无地的。再加上被“运动”一武装,思想境界更加异于常人。
他说大伙儿都在演京剧,我们要做得跟他们不一样,我们要拿点狠东西出来,我们要搞芭蕾舞剧,要鹤立鸡群。
于是,围绕科长这个话题,相关人员找来两个剧选,一个是《白毛女》,另一个就是《红色娘子军》。
最后开会定夺就选《红色娘子军》。原因是白毛女的故事从解放前就开始演绎,不好出新。剩下的事就是拉班子选人。其实,宣传科长之所以提出要上芭蕾舞剧并不是无的放矢的,所谓的鹤立鸡群只不过是个托词。八个样板戏他都认认真真去看过,那唱腔韵调,试问工厂有谁学得来?身边倒有一个够标准的,可那人老得不成明堂,可能上了舞台就得死。
科长想到的人就是梁其远的邻居代老头。思前想后的结果,那就是为新剧找到一个掌桌人,也是梁其远的邻居张小巧。
搞芭蕾舞,张小巧是内行,当宣传科长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他时,他答应得倒也爽快。不过,他提了个要求,那就是让他老婆汪婷梅演女一号吴清华。理由是汪婷梅跟他学过芭蕾舞,容易上手。
张小巧这么做是存有想法的。他是想通过此次活动将汪婷梅调回来,在他认为汪婷梅现在的那个街道小厂终不是常人待的地方。
宣传科长同意了张小巧的要求。他说,只要你们家小汪沒意见,我们马上下调函借人。
晚上回到家中,张小巧将白天的事说予汪婷梅,不想却招来一顿臭骂。
汪婷梅指责道:“张小巧,你不是个孩子,怎地处理事情也不往脑子里过一下?当初我是怎样离开的,你不知道?居然还好意思让我......”
张小巧急辩:“我不是想......”
汪婷梅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你以为过了些年人们会把你家的事情忘了?梦去!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到现在都不认我们这一家人?我告诉你,张小巧,就是沒那档子事,我也不会去参加什么演出。伤了。”
张小巧听完妻子一番话,心中充满悔意,只怪自己行事欠考虑,好心办成坏事。无意间竟揭开了她成年旧疤痕。
望着小巧愧疚难忍的模样,汪婷梅又有些于心不忍。这许多的夫妻生活,自己也被这个男人磨服啦。她总在想:常言说道的心智不全大概就是指的张小巧这类人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小巧在生活方面是有些儿不谙人事,但他在文艺方面却真真切切是一把好手。厂里宣传队的那帮从未接触芭蕾的青年男女,经他手一调教,个个都把芭蕾舞整得有模有样。虽然专业谈不上,但糊弄一般人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在这帮年青人中,张小巧最看好的就是王婷。小女子无论相貌身段都是主角吴清华的不二人选。
大约是从前有着很好的舞蹈功底,王婷上手特别快。这就使得张小巧对完成这部舞剧有了绝对的信心。他暗自发誓要把这部演绎成经典。于是乎,只要有时间,他都会把王婷“抓”过来一起练习。
由于要抓紧时间排练,王婷与马立快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这样马立快免不了要发些唠叼。王婷说,想我可以到礼堂来找我。马立快就去了,而且每天都去。他坐在舞台下的空椅看着那些个人飘来晃去的练习,初时亦觉新鲜好玩,久而久之就感到乏味无趣。乏味就会产生倦意,有了倦意便会昏昏入睡。往往是王婷排练完成过来喊他,他才从睡梦中惊醒。看着他这么辛苦的陪着自己,王婷心中卷起深深的歉意。在回家的路上,王婷柔声地对马立快说:“立快,以后就不要来陪我啦。”
马立快沒有放慢蹬车的速度,扭头敞着嗓子问:“为啥?”
王婷一紧搂住他腰身的臂膀,迎着风笑道:“为啥?怕你辛苦呗!”
马立快沒吭声。心道:这也叫辛苦。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什么似溜出一句话:“你是怕同事笑话你吧?”
王婷又一紧搂住他腰身的臂膀,迎着风再笑道:“你说啥呢,谁笑话你啦!她们都在夸你,说你工作那么累还坚持来陪我,太让人羡慕啦!”
马立快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哦,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理解呀!观剧睡觉还可以成为美德。
王婷继续说:“人家张老师还称赞你是个真性情的男子,不虚伪不做作。”
马立快故意问:“哪个张老师?”
王婷咯咯笑道:“还有哪个张老师,汪师姐的爱人呗。你这傻子。”
一提到张小巧,马立快心中就泛起一阵酸意。眼前不断飘过他搂着王婷腰肢飞转的身影。尼玛,男人头女人腰,这些是随便乱摸的地方?更何况你摸的是我的女人。
然而,马立快只敢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否则王婷会“教训”他。她会对他说傻瓜,懂不懂这是艺术。
王婷可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在兴奋地谈论着张小巧带着她们训练的枝枝叶叶。
马立快苦脸听着。
王婷当然看不见他的表情。
正当马立快觉得很无趣的时候,王婷突然在身后摇晃他。
马立快忙问:“怎么啦!”
王婷低声说:“师姐,你刘师姐。”
马立快赶忙捏住车把将车定住。顺着王婷手指的方向,街的对面,刘源珍拎着个大包正急冲冲朝着他们的反方向走过。
马立快和王婷几乎同时喊道:“刘姐!刘姐!”
幸得街上没多少人流。他俩一喊,刘源珍就听见了。
看见他们,刘源珍脸上表情转忧为喜。她斜过街面,来到他们面前。正待开言,马立快抢先问:“姐,你这是去哪呀?”
刘源珍怔了怔。脸上尽可能装着很自然的笑道:“这不是明天厂休吗,去买些日常用品。”
马立快关切道:“慧明他们好吗?至你们搬回去,却是许久没看见他们啦。要不明天过来聚聚。”
王婷一旁亦笑道:“正好我明天也去他家,姐,去吧。”言罢上前款住刘源珍的臂腕。
刘源珍将包丟在地上,伸手轻轻搭住王婷的手背笑道:“怕是去不了。明天还得回老家一趟。”
马立快问:“有事发生?”
刘源珍忙答:“沒什么?许久沒回去啦,只想去看看。”
马立快闻言笑道:“应该,应该。嗳,姐。替我向源雄问好。真想他。前几天还梦到过他呢。”
提到刘源雄,刘源珍禁不住脸色一暗。
马立快似乎觉查到什么,忙问:“源雄还好吧?”
刘源珍立马恢复笑脸答道:“你知道的,他不总那个样。立快.婷妹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还赶着在天黑之前把东西买齐呢。”
刘源珍说完就匆匆与他们分开了。
马立快返身瞅着刘源珍渐渐远去的身影,不解地对王婷说:“师姐今天是咋地啦?”
王婷茫然地摇一摇头。
其实,马立快疑虑不是没有道理。师姐刘源珍的确摊上事了。严格地说是她兄弟刘源雄摊上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就在昨天,父亲刘义松突然来到她家。对于他的到来,刘源珍颇感意外。因为,父亲沒有什么大事发生是不会轻易到她这来的。
刘源珍招呼他坐下,倒杯冷开水递给他就问:“爹,家里有事吗?”
刘义松正眼瞄着刘源珍问:“你舅舅家有人来过吗?”
刘源珍诧异地摇头回道:“没有呀。有什么事您就快说,急死人啦!”
刘义松黑着脸说道:“源雄那狗日的出事啦!”
刘源珍闻言脑袋一眩。
刘义松接着说:“狗日的在打石场做事却不安份,嘴巴整天的瞎说,这下好啦,被政府判了个现行反革命。小狗日的不做好事,昨天有两个公安跑到我们商店做调查,查我有沒有历史问题。亏得经理帮我说了好话。嗯。”
刘源珍急切地问:“那么源雄现在在哪呢?”
刘义松气噓嘘地说:“抓起来了。听说马上就转去沙洋农场劳动改造。”
沙洋农场。刘源珍听说过这个地方。心道源雄这么老实的孩子去了那,不累死恐怕也会被打死。想到这些,刘源珍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刘义松见女儿悲伤,想想心中也不是滋味,叹口气说道:“打探清楚,我们去看看他吧。哎,他也是遭孽。”
厂休那天,刘源珍拿着买好东西准备出门。梁其远挡住说道:“源珍,我觉得还是应该与你们一起看看。”
刘源珍瞅着他说:“昨天不是商量好的么?你去,孩子们咋办?”
梁其远不假思索地说:“要去我们都去吧?”他的想法是源雄对这俩孩子不薄,让他们一齐去探望舅舅,未尝不可。
刘源珍闻言也产生冲动。继而一想说道:“还是等下回吧!终归去的是那种地方。孩子们不懂事,还是不让他们渗进来。否则,以后会怎样去看待这个舅舅?”
梁其远想想也是。就默默送她出门。
将近正午时节,刘家父女终于办妥探见手续。当干警去提人时,刘源雄却死活不愿出来相见。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僵持了许久,还是沒能成功。
最后,刘家父女只好将带去的吃穿用品交给干警转交。伤感的刘义松只好和巳是泪流满面的刘源珍离开了。
这次的不见,刘源雄受到监区干警的严厉批评。这些他能忍受,干警的话,他常常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沒当回事儿。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老常也那么说他。
这里提到的老常,实际上就是和刘源雄同在一个小队的老劳改犯。此人五十七八的年纪,瘦高个,长须方脸,眼小且上眼帘呈浮肿状,戴一副度数不深的棕色框边的近视眼镜。长年穿一身正式的绿色军服。他和刘源雄是忘年交,俩人的关系是亦师亦友。他看中刘源雄的本分忠厚。刘源雄则喜欢他的老道幽默。在老常那,刘源雄沒感到有什么痛苦和忧愁。这人把什么事都看得很开,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已的生活态度去影响别人,特别是刘源雄。
刘源雄曾无意地听人讲到老常的过去,那人告之说老常年青时是老八路,曾经和白求恩一起工作过,据说白大夫还亲自教过他许多医疗方法。解放后,他一直在某陆军医院担任副院长,直到被打倒。他下放到沙洋农场劳改巳经有好几个年头啦。
知道了老常的过去,刘源雄对他更是敬重万分。小事上替他洗衣端饭,大事上帮他干活挡事。老常仿佛很享受这些,从不跟刘源雄客套。在称谓上,刘源雄开始也和大家一样叫他老常。再后来就称常叔。最后就叫他师傳了。人道是师傅师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某一日,俩人闲聊,老常说:“小刘呀,你称我作师傅,可我什么也沒教过你。不如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教你些医术吧!”
刘源雄就笑:“学那作什?我又不想当医生。”
老常笑道:“年青人,艺多不压身呀,更何况你现在闲得一天上八次茅房。想当年人家求着我,我都没答应教呢。”
“我有每天蹲八次茅坑么?师傅又在拿我开心。”刘源雄知道老常又在嘲讽他每天闲得无聊。
老常拾起地上一根小树枝,用它轻轻敲了敲刘源雄的脑袋说道:“想好,想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呀。”
见刘源雄犯傻,坐在一边听了半晌他们谈话的“秦跛子”插嘴道:“傻逼,他白教你,却不肯学,你妈脑子进水啦!老子求他多少回了,就是不肯教。”
老常冷笑道:“跛子,你又不是没手艺,却要与他争?”
秦跛子讪笑:“老东西你一大把年纪却是不学好,该着要来这劳改。”
老常却不与他计效。依旧笑道:“每个人一生下来该干什么,吃多少用多少,老天都是规定好的。”
秦跛子闻言却有些不爽。溫怒道:“合着我天生就是毛焦火的料。”
老常见他动了气便正色道:“个把门的,经不起玩笑。看你个鬼样子。”
秦跛子听他这么一说便立刻变回笑脸说道:“那里。你以为老子愿意当一辈子扒手?说些你们不舒服的,干部说啦,你俩是政治问题不容易改造。而我是经济问题,教育教育很快就放出去啦。出去后么办呢?我又不会别的。”
老常打趣道:“要不再进来呗。说实说,没有你在这陪我,还真觉得生活挺枯燥的。”
秦跛子手指着老常哭笑不得。
刘源雄瞅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打嘴巴仗,着实觉得有趣,在一旁嘎嘎大笑。
秦跛子瞄着他讥道:“只会尼玛傻笑。要不我俩换一下。我把手艺教给你,你把跟他学医的机会让给我?”
刘源雄趁机就问:“刚才你说的那个毛焦火是什意思。”
“么意思?就是扒手。或者叫钳工。”老常笑答道。
刘源雄赶忙推辞,连声道:“算了,算了。我不学,我不学。”
老常笑道:“对呀。跟他学?他呀,技术是高,钳工八级。那狗日的开锁像是假的。上次李干警忘了带钥匙,叫他去开门,乖乖,用手一拍锁就开了。这活要让别的钳工干还得用两根破铁丝捅半天呢。还有那次,我们出外劳动往街上过,跛子就问我,老常这热天想吃西瓜吗?我说想呀。一队人走过那个卖西瓜的摊子,没见他有什动作,回到屋里揭开搭在膀子上外衣就真变出个大西瓜。嘖啧啧,那技术。”
跛子听老常讲自己的故事,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兴奋道:“那些都是小儿科,皮毛。这跟我师傅比差远啦。我师傅可以隔空取物,什么叫隔空取物知道吗?就是不用开箱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拿走。还有更绝的,师傅可以背贴直立光滑的砖墙,三四米高不需半分钟,一蹭一蹭就上去了。”
刘源雄听得目瞪口呆。只喊:“牛皮,吹牛皮。”
老常不以为然。点头说道:“有可能,完全有可能。其实世间有些人所拥有的绝技根本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解放前,我所在的部队就捉到一个国民党特务,那人裤兜藏一只铅笔头一张白纸,他能将听到的话看见的图纸,丝毫不差地浓缩在那张纸上。且非常整齐。”
“这有什么,不就是记忆超群吗?”秦跛子一甩残腿说道。
“非也。这不是记忆问题,应该是盲写。”老常说。
秦跛子仰面唠叼道:“字吗练练能行。图却有些难度。”
刘源雄讥讽道:“跛哥又在吹牛。”
老常打断他的话问道:“别光讲人家。到底学不学?这小子,仿佛前世欠你似的。还要求你。”
刘源雄搓着双手说:“真心话我想学。只是我总共读了两年书,字都沒认全,怎么学?”
老常闻言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源雄补言说道:“师傳,要不您捡重要的教我一些?”
老常问:“那你想学什么?”
刘源雄来了兴头。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自已死去的母亲,便说:“您就把那个治血吸虫病的方法告诉我。”
老常笑道:“这是个已经解决了的问题。以前是绝症,现在治疗起来挺方便,本不建议你学,不过此方好记,就传给你吧。”老常说完让刘源雄附耳过来。
“就这?”
“是”
“呜,我娘岂不是白死的。”
老常说:“怎能这般认为,如你所说,世上有多少人死于冤枉,比如说天花,晓得害死多少人。结果只需种个牛痘就万事大吉。任何一个病症的出现都携带着许多的关联,或天或地,或人或畜,它的存在时间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有的长到祸害几代人。但人与病魔的斗争就仿如革命斗争,首先你得找到一种正确的方法。根据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任何的存在都会有死结,你得找到打开这死结方法。方法找到,某种存在就会一击而溃,灰飞烟灭。就像天花,还有血吸虫,曾几何时,多么的猖獗。而消灭的它的却是悄然存在于我们身边的不起眼的小物质。现在想想,世界是多么的奇妙又是多么的简单呀!想当初血吸虫泛滥之时,我曾苦思幂想,查经阅典,跑遍许十个发病地区,硬是沒有找到有效的治效方法。源雄你知道,我告诉你的这个药方是什么人发现的吗?讲来你可能不相信。”
说到这,老常停住话语端起水缸灌了一大口水。接着说:“这是个与我们搞医疗毫无关系的人。他是一个艄公。那时,他也得了血吸虫病。老婆孩子也是死于此病。死亡的恐惧逼着他自已找中草药在自己身上试,结果发现自已的病神奇的消失了。他痊愈的消息在当地无异于放了一颗原子弹。人们闻讯都到他这求方,连医疗部门也派人过去了。当有关人员寻问他时,他也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反正都是死,扯来草药瞎吃便是。来人又问你吃过哪些?艄公一指水边的山包说:山凹凹里有的是。于是来人就在那里找到了最多的三种,就是我说的南瓜子,半边莲,还有巴豆。当同事把这事讲给我时,我是既惊呀又惭愧。为什么困挠伤害人类的大病重病,却往往不是我们医务工作者所瓦解的呢。于是我提出医务人员必须走进基层,到一线去。结果就被打成左派。”
老常愈说愈激动,一时不能自持。
刘秦二人为老常的反常举动所感染,俱为之不平。尤其是刘源雄。因为他和老常一样,也是吃“嘴巴亏”而被弄进来的。不同的是老常为公他为私。但是,他却一直认为自己没错。
数月前的一日,刘源雄在打石场敲碎石,晃忽间将自己手指砸得血喷。瞅着血肉模糊的伤处,不禁想起儿时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道若不是这许多的“运动”,自己也不至于轮落在此打石头。于是免不得发了些唠骚。一时间被人告发。立刻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并组织外调,查他“三代”。为此,他也后悔过,却怕因为自已的事儿连累家人,特别是怕连累自已的三姐。尔后听闻他们来探视,这颗心才放下。当时之所以不肯相见,却是有想法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听说父亲刘义松也来了。坦白说,他的内心是比较怨恨他的。认为老东西只顾自己快活,却丝毫不念及他的生活。就是自己的生活费都是三姐和远在它乡的二姐负担的。老东西就是听那后娘的,一分钟都不愿出。有时他也在心里恨道:要是把他们查进来就好啦。特别是那个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