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每次走六爷门口过都会被他那醒目的“忍”字给吸引。六爷常教导别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村里要数和六爷关系最好的就是四爷了。
　　四爷原名林四。以前在村里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无赖，父母死的早。吃百家饭长大的，不过虽说这林四有点无赖但是心肠却不坏，哪家要是有个需要帮忙的他也从来不会拒绝。但是只要帮谁干了活，晚上准保要给他准备两杯白酒。林四这个人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喝酒。另一个就是爱调戏村里的妇女。有一段时间林四还和村东头的刘寡妇闹过一段笑话。在村子里流传着一句话叫，“防火防盗防林四”。只要谁家的饭做好了，林四是第一个知道了。闻着味道就来了，他也倒不客气谁家做好就在谁家吃。可能也是因为林四从小就吃百家饭的原因，村里人早就习惯了林四蹭饭。要说林四这浑身的臭毛病，村里人怎么还受得了他。还得从那件事说起。
　　那一年好像是一九八九年。那年雨水特别多，隔三差五的老下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地里的庄稼都被泡了水，眼看着这收成是不行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涨洪水。洪水把沿河边的庄稼全部淹完了。就连泥路两边的庄稼也被山上流下来的水给灌死了。整个村子两百多户人口，几乎有一大半的庄稼都被淹没了。书记和村长为这事去镇政府跑了一次又一次，虽说政府的救济粮到了。但是哪够那么多人吃啊，再加上村里到镇上又没有公路。本来路就难走又是暴雨，让运输成了一个问题。村长和书记眼瞅着那么多人没收成，家里的存粮也快要吃完了。急的是火烧火燎的。那一天林四依旧像往常一样到处溜达，闻着书记家的味了。就溜达到书记家等着晚饭。
　　书记为粮食的事愁眉苦脸的。林四开玩笑的问到，“书记你这是咋哩？难不成谁家的媳妇嫁不出去了”“浑小子，没工夫跟你开玩笑”书记冷冷的丢了一句给林四。林四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平时和书记开玩笑从来不会生气的。“到底是咋了嘛书记？”你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不是嘛。“想办法？“你告诉我那些被洪水淹了庄稼的乡亲们吃啥？书记不满的对林四说了声。林四听到这里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问。“书记，有没有二锅头给我整两杯”“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喝酒”书记满声怨气的对林四吼着。林四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对着书记。“书记别小气嘛，来两杯嘛，大不了我加倍奉还给你“哼。书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离开桌子去取酒去了。
　　林四大口的喝了两杯酒，胡乱的夹了几筷子菜便放下筷子。临走之前对书记说，“书记，我林四说过要还就要还”。说完便走了。书记疑惑的看着走远了的林四，嘴里嘀咕到，“不知道这浑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第二天一大早天还微微亮，书记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谁啊？这么早敲门”“书记，是我林四，快开门”来了。书记带着困意的说了一句。当书记打开门的那一刻被惊到了，许久说不出话来。“林四。你。。。你。。。你这是要弄啥？”只见书记门前堆了大大小小六七麻袋的东西。林四仍旧嬉皮笑脸的对着书记，“书记，别愣着了快搬进来，待会下雨就不好了”。“林四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都是米啊书记”。你哪儿来的这些米？都是我自己种的啊，书记，难不成我还去偷嘛。那你大清早把这些米搬到我这来是什么意思？
　　我们村里不是遭水灾了嘛。那些叔叔伯伯们总要吃饭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所以就把家里剩的粮食全都搬过来了，想着你给叔叔伯伯们分一下。书记听到这儿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半天才恢复过来，问到，“林四你把粮食都给他们了，你吃什么？”我本来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不了再吃一次百家饭咯，正好省的做饭了”，林四轻松的说道。书记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林四在关键时刻居然那么顶用。还记着叔叔伯伯们的恩情。“书记你赶紧分啊，我回去睡一会，大早上就起来搬，困死了。说完林四便离开了。”早上书记把受灾的村民都召集在一起分粮食，当书记说到这些粮食都是林四拿出来的。所有人的表情和当时书记的表情一样，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一刹那人群中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平时不着调的林四。等粮食分完了也快下午了，书记回到家中吩咐老伴晚上做两个好菜招待一下林四。这次解决了村里的困难，林四是大功臣。
　　等到晚上书记亲自去林四家请林四的时候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书记喊了几声林四没人回应，还以为林四又去哪儿蹭饭吃了。嘴里嘀咕着，“这小子，不管了，是你没那个口福”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村里依旧没有看到林四的身影。那一天书记发动了全村的人把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有找到林四的踪影。林四就这样的消失了，从大家的生活中消失了，有人说他上山被泥石流淹了。也有人说林四被神仙接走了，一时之间林四失踪的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猜林四到底去哪儿了，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大家讨论林四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个笑点。现在他们是真的关心林四。关心那个为了村民把自己的粮食全部拿出来的林四。很长一段时候村里都看不到林四的身影，但是关于林四的传闻却一直不断。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冬天，快要过年的时候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了。有的在杀猪，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贴对联，大家见到互相祝福一声新年好。小孩偶尔丢一颗炮仗在路上，砰的一声巨响有时候会把正在吃饭的人碗都吓掉。那人便会骂一句，“谁家的小兔崽子“然后又拿一个新碗盛饭继续着之前没有做完的动作。
　　按照习俗在春节的前几天家家户户都会杀猪宰鸡。长得肥头大耳的猪被几个粗壮的大汉按在案板上，杀猪匠麻溜的朝脖子上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猪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中午主人家就会宴请帮忙杀猪的和杀猪匠吃全猪宴。说起这个全猪宴就有来头了。全猪宴的历史已经有很久很久了，每逢过年的时候村子里的杀猪匠都是最忙的。所谓的全猪宴就是猪血、猪肝、猪心、猪肉、猪腿、炖猪汤、猪血那时候是很多人的最爱。从猪身上流出来的血还冒着热气。趁着猪血还未凝固赶紧端进厨房，光是这个猪血就可以分为，蒸猪血猪血汤。蒸猪血是一道美味的菜肴。新鲜的猪血放进竹子编织的蒸笼，再放进早已沸腾的锅中。中火蒸10分钟。美味可口的猪血就出炉了。猪肉那就更是一道美味了。新鲜的猪肉放在菜板上还冒着血红，切好葱、姜。蒜、小米辣。用自己种的菜籽油倒入锅里。大火爆炒。再加入花椒。八角芳香四溢。那香味都能把在外面玩的小孩馋的围着灶台转。中午一大桌全猪宴就做好了。大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无论平时多忙，在这一刻大家都只想好好吃一顿饭。聊聊一些有趣的见闻，拉拉家常。一副好生热闹的场景。
　　“快看，那是谁家的亲戚咧。还开着小汽车咧！”村里的张大婶说着。只见远处缓缓驶来了一辆白色的小汽车。透过车窗看不到里面的人，住在路边的村民都被张大婶这一嗓子给吸引过来了，一时之间人越聚越多。小汽车在前面开着，人群在后面跟着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都在讨论是谁家的城里亲戚。小汽车好像能听懂人群在说什么似的。故意把车速放的很慢，慢悠悠的行驶在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不一会儿就在书记门口停下了。
　　只见从车后座里出来一位肥头大耳的男人，头发梳的很工整。穿着油亮油亮的黑皮鞋，披着一件纯白色的貂。手上的那颗钻石版大小的金戒指在这天气显得格外的耀眼。男人停在了书记门口，吩咐开车的司机先把车开走。然后转过身就去敲书记家的门。“书记书记快开门。”男人笑呵呵的喊道，后面跟着小车来的人群也到了书记家门口了。都在议论纷纷。张大婶说，“想不到书记还有这样的亲戚啊”“你晓得个啥，这叫真人不露相”后面的王大神说道。就在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书记的门开了。“你是？”书记望着眼前的富态男子，根本想不起他还会认识这样的人。
　　“我林四啊。书记认不出我来了？”林四？书记恍然大悟般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你去哪了？”看样子混的还不错。”“哎呀，书记这不是想念你的酒嘛，又回来了，林四笑呵呵的说着。”“书记你不会是在做什么好吃的，不想让我进去吧？林四开玩笑的说道。”你瞧我这脑子，快、快、快进来外面风大。”书记笑呵呵的把林四迎进门就对着看热闹的众人挥挥手，都回去吧。林四回来了，都别瞎猜了。“林四”这个名字就像一颗雷在人群中一下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没想到消失了几年后的林四突然回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混得风生水起的。昔日里那些看不起林四的人也在人群中暗自酸起来了。
　　书记，这是我从城里给你带的好酒。说着林四从袋子里拿出两瓶好酒放在桌子上。书记看着眼前的这两瓶包装精致的白酒感叹道，“林四啊，你有心啊。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家伙。”“书记你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咧。在村里就属你对我林四最好了。我不惦记你惦记谁啊、”林四依旧笑呵呵的对书记说着。“四娃啊，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啊”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们全村人都在找你啊。”面对书记的一连串提问，林四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笑呵呵的对书记说道。书记。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没一会书记的老伴就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了。林四依旧是像以前那样大口大口的吃着菜，喝着酒。丝毫看不出来半点有钱人的样子。书记给林四倒了一杯他以前最爱喝的酒。林四一口就干了。突然眼泪从林四的脸上唰唰的流下来了。书记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菜。也没有嚼直接就吞下去了。“唉，哭吧哭吧。这娃肯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书记感叹一声也就陪着林四一杯一杯的喝着。直到酒过三巡林四才慢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