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正式搬砖
作品名称:芒果花开的季节 作者:天地我心 发布时间:2019-09-30 14:33:39 字数:3790
次日凌晨,我早早就起床了。我有早起床的习惯。东边的天际线露出微微光亮,我刷牙洗脸完毕,工人们尚未起床。我便在砖场的空地上来回的晨跑,有一种将上战场拼杀的劲头。打砖机那里的挂着一个一千瓦的灯泡,到了晚上就亮起来,那是为了照亮打砖机防犯盗贼。但这里的乡民不敢盗窃机器之类的,一旦偷盗必将重罚。但曾桓夜里亮灯还在于防患于未然吧。
不知我跑了多少圈,晨光渐渐露出了清亮。厨房那儿的烟火缭绕,煮早餐的姑娘进进出出忙碌着。我一边晨跑一边思忖着,她比李芒果漂亮多了。李芒果初中毕业就嫁人,而她则出来打工,是不是刚毕业不得而知。
工人们都起来了,或短裤差或光膀子或站或蹲的水龙头边刷牙洗脸,完了,便拿碗筷到厨房吃早餐去,之后便投入一个上午的工作中去。
我新来的,必须从最苦最累的活做起,这是技术性安排吧,即便这样我也没怨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满身力气。一进来就求做轻松的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或许每一个新来的工人都经历这一关的,何况我来吃苦力,不可能有抱怨。
我被安排拉砖板车,跟鼻孔朝天的大爷负责拉板车。把刚刚打出来的生砖拉上场面摆放整齐,摞成一行一行,待生砖稍微板结后,就可入窖烧烤了。
我拉着砖板车插入打砖机的下方。谢楠则往打砖机的漏斗内挖泥土。泥土在搅拌斗搅拌,片刻后,咔嚓一下,两下,三下,板车上就放下一排两排三排的生砖。我使劲把板车从坑里拉出来。坑有斜坡,砖板车拉出来也不易。
第一个的是大爷,他把他的砖板车拉出来,车上排放砖块八行八列。第二个的是我,砖板车搁置打砖机地下,几分钟后,打砖机就把砖块摆放车上,八行八列第二层多一行。于是我看谢楠一眼,他瞪我一眼。他说道:“看什么看,快点拉。”谢楠这是厚此薄彼,特别照顾我啊。我不介意,拉着砖板车小跑到了灰砖的排列场地。
我要自己新起一行,多少天才能排成,十多米长的灰砖。场长不在,没人反对我新起一行。我根据规定的行距,一块砖一块砖摞起来。摞完一车又拉来一车,为了尽快搞出成绩来,我干得起劲,拉砖,摞砖的速度要快一倍,比大爷的更快。工友们见我干得起劲,都在激励我:“加油!加油!”
我可是拉着砖板车一路小跑的,一来一回,快速的抓砖摞砖,干得起劲,精神十足。我拉两趟砖,摞一车车半砖,大爷才完成我工作量的一半。大爷见到我如此赶工,蔑笑了,说了一句:“毛躁小子……偿命。”他说的什么话基本听不懂。
几个钟头后,成绩出来了,我的汗水也出来了,衣服也湿透了,更主要的是我手掌起泡了,又饿又渴,拉的板砖车子感到越拉越沉重,两条腿如同灌满铅铁一样,举步维艰的样子,双手不能再严实地攥握车把,否则水泡会破烂的,仿佛身上的力气都用干了似的。我以为用兔子的速度与精神去干活,会干过大爷那样的乌龟的劲头,而会得到老板的赏识与表扬的,可我错了。不但没能得到赏识与表扬,相反被曾桓批评了。我也怀疑自己能不能继续干下去,我想表现自己,受伤只能是自己。
“坚持吧傻子,习惯就好。”大爷在鼓励我还是讽刺我呢。大爷身量不高,身上穿一件陈旧的汗迹斑斑的灰色的确良上衣。这上衣缩水性强,因此衣袂及双袖都卷曲得难堪,可他还在穿着,他家一定更穷吧。他不太会讲普通话,或者说,他不能用普通话来跟我交流。
我“嗯”地应一声。
我抓车把的手掌上的泡泡破了,渗出的血液沾在车把上以及砖头上。我干得血肉模糊了,好痛。我打算去找一双手套戴上,才继续干活,否则越干伤口越扩大,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感染与伤痛。
“去找手套吧。”大爷说。
“谢谢大爷!我马上去。”我说。
我急冲冲回到竹寮子找找,看有没有被丢弃的手套。我是没有的。我在里头上下踅摸,床上床下,翻找,找了一阵子就是没有。抹身出来之际感觉竹寮另有一门扉。我推开门扉一看,吓了一跳,立马关门退出。再也没有找寻手套的心思,急匆匆回来继续拉板车拉砖了。
“找到没?”大爷问。
我摇头不语。我无法集中精力干工了,因为心里有鬼。当我开门往里一瞧,透明的蚊帐里头居然酣睡着一个女子。她短裤短袖,酣然睡姿。她平躺的睡姿,胸前的乳房好似两座山峰,而那洁白的蚊帐犹如萦绕山峰的白云。我似乎看到了女子的那块肉团蛰伏在里头,形如一只鲍鱼,不!应该像圆润的贝壳……
我整个脑海里塞满着那女子的睡姿,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美。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女子的睡觉,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子的下体。虽然跟李芒果有过恋情,有过“触芒果,摸耳垂”的接吻的经历,但不曾有过窥她摸她下身,因此女孩子的私处对我仍是神秘的地方。如今无意间看到厉敏的贞操,我不禁心潮澎湃不已。
我感觉那厉敏太大胆了,居然在竹寮内午睡也不锁门,又穿那么少,那肉都露出来了。如有图谋不轨的男人推门进去把她玷污了,那不让人白白捡了便宜不是?砖场又是男人干工的地方。她怎么那么粗心,没有一点防患意识,实在太粗心大意了。我一边拉砖一边往竹寮那儿张望,担心有色狼趁虚而入强暴了她啊。
“啥子,心神不宁的。”大爷问。
我确实有点心神不宁的,源于那个酣睡的女子被色狼给玷污了。一心思忖这问题,手痛的事一时忘却了,依旧来回拉砖、摞砖,忙个不停。临近晌午,太阳更热,我热汗涔涔,衣服已湿透。这些没事,主要手掌起泡了,破了渗血了,疼痛难受。
下班时间到,打砖机熄火了,我和大爷也停下手里的活,我疼痛的手也得到休息的时间。此时,我感到又饿又累,脸涨涨的,身子烘烘的,手掌痛痛的,脚沉沉的,身子酸痛且散架了似的。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超负荷的劳动。农村娃干农活是常事,但一连干四五个钟头那是没有过的。自家的农活没这样赶工的,感觉干苦力挣钱的日子不容易啊。
工友们一下班就净手就敲着碗筷吃饭去了。谢楠喜欢搞这动作,他为什么喜欢敲碗筷?俨然到点鸣笛喂鸡的感觉,也许是为了吸引女厨师的注意吧。俗话说,拿筷子敲打碗的行为犹如乞丐,同时也表示敲碗容易让人穷气。
我躺在床铺上,感觉哪哪都痛,整个身子散架了似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唤着,可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啥子,吃饭去。”大爷说。
“我躺一会儿,等会儿吃。”我说。
大爷拿着饭碗走了。我感觉我全身都酸痛,双手火辣辣的灼热感。我举着双手端详间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自称厉敏的女孩子出现在我的跟前了。她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我则从她的胯下往上看。看到了她如同看她裸露的身材,我不禁又怦然心动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干工不吃饭,就是大笨蛋。”一副不容抵触的口气,声音却显得沙哑,“再不来就没你的饭了。”我说:“他们吃饱了我再去。”她说:“别废话,起来。”
我羞臊着脸翻身而起,从床头边上取出碗和勺子,又拿水瓶子洗涮一下碗筷,便跟随女子去了厨房。工友们正那儿呼呲呼呲的吃着。
我走近那银白色的电压锅煮的干饭。我抓取铁制的勺子,依次铲了大大小小的饭团放进饭碗内;又从菜锅及肉锅那儿打自己要吃的菜,还好,锅里的肉和菜没被打光。我端着在大爷的身旁坐下还没开吃,工友们就吃饱走人啦。他们吃饭好快,犹如暴风卷落叶,片刻之间吃饱走人。
我饥饿的情况下不能做狼吞虎咽的,免得肠胃不适。我慢条斯理吃的时候厉敏端着饭碗进来了,打了饭后便坐在对面。我低头吃饭不敢看她,我生怕看她,心里的那一丝邪念会涌上脑门。
“饭菜好吃不?”女子端正坐着盯住我问。
我不语,却认真地点头。
她说了声谢谢,又说:“好吃就多吃!吃饱饭才有力气干重活的,知道不。”我不由地抬头瞥她一眼,感觉她年龄比我小一些,说话却像大人一样。她的头发好长啊,乌亮乌亮的垂落在胸前。
“你手怎么啦?是不是受伤啦?”她放下饭碗要抓看我的手,“我看看吧!”她关心我,可我不想让她关心,随口说道:“没事。”她说:“手都受伤了还没事。你不知道双手是我们这些农民工打工挣钱、养活自己的可贵武器吗,连自己的双手都不爱护还爱谁。出来打工把手脚弄坏了,还不如在家里当少爷好玩呢。”
她这一番话,我不禁又多看她一眼,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人生感悟。诚然,出来打工的人靠的是健康的体魄,勤快的手脚才能有饭吃挣到钱。这是农民工的安家立命的根本。
“吃吧!吃饱了我拿药给你擦擦,不能让伤口沾水感染了,到时麻烦就大了,下午还要干工呢。你先吃着,我去拿药给你擦擦。”她起身走之际外头有人喊一声:“厉敏,你出来一下。”
“诶!”我又听错了,和她一起应答了。俩人不禁相视一愣。我感到突兀了,向她致歉说:“对不起,叫你的。”
她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的药水和纱布放饭桌上,然后又抓过我的手,认真地看了看,惋惜般的说:“你看,都破皮了。痛不?”我摇摇头。她说:“别嘴硬。”她拿棉签蘸红药水为我抹创口,“痛就说话。”我依旧摇头。她说:“不痛,你钢铁做的不成。诶!你的名字不会和我的名字一样吧?我叫厉敏,你呢?”
“黎铭!”
“怎么写?”
“黎明的黎,铭记在心的铭。”
“不懂不识字,写出来看看呗。”
我感觉她是故意的。一个不识字的人还叫人家把字写出来看看,不等于矫情吗,但我不说还是写了。
我用筷子沾了菜渍在饭桌上写一个“铭”。哪知她照着字体的笔画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共十一笔画,对吧。我的敏字多少画呢,我数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哗也是十一,太巧合了吧。你姓黎,我姓厉。你看我厉害吧?严厉又敏捷。你呢,铭记海南的黎明。诶!你是黎族人吧?”
“嗯。”
“你真是黎族人?”
“不是”。
“你们家远吗?”
“远。”
“你们家有芒果吗?”
“没有。”
“种啊!海南又不是不能种芒果。”
“种不了。”
“怎么种不了?你跟家里人一块种啊。没土地?承包啊。没成本?这倒是个问题。”
厉敏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