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砖场找工
作品名称:芒果花开的季节 作者:天地我心 发布时间:2019-08-17 09:58:27 字数:3654
一辆绿色的农用四轮拖拉机突突突地驶来,我摆摆手示意我想搭便车。拖拉机上坐两个四十多岁的夫妇,明白我要打车就停下了。开车的大叔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去天涯。他便让我上车了,他说他们正要去天涯,顺路带我一段。
车子往西路过一个砖场的时候我下车,我想到砖场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谋个搬砖的苦力,结果,我的人生从此改变了。只因那里的工人突然短一个。我来了,恰巧捡漏不缺,成了工人。
我下了车,跋涉土路进到砖场里边来。砖场宽阔的地面上排列着一行行红砖,也排列一排排灰砖。红砖和灰砖的西北方向就是打砖的地方。西面这是砖窑。我走到那一排竹寮子的门口往里边问话。“老板,你们这里要工人吗?”没人应,我又叫一遍,“你们这里需要工人吗?”依旧没人应,但依稀觉得里屋有人。
我离开竹寮子,走过空地,来到打砖的地方,冲着干工的工人喊:“老板,你们这里缺工人吗?”工人们照旧低头忙手里的活,没人搭理我。于是我看着工人逐个询问,但他们似乎不明白我在问什么,或许是机器“哒哒哒哒”的聒噪声导致他们听不到吧,那儿四个工人哑巴似的没有人搭理我。正当我转身离开之际,忽而听到有个人叫我。
“小伙子,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干瘦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精明能干的那种人。他炭黑的国字脸下颌骨显得宽大些。他剑眉下的眼睛上下的打量我。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老板,我叫黎铭,到你们这儿找工干。”
“你多大了?”
“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身份证看看?”
于是我从背包里取出身份证递给他。他看看身份证,有看看我,嘟囔着:“黎铭,黎族,1986年……哦,你是鹿城本地人?”我答道:“是的,本地黎族人。”他问:“干嘛要到这找工作?搬砖的活很苦的。”
老板盘问我好些问题,使得我有点不乐意,但为了有工作做,我也只能耐着性子如实回答。“老板,要是您这儿需要工人就录用我吧,我能行的。我很需要一份挣钱的工作,哪怕这工苦我也能做,我需要钱。”他说:“我这里刚好缺一个工人,可你太年轻恐怕干不过来,你还是走吧。”我央求道:“老板,我真的能行。我还一遍上学一边打工缴学费呢。”老板驻足回过头又看我:“你读几年级啦?”我说:“刚高中毕业。”他问:“今年考大学,考上没?”我撒个谎说:“老板,没考上。”他说:“蛮遗憾的呵,不打算再考一年吗。”我说:“老板,我更需要这份工作,有钱再考吧。”
他忽而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说:“你好!我叫曾桓,这砖场的场长。如果你愿意就在这儿干就留下吧,我这儿刚好缺一个工人。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不能吃苦,那赶紧走人。”我心里不由暗喜,说道:“谢谢!能给我这份工作,我会好好干的。谢谢曾场长。”他说:“不要叫我曾场长,叫我场长,或者像我外甥女一样叫我舅舅也行。你留下来吧,下午再上工。”于是感激地说:“感谢舅舅!”
我还算一个情商还行的人,曾桓曾场长提议喊他为舅舅了,我再不知趣而不叫一声舅舅的话,那绝对是个笨人。
曾场长带我来到竹寮子,在竹寮子的最深处挨南边的空位上,说:“这床位归你,以后就睡这。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跟我那外甥女说也行。行李包放了,跟我出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如果你觉得可以在这干,得签一份合同。”我放置好行囊转身欲跟随曾桓出去。他说:“包里别有什么贵重的可要随身带好。”我应了一声就出来了。往东面的栅栏别后似乎有人。
我再到打砖的地方,机器哒哒哒哒的聒噪声就是难受。两个人之间对话的声音总被机器的声音掩盖住。曾桓跟我说什么,我总有一句没一句听不清,但我不能重复问。因此他的交代东西就一知半解不知所云了。
往扎砖机里挖泥巴的是一个青年人,我看到他一张阴沉的脸的同时也看一双不屑的眼神。曾桓说:“他叫谢楠,打砖的机械手。往机器斗挖泥巴动作要快才能赶得上,还要懂一些配一些材料,打出来的红砖才坚实,耐用,品质好。”
说罢曾桓便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尽管他是场长,但也要工作拿工资啊。他只是场长不是老板。他举一下手,有话跟大家说些话,只因机器声大影响说话的质量,只得作罢。
我混脸熟的在帮他们做些事,如推车子,挖泥土等。这时,两辆蓝色东风牌卡车拉来一车两车的泥土,因为打砖用的泥土快用完了。卡车一前一后把泥巴卸在打砖机的一旁。
我拿起铁铲把散落泥土往谢楠这边铲,不知这么滴,谢楠却凶我,可能铲过去的泥土碰到他了吧。
“你在这干嘛!傻子!”谢楠不由地骂我一句。
谢楠,一米六八的个头,微胖的身材,二十七岁。他俊朗的脸蛋上眉毛仿佛遭白蚁咬去半截似的,影响了他的整体相貌。他的鼻子属于鹰钩形的,上嘴唇薄下嘴唇厚,据说这样的人心胸狭窄,是否如此不得而知。总之,他长得神似刘德华,俨然一个帅小伙的模样。
“我帮你挖泥土啊!”我说。
“滚开!”他凶道:“要你啊!我不能自己挖。”谢楠莫名其妙地恼了,我也就躲开了。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吧。
我拉起放置一边的砖板车跟着拉起来。拉板砖的是两位大爷,看样子约摸六十多岁了,都是一张张炭黑般的脸庞。太阳炎热,紫外线强烈,天天在烈日下劳动岂有不晒黑的道理。他俩年龄相仿,一胖一瘦。胖的梨子型脸蛋,眼光暗淡,仿佛一只鬣狗走路的样子,分明一个轻微的残障人士了。瘦的大爷脸型酷似猴子,鼻子口冲天。
两位大爷不哼不哈,只顾低头来来回回地拉板砖,似乎不欢迎我,或许机器声妨碍交流的机会吧。尽管如此,我仍以非正式员工的身份参与工作中去。
明晃晃日头当头盖,照得皮肤火辣辣得不好受,缘于我只穿个短袖体恤,又没有戴帽子,烈日不暴晒我才怪。我不是正式工人就参加劳动了,连衣服都没换。我是为了顺利得到这份工作,故而表现得积极一些才行。如果我得到这份工作了就有工资了。我也只打算在这干一两个月就走人,因为搬砖不是我的人生目标。
“诶!黎铭,你回去休息吧,太阳这么毒,你又没戴帽子。”曾桓赶我走之挥手。我也真的该去休息了,流汗,口渴,日头晒得脸皮涨涨的。
我独自回到竹寮子取了水瓶子就去厨房找开水喝,口好渴。厨房里有人在做饭,那饭菜的香味已经钻入我的肺叶,勾引我的饥饿感来。正当我走进厨房门口之时,恰巧撞上了一个从里头抹身出来的人,彼此诶呀一下子,人就撞个满怀了。她的胸脯装在我的胸膛上,我还光膀子呢。我明显感受到她坚挺的胸脯带来的冲击力,胜过李芒果的。李芒果是未成年人,她的胸脯多少不及她的圆润,丰满。
我定眼一看,是个女孩子。她手里抓一个红色的塑料水瓢,我手里则握着一个空的水瓶。她惊愕地看着我,又看着我的胸膛,脸色腾一下涨红了。她似乎呆住了。
她个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张俊俏的脸蛋,厚薄适合的上下嘴唇微微张开着,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齿。她惊愕之间夹杂着搵怒的眼眸蹬着我,嘴巴嗫嚅着似乎要斥责我什么,但微张的嘴巴骂不出话来。我们就这么僵持三秒钟地看着对方。她脸蛋红红的,不只是被吃豆腐而红,还是闷在厨房里做饭菜而火熏红。还是她第一个打破尴尬与沉默,可能主人之宜吧。
“你干嘛?”一口川味普通话。心想,她是四川女孩?难怪那么俊俏。俗话说,重庆出美女。
“打水喝。”我也简单应一句。
她说:“我正煮水呢,先等一会吧。水马上就开了。”
看她这样子我已经猜出八九分了。她可能就是为工人煮饭的厨娘,可她或许只有十六七八岁吧。她不会也是暑假出来打工攒钱上学的。又想不可能。她是四川的,为了打工攒钱上学,不可能跑到海南鹿城来的。
“渴了吧,喝这个。”她递给我一罐粉色的水瓶子,里头的开水还有半瓶了。我没接,她又说,“要不拿瓶子先允给一些给你吧。”我没给,她便拿过我的水瓶子,口对口地往我瓶子内允了一些凉开水后,递给我,“没事,喝吧。”我接过水瓶子,但没喝那水。我预计等着水开之后,将那水倒掉再灌一瓶。她见我没喝那水又说话了,“你不会怕我下药吧。”她温润的嘴角微微上扬,也许心里正美滋滋的吧。
一个姑娘家家居然这样挑衅一个男人,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永远牢记祖父祖母的告诫,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要忍字当头,尤其在别人挑衅的时候。
“帅哥,新来的吧?”
“嗯。”
“刚才你就那边干工吧?”
“嗯。”
“你干工了也不戴帽子。”
“嗯。”
“你能不能多说两个字。”
“干嘛。”
“诶哟!”她不耐烦了,“跟你说话真费劲。拿瓶子来打水吧。”我把水瓶子递给她。她看到瓶子里还有水,说道:“我好心倒水给你喝你就这么戒备撒。你把这水喝光了我再给你灌满,不然不给。你以为煮水容易啊,别浪费……”她欲言又止,又说,“快喝了。”她拧开瓶子盖子把水瓶伸给我,“赶紧的,喝了。”我听话般地将水喝了。她又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吗?”我以为她会说“这是冰糖水”,然而她却笑着说:“这是忘情水”。说罢嗤嗤嗤嗤地笑了。
我猛然感觉面前的这位姑娘太可爱,太伶俐,太幽默了。
晌午到收工了,工人们窸窸窣窣回来,窸窸窣窣地洗碗将吃饭。
“厉敏……”曾桓叫一声。我误以为在喊我,于是“诶”了一声,哪知那女孩子却跟我异口同声地应道:“诶!”
我顿时尴尬极了。没想人家喊的是她。女孩瞪着我问:“你也叫厉敏?”我说:“不是不是不是。”她又说:“严厉的厉敏捷的敏是吗?”我还是否认:“不是不是不是!”她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工人们叮叮当当地敲着碗吃饭来了。其实敲碗的只有谢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