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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品名称:道澧沅      作者:五一      发布时间:2019-09-23 16:00:25      字数:6756

  “一十九峰青不断,连珠列戟石门山。”高高的十九峰山脚下,清清的澧水岸边,建立在秀峰书院旧址上的石门二中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学校,不知不觉达垣已在这所中学工作了好几年。
  中午,达垣拿着饭盒正欲去食堂,碰到教务处何主任招呼他:“胡老师,你别去食堂了,今天上我家吃去。我爱人来了,做了几个好菜。”
  达垣不好意思:“那怎么行?现在粮食这么紧张,谁都吃不饱,我怎能吃你家的?”
  何主任盛情相邀:“没关系,一餐也吃不垮的。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那,那我还是打一份饭菜,再去你家打打牙祭吧。”达垣坚持到食堂打了一份饭菜,才端着饭盒来到何主任家。
  
  何主任热情地介绍:“这是我爱人杨老师,在城关完小当校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小胡老师,我们学校最优秀的青年教师,从湖南师范学院分来的高材生。”
  达垣彬彬有礼地叫了一声“杨校长”。
  杨校长笑道,“湖南师范学院的高材生,怎么跑到我们这山旮旯里教书来了?”
  “人家主动申请到边远山区来的。”
  “呀,觉悟真高。”杨校长赞叹道,“小胡老师,快吃菜,别客气呀。”一边帮达垣夹菜,一边切入了正题,“小胡老师今年多大了?谈对象了没?”
  “马上就二十六了。”达垣腼腆道,“我这成份,哪个姑娘看得上啊?”
  “你什么成份?”
  “按说我父亲是国家干部,但若追溯祖上三代的话,就是地主。”达垣如实回答。
  杨老师一拍大腿:“哎呀,太合适了。”
  “我就说了蛮合适的嘛。”何主任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饭,坐在一旁使劲地按着自己的小腿,“呃,我腿上按了一个瘪,没起来呢,是不是得了水肿病哦?”
  “你盼着得水肿病啊?”他爱人白了他一眼。
  “得了水肿病可以多分粮食呢。”何主任仍仔细观察着自己腿上的瘪,自言自语着,“放卫星不是说亩产上万斤吗?怎么就没粮吃了呢?”
  “莫乱讲话!小心别人说你攻击社会主义。”杨校长赶忙低声呵住爱人,两口子警惕地朝外张望。达垣赶紧低头扒饭,装作没听见。
  杨校长复转向达垣:“我们说到哪儿了?哦,成份,我们不唯成份论。”边说还边挥挥手。
  达垣似有预感,不觉红了脸。
  “我们学校一位年轻女教师,也很优秀,和你情况相仿,今年也是二十六,就是成份不好,富农,高不成低不就的,一耽搁就老大不小了。但她长得可乖致啦,白白净净的。怎么样,我们两口子给你当个红娘?”
  达垣想着爹爹最近写信来已经开始问起他的终身大事了,说是娘急着抱孙子,他心里明白其实爹娘都已经开始着急了,所以虽害羞也就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我回去就跟伍老师说。”
  
  沿澧水往上游不远就是城关完小,只要十几分钟路程。杨校长走进办公室,华芷起身给校长倒了一杯水:“开完会了?”
  “嗯,在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教训,你学习学习吧。”杨校长把几张文件放办公桌上,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伍老师啊,开完会我去了我爱人学校一趟,帮你物色了一个好对象。”
  华芷羞红了脸,安静地听着杨校长介绍那位好对象的情况。
  杨校长介绍完情况,道:“明天正好礼拜天,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为什么是我去他那,为什么他就不能来我这儿?”
  “哎呦,你可真别扭。因为我的家在二中,随我的方便行了吧?”杨校长道,“再说你去看看他工作生活的状况,多了解一下他,不好么?”
  “好。只是我好像比他还大几个月呢。”华芷又有些犹豫。
  “大几个月算什么?乡里还有‘女大三抱金砖’一说呢。”
  
  杨校长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带着华芷来到达垣的宿舍。达垣刚拆下床上的垫单、包被准备去洗,被杨校长带着一姑娘堵在了门口。只见这姑娘穿着一件素雅的碎花衬衣,扎着两根麻花辫,果然如杨校长所说白白净净的,但浑身上下又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伍老师。”杨校长介绍。
  “您好,我姓伍,名华芷。”姑娘大方地伸过手来,“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华,芷是草字头下面一个‘禁止’的止字。”
  “您好您好。”达垣赶忙放下装着脏衣物的搪瓷脸盆,和姑娘握了握手,“哦,就是沅芷澧兰的芷?”
  “嗯?”华芷没听懂,她虽是语文老师,文学知识却不及学理科的达垣。
  “屈原在他的《九歌•湘夫人》里有一句诗,‘沅有芷兮澧有兰’,说的就是我们这里,一种散发异香的草。”达垣忙解释,“你的名字很美。”
  “族里长者给取的名。”华芷笑答。
  “你的姓氏也很少见。”
  “我们苏市好多姓伍的,村里大部分人都姓伍。”
  “湘西北地区的伍姓应该是源于古代楚国的贵族姓氏‘芈’姓,贵族之后呢。”第一次见姑娘面,达垣免不了有些卖弄,而这卖弄也似乎收到了成效。
  华芷仰慕道:“你知识可真丰富。”
  杨校长充满笑意地望着这一对年轻人:“那你们先聊着,我回家了哦。”
  
  杨校长走后,华芷说:“我陪你洗垫单、包被去吧,早洗早晾干,别耽搁天光了。”瞥见同屋的另一位室友床头也有一盆脏衣服搁在地下,顺手拿起来,“这位老师的我也一并洗了吧?”
  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声的男青年尴尬了,忙夺回脸盆:“不用不用。我也不是老师,我是学生,胡老师的学生。”
  华芷疑惑地望着达垣,达垣把搓衣板、肥皂等放进一个铁皮桶里提着:“他确是我学生,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学生怎么住你屋里?”华芷端着脸盆边走边问。
  “他家里条件差,交不起寄宿费,我反正一个人住,就给他在屋里搭了个床。”达垣道,“他吃饭也是背了粮食交到食堂的,几乎不吃菜,跟我住还可以跟我搭着吃些菜。”
  “哦,是这样,你心思真好。”华芷道,“我当初读不起书的时候,怎么没遇到你这样的好人。”
  两人来到学校操场边的公用水龙头,边洗边聊。
  “你家不是富农吗?怎会读不起书?”达垣问。
  “我爹是攒了些土地,还当过保长,但是解放那年得病死了,我就跟着二哥二嫂过。”
  “你娘呢?”
  “我三岁时娘就死了。还有一个大哥早些年当兵出去了。”
  “那你不是孤儿吗?”达垣同情地看着华芷,“你哥哥嫂子待你可好?”
  “就是不让我读书,初中念完了就要我嫁人,我不干,想读书,自己又没钱,就找我哥闹分家。”华芷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达垣一眼,“女孩子闹分家,你第一次听说吧?”
  “男女平等。”达垣回答。
  “嗯,村里的干部也这样说。”华芷点点头,“当时在我们那里可是炸了锅,幸亏解放了,有公家帮我撑腰。族里也不全是老古董,也有德高望重的长者支持我,说我是个了不起的女子,不应该过早嫁人,困在乡里当个村妇。”
  华芷一边搓洗着衣物,一边继续说着:“于是就在村干部和族里长者的主持下分了家,田产、房屋都归哥哥们,我就分了一小片山林;其实就只几棵树,我便把树卖了,揣着盘缠去了常德,考上了师范专科学校。”
  “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达垣张大嘴巴,听着这个看似平凡的姑娘风轻云淡地叙述着她不平凡的经历,如同听天方夜谭一般。
  “我家那些田也没保住,不久就土改了,我却是把我哥嫂给彻底得罪了,再也不理我了,大哥也作为历史反革命被抓了,放假回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我就不怎么回去了。”华芷把洗好的垫单理顺,一头交给达垣,一头自己握住,“来,你往这边揪,我往这边揪。也别总说我的事,说说你吧,你是怎么跑到石门来教书的?”
  “考大学之前在常德当了一年代课老师,就喜欢上教书了,于是就报考了师范学院,分配到这里来了。”达垣简短回答,“我两个姐姐都是小学教师。”
  “那你们家是真心热爱教育事业,我就是因为师范学校不收学费才读师范的。”华芷道,“不过我是个要强的人,既然做了就得做好。”
  
  两人把垫单、包被都洗干净,又一起晾在操场旁绑在两棵大树之间的绳子上。大树那边,一群师生正在操场上打篮球,华芷望着篮球场:“你不和他们打篮球?”
  达垣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不会打篮球,我从小体育就差,体育考试都是老师抛及格(放水)的。”引来华芷一阵笑声。
  “你打篮球的么?”达垣问。
  “现在不打了,从前我在常德读师专时还是校篮球队的呢。”华芷骄傲地扬了扬头,把辫子往身后一甩,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达垣欣赏地望着姑娘在阳光下的剪影:“厉害,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健康力量的美感,像运动员。”
  华芷想起了什么:“等会儿垫单、包被干了,谁帮你铺床、钉被袄?”
  “自己呀。”
  “你自己会钉被袄?”华芷半信半疑。
  “当然,一直都是我自己钉的。”
  两人聊得很尽兴,临走前华芷塞了一些粮票给达垣:“现在粮食这么紧张,你们两个男青年哪够吃啊?我一个女子,够了,况且我在学校的空地里还种了洋芋。”
  达垣真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推辞着:“这怎么行?你第一次来,又帮忙洗衣,又给我粮票,我什么都没给你的,我、我太不绅士了……”
  华芷扑哧一声笑了:“啰嗦什么,拿着,你简直就像个古董。”
  
  雲璎带着晞孟在卫门口小学的食堂吃饭。小学教职员工不多,多为女教师,食堂也很小,就一间屋子,角落里摆放着灶台,中间一张桌子,既当案板,也当饭桌。
  晞孟伏在桌上很快就扒完了饭,把空碗往前一推:“没吃饱。”
  雲璎皱起了眉:“你现在怎么这么能吃啊?”
  一旁的同事笑道:“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能吃了,都这么大的个头了。”
  “食堂的伙食又没什么油水,怎么吃得饱?”晞孟抱怨着,站起身来,个头确实已经窜得老高了,“我再到家公(外公)家吃去。”
  “天天到家公家去吃,也不是那么回事。”雲璎道。
  “霈舅舅住那么远,还不是把骁军送到家公这里吃住。”
  “那是两老想骁军了,特意接来住一段时日的。”
  同事们又在一旁说道,“他家公是老干部,工资待遇好,不吃白不吃。”
  “他工资也要养几个人的,我娘和小弟都没工作。”雲璎嘟哝着,却并未阻止儿子。
  
  晞孟出得门来,在街对面的国营商店门口被一群在街面上游荡的孩子拦住:“陈晞孟!有没有吃的?!”围拢来就搜他的身。
  “没有,自己都吃不饱呢。”晞孟躲避着、推搡着。
  “你会吃不饱?你家公那么有钱。”
  “你是不是又要到家公家里啃猪脑壳去?”
  “哈哈哈,啃猪脑壳……”
  众孩子哄笑。
  晞孟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大喊道:“老子就是有猪脑壳啃,羡死你们。”紧跑几步,进了外祖父家门。
  
  外祖父正坐在饭桌旁给外祖母念达垣的来信,小舅舅在给骁军盛饭,见晞孟进来,外祖母吩咐小毛再拿一副碗筷来。
  小毛赌气道:“不拿。他说到我们家吃饭是啃猪脑壳。”
  “我没说。”晞孟急忙分辨,“是他们说的。”
  “你也说了,就在街中间说的,我都听见了。”
  舅甥俩争吵着,胡开材板起脸:“吵什么吵?吃饭!”
  老伴催促道:“莫理他们,你接着念。”
  “念完了。”胡开材把手里的信放下,“反正就是说同事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已交往了一年多,很满意,准备结婚。”
  老伴不识字,却拿起了儿子的信看着,似乎还想看出更多内容来。骁军走过来黏在外祖母身上,外祖母放下信纸,给外孙骁军喂饭。
  “这姑娘家里人口简单,孤身一人,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这下你满意吧?”胡开材笑道。
  “嗯,满意。”儿子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当娘的自然是喜滋滋的,“不过到底怎么样,还得亲自看一看才好。我想去石门一趟,看看儿子、儿媳妇。”
  “你不是老说你小脚走不得路,不肯出远门的吗?”
  “我慢慢走呗,再说有班车坐,没多少路走,以前在乡下我还干农活呢。来,骁军乖,大嘴巴……”
  胡开材笑了:“也行,那就让小毛陪你去一趟石门吧。”
  “真的?那你一个人在家里带骁军啊?”老伴同意了,胡家奶奶反倒又担心起来。
  “没事的,骁军这么听话,我带得好,再说还有雲璎每天来打点照顾呢。”胡家爷爷道,“达垣在石门工作好几年了,去看看也好。”
  
  胡家为此准备了好几天,买了一些白糖、红糖等紧俏物资,扯了几段布匹,最为奢侈的是胡开材买回来两块手表,一块男式,一块女式,他郑重地交到老伴手里:“我好不容易搞到两张票才买来的,上海牌的,你带给儿子、媳妇,跟他们说是爹娘祝贺他俩新婚的一点心意。”
  胡家奶奶将两块表都戴在手腕上,拎着大包小包,和幺儿小毛一起出门了,碰见街坊邻居孙家姨妈:“哟,这是要出远门啊?”
  “到石门去,看哥哥嫂子去!”小毛兴奋得恨不得逢人便说,“我有嫂子了。”
  孙家姨妈扳过胡家奶奶的手腕,啧啧道:“啊哟,真阔气啊,戴两块手表。”
  “儿子结婚,给他们的结婚礼物。”胡家奶奶故作淡定地说。
  母子俩走远了,孙家姨妈还望着他们的背影感叹着:“真阔气啊!”
  送他们出门的胡家爷爷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摇摇头:“戴在手上干什么,放包里不行啊?摆格(显摆)!”牵着骁军进了屋。
  
  达垣娘到石门县见到了儿媳妇,甚为满意。儿媳妇不仅模样生得好看,又懂事又勤快,小住数日后就心满意足地回常德给老伴汇报:“他们放寒假了就回家过年。”
  老伴也向她报告了一件大事,收到二女儿的信,霓璎一家就要回常德了。“他们工厂要下放一批人,邹家姑爷和霓璎也在被赶下来的人员名单之列,他们被调到常德七一机械厂了。”这些年来邹钟燮的工作一直被调来调去,这下终于调回常德来了。
  胡家奶奶听罢一点也不沮丧,“那还好些,一家人到一起了,几多好。”
  
  不久霓璎一家果然回常德了,亲人相见分外高兴,嘘寒问暖。霓璎拉着娘和大姐的手喜极而泣:“娘,姐,我可想你们了。”顺手牵过来儿女几个,“快叫家公、家家。”大儿子一凡、女儿一敏和小儿子一牧几个从高到矮一字儿排开,学着娘的乡音齐声叫道:“家公、家家。”
  胡家奶奶张开双臂把孩子们搂在怀里,口里“我的乖孙孙、我的乖孙女”一个劲儿地叫,还把一敏抱在腿上,摸着她的小辫子:“好乖巧的女娃儿。”
  胡家爷爷也高兴道:“你们一直被调来调去的,这下应该安稳了吧?”
  邹钟燮道:“是啊,从沈阳到北京,从北京到长沙,一路南下,这又从长沙调到常德,应该不会再调动了。”
  霓璎道:“几个孩子也是一个地方生一个,一凡是到沈阳出生的,一敏到北京生的,一牧到长沙生的。”
  雲璎打趣道:“你怎么不干脆给他们取名叫做沈生、京生、沙生?”
  “沙僧?还孙悟空哦?”霓璎道。
  众人笑作一团,一凡、一敏、一牧也很快和骁军打成一片,扮着孙悟空嬉闹着。
  
  姑爷邹钟燮向丈人汇报:“我们已经到七一机械厂报到了,房子也分配了,只是大件行李还没到,正好趁这几天回临澧老家一趟,把我母亲的骨灰下葬。”
  “就这么一点了?就在这么小个盒子里了?”胡家奶奶看着亲家母的骨灰盒不禁打了个颤,“我将来可不能烧,我怕疼。”
  “人死了还晓得什么疼?”霓璎道,“如若死了还有知觉,烧和埋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我不烧,我要睡枋子(棺材),在乡下我老早就准备好了枋子,都刷了好几遍漆了,存放在你三婶娘家。”娘跟两个女儿交代。
  两个女儿都笑道:“我们可不敢做这个主。”
  爹发话了:“移风易俗,今后都是要火葬的。将来我火葬了,就在这么个小盒子里,你难道要睡枋子躺我旁边么?”
  胡家奶奶便不言语了。
  
  放了寒假,达垣两口子也回到常德来,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胡家奶奶在厨房忙着做年饭:“小毛,水缸里没水了,去井里打两桶水去。”
  “没看见我正在择菜吗?”小毛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娘抬杠。
  “我去吧。”华芷不由分说提起了桶。
  “井水不好打的。”娘道。
  “我会。”
  不多会儿,华芷提了一桶水进来。正好达垣也来到后厨,看见了忙接过来水桶:“我来我来,你有身孕,得注意点。”
  娘惊喜道:“媳妇怀孕了?”停下手中的活,搀扶着华芷,“哎呦,那你还打什么井水啊?”
  “没事,才两个月。”
  “那也不行,快去前屋休息着。”边说边搀扶着华芷往前屋走,还回头对达垣说,“你媳妇能干得很。”
  达垣将桶里的水倒进缸里,笑答:“嗯,能干媳妇,苦瓜削皮也是一顿骂、丝瓜不削皮也是一顿骂。”
  娘没听明白:“什么呀?”
  华芷嗔道:“他呀,尽学些乡野村话来调侃我。”
  婆媳俩跨进前屋,前屋霓璎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达垣跟随着娘和媳妇后面也迈进前屋:“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有一个新媳妇第一次做饭,丝瓜没有削皮,被婆婆骂了一顿。第二天做苦瓜,看见苦瓜疙疙瘩瘩,心想肯定要削皮,结果削得只剩下籽了,又被婆婆骂了一顿,真是‘苦瓜削皮也是一顿骂、丝瓜不削皮也是一顿骂’。”一边说着,一边还摇头晃脑,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年,华芷在石门县城里生了个男孩,给胡家添了个孙子。过年的时候又带着孩子回常德来,一家人欢天喜地争抢着抱孩子。
  “孩子还没取名字呢,爷爷给取一个吧。”小两口特意请祖父取名,胡开材道:“名字还是简单点好,石门多山多岩(念ái)头,就叫岩头吧。”
  祖母抱着孙子乐呵呵地“岩头岩头”的叫着,全家人也都围着、看着、乐着,雲璎从娘怀里抢过侄儿:“来,我来抱抱,岩头,我是大伯伯,快喊大伯伯。”
  霓璎在一旁笑:“才多大点儿,哪里就晓得喊人哦?”
  华芷问:“不应该是喊姑妈吗?”
  达垣解释:“我们那里是这么个风俗,父亲那方的兄弟姐妹,比父亲大的都叫伯伯,排行最小的都叫幺幺,不分男女。”说着摸了一下弟弟小毛的头,“这就是幺幺。母亲那方呢,也不分男女都叫舅舅。”
  “这叫法我喜欢,男女平等。”华芷笑望着周围一群一字辈的娃儿,“难怪他们都管三姐叫‘北京的霈舅舅’。”
  霈璎一家随军迁至承德,因为离北京近,对孩子们都说的“北京的霈舅舅”。娃娃们听到北京两字,都开心地拍起手唱起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一家人热闹得不得了。
  吃完年饭,全家人特意到三明照相馆照了个全家福,胡家奶奶搂着一众小家伙开心大笑:“哈哈哈,我现在是儿孙满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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