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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品名称:离离原上草      作者:石寸雨      发布时间:2019-09-20 16:41:53      字数:4860

  “李红,为什么总躲我?我喜欢的是你,是你,是你啊!”王明清动情地说。他不想瞒着众人,故意将嗓门儿提高。
  “喂,李红手破了,让刘芸秀送回去不就结了?你小子不好好干活,胡言乱语的,神经了?”赵青山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话茬儿接了过来。
  “是啊是啊,王明清有些发烧,大概吃错药了!”张志强嘻嘻笑着打圆场。
  “哈哈,我说这小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那么不正常,神经兮兮的。”
  “芸秀姐,你看李红指头还在流血,不能再干活,咱俩把她送回家吧。”郭丽可没心思关注这些,只要少干活早回家比啥都强。
  “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液就是钉。王明清我向毛主席保证,这辈子只喜欢李红一个人。请大家看我的行动吧!”王明清豁了出去,来个釜底抽薪。
  “你,你……”李红芳心恨恨一颤,“砰砰”狂跳起来,声音蚊子叫似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王明清的举动,隔如今也许不足为奇。你看现代人,双方没怎了解,就亲呀爱的,那真是一搂二亲三抱抱。那时候虽提倡自由恋爱,但很封建,如李双双电影描述的那样,先结婚后恋爱的比比皆是。李红怎会想到,王明清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地向自己表白。直羞得她面红耳赤,脸火辣辣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那真是心慌慌,意乱乱,昏头昏脑,手足无措。她强忍心跳,凝视着王明清那张有棱有角的俊脸。只见他眸清似水,清灵灵的泪花儿闪在里面,是那样的真诚、真挚、真实,姑娘的心不止被感动,也被融化了……酸酸的、甜甜的、涩涩的情感,如波涛汹涌般涌上来,瞬间化成圆圆的泪珠儿,围着姑娘的眼眶打转转。
  刘芸秀彻底明白了,她嘴唇颤抖着,提起镰刀“唰唰”弯腰割起草来。
  “王明清,过来,过来,哥们有话对你说。”赵青山看王明清不吱声就走过来,压低嗓门儿对他说,“你小子疯了,胡说啥呢?还不和刘芸秀解释清楚!”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解释什么?”王明清大声答。
  在赵青山异样的眼神中,李红从情感中挣脱,慌忙将受伤的右手从王明清掌中抽回,向挥刀割草的刘芸秀走去:“芸秀姐,小心点儿。”
  刘芸秀瞪了李红一眼,继续割草。
  “李红,把手抬起来别动,我这就给你找药去!”王明清用命令的口气吩咐着李红。然后,双手合拢成喇叭形状围在口边,向远处一位牧人大喊,“老阿爸!(老阿爸,蒙族上年纪男子的尊称)快过来!快来呀!”
  “吁!吁!赛努,由喜吗?(由喜吗,有事吗)”牧人拽了几下马头上的缰绳,用半熟的汉语笑嘻嘻地与王明清他们打招呼。
  “咴儿,咴儿……”牧人胯下的马儿冲天嘶鸣了几声,对着知青们“吐、吐……”打着响鼻,似乎与他们打招呼呢。
  “赛白努,老阿爸,李红手被镰刀割破了,流血,流血,很厉害。”王明清边比划边说。知青与牧民朝夕相处,简单的蒙语都会说。
  “只是不希心,不希心。”(只是不希心,真是不小心)牧人摇摇头,翻身下了马。往前走了几步,三下五除二就从地上拔起一把刺蓟草来。这蓟叶草又名剌儿菜,具有清凉解毒,止血消肿等功效,草原上随处可见。牧人将紫色的蓟花摘下,用马靴踩了几下上面的大刺儿,再将蓟叶用手细细揉碎,取下李红指头上的血手绢,连汁带叶敷在伤口上面。示意李红将胳膊抬起,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谢谢老阿爸,谢谢老阿爸。”王明清连声道谢,回身柔声问李红,“感觉怎么样?管用吗?”
  “管用。你看血止住了,也不怎么疼了。”李红低下头,不敢直视王明清的眼睛。
  “这么神奇?”除去刘芸秀,大家都围了过来。
  “有意思,这草看上去不起眼,还有这大用处。王婶家门外好像就挂了些这样的草,对不对?”张志强问。
  “紫色的花儿,浑身长满刺儿,对,就是它!看来草原上到处是宝。”王明清答。
  “以前就听说有止血的草,只是不清楚那种。不过,班长肯定知道。”赵青山接了话。
  “家家处有,家家处有(处有,都有)。”牧人点着头,又看了看李红的手指,换了些汁叶上去,把带血的手绢掉个个儿包好,从地下拔了根青草叶子扎紧;又吩咐李红将胳膊抬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谢老阿爸,谢谢老阿爸。”众人齐声道谢。老人微笑着上了马,追他的牛群去了。
  “芸秀姐!等等我!”情绪激动的刘芸秀,猛地站起身来,往远方跑去。李红慌了,边喊边追。
  “有啥话你就说吧。”刘芸秀收住脚步,转过身来。
  “我不会那样的。”
  “哪样的?”
  “我,我不想,真的不想这样……”李红语无伦次。
  “说对了。要不是中间有个你,肯定不是这样!”刘芸秀冷笑着,一对对泪珠儿滚滚而落。
  “芸秀姐,你听我说……”
  “我真傻,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呀,就像那桶火的棍子——一头热。本来是单相思,还美滋滋地乐在其中呢。李红,特好笑吧?”
  “不,不……”
  “我这人一根筋,不藏事儿,心直口又快。我喜欢王明清,为了他才来到这里,这谁都清楚。不像你,言行不一,口是心非。我来问你,你也是为了他偷跑出来的,对不对?李红,咱俩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你面前,刘芸秀我白纸一张,光明磊落。你呢?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哼!真想不到李红你是这样的人!”
  “芸秀姐,不是这样的……”
  “你说,我一个大姑娘,整天给他洗衣服,缝被子,连洗臭袜子都洗,既然你王明清心里有别人,把刘芸秀当普通朋友看,解释清楚不就结了?本姑娘还能缠着你?你说,有他这样的吗?气死我了!呜呜……”情到深处,刘芸秀放声痛哭。
  “芸秀姐,别哭了。”李红的泪也下来了。
  “李红你说呀,我是个头号大傻瓜是不是?呜呜……”
  “芸秀姐,你很好,真的很好,千万别作践自己。”
  “我一心一意待他,非但一点儿面子不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糟践我。你说他还是人吗?想过我的感受吗?呜呜……我刘芸秀还有没有自尊?懂不懂羞耻?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女孩儿要懂得自尊,可是我总是大大咧咧,能不作践自己么?我活该!我恨我自己!呜呜……”刘芸秀越哭越痛。
  “你对他好,早晚会明白过来的。”
  “哼!本姑娘已看清他的真实面目,还不至于……”说到这里,刘芸秀突然惊叫起来,“血!血!天啊,李红,你的手又流血了!”
  原来,李红光顾着说话,受伤的手一直下垂着,还来回比划摆动,手绢与草药不知脱落在哪里,那么深的伤口,能不出血?
  “就知道你最好了。”李红这才感觉到疼,她吸溜着嘴,嘻嘻笑着说。
  “还贫呢。快把胳膊抬起来。”刘芸秀抹了把泪,学着牧人的样子,拔了些蓟叶草,细细揉碎涂在李红的伤口上。然后,掏出自己的手绢捂在上面,也顾不得包扎,拉起李红便走。
  “芸秀姐,我有话……”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刘芸秀向毛主席保证,咱俩的友谊比天高,比地厚,更比海洋深。行了吧?快,快回家吧。”
  “好,把剩余的蓟叶草带回去。”
  “我俩先回去了!”刘芸秀边喊边朝干活的知青们挥了挥手,与李红大步向知青点走去,“等等我!”郭丽慌忙将三把镰刀一并抱在屋里,大步流星追了过来。
  
  草原的秋天最美,美的无处不在。这里有蓝蓝的天、有白白的云、有绿绿的草、有灿灿的花、有遍地的牛羊牲畜与蓟叶那样神奇的草药,还有巴图那样的好干部与和善的牧人们。姑娘们走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忘了这里的交通不便,物资匮乏;忘了那忽而喜、忽而怒、忽而风沙满天,忽而风平浪静的气候;也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李红,郭丽,后悔来草原不?”刘芸秀大声问。
  “不后悔!”
  仨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相拥而笑。
  刘芸秀是个通情事理,开明而善良的姑娘。她想通了,爱情本是两个人的事情,一厢情愿能强求过来吗?她不怪王明清也不怪李红,只怪自己。可这毕竟是刻骨铭心的初恋,每天还得与王明清一起开会,一起干活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感觉即尴尬又无奈,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煎熬她。有时候真恨不得一走了之,远离这伤心地。
  “爸,妈,我是芸秀啊,我回来了!呜呜……爸,妈,你们在哪儿啊,呜呜……”
  “芸秀姐你怎了?芸秀姐醒醒,快醒醒!”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的李红,被刘芸秀的哭声惊醒。
  “没事儿。李红,我浑身疼,散架似的疼,还冷,冷。”梦中醒来的刘芸秀哆嗦着,软绵绵地答。
  “你发烧了!郭丽,有药么?”李红摸了下刘芸秀的头,慌忙将郭丽推醒下了地。她含着泪,默默地点燃了牛粪火灶。那时候的草原,药物稀缺,大队没有卫生所,公社也只有类似去痛片等几种药。好在知青点有郭丽,将家里寄来的消炎药,感冒药拿出来,供大家所用。
  李红一夜未眠,她把水烧开后,为芸秀擦脸擦脚吃药,直到王婶家的公鸡“喔喔喔……”打鸣,刘芸秀才退了烧。
  刘芸秀病了,她太可怜了,李红恨自己,非常非常自责,无时无刻都在躲王明清。她不想纠缠这些事情,也不愿破坏姐妹多年的情分。王明清也觉得有些过分,几次想进来看看,都被刘芸秀厉声呵斥:“滚出去!本姑娘永远不想看到你!”
  
  回头再说何青,入党后,经常去公社开会,回来的又太晚,大家都上床休息了。原来是阿扑哈大队民兵营长空缺,巴图主任点名要何青出任:“那木书记,何青根正苗红,又是共产党员,他有文化,有工作能力,我看呀,民兵营长非他莫属!呵呵……”
  “别忘了他是知青,是城里人,早晚要飞的。”
  “入党宣誓时,他还说过要扎根草原呢。那书记,您可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啊!”
  “何青小伙子不错,我喜欢。不过啊,他能扎根草原更好,能高飞我也得支持。呵呵……”
  “那书记真幽默。哪,咱就定下了?”
  “明天干部会议提出来,讨论讨论。”干部们背地决定的事情,何青不知道,大家也不知道。何青是党员,是知青班长,参加会议再正常不过了。
  心中有事儿的赵青山,站在门外等何青,等啊等,一直等到深夜。他又困又累,没好气地把他拉到远处:“这么晚了,有话就不能明天说么?”何青问。
  “给你说点事儿。班长,咱打开天窗说这话,有喜欢的姑娘没?”说到这里,赵青山掰着手指头,“包括娃娃亲,心仪的姑娘,暗恋人家等等等等。”
  “原来是这事儿,没有哇。张口闭口响应号召,听毛主席的话,扎根草原,原来你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望着严肃认真,郑重其事的赵青山,何青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了。虽然不像桃园三结义那样肝胆相照,但来到这远离亲人的大草原,他们感情甚好。赵青山家穷,何青兄长般照顾他,无论是吃的、喝的、用的、甚至连衣服都不分你我。朝夕相处中,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别瞒我,兄弟早看出来了。”
  “编,继续编,没有就是没有。老实交待,你小子蔫不拉几的,有了?”
  “别转移目标。你喜欢人家李红,是不是啊?”
  “别胡说。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何青生怕被人听见,慌忙摆手。
  “不喜欢心虚啥呀?班长,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像李红这样的姑娘,与班长是天生一对儿,地产一双儿。两个字‘般配’,三个字,‘真般配’。只可惜,月老没给你俩牵红线,没缘分啊。”赵青山两条短眉拧成疙瘩,长长叹了一口气。
  “啥月老不月老的,我可不信。喂,这可是迷信,是四旧,好说不好听,别到处嚷嚷,就此给我打住!怎,还不回去睡觉?那好,一个人在这儿慢慢赏月,等月老给你牵红线吧。我还得回去准备发言稿呢。”
  “想知道李红的心上人是谁吗?”赵青山急了,对着何青的后背大声喊。
  “心上人?”何青停下了脚步。
  “放心,肯定不是你!”
  “哪,哪,他是谁?”这回,轮到何青急了。
  “班长,感情这东西讲究个缘分,听我的,别惦记李红了。你实心眼儿,兄弟怕你越陷越深,不是咱的别强求,忘了她吧。”
  “别绕弯子,告诉我是谁?”何青急赤白脸的。
  “刚才还嘴硬,说不喜欢人家呢。”
  “快说!”
  “告诉你吧,是王明清那小子!想不到吧?”
  “不可能,王明清和刘芸秀,他俩……”
  “王明清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赵青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描述了一遍。
  “他,他怎能这样伤害刘芸秀?这不是拿感情当儿戏么?”
  “可不是么,刘芸秀真可怜,都病了。大家背地都骂王明清,办事太不地道了。班长,告诉你个秘密,王明清那小子花着呢,老家好像也有个女朋友,张志强还见过那女孩写给他的信,寄来的包裹呢。”
  “有这事儿?”
  “感情这事儿,真是说不清楚。你说刘芸秀单纯吧,李红比她还单纯,大概都被他帅气的外表与花言巧语感动了。不过呀,他们来自同一座城市,其中缘由谁也搞不清楚。唉,李红,多好的姑娘啊,那小子不配,不配!他好好对李红便罢,否则,哥们不会放过他!”赵青山忿忿不平地说。
  何青蹲了下来,双手抱头,陷入痛苦的思索中。
  “早知道这样,就不告诉你。别想了,顺其自然,快,快回去休息吧。”
  何青呆在那里,不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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