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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品名称:鬼地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19-09-20 13:15:31      字数:5489

  为了赵济华的事,刘源珍又跟田友娣吵了一架。
  此番吵闹,是由田友娣挑起的。田友娣这么做,又全是因为赵夫人。那天,赵夫人找上门来,她说她儿子患了失心疯。又说:"这全是你家姑娘害的。我若大个年纪,倘是济华有点什么,那该怎么办哟!"
  说着,她就给田友娣跪下了。
  田友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她也慌了神。最后,终于抵不住赵夫人硬说软说,当下硬着头皮拍胸表态,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妥贴。
  刘源珍跟田友娣吵完,就收拾东西回老屋去了。
  回去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亲娘李早上坟。
  刘源珍在她娘的坟头待了很久。她把想要说的话都对她说了。讲到动情之处,不觉巳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地希望亲娘能给自己划一条道来,哪怕这种引领是违背她的心愿的。却没有。这里,四周仍如先前一般宁静。蓦地抬头,瞅见坟边那棵丈二高矮的松树枝上,不知何时落坐着一只青鸟。那鸟儿不声不息,静静地盯着她,那眼神似曾相识。源珍也潮着双眼瞅着它。终于不自在,低头啄梳身上的毛羽。
  "你是我娘派来的吗?"刘源珍对着它怅然问道。
  青鸟这次真的被惊吓倒,弹身"扑楞楞″飞走了。
  "三姐,我们回吧!"
  一直在坡下候着的刘源雄,听到动静便爬了上来。刚才,三姐在娘的坟前讲的那么话,他也听了个大概。因他尚幼,并不明白那些情呀爱的。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做任何事都做自已喜欢的。
  于是,他对他姐说:"三姐,我支持你!"
  刘源珍久久地瞅着自已的兄弟。末了,她笑道:"不听话。姐对娘说的悄悄话,你都听见啦!"
  刘源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源珍上前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说:"姐这次是让人给逼回来的。为了什么,你也听到了。这事千万不可告诉爷爷和奶奶,懂吗?"
  刘源雄闻言点了点头。
  那时,刘源珍扎扎实实在乡下住了一个星期。
  回到工厂,一切与往日无异。电影留给她的后遗症似乎完全消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唯有的残留便是还会有人称呼她作二妹子。
  其实,人就是这么复杂,当时是死活不要,甚至是逃避。现在,当这些不存在时,却又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然而,对于某人某事,她是绝对没什么感的。这当然说的是赵济华。她听说,他和管新梅正式开始交往了。
  这个消息是“粪油子”传给她的。刘源珍闻言大喜过望。她问管新梅:"你是怎么做到的?"
  管新梅坏笑道:"只要你不在,有什么我能做不到?"
  刘源珍上班没几天,她就收到周金梅送来的喜帖。当然,汪亭梅和管新梅也收到了。
  周金梅要结婚的消息,着实让三人感到惊异。
  那日,她们凑到了一起,就相互打听。
  刘源珍说:"也没听闻金梅交男友谈恋爱,怎地就要结婚呢?"
  说完,就拿眼瞄着管新梅。
  管新梅一脸茫然。苦笑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于是,就瞧喜帖上新郎的名字。
  汪亭梅笑道:"哦,知道是谁了。这个秦伟,不就是厂医院内科的那个秦主任么?″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不屑。
  刘源珍极快地掠了她一眼。心道:这妮子,既使存有想法,也不该用这种口吻说话吧!到底那是周金梅选的男人不是?
  其实,她也见过那人。是在医院。当时,除却一张笑脸,他基本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现在细细回想,着实觉得他跟周金梅不配。
  于是,三人便猜。是何原因让周金梅肯插牛粪。分析了许久,便认为无非有两种可时。其一,秦伟帮忙将她调进医院。其二,秦伟诊治好她那半瘫痪状的老父亲。
  管新梅不信。她说:"周金梅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主儿。她又不傻,秦伟有哪点能配得上她?顶上发稀也就罢了,却还摊上一个卖烧饼的身材。把他两头一掐,恐怕还不够炒上一碟的。他们站到一块儿,金梅恐怕还要高出他半个脑袋。更要命的是,他还比金梅大十多岁。呿!"
  "年纪大点有什么不好?年纪大的男人懂得心疼自家女人。"汪亭梅忽然接住她的话说道。
  管新梅没想自已随便一说,竟能惹来她无端唏嘘。心道:大约又是犯疯病了。这个小神经,刚才还就秦伟的事合在一起愤怒声讨,怎地一会儿就转了风向?莫非是自已哪句话儿绊动了她?
  倘若是别人,管新梅定会恶语相向。无奈说这话的是汪亭梅,她只好忍着。她忍,却是平素在心里就寒着她。今见她摆出那个鬼样子,更加不敢造次了。
  此刻,刘源珍却心知肚明,汪亭梅说这话是有所指的。就在这段时日,汪亭梅一直没回师傅这边的家。刘源珍也试着问过她,却不肯说。现见她依旧纠结,心里却不明白她与师傅到底是有事呢?还是没事。她想亭梅是不是在怀疑她把那事儿漏给了管新梅?
  不然,她不会这么着。
  刘源珍想:现在,该是她心理防线极端脆弱的时刻。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刘源珍出言批评她道:"现在是大师姐肯定要结婚,你们说那些无用的干嘛!还是想想该送些什么礼物才对。"
  周金梅的婚宴是在"大中华"酒楼办的。这在当时可以说是等级相当高的。那时,一般人家结婚,几乎都是在自家的屋里门外,搭台摆桌办"流水席"。像秦伟这般阔绰的婚礼,连去参加的人都觉蛮有脸面。周家的几位老人邻居逢人就吹:上大中华去了。哟哟!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阵式。金梅有福气啊!
  那天在婚礼上,人乱哄哄地,也不知是哪路宾客。来人中有认识的便结群往一个桌子上挤。也有落了单的,便站在那发愣。正不知往何处去,有漂亮的女服务员就走到跟前。问:"您老是男方还是女友的?"
  那人便答:"我不是南方的。"
  服务员就笑道:"那你就是女方的。"
  那人愈发不明白,不耐烦道:"我是北方的。"
  这样才弄清他不是落单客,而是过来吃饭的散户。
  服务员便说:"今天中午不对散客。人家结婚,把这全包了。"
  那人便说:"我咋办?"
  服务员笑道:"怎就不明白,包场了。知道呗!"
  那人轴道:"我咋办!"
  服务员就给出主意。她说:"你呀,随便包个红包送给管帐的,然后坐上去吃就是啦!"
  "逗牙签子!"那人丢了一句就气嘘嘘的离开了。
  服务员不屑道:"想得美。丟根牙签就想上桌子!"
  仪式将要开始,站在礼台上的秦周二人,蓦地瞅见从不起眼处走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立时,两人俱露惶恐之色。
  周金梅见过此女相片,知她是秦伟前妻。故极怕她来闹场子。因为,秦伟结过婚的事儿,她根本没敢告诉父母。特别是自己的母亲。她若知道,这个婚定是结不成的。
  瞧着那个女人渐渐走近,周金梅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想:若她把与秦伟的关系挑开,那么,她只能去死。
  咳,自己死,是活该,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正紧张处,女人便到了跟前。她右手递一个红包给秦伟。说道:"恭喜!"然后,左手递一个给周金梅。说道:"小心!"言罢,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周金梅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天,除了秦伟前妻带来的有惊无险,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周金梅耿耿于怀。
  其时,她认为管师妹根本就不应把赵济华带来。事先,周金梅也作了安排,她把刘源珍管新梅两人拆开到不同的桌面,就是防止有事发生。结果,赵济华不知与谁对了两杯,便挚着酒杯晃悠到刘源珍她们身后。他一手把住梁其远的座椅后背,另一手将酒杯伸到他鼻子下面,嚷着要敬他。梁其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就在刹那之间,赵济华突然将满满一杯酒从梁其远的头顶淋了下去。梁其远兀地将酒杯顿在桌上,正欲起身发难,刘源珍急忙制止了他。她说:"其远,莫坏了师姐的婚礼!"
  "哟,还真是亲热!其远?我看是其软吧?"赵济华继续用言语刺激。
  今天,他是铁了心想惹一顿揍,梁其远或是刘源珍都行。不,最好是刘源珍,这样,他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打,终于还是捱上了。打他的不是梁其远,也不是刘源珍。
  打了他一巴掌的人是管新梅。
  赵济华怔怔地瞅着这个曾是那么温良的女人,蓦地大哭起来。
  坐在一旁的汪亭梅实在看不下去。她起身整好衣服,拉了一把刘源珍气道:"也难怪你不喜欢他。这人,真不像个男人。"言罢,她就扯着刘源珍离开了......。
  次年,周金梅生了儿子。此子,精瘦,头发稀黄。成天嚎哭,不分昼夜。父母唬哄均无用,唯有到了周母怀中即变乖,哑然无声。众皆怪。
  又一年,金梅的儿子巳满周岁,她的三位师妹亦在这一年间相继完婚。
  先是管新梅,结婚对象却不是赵济华。她找的丈夫乃是一跑海轮的。那人也算高大,待人和气,喜讲笑话。不过,他讲的笑话,不三不四的人却难懂。
  管的邻居,有个董姓女人便曾提到过他的笑话。她说:"你家男人讲的笑话呀,是个定时的。当时听了便听了,也没觉得怎样,过了两天又一想,嗳哟我的妈,笑得肚子都疼掉了。"
  管新梅便冷话道:"真那样吗?我怎就没觉得?"说完便想:憨女!别人家的男人说话,用得你去多想?
  董女并不想结束这场谈说。继续道:"你家男人太有趣啦!每回我一看到他,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我就想笑。"
  管新梅闻言便瞄着她说:"这些话,你对你家男人讲过吗?"
  董女一听,脸就绯红道:"嗳哟,妹妹你想多了。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新梅笑道:"那你是哪个意思?"
  董女不无好气道:"这条街上接回的几个新媳妇,全都是背着炸药包嫁过来的。"
  再说汪亭梅。她与管新梅几乎是同时结的婚。丈夫小她一岁,也在宣传队上班。这人姓张,名字有些女里女气,叫小巧。小巧人长得端正秀气,扮个女妆,你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个男的。他的舞也跳得非常好,尤其擅长跳芭蕾舞。可以踮起足尖旋转半个时辰不倒。
  汪亭梅打认识这人起,便觉得他挺适合做个宠物。任他追了几回,就答应嫁了。
  张小巧很喜欢汪亭梅,只是他的娘容不得他同亭梅好。时常教唆儿子无事找事,捉汪亭梅错处。
  汪亭梅进张家,本就怀着凑合着过的意思,根本没心思与她周旋。
  婆婆本欲鼓起劲来与她过几招,并想乘机收服她,哪想汪亭梅并不接招。于是顿觉无趣,便在后面骂自家儿子道:"你找回个死逼。"
  看着姐妹们都有了各自归宿,刘源珍心里不免暗自着急,甚至开始怨怪起梁其远来。他陪自己参加过这许多场婚礼,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这天天将黑,刘源珍正准备出门去找梁其远,刚走到村口,不远的天空中,兀地扯起血丝子一般的蓝光,紧跟着,由远而近炸响串串雷声。刘源珍望着这天便想,今天看来是出不去了。这么想着,返身就往回跑。刚一进院门,那雨就跟着下来了。
  刘源珍慌乱地打开自家房门,就躲了进去。又是一道闪电,又是一阵雷声。雨就越下越大。
  刘源珍开了灯站在屋子的当中,瞅着空荡荡的房间,甚觉茫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外面师娘在喊。只因雨声太大,听不明白她在喊什么。忙将门拉条缝,欲往外瞧。门一开,果见师娘撑一支黄伞站在急雨之中。
  刘源珍立刻将门放大,把师娘让了进来。
  周方玉将淌水的雨伞对着门外甩了几下,然后将它靠在门的墙边,顺手将房门关好。返身笑着对刘源珍说:"打这么大的雷,担心你一人害怕,便想过来陪陪你。反正这天色尚早,我们娘俩说说话。"
  刘源珍面露喜色。欢悦道:"师娘,太好啦!其实也想过去同您闲话,又怕影响师傅休息。"
  周方玉笑道:"管他作什。想去便去。"说话间,找个小椅便坐下了。
  刘源珍倒杯热开水递给师娘。待她接过去杯子,自己就在她对面坐下。
  其实,周方玉过来,是有事要对刘源珍说的。
  就在昨天,马道林很晚很晚才回家。他刚一进门,周方玉便闻到他身上有股浓烈的酒气。便问道:"又与谁去喝酒啦?"
  马道林脸上潮红未褪。笑嘻嘻的反问道:"你猜?"
  "你那狐朋狗友又多,哪里知道是谁?"周方玉便说。
  马道林故作神密的说道:"是厂长。你表哥。"
  周方玉不以为然的说:"他?他找你喝酒,决没什么好事!"
  "瞎说。怎就没好事。"马道林正色道。
  "那你说,究竟有什么好事?"周方玉问。
  "你听说过厂里盖了几幢新房吗?那房,清一色的红砖瓦房,三层顶的。"马道林酒劲未消,眉飞色舞道。
  "瞧你那高兴劲儿。这房子一定有你的。是吗?"周方玉提起精神说道。
  "有。有是有,但我们不能要。"马道林低沉了口气说道。
  "为何?"周方玉急问道。
  "你表哥让我们把房子让出去。"马道林道。
  "让给谁?"周方玉问。
  "先别问这,让我把那事儿说完。你表哥都跪下来求我了,他说,知道小梁吧!我说知道,不是我那女徒弟的男朋友么?他说,你只知其一,这孩子是我从我夫人的老家带出来的。十几岁就跟着我,先做勤务兵,后当警卫员。在朝鲜,这孩子还救过我的命。我说,这些我都知道。他说,现在,孩子要结婚,好不容易对我开口要房子,我能不答应?我说,那是一定的。他说,怎奈房少人多,其远又不够条件。兄弟呀!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你。我说,该不是想借我的名儿,再把房子转给小梁?他说,能有更好的办法么?我问,那我呢?他说,实际上也轮不到你,这批房子只能分给五师人员,他们才是工厂的财富。我说,那就这么着吧!"
  马道林七七八八讲了一通。
  周方玉到底还是听明白。气道:"亏他想得出来!"
  马道林笑道:"好歹都不是外人不是?"
  周方玉平了怒气说道:"也罢!这房子若是让给别人,我定是不依的。"
  于是,夫妇两人便商量,要不要先把此事告诉徒儿源珍。
  周方玉道:"还是说了吧。免得到时突兀。源珍这孩子性哏,不预先跟她说清楚,怕到时推让起来,大家都失踏。"
  马道林点头同意。
  其时,门外的雨依旧在下,而且愈下愈大,似乎不下干净就不肯罢休的意味。
  周方玉继续不徐不急的聊着。一会儿话题就移到刘源珍的婚事上来。
  或是师娘的话浯触碰刘源珍的心痛之处,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扑涌而出。面对这个如母亲般待自己的女人,刘源珍哽咽着向她讲出了自己的心思。末了,也提到了梁其远,也提到了自己的担忧。
  周方玉闻言,抚摸着刘源珍的头发笑道:"傻闺女,你就怎知小梁不急?他为着你们的事还去找过厂长呢。"
  刘源珍一听,立时转悲为喜。急问道:"真的吗?"
  周方玉便笑道:"你师傅说的,能有假?"
  刘源珍羞娇的将头轻靠在师娘的膝盖上。
  周方玉安慰道:"小梁主要担心沒房子。正好,你师傅在厂里争到了一个名额,我们商量好了,那房就转到你名下,给你们做新房。"
  刘源珍闻言,仿若被火燎了一下,坐正身子望着师娘连声说: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要您的房子。您和师傅不也没有自己的房子吗?"
  周方玉笑道:"这个你放心。厂里以后还会盖房。你的事急。房子的事迟早是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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