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公交车上

　　时间差不多了，云鹏拉着架子车，装上三袋面粉、两袋花卷以及过冬的衣物，众人一起赶到汽车站。县上的最后一趟班车还没有到，朵朵瞅瞅云鹏想说什么，看俊杰、江父都在，便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俊杰说：哥，朵朵姐想和你说话，你咋站着不动弹呢？
　　云鹏说：人家又没有叫我，我咋好意思跟着人家。
　　俊杰说：你们是同班同学，说说话很正常。你这样扭扭捏捏，不知道你心里五花六花糖麻花的，想什么呢？
　　云鹏埋怨着：俊杰，你都胡说些啥？叫说话就说话，我有啥顾虑的。
　　云鹏说着，走到朵朵身边，搭讪的：你看这俊杰，非叫我过来和你说说话，你说可笑不可笑。
　　朵朵故意板着面孔：不可笑。这有什么可笑的？你想跟我说话，就跟我说说话；你不想跟我说话，就别和我说话，为什么还要俊杰逼着你过来和我说话？
　　云鹏只好说：咳，我是自觉自愿过来和你说话的，不存在俊杰逼迫的问题。
　　朵朵说：既然你是自觉自愿的，为什么刚才不过来跟我说话，偏偏等俊杰逼迫你以后才过来跟我说话？
　　云鹏被问得张口结舌：这，开始不是不好意思和你说话嘛。
　　朵朵继续追问：开始不好意思和我说话，为什么俊杰逼迫以后就好意思和我说话了？
　　云鹏无奈地笑着：哎呀，朵朵，你呀你！
　　朵朵沉住气说：什么你呀你，我呀我的？你这么伶牙利嘴的人，为什么现在变得笨口笨舌的？
　　云鹏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因为你。
　　朵朵反问着：难道真的因为我吗？
　　汽车到了，这场没有具体内容的谈话自然而然中止了。乘客下完以后，他们提着面粉行李上了车。女售票员本来想说“带行李多的要补票”，可一看都是中学生带的口粮，也就把话咽进肚里了。在一片叽叽喳喳嘈杂声中，汽车开动了，云鹏、俊杰向父亲不停地招手，直到汽车消失在一片尘土中，江父才拉着架子车回家去了。汽车停在云下村站时，刘金贵几个学生带着面粉上了车，车厢里更热闹了。刘金贵找个座位坐下，他东张西望地瞅着，看见了云鹏，看见了朵朵。他提着袋子，走到云鹏面前说：我妈蒸的花卷，你尝尝。刘金贵正要取花卷，云鹏拦住了：别取了，我也提了一袋花卷，还想让你品尝呢。
　　当刘金贵笑嘻嘻地走到朵朵面前时，朵朵先说话了：刘金贵同学，我知道你是二班班长，我这里也有一袋花卷，你愿意品尝吗？刘金贵乐了：真巧，我们三家都是花卷。是啊，农民嘛，还能变出什么花样呢？蒸一锅花卷，也就很不错了。王朵朵同学，感谢你上午对我的......教诲，我今后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些，讲究实际些。
　　朵朵笑了：教诲？谈不到，我又不是老师，我们不过是互相切磋罢了。
　　说话之间，汽车来了个急刹车，刘金贵打了个趔趄，差一点摔倒。朵朵连忙说：刘金贵同学，你快归位吧，万一摔倒我还要负责任哩。
　　刘金贵红着脸回到他的座位，嘴里叨叨着：谁还要你负责任呢？
　　众人向窗外望去，原来是一个人赶着一群羊过公路，司机来了个急刹车。等羊群过完了，司机才开动汽车继续前行。刘金贵心里埋怨着：咳，好好的一次谈话，硬是让羊群给破坏了。
　　云鹏目睹耳闻了刘金贵和朵朵谈话的全过程，心里格里格登的，不知道是有点嫉妒，还是幸灾乐祸，只是当朵朵回首望他的时候，他回答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云鹏没有和朵朵坐在一起，而是让俊杰坐在朵朵旁边。他担心和朵朵坐在一起，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心猿意马，胡思乱想，......其实有什么想法都是没有用处的，只会影响自己的学习。上学期间，他恪守的信条是，专心学习，不谈恋爱，他怕和朵朵的亲密接触，会破坏他的信条......他还清楚地记得，初中的班主任写在黑板上的一句格言：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他把这条格言抄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时时用格言来勉励自己，检查自己，督促自己，不让自己的思想像野马似的没法收拢。
　　云鹏正在专心地想着事情，猛不防俊杰跑过来拉他起来：哥，到你应该坐的位置上去，——朵朵姐把我赶出来了。
　　云鹏呆呆地站立片刻，不想来的事情到底来了。她走到朵朵跟前，轻声细语地说：朵朵，你把俊杰赶走了？
　　朵朵装作莫名其妙样子：云鹏，你错怪我了，是俊杰自己要走的。
　　云鹏还是有点疑问：他坐得好好的，为啥要走呢？
　　朵朵说：这个嘛，你要问俊杰，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朵朵说着站起来：我去问问俊杰，究竟是什么原因？
　　云鹏淡淡一笑：朵朵，你坐下，你觉得还有必要追根问底吗？
　　朵朵就势坐下来，云鹏也就坐在她的旁边。经过这一番无谓的折腾，一时之间，两人倒默默无语了。过了一会，云鹏搭讪说：其实，俊杰的心理我知道，他一天天长大了，男孩子嘛，和女孩子坐在一块儿便觉得有点拘束。
　　朵朵嫣然一笑：其实，你的心理我也知道，男孩子嘛，和女孩子坐在一块儿便觉得有点拘束，这就是上车以后你不愿意和我坐在一块的原因。你讲实话，我说的对也不对？
　　云鹏老老实实地：对，说的很对，但是有一点你没有说对。
　　朵朵疑惑的：云鹏，你指的是哪一点？说出来听听。
　　云鹏咳嗽一声：咳，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我抄的这句格言你看看。
　　云鹏说着取出小本子，翻开一页，递给朵朵，朵朵看时，上面赫然写的是：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朵朵说：这是一句格言，你叫我看是什么意思？
　　云鹏说：意思吗？只可体会，不可言传。
　　朵朵冷静地想了想，脸刷地红了：云鹏，你坏，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想和我谈......又怕影响了学习，你说是也不是？
　　云鹏惊慌失措的：是，不是，我是说我还年轻，应该以学习为重......
　　朵朵质问的：是呀，我们是学生，当然应该以学习为重，那么谁不让你专心学习啦？难道是我吗？
　　云鹏脱口而出：是你，......又不完全是你，是我自己，我怕我会分心，学习不专心......
　　云鹏语无伦次地说着，自觉脸蛋有点发烫，朵朵心咚咚跳着：云鹏，你乱七八糟的，都胡说些啥呀？......
　　这时，汽车戛然而止，终点站县城到了。众人带着行李下了汽车。云鹏让大家在路边等一会，他跑进学校借了一辆架子车，把大家的面粉、行李拉到食堂，管理员正在忙忙碌碌地收着面粉，发着饭票。交完面粉，云鹏把架子车拉到宿舍楼前，各自提着行李进了宿舍，云鹏还了架子车，朵朵还在楼下转悠。于是，朵朵在前，云鹏在后，拉开一段距离，来到僻背的林荫树下。朵朵脸蛋红润润的：云鹏，说老实话，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是又怕我们的交往会影响学习，如果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将会后悔终生。现在我向你保证，你也要向我保证，我们上学期间，不谈恋爱，一切为了前途着想。云鹏，你也不需要心怀鬼胎，躲得远远的，不敢见我。只要我们保持正常的同学关系，朋友关系，只谈学习，只谈工作，只谈友谊，那么还有担心的什么呢？
　　听了朵朵一番肺腑之言，云鹏激动地握住了朵朵的小手：知我心者，朵朵也，谢谢你.
　　朵朵把嘴一撅，甩开他的手：江云鹏，你又来了!
　　正在这时，不防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刘金贵笑嘻嘻地站在他们面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我有重要事情和你们商谈。
　　云鹏说：不妨事，我们也是在谈班上工作，朵朵同学提出一个重要的方案，我一激动就握手祝贺。
　　刘金贵说：握手就握手吧，这很正常，不用解释，我倒想看看朵朵同学的重要方案。
　　朵朵笑笑：什么重要方案，不就是一条格言嘛。
　　朵朵说着，递过本子，刘金贵看着格言，兴奋地：这条格言很好，简直可以成为我们同学的座右铭。一要收心，二要专心；收回狂躁之心，专心搞好学习，一定会有美好的前程。
　　云鹏紧紧地握住刘金贵的手：刘金贵啊，你的分析太精彩了，你简直可以成为一个演说家了。
　　激动之余，刘金贵一脸严肃地说：江云鹏同学，我还有一个请求没有说呢。
　　云鹏说：什么请求？你说来听听。
　　刘金贵说：我代表二班全体同学，郑重地发出邀请，请马振兴同学到我班做一次报告。
　　云鹏面有难色的：这个吗？我一时没法回答你。因为前些时候，校长邀请马振兴作报告，遭到了他的拒绝。对于你的邀请，我们先要征得马振兴的同意才行。
　　刘金贵连连说道：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