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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鬼地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19-09-18 16:39:18      字数:4983

  厂大门。一则通知。
  刘源珍准备去找梁其远。数日不见,心中未免有些挂念。
  走过厂大门处的公示栏,她看见上面贴着一张大红纸。走近一瞧,却是?职工医院发出的招聘信息。其大概内容就是:因工作需要,现在全厂范围内招女护士十名。要求五官端正,敬业爱岗且未婚之女职工。云云。
  刘源珍看着这则通知,心里不觉拿自身条件与之要求进行比对。入神处,身后有人悄悄上来蒙住她的眼晴。
  "别闹。亭梅。"刘源珍说。
  不用猜,汪亭梅身上的那股清幽的雪花膏的冷香,足以暴露她的存在。
  "看什么?难道你也想去当护士呀!"汪亭梅道。
  "什么我也想?莫非已有人去了不成。"刘源珍问。
  "当然。我们的大师姐就去报名啦!"汪亭梅说。
  刘源珍问:"你怎么不去?"
  汪亭梅不屑道:"我才不去做那伺候人的事。护士嘛,不就是天天给人打针包伤口。吔,那成天价白屁股黑屁股的,恶心死啦!"
  "周金梅的事,师傳知道吗?"刘源珍问。
  "偷偷去的。师傅对我们这么好,她开得了口?"汪亭梅不满道。
  "人各有志。何况师姐又是个有想法的人。她就这样窝在男人堆里,怕是难有出头之日。"刘源珍笑道。
  其实,她刚才看了通知就微微有些心动。现听汪亭梅这么一说,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柳村。
  汪亭梅还是忍不住地将周金梅的事儿对师傅师娘说了。
  马道林闻言,一时沉默无语。他神色平静,无法猜破他的心思。倒是师娘洒脱。她笑道:"这没什么不好的。金梅去了医院,今后在那就有了熟人,再去瞧病,便不需看人脸色啦!"
  "是呀,早知会有这么一天。现在,小周想去医院,我们不仅不能阻止她,而且还要从中帮忙才是。"马道林终于开口说道。
  "还用得上我们帮忙。听说那个主管招人的秦主任对她可好呢。"汪亭梅说。
  "没影的事,可不许瞎说。"马道林说。
  汪亭梅羞红了脸争辩道:"师傅,我可没瞎说。有认识的姐妹也去报名,亲眼瞅见的。"
  马道林突然问坐在一边一直没言语的刘源珍道:"小刘,你想去医院上班吗?"
  刘源珍慌乱道:"我不去!"
  周方玉也跟着说:"是呀,若想去,你师傅定会帮你的。"
  "师娘,我真不想去。"刘源珍很坚决的说道。
  汪亭梅见他们半响儿不提自己,便佯装生气的说道:"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周方玉就笑着逗她道:"除了师傅这,谁敢要你哟!"
  "不要才好呢。那么我就跟着师傅一辈子。"汪亭梅笑嘻嘻的说。
  周方玉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傻女子,尽说疯话。"她只当她讲这话是哄长辈人开心,没当回事儿。
  然而,汪亭梅的这句话却把刘源珍吓得不轻。记得有一回,她与汪亭梅谈到个人问题的时候,她问她怎么不去找个好的男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汪亭梅说:"没合适的。"
  "那你要找个什么样的?"刘源珍就问。
  汪亭梅说:"跟师傅一样的。最好是师傅本人。"
  刘源珍当她是玩笑话,便哈哈大笑。
  汪亭梅正色道:"真的。"
  试想,她现在当着师娘说这些话,刘源珍能不害怕?
  在四个女徒弟中,马道立最喜欢的就是汪亭梅。这事儿,刘源珍她们却看得出来。此刻,刘源珍担心她再讲出什么不知死活的话来,便笑道:"亭梅,我们该回屋去了。别在这打扰师傅师娘休息。"
  汪亭梅似乎不愿离开。她说:"现在不是还早么?再待会儿,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周方玉亦赞成。
  刘源珍却不管其它,起身扯着汪亭梅就往外走。
  汪亭梅走到门口的时候,依然不舍地朝马道林坐的地方回眸一瞥。目光中荡漾着种种柔情。
  俩人回到屋里。刘源珍低声急促地对汪亭梅说:"今天怎地啦!喝多了似地。这样会害死人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师傅想想呀!"
  "我想啦!可怎么也忍不住。你说咋办?"汪亭梅道。说完就过去坐在自己的床头拭眼泪。
  刘源珍想:劫数呀!现在要紧的是赶快制止这一切,而且还事不迟疑。
  那天,刘源珍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件事儿。
  翌日,天刚蒙蒙亮,刘源珍就起身去找梁其远。
  厂单身宿舍。
  刘源珍去的时候,梁其远恰好刚刚起床。他瞅着刘源珍一脸风急火燎的样子,便以为她家里又有了什么要紧事儿,忙关心的问道:"出什么事啦!这一大早的!"
  刘源珍蓦地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然而,来就来了,她得把昨夜想了一宿想法告诉梁其远。
  她说:"你能去跟李俊提提,让他把亭梅调去宣传科?"
  梁其远瞄着刘源珍说?"源珍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要把小汪调出来?她在那不是好好的吗?"
  刘源珍着急道:"不要问为什么?反正你得想法把这事给办成。算我求你啦!"
  梁其远心道:她往日却不这样。为了汪亭梅,竟然讲出这般不通情理的话来。这人,是说调就能调动的吗?
  想便想,于是就把直话曲说道:"别着急。等会儿我去宣传科问问,不定这事还真能成。"
  中午午休时,梁其远去了宣传科。
  科长李俊正伏案写着什么。见梁其远进来,忙起身让坐。
  李俊笑道:"几天都不来,正准备去找你哩。"说完,倒了一杯茶水让给梁其远。
  梁其远接过水杯打趣道:"才怪!你这大忙人,怎会有闲功夫去找我?"
  李俊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找你,真有事呢。"
  梁其远笑道:"不会又是要求我吧?上回是怎么答应的我?说是帮忙画完那幅宣传画就请吃饭。到现在,影却没一个。"
  "请。肯定会请。只是最近手头有些紧。等我拿到稿费一定请。"李俊笑道。
  "又发表文章啦!这回是什么?"梁其远问。
  李俊神密的笑了一笑。他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长江日报。认认真真地把它摊开在梁其远面前。
  梁其远问:"在哪里?"
  "这回是一首诗。"李俊点着报纸激动的说。他说这话时有些气短。
  梁其远很认真的看了一回。诗曰:
  鸿雁迷群叫啾啾
  一番思虑一番忧
  更加朔风击飞雪
  南归无望万事愁
  喜得漫卷共产旗
  搅散苍穹漫天裘
  我今振羽重抖擞
  展翅高飞意不休
  "这不就是上次让我瞧的那首么?"梁其远问。
  李俊笑道:"对。惭愧!惭愧!"
  这首诗当时并不是诗。李俊想写一篇散文来表达自己对新旧社会的感悟。写完就让梁其远给提提意见。
  梁其远看完便随口说:"像首诗。"
  李俊喜道:"你懂诗?"
  梁其远说:"不懂。"
  李俊道:"不懂?不懂,你说像诗?"
  梁其远被他问烦,便胡诌道:"诗嘛,不就是把你写好的文章,隔上几行抽出一句,再几行又抽一句,这样抽它个七八句,不就成了诗吗?"
  "胡说八道!"李俊知他在编排自己,但又一想,这家伙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于是乎,就把文章改成了诗,其间也不顾平仄韵律,虎着就往报社一投。没想人家竟然还真用啦!
  梁其远因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便硬着头皮提了几点意见。但说是意见却不是意见,均是些违心的赞美之词。他不想在此时去扫一个喜悦者的兴致。
  李俊终于从沉醉中醒来。这才想到问梁其远道:"知你是无事不登什么殿的主儿。说吧,今个儿却是为何事而来?"
  梁其远也不收藏。便把刘源珍托他的事儿说了。说完也不作指望,只待李俊怎样回绝他。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李俊听完他的话,立时大笑道:"其远,不枉我们朋友一场。真个是我热你就递扇子。我想睡你就塞枕头。来,给你噍个东西。"说着,他把刚才写的材料递给梁其远。
  梁其远接过一瞧。标题是:关于成立厂可职工文艺宣传队的报告。
  梁其远看完喜道:"这么看来,我是第一个支持你工作的人啰!"
  李俊疑道:"此话怎讲?"
  梁其远笑道:"你的宣传队还没成立,我就给你找来了精兵强将。听小刘说,这汪亭梅在学校可是校花加文艺骨干,可有来头。不信可去坤雅女子中学去调访。"
  李俊笑道:"不用,不用。培训时亲眼瞅见过。那天,出节目,她自唱自跳的《白毛女》,给我印象太深了。”说完,握拳往办公桌一击。
  梁其远笑道:"这样就好。等你好消息。"
  某日午后。柳村。马家。
  其时,周方玉正坐在堂屋里走道处剥毛豆。穿堂风一阵一阵的从她一身上荡过去,感觉就像浸于清凉的湖水之中一般。这样的时辰,这样的柔风,是很容易让人坐着就能瞌睡的。果然,周方玉剥着剥着,脑袋就不自觉的发重,鸡儿啄米似地,往下一点一点又一点。
  正这时,院门处有人问话。
  周方玉打了个激灵,忙抬眼往那瞧。院外的太阳地里,亮堂堂的站着一对穿着时髦的中年夫妇。男的戴着白色遮阳帽,女的撑着黑色小洋伞。
  "你们找谁?"周方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问。
  "您家是马师母吧?"男人客气的问。
  "哦,是。我是。"周方玉笑着答道。心里便猜他们是谁?
  这时,女人便笑着自我介绍道:"师母,我们是源珍的爹娘。"
  周方玉一听,大惊失色。说实话,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敢把源珍与这俩人放在一起想像。
  她慌忙打开院门,把他们让了进去。
  刘义松走进堂屋,把手里的点心盒轻轻放在桌上。田友娣收了伞也跟着进来。周方玉接过她的伞,小心地将它挂在墙上的钉头上。
  田友娣人还没站稳,眼晴就四下的溜。她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房子怕是有些年头吧?"
  "这是他大哥的房子。听说也是从别人手上接过来的。大约二三十年吧。"周方玉笑道。说着,已将凉茶倒好。一杯给刘义松。一杯递给田友娣。
  刘义松接过杯子呷了一口笑道:"师母,我们家源珍住在您家这里,着实给您添麻烦了。"
  周方玉闻言摆手道:"哪里。哪里。"
  刘义松继续说道:"这孩子,在厂子里要麻烦师傅,回来这样还得承蒙您的照顾。她这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
  周方玉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实话,这都是孩子与我们结的善缘。"
  刘义松笑道:"果然是。源珍在我们面前没少提师父师娘对她的好。"
  周方玉笑道:"没事。没事。"
  一时无语。
  这时,田友娣放下杯子,环了一眼屋顶,突然说道:"这房子最少也有五十年。"
  周方玉想:管它几十年,反正能住就行。她来这,不问东不问西,为何捉住这房子问个不停?莫非她怕女儿住这不安全?于是便笑道:"年代估计是久远些,但却挺扎实。"
  刘义松听话听音,知是师母想得多了。便说:"不怕您见疑。我家里的之所以这么关心房子,却是因着我们才从人家手里盘过来一套。故而走到哪就是跟人谈论房子。"
  周方玉释然。笑道:"难怪。这终归是大事,不由得不挂嘴边。"
  刘义松笑道:"是呀,这些时日,为着房子和搬家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的。本应该早些登门拜谢,硬是拖到现在。"
  周方玉闻言又客套了一番。
  田友娣的思想于这时似乎回到正轨。她笑道:"源珍这孩子性子倔强,今后还请师母多担待则过。"
  "这个自然。别说,我还真的蛮喜欢她。"周方玉笑道。
  三人正在闲活。院子里忽然有了人声。
  周方玉笑道:"是大伯他们回来了。"
  出门一瞧,果然是马德兴和两个孩子扛着锹铲进来。
  周方玉就喊:"大伯,屋里来客人了。"
  "哦!谁呀?"马德兴问。
  "是小刘的爹娘。"周方玉说。
  "那我得见见。"马德兴道。说着,便去树边水漕里洗了手。返身就往屋这边走来。
  刘义松夫妇也起身相迎。
  双方又是一番寒喧。几个人便坐下继续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马德兴便起身笑道:"你们先说着。我去地里摘些新鲜蔬菜来,晚上,兄弟弟媳就在这吃饭。"
  刘义松忙起身扯住他的衣袖说:"大哥不用客气。我们坐一下就走,家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呢。"
  田友娣这时忽然提出要去瞧瞧刘源珍的住房。周方玉忙笑道:"应该。应该。"
  于是,大伙全都起身,移步那边的屋子。
  周方玉取来钥匙开了房门。田友娣抢先进去伸当颈脖去瞧。屋里有些昏暗,除却门口这一方阳光。
  周方玉在屋里门边扯了一下绳线,屋顶垂着的那根电线就引亮了灯泡。田友娣这才看清屋里一左一右各放着张单人床。床上铺垫着凉席,差不一样的编花,同是整洁干净。凭感觉,分不出那张床是源珍的。
  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伟大领袖当年去安源煤矿时的画像,却不是平常人家的印刷品,细看却是人工仿模放大的作品。
  刘义松用手摸着画面,心中暗自称奇,果然好手段,看来源珍没有说错,这小子却不是一般的军人,原以为当过兵的人全都武的很。当源珍对他说明他们的关系时,刘义松就把自己的这种担忧说了出来。他担心当过兵的人都管不住手脚,这要是动起手,她一弱女子那禁得住?
  刘源珍闻言却不以为然。她说:"小梁绝不是那种人,他跟别的当兵的不一样。"
  刘义松当然不肯相信。今日终于见到女儿讲得神乎其神的小梁的画作,瞅着那画上的题字,于是他想:大约女儿是对的。试想一个心浮气燥,恕怨满胸的人,是画不出如此手法细腻的作品来的。
  这时,田友娣却注意上了画像下面的梳装台。上面搁着许多化装品。她一看就知道不是源珍的。她是从不用这些东西的。这些瓶瓶罐罐一定是那位汪家小姑娘的。
  晚上,刘源珍下班回来,周方玉拎着一小盒点心过来她们的房间。她笑道:"小刘,今天,你爹娘来过啦!"
  刘源珍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方玉就把下午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末了,她又说:"你的爹娘洋气且显年青。特别是你娘,瞅着跟我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儿,真让人羡慕。"
  "嗯嗯。"刘源珍不置可否的应着。
  周方玉心道:这丫头,怎么听人夸赞她娘,竟然是这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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