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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鬼地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19-09-18 10:04:56      字数:4596

  搬家的当天夜里。柳村。
  刘源珍因着白天太过劳累,晚上睡得特别香。
  就在后半夜,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惊醒。在一种似梦而又非梦的状态下,她睁开眼晴向大门那望去。门,竟然敞敞亮亮的大开着。阴冷的月光如雾般飘了进来。甚至还依稀带有田野的腥味。
  刘源珍着实唬了一跳。当然这只是感觉层面上的。实际上,她的身体竟是动也不能动弹一下,故此,她表现为更加惊恐。
  突然,她瞧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逆光里,看不清其面貌,但却感觉这人很熟悉。而且还熟悉得不得了。
  啊!这不是自己的亲娘吗?
  刘源珍就喊:"娘!娘!"
  影子慢慢向她飘来,没有脚。
  刘源珍眼见着亲娘过来,便放声大哭。她说:"娘!原来您没死呀。"
  "谁说我死啦?我不活得好好的!"影子娘说。
  "娘,我可想您啦!"刘源珍哭道。
  影子娘平静地说道:"想我?想我怎么就不来看我。现在,你和你爹都有新房住。而我,我的房子却被泡在水里。这几天,我浑身疼,骨头都露出来,不信你瞧!"说完,她从身上扯下一根骨头。高高的挚在手中。
  源珍哭道:"娘呀!您可不要吓唬女儿。"
  影子娘蓦地变了腔调。她愤恨道:"你帮后娘弄房子,那么的全心,那么的周道。到了自己娘亲这,便是推三阻四的。你说,我要你这女儿作什?"
  说完,她便抡起骨头向刘源珍扑打过来。
  刘源珍吓得跳下床,拨腿就往门外跑。影子娘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便加强了她的恐惧程度。她想冲出院子,跑到门那用手一推,门竟关得死死的,怎么也弄不开。便只好在院里圈着跑。她边跑边喊,喊救命。
  正在此刻,马立勤突然站在她身旁。刘源珍就喊:"立勤!立勤快来救我!"
  马立勤冷笑着把她藏在了身后。他从腰间掏出一只白王手琢,那只手琢在月下发出森森的白光,光亮异常的刺目。
  影子娘立时被白光逼散,化作一道轻烟流出院门。
  马立勤大喝一声:"去!"立时从手琢里飞出两道红光,一左一右,跟着影子娘就追了出去。
  刘源珍见马立勤出手毁了自己亲娘,便哭着喊着捶打他......
  "源珍!源珍!"刘源珍被汪亭梅推醒。
  汪亭梅披衣站在她的床前,关切的问:"怎么啦?你。在床上又翻又滚的。"
  刘源珍定了定神,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做了一个梦。"
  翌日,刘源珍回了一趟家。她爹刘义松对她说:"怪得很,昨夜梦到你娘啦!她还用她的骨头捶打我的背。现在还隐隐的疼痛哩。"
  刘源珍惊道:"她说她的房子淹水了,人都泡在水里是吗?"
  刘义松恐慌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刘源珍眼里便有了泪。哽咽道:"娘也来找过我的。"
  二人只管唏嘘。于是就约好一起回乡下去看看。
  "就明天吧。爹,我们明天就去。"刘源珍急迫道。
  "好吧。明天就去。"刘义松应道。
  第二天一早,父女俩就赶去了汉阳地界。他们准备从军山码头搭乘机帆船回常林。
  到了码头的时候,看见那里的湖水比以往涨了不少。乘船的跳板往后加了好几段。湖面似乎广阔了许多。
  刘义松搭话旁边那位等船的老者道:"今年这水涨得好很。"
  老者笑道:"你们是从外面回来的吧?这天呀,邪乎的很。整整下了一个礼拜的暴雨。天都破了,湖水焉能不涨?"
  刘义松就笑:"怪哉,汉口那边却是一滴雨水没见着。你说这老天!"
  老者接话道:"见怪不怪。前些时,我去街上赶集。那雨泼似地就来了。我赶紧收了东西便跑,那雨就跟着屁股后面撵。咦,我刚跑过小桥,雨就没了。返身瞧那边,嗬,雨下得都瞅不见人影了。"
  刘义松笑道:"这即所谓的牛背雨吧!"
  老者道:"就是。你说这一脚路倘且如此,更不说从汉口到汉阳啦!"
  说话间,过湖的机帆船就"嗒嗒嗒"开了过来。于是,刚才还谈得火热的人儿,立刻自顾自地往船上奔去。
  刘家父女刚一进院子,刘老大爷就迎了出来。他惊喜道:"可知道回来!正准备托人去汉口找你们呢。"
  "可是早的坟叫水给淹啦?"刘义松问。
  刘老太爷闻言拿手点着他儿说道:"个鬼鸡巴日地,神了。你。"
  这时,刘老太领着立雄也走了出来。她一眼瞅见刘源珍便哭了起来。哭道:"引弟呀!你可回来了。你亲娘的坟被水冲了,现在也不知躲在哪里?遭孽哟!"
  刘源珍走过去安慰她。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滴。
  刘老太爷说:"前些时儿下雷暴雨,山上突然滑了坡。埋在上头的坟包子都不见啦!山脚处的全泡在水里了。昨天雨停,我和源雄就上山去找。上去一看,全傻眼了。山都变了样。早的坟根本就不知游到哪去了。你说急人不急人?"
  刘义松道:"莫慌。先上去看看再说。"
  于是,几个人便一齐上了坟山。
  山上一片狼籍。坟包几乎无存。这里,陈年的烂棺材板随处可见。甚至有的地方还可瞧见白森森的人骨头。
  刘义松指着山脚那片位置说道:"我记得是在那个地方。"
  刘老太说:"就算在那。可知这点位子埋了七八个呢。你知哪个是你媳妇?可怜的早呀!"
  源珍和源雄也哭着喊:"娘呀!我们来看您啦!听见就显显灵吧!"
  刘老太听哭,若有所思。她对源雄说:"乖!你去那跪着喊。兴许你娘能听见。"
  源雄闻言就过去"叭"地跪在泥地里磕头。刘源珍也要过去,被老太一把拽住。
  刘老太便对着天上喊:"早呀!你亲生儿子给你磕头了。"
  她的话音刚落,平地里兀自刮起一道怪风。而且愈来愈大。那股风绕着刘源雄一个劲的旋转,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散去。
  众人一起过去。刘义松拉起儿子,他想为他拂去身上的泥土。定晴一瞧,他怔住了。刚才,明明瞅着源雄把几个响头都实实磕在泥水地里。此刻,在他脸上却找不到一丝泥水的痕迹。于是惊诧。
  刘老太却不以为然。她说:"时才那道风就是早呀!她能忍心见自己儿子脸上不干净?"
  这句话又惹得两个小辈一阵痛哭。
  几个人无功而返,回去后便坐在院里想辙。这时,二房的大媳妇王桂闻信跨进门来。她给刘老太出主意道:"干嘛不去找邻村的娄二婶子?记得引弟小时候挠猪草滑进塘里,人都要死啦,却不是她给救回的?"
  王桂提到的娄二婶子,实际上就是个"马脚"。即所谓可以通灵的人。
  "对。怎么就没想到她?"刘老太恍然大悟。她对王桂说:"老大媳妇儿,走,陪婶走一趟。"
  王桂立刻答应。笑道:"这个自然。"
  她们找到了娄二婶子,便对她提说此事。娄二婶子笑着推脱说:"新社会,谁还去做那?封建迷信的东西,捉住可是要坐班房的。"
  王桂便求:"婶子帮这一回。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何况我婶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说完,朝刘老太一噜嘴。
  刘老太得到信号,忙从衣兜里摸出贰元钱塞给娄二婶子。
  "好吧,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娄二婶子不情愿地说道。
  一家人领着娄二婶子到了那地儿。
  娄二婶子首先把行头装好,然后"咿咿呀呀"唱跳了一回。末了,她用瓷碗一只装满符水。左手托住那碗,右手捏一根木筷,脚下就慢慢的往前探,像扫雷。她移走一步半步,就把木筷往碗里一插,筷子立不起来就继续往前。终于,在凹地,那根筷子直直的树立在水碗中。
  "就是这!"娄二婶子收了法术正色道。
  刘老太爷就招人过来起坟。
  棺木已朽。人成白骨。
  还是刘老太有记性。她一眼便识得未朽之头发堆里的木梳。那正是自家的东西。
  待验明了正身。娄二婶子拿了钱就闪了。
  留下的人,哭哭闹闹地重又找地将李早再葬一遍。这个位子地势很高,而且还看得见大路。几十年后,田友娣过世,在这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此乃后话,以后再说。
  为李早迁完坟,刘家父女就忙着往回赶。在路上,刘义松对女儿说了一件事儿。刘源珍一听,当时就烦了。她说:"这事,您和她去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扯上我?莫非又是她的主意?"
  刘义松笑道:"这回不是。引弟,我倒觉得你娘说得有道理。终归这次店子的事儿,赵家也从中间帮了不少忙。我们上门去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刘源珍皱了皱眉头说道:"爹,我能不能不去?"
  刘义松道:"最好还是去。"
  刘源珍道:"那就是说,还是可以不去。"
  刘义松道:"不。算了,还是去。"
  赵济华家住在长江边上。从中华路船码头一上岸,就可以看见那幢五层的楼房。赵家在最上面一层。那幢小楼四周用红砖高墙围住。朝北的方向开了不大不小的门。门右设岗,岗边是间小门房。一对中年夫妇在那住守着。见了熟人满脸媚笑。如果来了生人,必然扳着面孔,对人一番盘问。
  刘家人还没到。赵济华早早的就在大门外候着。他不敢站在正门那,这样会逗来那对夫妇无穷无尽的废话。苍蝇似的。
  赵济华站在离大门不远处的那棵半抱粗的梧桐树下,焦燥不安地眺望那边巷口。
  树影婆娑。江风习习。
  好一会儿,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
  今天的刘源珍,穿着一件纯白的短䄂衬衣,衬衣衣摆扎进下面的黑色短裙里。下面着白色袿子黑皮鞋。平日的齐耳短发今日束了两个结。结上各扎一只蝴蝶结,显得既青春又俏皮。整个人瞧着要比实际年龄小许多。像个中学生。
  赵济华笑着迎上去。他跟刘源珍的父母打过招呼,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点心。便引他们上楼。
  两家长辈寒喧后,赵夫人就递给刘源珍一个红包。
  刘源珍坚持不要。赵夫人当然不依。她笑道:"第一次上门。应该的。"说完,就拿眼瞅着田友娣。
  田友娣接过红包塞到女儿手中。笑道:"这孩子不懂事理。还不快谢谢阿姨。"
  几个人就在边上哈哈的笑。
  看得出来,赵联合今天特别高兴。平素不苟于言笑的他,突然话匣大开。不谈工作,不打官腔,只谈身边的小事。
  赵夫人惊讶自家男人原来是这么的健谈。他们结婚二十几年说的话,加起来也没今天多。多得超乎自然。她不免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幅。那是赵联合自书的勉言:谨言多思。
  刘源珍似乎察觉到赵夫人这个微小的动作。她起身拉赵济华去看他的房间。
  一脚迈进去,刘源珍惊得差点没退回来。那一瞬,她以为自己错进了一个女人的房间。这里,整洁。清爽。一尘不染。甚至某些地方还喷过香水。那边靠墙的大书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书籍,如没翻看过的一般。
  刘源珍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济华上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
  两人在书桌边坐下。刘源珍又瞄了一眼这个房间。
  赵济华瞅着刘源珍问道:"小刘,你觉得我的房间布置得怎样?"
  刘源珍脱口道:"不错。好。如果要是乱一些就更好啦!"
  赵济华不解地瞄着她,半天磨不过弯来。
  一时无话。
  半晌,赵济华又问:"平日在家都看什么书?"
  刘源珍心道:能不能谈点别的。看书?我也想看书来者。她不好回答。便抿嘴轻轻一笑。
  赵济华当然不是二逼,自然岔开话题。他找出几本像册给刘源珍瞧。
  二人正在翻看,外间喊开饭。
  赵家的家佣果然历害。一桌子菜被她处理得有颜有色,有香有味。田友娣禁不住赞叹:“吱吱,这水平,恐怕赶得上我店子里的厨子了。"
  紧挨着她旁边座位的赵夫人忙给她夹菜。
  无酒不成席。现在,酒有的是,但,喝的人却不多。
  赵联合与刘义松两人对饮。杯里的酒半天都下不去,喝酒如喝药。
  田友娣见两个男将这么喝,早就不习惯。她一闻到酒香,就仿佛回到了店子里。内心就豪情四射。她乜斜着眼对刘义松说:"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吃饭。"
  赵联合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哪能品不出个味来?忙笑道:"老刘,嫂子这是在鞭策我们呀!"说完,就下了一口大的。
  刘义松也不含糊,一口喝光。喝完,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赵夫人一直在给源珍夹菜。这会儿,她听田友娣这么说,知她没把她这家人看外。便笑着对她说:"姐呀,这酒可不只有他们男人能喝的哟!"
  田友娣知她要干啥。故意问:"妹妹的意思是......?"
  赵夫人一拍桌子说:"上呗!刘妈!再取两只酒杯来!"
  喝酒的人多了,气氛就跟着起来啦!
  赵联合这时说:"看来,我们能闹。也可以闹嘛!"
  赵济华笑道:"爸,您这句话是可以写到书里去的。"
  赵联合夹着筷子向空中画了个圆圈。正色道:"已阅。同意。"言罢,嘿嘿的笑。
  几个先是一怔,继尔懂了,俱跟着笑起来。
  刘源珍笑咪咪的望着赵联合。心道:要是赵济华亦似他爹这般有趣,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的排斥他。
  想到赵济华,刘源珍不觉又想到了梁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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