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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一节地价好说 口难开

作品名称:大地飞歌(中部)      作者:淇奇      发布时间:2019-09-17 16:59:48      字数:6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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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九时,双方按照事前电话中约定好的时间,汇集在怡馨大酒店贵宾室里,开始洽谈那块土地的出让与购买事宜。而闫开新不等九时这个时间节点的到来,就早早地与前两天电令过来的曹助理、尹秘书等一起,从客房里下到大厅里等候迎接朱公灄等乡政要员到来。闫、曹、尹等刚下到大厅里,迎面就看见汪浩与郜明亮也风风火火地推门从外面进来。几人站在大厅里还没聊上几句话,朱等四五名随行人员,从小车里钻出来,鱼贯似的向玻璃门前走来。闫、汪、郜等隔着玻璃门见之,忙迈步趋前迎之。随后双方却在玻璃门跟前相视哈哈哈大笑的停了下来——在门里的一方要推门出去迎接,在门外的一方要推门进来与之热情相见,结果双方用力用到一处,方向却相反了,谁出也不出去,谁进也进不来。
  待在门两旁的酒店礼仪小姐见之,抿着笑意的小嘴,忙上前劝导开他们,同时一左一右地分别或推或拉左右门扇。玻璃门洞开后,已经相互熟识的就一拥而上地握手寒暄起来,而不相熟悉不相认知的,则侧身事外,满脸堆笑地站在人后看着彼此的盛情,等待自家人向对方引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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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公灄与汪、闫、郜等一一握手寒暄后,不作停滞转身就向闫等介绍其随行大员来。他伸手拉出站在他身边的汪亮说:“这个,跟汪老板是一奶同胞,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汪亮不等朱说完话,就热情地跨步向前伸出双手与闫紧握在一起。汪亮已于一年前从区家营乡调到河甸乡人民政府,荣任河甸乡乡长。
  接着,朱又指着站在汪亮身后的一个与他年龄少长一点儿的,个子不怎么高,脑门和头顶上的头发已下岗多年,被风刮日晒地像打了蜡、抹了油,越发滴明光噌亮,一双鼓泡眼缺了鬓发的修饰,也越发似蛤蟆眼的人说:“他姓柳名苗,是我乡抓城乡建设和土地资源管理的乡长。他可是个坐地炮啊!从参加工作到历任乡长,一直在这个乡里干,很懂得农村工作,很会与农民打交道,很有农民缘,对开发那块土地,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是大有补益的……”
  在柳苗一一与对方握手致意之后,朱又指着一个四十来岁,长的瘦瘦柴柴,显得个子很高挑,也显得脸儿上的五官长得很紧凑,看上去到处都是薄皮子薄肉的,稀疏的眉毛掩映着薄薄的眼帘,包裹着如枣核般的眼,扁平凹的鼻梁把鼻窦凸显的尤其高耸,薄薄的鼻翼,显得鼻孔出奇的大,好似喇叭般朝天而吹的人说:“他姓董,名叫方理,是我乡抓组织、纪检书记。闫总,你别看他身体弱不禁风,在抓工作上,可有一股子雄风,尤其是抓纪律抓违纪上,更是铁骨铮铮,坚韧不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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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朱公灄介绍其随员之际,汪浩皱着眉头眯着眼看着朱那眉色飞舞,上下张合翻飞如簧的嘴劲,心里不尽疑惑朱为何会这般费周折地大介绍特推介他的随员他的幕僚?当董方理伸出手与他握手时,他定定地看了看董方理,脑子陡然一下子清醒了,明白过来是咋回事了。朱之所以独出心裁地这翻介绍,是有其用意的:
  不仅在无形中向他们表白,他们对这个项目是重视、慎重的,是严阵以待的;也在无形中向他们显示,他们这班人不是草包,不是吃干饭的;更在无形中告诉他们,他们这班人是团结的,是公事公办的,是循规蹈矩按章办事的,是绝不会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借机损公肥私、暗箱操作的……汪浩脑子里意识到这一层后,嘴角不尽地撇了撇抖了抖,抿着唇仙笑了笑,心里随即叽咕道:小样,装啥装,谁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你做事咋样,你为人咋样……你瞒过闫,岂能瞒得了我?在他跟前你表演可以,可在我跟前,你就别鼻孔隆里插大葱——装大象了。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你就别屎壳郎爬到面缸里——充白孩了。你就别穷要饭的穿大衫——装斯文了。
  但他没有把蔑视的眼神嘲讽的表情流布于容颜上,而是极尽热情地插嘴问:“哎,我说朱书记呀,洪区长不是说要来参加这次洽谈吗?咋不见他的踪影,他人呢?”
  “噢,是这样,洪区长有个重要紧急会议要参加,去市里走得急,没顾上跟大家打招呼。在此,我代表他向大家说声抱歉。”朱回答说。
  闫开新随之接口说:“唉,这有啥歉可抱的呢?都是身不由己吗?只要您朱书记能参加洽谈,一切不就齐活了吗?是不是啊?哈哈……”
  在场的也都跟着哈了几声哈哈,笑了笑就把谈洪的话题撂下了。
  紧接着闫就拉出站在他身后的曹助理、尹秘书等,也向朱一方一一作了介绍。
  汪浩见曹、尹等人与朱、柳、董、汪亮等一一握手问好完毕,就敞开嗓门响亮说:“好啦,大家都别在这杵着啦!走,咱们到会议室去说去。”他说着,就率先转身向电梯间走去。随之,其他人也边说笑着边向前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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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汪浩心里根本就没把这洽谈当作一回事,只当是走走过场,履行一下程序签个协议就完事的事情。他认为,那块土地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几次的发烧酝酿,已酿成醇酒,是将要装到瓶子里就要往外出售的事。就是一只生鸭子,捂到现在也硬生生地被双手的温热给捂熟了,还怕它飞了不成?还不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攘括到囊中的事。他信心满满地与朱公灄等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贵宾室,不等大家都坐好,就迫不及待地无所顾忌地大大咧咧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也不疑惑、担心朱公灄等要员会有啥子其他想法,会不会给自己留情面地对朱公灄说:“朱书记,朱老弟,那块地的地价……”
  正在沙发边站着的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朱公灄,不等汪浩把话说完,就朗声的说:“好说,好说……”他说着抬手指了指汪亮又说,“咱兄弟在这坐着呢,咱是一家人,一切都好说啊!”
  “那,是不是还按工业园区里的那个价格呀?”汪浩紧追不放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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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下的朱公灄见汪浩这么直白先入为主说,眼目一昣笑容迅即沉了下去,忙扬手摆着说:“不不不……”他一口气连说了五六个“不”子后,却没接着说下文,而是扔下话头不说了。信手从茶几上放着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啪”地一声按着打火机燃着香烟,左胳膊横栏在胸腹间,右胳膊肘支在左手腕上,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捂在嘴上,仰身靠在沙发背上,怡然自得地温文尔雅地不急不懆地边慢慢吞吐着烟雾,边不动声色地眯着小眼静静观察着汪的反映。
  心想,你别以为你兄弟在这站着的,说话这么随便放肆!你兄弟汪亮,他算个球!我不发话,他发话个试试!不耽误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也别太狂妄!你不就是有几个骚钱吗?你不就是曾为山岗上的一只老虎吗?可惜你现在虎落平川了,再张牙舞爪装强壮,还有啥用?还有几人能惧怕你?!恭敬你,你还是个人,不恭敬你你啥也不是!你还敢好意思地轻看我?你别不拿红薯当干粮——过时有你饿的。你不在意我没事,我不在意你,你就有事了,不耽误会叫你急!会叫你跳!你越是想急着知道,我偏偏不让你那么轻而易举地知道。你越是做梦都想得到,我偏偏来惊扰你的美梦,叫你的美梦做做停停,时断时续。你越是猴急想吃到嘴里,我偏偏放长线吊你的胃口……虽然本人既无能耐改变即将成为现实的事实,也无力阻断你得到那块土地的美愿,但,本人可以阻滞你干扰你,让你的美愿不会那么快地得以实现!不杀杀你的威风,不掐掐你的小性,我就不姓朱!
  汪浩既没多想,也没想到朱有这么深的城府,就惊愕地随口问道:“朱书记,不,是啥?您不能光说不啊?得说个具体数字啊!工业园区的地价,虽然不算很高,但也不是很低呀,难道那个地价还不行吗?”
  朱没有直接回答汪的问话,而是左顾右看地答非所问的说:“现在咱们中国,真是形势一片大好啊!咱们中国经济发展的,真是强劲啊!次贷危机,金融风暴,把欧美等国家吹个东倒西歪,愣是没能撼动咱中国。只是像身居火热一般中暑天,热的浑身上下不住地流汗,不意间偶尔刮来一阵凉风似的,身子一噤筋,凉快了一下,收缩了一下身子而已啊!你们看,现在咱们国家的人,不都是凉快了一下,来了精神,攒足了劲,又“呼”一声蹿跳起来,如雨后春笋般‘蹭蹭蹭’的往上攀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身于如火如荼的经济建设、房地产开发中吗?所以,北上广才惊现出地王价!所以说,今非昔比,时过境迁呀!老黄历过时了,不管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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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听话听音。汪浩他们听明白了,朱之所以这么说,意在强调那地价,也要随形势而走,也要与时俱进。先前工业园区的地价,已如黄鹤飞去,一去不复返了,别企望、祈望了,它也要在玉河惊现出王价来。可这王价究竟是多少呢?让他们不愿往高处去想,也叫他们不敢往低处想。汪、闫等疑惑着瞪大了双眼,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禁不住心中起疑地异口同声地问:“难不成,这块地也采取公开竞拍的方式?”
  “也未尝不可啊——啊!不过……”朱甚为得意地随口应说。他把“啊”字音拖得长长的,又重复了一声,似乎意在强调前面说的话,回应对方的疑问,叫对方信以为真。可后一个“啊”字刚吐出,还未发出拖音,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话儿说的有点儿过,有点儿呆板生硬。在这谈判中,不能把话说的太死太绝对,得给自己所说的话留下缓冲回旋的余地,才能使自己游刃有余地把控、操纵这谈判,使谈判的结果向有利于自己这方的方向上发展。随后,他硬生生地截住了将要发出的后一个“啊”字的拖音,转口说了一声“不过”,抛出诱饵,留下悬念,设下玄机,却戛然而止不说了。
  他之所以只说了个“不过”,而没有下文地打住话头不说,看似是隐而不露故弄玄虚故装神秘在吊对方的胃口。其实是,没斟酌好将要说出的话头,该不该、妥不妥在这时心无城府地口无遮拦地索性脱口而出;也许是没想好下文,不知往下该怎么说,而打住话不说了。
  就这声“不过”,犹如神箭、神枪发出的箭矢、弹子一般,恰如其分地无巧不巧地正中了汪、闫等的心脏,叫他们的内心激荡出不尽地浮想、揣摩。揣摸不透他心葫芦里装着什么玄机,究竟要卖啥药?他们不是不想走竞拍的途径,那样反倒来的干脆直接,省却了不少麻烦事,省却了不少勾心斗角。可,事实上他们想,不等于朱公灄他们想,他们想的是啥,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想不争不抢地比较稳妥地得到那块土地,哪怕价格要的再高一点儿,他们也能接受,也比竞拍争来抢去强,最起码也有个讨价还价、暗中变通、私相授受的余地。一旦采取公开投标竞拍的流程,有实力的企业不止他们一家,那可多了去了,不耽误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噗啦着翅膀蹬着俩爪伸着尖尖的嘴喙相博而嘬。他们能不能竞拍到那块土地,就成了个未知数,就会增加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也会带来很大的危险系数。随之,闫抓住话头,紧追不放的问:“不过,不过什么?朱书记。”
  “这个,这个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他对闫打起哑谜来,隐讳莫测吊起闫的胃口说。说罢话之后,他又笑眯眯地抬起头冲闫笑了笑。这笑的意思,就是说看你闫总怎么去意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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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朱感到右手夹着的烟蒂有些烧手,随之坐起仰靠在沙发背上的身子,而后伸手躬身把燃烧殆尽的烟蒂摁灭在放在脚前的长条几上的烟灰缸里。他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没有尽快的收手,而是用三个手指头捏着烟蒂,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把所有的烟火火星都按灭,才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似的,长长嘘了一口气才收回手坐直身子。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借故把没思索好的问题思索好,把没想透的东西想透。他想,这地价真不好一张口就撩出来,要高了,把客人要跑了怎么办?要低了,赔了赚不了大价钱,自己也会心有不甘的。那该怎么办呢?看起来还是等等看看的好,吊一下对方的胃口,拿捏拿捏对方,倒逼他们给出个价钱,而后再做决定。
  这个主意刚想定,脑子里的另一个主意,又突然闪跳出来。要是把它推向市场呢?是不是会拍得一个好价钱呢?脑子一刻不停地颠倒过来又倒过去地权衡了好一会儿,最终又否定了这一想法——真要采取投标竞拍,未必是最佳方案。玉河只是个小地方,是个四五线小城,而顺河区、河甸乡只是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多它不嫌多,少它不嫌少,无论怎么炒作房地产市场,也没法与北上广等大城市相提并论。无论所处的地域、地理位置,或物质、经济、文化基础,或经济发展、文化发展、旅游环境建设等,根本就没有优越、重要上的可比性。吸引不来几个有实力的大企业、大商家、大富豪前来问津投资,而辖地里又没几个投资商敢张口吞下这么大一块地的,就是有两三家企业有这个魄力敢出来投标竞拍,也早已被汪、闫所拿下,跟其订立了攻守同盟。那样反而得不偿失,不仅所拍结果达不到所愿,还可能会流标。这地价,真他妈的难要!要高了不是,要少了也不是。看来只有抱着葫芦不开瓢是唯一的好途径。只要自己握紧这操纵刀把,能拿捏住,能把持住,心坚似磐石,就能弄个意想不到的好价钱,就能如其所愿。
  汪浩向来就看不得朱公灄的这种哼儿吧唧的做派,就急不可耐地压抑着气嘟嘟憋闷之气收敛着口风反话正说地恭维说:“朱书记,朱老弟,您不是向来都很畅快吗?不会藏着掖着的?这会儿,咋捉起迷藏,打起哑语来了呀?这会儿,打开天窗说亮话,报个具体数字,有那么难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有好女儿在手,有好女儿炙手可抢,怎么着也会一家女百家问的吧?怎么着也得挑挑拣拣的吧?怎么着也得拿捏拿捏的吧?怎么着也会优柔寡断的吧?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谁优谁劣的吧?怎么着也得权衡权衡,谁的先天条件和后天条件所存在的利弊得失的吧?怎么着也得比较比较,谁许诺的条件开出的价码谁优渥谁廉寡的吧?不能有一家男儿随便张口一问,就轻易开口撂价码,答应许配的吧?那也显得好女太不精贵太不值钱了吧?此种心情,你们可能理解?”朱把那块土地比喻成自己的女儿,俨然像家长一般的一连向汪、闫等设问了这么多。
  “都是为人子为人父的,咋会不理解呢?不过……”闫想反问,你那女儿有那么好吗?有那么炙手吗?可话到嘴边,却感觉不妥给转了话锋打住了。
  “的确,有好女,不愁嫁。那你就好好地拿捏拿捏,掂量掂量吧……”汪浩话没说完,站起身子,跟谁也没打声招呼地就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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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汪身旁的郜明亮见之,忙站起来小声问:“老汪,你这是……”郜以为汪又在使性子,耍脾气,尥蹶子,生怕汪离开谈判桌使谈判不欢而散,或无法进行下去,把朱、闫等晾在那里,造成尴尬局面,以至于搅黄谈判,就连忙站起来问。
  他们的这一举动,把在座的惊扰地不明就里地都仰头注目观望之。
  汪浩回目看了看,不管不顾地既是对郜明亮说,也是对大家说:“噢,我去方便方便……你们谈你们的。”汪说着,转身就离开了门口。
  “等等我,我也有点儿内急……”郜见汪转离门口,边急口说,边抬脚小跑着追了出去。郜之所以追出去,是怕汪虚晃一下借故而离开。他要傍着他看着他,不叫他远离。
  自从项目的大股东被闫争夺下后,汪虽然高姿态地表示让步认可予以合作,但在具体细节上,或具体事宜上,能不发言就不发言,能不表态就懒得张嘴。明眼人明显地就看出汪的内心存在着心灰意冷的离意。他郜明亮眼不瞎,岂能看不出。对于这个项目,汪在其上面上失了意,对于汪来说无关紧要,他还有其他更多的项目等着他意气风发呢。可对于他郜明亮来说,若在这个项目上失了意,也就等于全盘失衡了,一筹莫展了。不仅实现不了他想掌控整个玉河公交交通的美梦,也难以实现他彻底改变靠甸村的面貌,使破旧的农村一举变成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区之愿望。他毕竟实力有限,他想实现自己的愿景,只有借助或依靠外部助力。所以他不希望在这个项目上有啥闪失,也不希望与他一起发起这个项目的主要发起人汪浩,有失意松懈的表现。他要绑紧他,拽住他,不让他有潜逃之机,与他绑在一块和闫共同把这个项目搞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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